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元媛所猜测的一样,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不仅如此,现在的大宁王朝,是一个十分繁荣的皇朝,如同现代的中国一样,有上百个民族混居在一起,因此就造成了各种服饰都会出现的情况。
大宁王朝的版图十分之大,元媛根据地图换算了一下,比现在的中国还要大得多,也一样的有江南塞北,东海西域中原之分,地理情况倒和中国差不多,很多城市例如苏州杭州扬州开封保定等也在地图上。现在的京都就是在宁平,自己所在的,是在距离宁平三百里的康源城郊外。
把这些都了解了,如今再听浣娘问自己的话,元媛便说今日不用看书了。浣娘见她的神色异于以往,颇有几分雀跃之态,心中不由得担忧不已,生怕这姑娘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其实最近因为元媛的态度转变,那些下人们的张狂之态已经略略收敛了。不管怎么说,元媛被王府送过来,占着王爷妾室的一个名分,毫无疑问是他们这里的主子,她软弱时众人只觉可欺,可她要强硬起来,却也不由得这些恶奴们不犯嘀咕。因此就连日常饮食,都比平日里好了不知多少。
浣娘只觉能过上这样日子,便每日里都该诵经念佛,感谢菩萨诸神保佑了。她可不希望元媛还抱着要翻身做主的念头不放,生恐激怒了那些恶奴们,待撕破了脸,两人又会被打入从前的无间地狱去。
正想着,就见芳草和芳龄走了进来,福了福身道:“姑娘,不知你叫我们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元媛微笑道:“哦,没什么,昨儿我散心的时候,听人说门房上有人送了几筐荔枝来,这是稀罕物,不知道是哪里送来的?”
这康源城地处北方,虽然离着江南不是千里之遥,也是五六百里的路,何况这不是王府,所以元媛说那是稀罕物,倒的确不假。
芳草和芳龄彼此互望了一眼,芳草方低声道:“回姑娘的话,听说这东西本来是送去王府的,走在路上时恰遇到了王府的吴管家,想起这里还有姑娘,便让送几筐来的。”
这个缘由元媛却已是知道了。她昨日在竹林里,那路过的两个仆人并不知竹林里有人,因此也没防备。元媛正想着该找件什么事立威整顿,没想到就有这样一件事送上门来,因今日便让芳草芳龄吃过早饭后过来,假意的问一问。
果然听了这话,元媛便慢慢站起身,踱了几步道:“如此说来,这荔枝倒是送我的?”
芳草急忙接口道:“自然是送姑娘的。若非姑娘在这里,哪有送去王府的东西却往这儿分派的道理?不过是一群奴才们,也没那么大的脸面啊。”
浣娘在一旁道:“姑娘病了一场,把许多事都忘记了。那吴管家倒是个好人,往年过节时,赶上来接东西的是他,也经常送过来,只是都没落在……”说到这里,忽然醒觉,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说。
元媛微笑道:“都没落在我们这里,是吧?送我的东西,却被那起恶奴们给分了,竟然还不敢说出来,这是什么道理什么世道?”
芳草和芳龄都低下头不敢说话。她们性子宽厚,不像那些势利的仆人,因此对元媛倒是有些了解,眼见这位主子病愈后性情大变,本就有些担心,如今见元媛面上虽然还是微笑着,眼神却渐渐冷起来,便知她是真恼了,如何还敢辩解。更何况那些人也实在太不像话了,只不过素日里自己两人人微言轻,没有说话的份儿,如今这主子若真能强硬点儿,日后不用受人欺负,她们倒觉得快慰些。
元媛沉吟了一下,来到芳草芳龄面前,叹口气道:“我今儿和你们说几句掏心的话吧。我的出身来历,想必你们两个也知道。虽然是大富之家,但我在家里的身份地位,也不比你们强到哪里去。因此在我心中,是不把你们当奴才的。我如今在这里是这样,所以在王府的地位也可想而知,或许还比不上那有头有脸的婆子管事们。”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立刻严厉起来,沉声道:“但不管我身份地位如何尴尬,在这里我毕竟占了个主子的名儿。管事也好,嬷嬷也好,不过也都是些奴才的身份。他们若不欺我,我自然也善待他们,庄子虽小,和乐融融在一起,倒也不错。然而他们看着之前的我和浣娘软弱,便横加欺压,还不止欺负的一点半点儿,我倒成了他们的奴才,他们却成了我们的主子,这可就实在太没有道理了。”
芳草连忙点头道:“姑娘说的是,我和芳龄私下里也这样说,那些人个个长了一双势利眼睛,忒黑心了,行事也实在过分。只是这主意姑娘不拿,我们这两个小丫鬟,断没有说话出声的道理。”
元媛冷笑道:“芳草这话说得没错。我如今正是要拿这个主意呢。人都是有眼睛的,素日里谁对我好,谁心里有算计我都清楚,只是忍着不说罢了,如今已是立过秋了,俗话说,秋后算账,我想着,和他们之间的这一笔账,也该好好的算算。”
元媛说完,就对芳草芳龄道:“你们俩去通知府里所有的下人,包括前院的那些管事和庄总管,都到这院子来,我自有话说,若有那托大不来的,让她们自己忖度着,有什么后果,可别怨我心狠。”
芳草芳龄暗地里互相看了一眼,都瞧见对方眼中的惊诧神色。这是两个精明的丫鬟,立刻便意识到这府里要变天了,连忙唯唯诺诺的下去。也不知是她们素日里人缘好,还是说的郑重,庄子上共一百来号仆人妇人婆子丫鬟,倒来了八十多个,站在那院子里交头接耳的。
浣娘都要吓的哆嗦了,见元媛脸色沉静,心中方稍稍安定了些,然而面上仍有惶恐之色,忽听元媛让她搬把椅子到院中,她连忙照做。
只见元媛慢慢步出屋子,来到椅子中坐下,一双秋水明眸只在下面轻轻扫了一眼,那些议论着的仆人便多不做声了。
浣娘心中只打鼓,一边暗暗纳闷,心道姑娘之前是个风吹就倒的女孩儿,连和人说话都似带着哭腔一般,怎的生了一场大病,活过来后就变了模样,更不要提现在只是一个眼神,就震慑住了大多数的人。看来果然是被欺负的狠了,便如姑娘所说,命都要没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大不了还是一死罢了。
不说浣娘在心里暗自琢磨,且说元媛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的那些下人,她心中有数,面上却不动声色,看了旁边站着的芳草一眼,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都通知到了吗?似乎还少了几个人吧?”
芳草连忙道:“姑娘,都通知到了,只是有些人手里有……活计……所以没来……”不等说完,被元媛看了一眼,登时就说不下去,垂下了头。
元媛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轻声道:“有活计?所以没来?这理由倒好。辛妈妈,你是这府里老资格的,不如就去各处看看,我再给你一盏茶的功夫,你去让那些人放下手中活计过来,若过了一盏茶,没来的人要怎样,就不与你们相干了。”
那辛妈妈平日里算是个老实人,元媛知道这时候若让那些刁钻傲慢的仆人去找人,必定使唤不动,现在还不是动手惩罚的时候,平白的倒被她们落了威,因此便只命辛妈妈去找。
辛妈妈脸色变了变,小心的看着元媛脸色,正为难时,便见一个管事陪着笑上前道:“容小的问一声,不知姑娘把我们叫来,是有什么事情?若不紧要,就别耽误大家伙的时间了。”
元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冷笑道:“这就不必你操心了,只看你刚才那句话,便知这府中风气到了什么地步。辛妈妈,我的话你没听到吗?怎么还不走?你若不走也行,我另派人去,不过这忤逆主子……”
她话音未落,那辛妈妈便连忙低头道:“是是,老奴这就去。”一边说着,就匆匆走了,那管事打了个嗨声,仍退回队中去,一张脸上的颜色却是阴沉的很。
浣娘就觉得一颗心似乎要跳出嗓子,元媛却十分沉静,一时间院子里落针可闻。
忽见元媛转过头,似是漫不经心的对芳草芳龄道:“是了,等一下我让你们打谁,不必手软。”说完这一句,便回过头来。
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只一句话,便让议论声再度四起,可看到元媛的凌厉目光,那声音就慢慢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