第五十七幕
东方不败给花满楼倒上了茶, 然后面无表情的又给令狐冲倒了一杯, 最后才给自己添上。这过程倒是让令狐冲觉得心惊肉跳。以东方不败能和风清扬叫板的武功水准而言,再加上他那种性子,令狐冲只觉得自己喝着这杯茶颇有点冷汗泽泽的感觉。
果然, 就看东方不败眼神那是一个冷字不足形容的。令狐冲心里叫苦,冬芳姑娘是因为花满楼的关系, 所以才会做了这添茶之事。花满楼喝茶喝的悠哉,可他令狐冲敢喝么?打从心底里令狐冲对花满楼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花满楼显然不会去在意这些事, 喝着东方不败倒的茶, 心里暖融融的,果然人在身边的感觉和之前那种宛若天壤之别。不论如何是再不会让他走了。花满楼显然是心情不错,对着东方不败略有所指的柔声说:“今日这茶倒是别有滋味。”
东方不败顿时愣住了, 他哪里想到花满楼竟说出这么一句话?这回脸倒是真的有点红了。
令狐冲这时有点哭笑不得, 再次佩服花满楼居然还敢当着别人的面做这当众调.戏的事。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冬芳其实并非女子这事么?看他两人相处得宜……
花满楼若无其事的接着道:“令狐兄弟你此来为的是何事?又何必兴师动众?”
令狐冲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他急忙道:“花先生, 您可还记得当初交于我的一本谱子?”
花满楼有些意外道:“自然记得。这有什么问题么?”
令狐冲苦笑, 道:“现在就连我的师傅都认为这是《辟邪剑谱》。”
花满楼讶异道:“这怎么可能?你还未交给莫大先生么?”
令狐冲叹口气道:“有负所托,我回到华山后便被师傅罚去了后山面壁,至今尚未有机会得见莫大先生。而这回,因为我恰巧得知了林师弟父亲的临终遗言,江湖上的人便说我拿到了《辟邪剑谱》, 还说这本曲谱便是剑谱。今日到了洛阳,听闻此处有人识琴,便找来。却不想竟是花先生。也算巧了。”
东方不败这时冷冷道:“便是那什么镖局林家的辟邪剑谱么?真是笑话。”
花满楼丝毫不避讳令狐冲, 拉起了东方不败的手,柔声道:“你知这事么?”
东方不败嗯了一声,便道:“当年林家灭门之案,震惊江湖。神教内也有人回报我知道。只道是江湖中人又在为那劳什子的剑谱起的争端。我却没兴趣罢了。”
花满楼轻叹一声道:“江湖必是多这些是非。令狐兄弟,你又要我如何帮你?”
令狐冲急忙道:“花先生,您若识谱,能否替我证实一下呢?”
花满楼点头道:“这当无……”只是没想到花满楼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顿住。
东方不败这时也皱着眉头看向了楼外。有几人竟是冲入了小楼?
随即,就听见任盈盈阻止的声音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然后就听到任盈盈一声惊呼“哎!”
花满楼顿时站了起来,高声道:“盈盈?何事?”
任盈盈在一楼正试图阻止几个想要闯进小楼的人,正是令狐冲一起来的数人,其中有华山派的岳不群夫妇和王元霸一家五人。他们又怎甘心只在茶圃喝茶?
任盈盈听得花满楼问过之后,便答道:“花先生,这些人好生无礼!”
花满楼怕任盈盈有闪失,便道:“盈盈,让他们上来吧。”
东方不败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可眼中闪出了凌厉的杀机。
令狐冲的神情显然也是很不好。他喃声道:“这群贪得无厌的家伙!”
不过上来二楼的人里尚有岳不群夫妇,令狐冲倒是将他二人也骂了进去。
岳不群在看到花满楼和东方不败两人时顿时愣了一下,怎都没有料到王元霸他们说的小楼竟是与这人有关。
至于王元霸几人一上小楼就大声吵吵道:“令狐冲!你还不快点?我看你小子是存心指鹿为马!私吞《辟邪剑谱》,还说是琴谱!我说,你们几个就是会弹琴的么?”
东方不败根本看都没看王元霸等人一眼,反倒是眯起了眼睛看着岳不群,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冷冷笑了一声道:“今日真是巧了。”
岳不群被东方不败看的没来由的全身僵了一下,一股冷意自心底冒起。一旁的宁中则也似认出了东方不败,不由轻声惊呼。
花满楼也听出了岳不群夫妇的脚步声,这时又听东方不败的话,就知道东方不败犹自记着当日岳不群伤他的事。花满楼心里虽然挺高兴,但总不能真让东方不败去杀了岳不群,忙道:“东方,莫要多生事端。来者是客。”
东方不败,哼了一声,冷冷道:“我自不会在你小楼杀人。不过那几人看着实在碍眼。”说着也不见他动,只是手指微颤,紧接着就听见王元霸等人突然都闷哼了几声,顿时没了声音。
二楼的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不少。除了花满楼之外,其他人都惊异的看着东方不败,他竟在这么一眨眼间便封了王元霸等人的哑穴?而且是何手段做的,都没看出来。
岳不群的脸沉的更深,手不禁就把剑柄握的更紧。
花满楼深知东方不败的脾气,对此也无办法,当成不知道。这时,他反倒是对着岳不群说道:“我听令狐兄弟说,岳先生怀疑他手中的册子是《辟邪剑谱》?”
岳不群顿了一下,才道:“倒非是在下所言,只是王家即指了小徒拿了《辟邪剑谱》在下自然要给一个交代,也免了江湖纷争。”
花满楼淡笑道:“原来如此。”说着他朝任盈盈道:“盈盈,你且摆琴吧。”
任盈盈瞪了眼那王家五人,这才跑去拿琴。
花满楼继续道:“这琴谱当日确是在下交与令狐兄弟,只是没想到却给令狐兄弟带了这等麻烦。真是对不住。”说着花满楼朝着令狐冲就是一礼。
令狐冲赶紧道:“花先生,这怎能怪你?”
这时,任盈盈摆好了琴,走到花满楼身边柔声道:“花先生,琴摆好了呢。”
任盈盈本就年轻美貌,对着花满楼也是温柔似水,这倒是引的一旁的令狐冲又多看了两眼。令狐冲心道,这花满楼不是个瞎子么?怎么身边的人一个似一个的美貌如花,还对着他都是那般温柔的。比之过去自己心里惦念的刁蛮小师妹,又怎能同日而语?
不过难道冬芳姑娘对这叫盈盈的女子全不在意么?令狐冲又觉得不太可能,便看了眼默默立于一旁的东方不败,果然,东方不败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那眼神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令狐冲不得不又感叹,这花先生真是本事不小。
任盈盈扶着花满楼坐到了琴台的后面,动作优美的很,落在岳不群等人的眼中,倒似是这两人尤为亲密。岳不群心里也在想,这花姓男子倒是不凡,已经有了一位娇妻,身边却还有一位美人。
花满楼倒是没在意这些,对着任盈盈柔声道:“你念吧。”
任盈盈应了声是,就打开了令狐冲拿过的琴谱,开始念。这《笑傲江湖》的琴谱与一般琴谱有很大区别,琴谱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普通的,一般人更是不懂,这才会有王元霸等人错认是剑谱一说。想当日,曲洋和刘正风倾尽全力合作而成的千古绝唱,又怎会容易?
花满楼闭目倾听任盈盈念出的琴谱,好一会后,才微微叹息道:“此曲果然精妙!堪称绝唱啊!花某倒不知能否全力而成了。”说着花满楼拨动琴弦,竟是一声不差的将曲子弹了出来。
众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花满楼,除了令狐冲之外,岳不群等人也是后来才知道花满楼是个瞎子,而王元霸等人根本就不知道,这时候才看出花满楼是个瞎子,被东方不败封了哑穴之后,仍是唔唔出声。
花满楼琴音响彻小楼,绕梁而上,竟是说不出的动听,在场的人都有些听的傻了。
可这时候,东方不败眼神死死的盯着花满楼,还有他身后站着的任盈盈,明知他不该多想,可是偏偏却忍不住,花满楼和任盈盈两人在一起竟是如此般配。东方不败想到任盈盈当日说的决计不会将花满楼让与他,这时想起来,心里疼的更厉害。
偏偏这时候,任盈盈的眼神也冲着东方不败看过来,见他死死盯着自己看之后,竟故意往花满楼身边靠了靠。
东方不败气的双手握紧了的拳都在发颤。
但是不过片刻之后,紧盯着花满楼的东方不败突然大声喝了一句:“别弹了!”
花满楼的手顿时一颤,琴音顿止。众人都有些不知发生了什么,犹自疑惑的时候,东方不败却一个腾身,跃至了花满楼身边。
任盈盈刚说:“你要干什么?”就整个人被东方不败冰冷的一眼看的心惊胆颤,登时退了几步说不话来。
东方不败急急按着花满楼的手,说道:“你怎样?”
东方不败的话一出,众人这才发现这时候的花满楼竟是脸色苍白。这又是怎回事?
花满楼这时候突然抓着东方不败的手,大声咳了起来。东方不败急忙扶着花满楼,替他顺着气,同时心疼道:“你有伤在身,又何苦费这心力?”
花满楼咳了好一会后,脸上浮出了一丝病态的红晕,拍着东方不败的手,轻道:“我没事。这曲子需用内力灌持,我本心喜这曲子,倒是忘了还有伤。”
东方不败心疼的看着花满楼,随即又狠狠瞪了岳不群等人一眼,厉声喝道:“既已知这是琴谱,还不快滚?”若非是身在小楼,东方不败恐怕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在场的人被骇了一跳,岳不群也是尴尬的一拱手,说了些场面话后,就准备走。而王元霸一家也纷纷跑了。令狐冲本准备跟着岳不群走,岂知花满楼却叫出了声:“令狐兄弟,稍留片刻。”
令狐冲不解的看着花满楼,花满楼撑着东方不败站了起来,道:“你身上有伤,我替你诊脉吧。”
“花满楼…你…”东方不败急了,他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替别人急什么?
花满楼笑道:“东方,我无碍。刚才只是运力狠了。”
东方不败狠狠瞪了眼令狐冲,令狐冲无奈,本就想拒绝,哪知岳不群却道:“冲儿,还不快随为师走?你怎可又结交魔道!”
花满楼这时也楞了一下,东方不败则是被气的笑了,冷声道:“岳不群,本座便是不如你的意了!”
几乎就是瞬间,东方不败隔空点穴,令狐冲就这么僵在了当场。然后东方不败看向岳不群,冷笑道:“本座便就要救了你这五岳弟子,看看你们名门正派又将如何!你可以滚了!”
岳不群气极,手中的剑捏了紧又松开,反复好几次。他自是知道东方不败的厉害。
东方不败这时又逼上前一步,道:“你还不滚?那我便留你性命!”
这时,宁中则在旁拉了岳不群,急道:“师兄!我们先走吧。想他们也不会伤了冲儿。”
岳不群愤愤的瞪了眼东方不败,这才和宁中则离开。
花满楼一直都未说话,等人走了之后,才微微叹道:“所谓的正邪之分,只在人心,这些人却……”
没想到花满楼话未说完,却被东方不败打断,只听他道:“你都伤成这样,还想着什么正邪之分?还要救人!你…你真是……”东方不败看着花满楼又气却又心疼。
花满楼这时却也不避嫌,拉过了东方不败顺势便揽住他的腰,轻笑道:“东方,莫要生气。我答应你好好养伤便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东方不败被花满楼就这么揽着,心里微热,又想到任盈盈和令狐冲仍在一旁看着,咬牙也就没有挣开。
而下一刻,花满楼在东方不败耳畔柔声道:“只不过,你莫要再突然离开就好。”
东方不败闻言,全身一震,不禁脱口而出道:“花…满楼……”
花满楼又轻叹一声,道:“是七童呢。你怎又忘了?”
就在这一瞬,东方不败一下反抱住花满楼,把头埋在他胸前,全身止不住的轻颤,却哽咽着声音,连连道:“七童…七童…”
花满楼拥着东方不败,轻轻的安抚着他的背,低声道:“你却要让我担心到何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