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海和瑶琴夫妇住到了驿站, 钱朵朵则一直被这一队带刀护卫护送到圆明园,她刚刚下了马车, 就见圆明园的总管秦公公过来给她请安,钱朵朵见他恭恭敬敬的, 不由得心中诧异,以前的秦总管虽然不曾亏待过她,却也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那时候她还是乌喇那拉家的养女,现在她就是钱朵朵,怎么就觉得有些奇怪呢?
钱朵朵一向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 见状她忙说道:“秦总管请起。我的住处安置在哪里?还是杏花春馆吗?”她没想到会被送到圆明园来, 原本钱朵朵还以为会先去紫禁城觐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呢。
秦总管躬身答道:“是的格格,奴才去年的时候就命人开始重新装修杏花春馆了,头些日子又重新上了漆,格格先去看看, 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尽管提,奴才马上命人去办。”
因为圆明园的大门距离杏花春馆距离很远,秦总管特意吩咐人抬来了软轿,钱朵朵一路疲乏,倒也没有客气,她坐到了软轿上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秦总管对自己这么客气, 到底为了什么?是皇上的授意还是怎么?
离开京城这么久,钱朵朵一直以为很多人应该快把她给忘了,甚至是与皇上的情分,钱朵朵都觉得几年时光过去,对她本来就不多的感情也应该更淡了,虽然时常也有书信往来,但是皇上的信里多是训斥她不守规矩,这不对那不对,至于甜言蜜语,根本就是一句也没有……
钱朵朵不由得又联想到前一段时间的那次刺杀,她忍不住揉了揉额头,真是费脑子啊!还是跟着哥哥在一起的好,不说随心所欲却也差不多,可以快乐的赚钱;还可以给哥哥当幕僚。每当赚了一笔钱,或者哥哥办成了一件事儿,得了一份政绩,钱朵朵都会觉得很有成就感,仿佛是她自己办成似的……
到了杏花春馆,秦总管亲自带着钱朵朵到处看了一番,这一看不要紧,钱朵朵可真是有些傻眼了,这里的摆设居然跟她在济南府的闺房一样,屋子的窗户换成了玻璃的,客厅里铺着大红色的地板,那地板上的漆色都能照出人影,靠墙摆着一溜儿沙发,沙发上的棉垫上绣着好看的卡通图案,紫檀木的茶几上雕着富贵牡丹的图案,上面摆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绣球花,各色好看的布艺玩偶,屋子的四周安装了土暖气,甚至暖气罩上的大熊猫图案都一样,墙上的灯显然也是沼气灯……
钱朵朵嫌弃点蜡烛的时候,人在屋子里呆的时间长了,连鼻孔都会变黑,所以搬到济南府的时候特意把沼气试验出来了,这样屋子里安装了沼气灯,又明亮又环保,就连哥哥府里的厨房烧的都是沼气……
钱朵朵一路走一路看,一直来到了卫生间,果然,这卫生间的地上铺着防滑的瓷砖,一个檀香木做成的大浴盆,旁边檀香木雕刻的坐便,再看看屋顶,显然是太阳能热水器下来的管线和一个淋浴喷头……
秦公公一旁笑道:“格格,您看看这屋子您还满意吗?若是有什么不妥,奴才马上命人改……”
钱朵朵点点头道:“秦公公,满不满意的总要用过了才知道,暂时先这样,若是有什么问题我再让人找你吧。”
“好好……那奴才先告退了。”
眼看着秦公公走了,钱朵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谁把自己闺房的设施摆设透露出去的呀?怪不得这杏花春馆从去年就开始装修,大概是装修好了去年冬天试验来着吧?这样的装修若是没有明白人在旁边指导,还真是不容易,或者他们把自己用过的工匠请来了?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钱朵朵对重新装修好的杏花春馆很满意,以前在王府住着的时候,钱朵朵不是没动过改造屋子的念头,不过一想到她又不是王府的正经主人,当然不敢自作主张,钱朵朵便熄了那念头,后来跟着哥哥到了山东,她总算当家做主了一回,钱海也觉得妹妹的主意好,给生活带来了不少的方便,钱朵朵却没想到这样的小事儿也能传到京里来……
怜儿和坠儿一边摆放东西一边谈笑着,看见钱朵朵过来了,怜儿笑道:“格格,皇上对您可真好,知道济南府的房子是您亲自指挥着装修的,怕您住不惯,就把杏花村馆也改成那样子了,这下子好了,住在这屋子冬天也不怕冷了。”
坠儿却说道:“皇上难道想让格格一直住在圆明园吗?”
怜儿笑道:“肯定是皇宫里的房子也都改成这样了,这多方便呀!”
钱朵朵没有言语,她自己也纳闷呢!皇上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收拾屋子自有怜儿、坠儿指挥着人动手,钱朵朵自己溜溜达达的出了屋子,放眼望去,杏花早已落尽,只有满眼的绿色,钱朵朵注意到以前的那一片空地好像栽种着什么东西,她便走过看,却原来种着一片草药。
钱朵朵欣喜若狂,天哪,这些草药好像是当初她跟邬先生一起栽下的,有很多稀有的珍品呢!也不知道是谁移植过来的,既然栽种在这里,是不是说明这些东西都是她的了?
钱朵朵挨着个的看着她的宝贝,就听见一个人笑道:“朵朵,你还喜欢吧?”
钱朵朵回头一看,来人居然是弘昼,三年多未见,弘昼已经十五岁了,他的脸上褪去了青涩,原本的圆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锋利的棱角,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樱花般的嘴唇,让他看起来英气逼人,温和而又自若,他的身高也长了不少,比钱朵朵足足高了半个脑袋,欣长而又优雅,整个人都带着天生高贵不凡的气息……
钱朵朵愣怔了片刻,笑道:“弘昼?难道你知道我要回来?”
弘昼摇摇头“我可不知道,不过是顺路过来看看,刚好遇见坠儿和怜儿了,她们说你出来逛了,我一猜你就是在这儿。”
钱朵朵问道:“这草药园子是谁搬过来的?”
“还能是谁?我皇阿玛命人搬的呗,他可真疼你……”
钱朵朵“扑哧”一声笑“弘昼,我听你这话说的怎么带着一股子酸味儿啊?”
弘昼脸上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猛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对了朵朵,你寄给我的《聊斋志异》的图我都画好了,明儿我拿来给你看看……你见过那个蒲松龄吗?”
钱朵朵笑道:“他都去世好多年了,我便是想见也见不到!对了,你得了稿费别忘了给他的家人寄去一份儿,他家里条件可不好。”
“那当然,都听你的。”弘昼沉默了片刻,说道:“朵朵,你越来越漂亮了……你不在的时候,我总想着再给你画一幅画像,可是再也没有以前画的那么好了……”
钱朵朵听他似乎话里有话,来不及仔细思量,她赶忙打岔道:“弘昼,三表哥他现在……现在怎么样?咱们还是跟他合作吗?”
弘昼一听就轻叹了一声“朵朵,自从你离开京城,这几年真是多事之秋,先是皇法码去世,然后皇阿玛登基,紧接着玛嬷也去世……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三哥他头几天被皇阿玛过继给八叔了……他平时总喜欢跟八叔在一起,八叔总爱跟皇阿玛唱对台戏,三哥竟然……也难怪皇阿玛生气……”
钱朵朵点点头“齐妃娘娘呢?她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她现在还病着呢!对了朵朵,你回来怎么没直接进宫?”
钱朵朵笑了笑,她想着半路刺杀自己的应该不是齐妃娘娘,那么又会是谁呢?
弘昼看见钱朵朵愣神,皱眉道:“朵朵,你想什么呢?我问你怎么没直接进宫……”
“你问我?我问谁去?应该是皇上安排的吧?”
弘昼听了,半晌没有言语,他定定的看着钱朵朵,此时的她身穿鹅黄的旗装,皓如白雪的肌肤,两颊融融,如霞映澄塘;双目晶晶,似月射寒江,她相貌也不见得特别美丽,却于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当真是光采照人,风姿楚楚,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娇俏可爱,不过他想起额娘的百般嘱咐,心头便有些黯然……
钱朵朵浑然未觉,她只看着自己的草药园高兴,弘昼闷闷的说道:“朵朵,你没什么事儿吧?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钱朵朵看了看天,可不是嘛,太阳已经西斜了,从圆明园到紫禁城,要走不少路呢!“嗯,那你就快点走吧!别忘了过几天再来,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回来呢!”
“哦。”弘昼问道:“朵朵给我带了什么回来?”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带了些曹州镜面柿和曹州耿饼,还有柳条编的亭台楼阁……”
弘昼道:“我知道了,你不是还在菏泽开办了一个什么工艺品作坊吗?”
钱朵朵点点头道:“是啊,这柳条编还是我画了图,工人按着图编出来的呢。我闲着的时候,还学了捏面人,给你捏了好几个面人像,坠儿和怜儿都说很像你……现在我刚回来,东西还都乱着呢,等过几天收拾出来,你来看好了。”
弘昼听了,面露喜色“那好,过几天我再来……哎呦,坠儿急急忙忙的这是干什么?”
坠儿看见了格格,她紧走几步道:“格格,快点回去吧,皇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