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你看他第一眼便知道,你们合该是同一种人,你们必须认识,然后成为熟悉的人。
因为,你觉得,这是宿命。
瑾颜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那无法阻挡的熟悉感,还有归属感……
不知道穆兰庭见到瑾颜时,是否也有这种感想。
他只是细微皱了皱眉,随后恢复了那副慈悲的面目,笑着问瑾颜,“姑娘怎么称呼?何处人?”
瑾颜眨了眨眼睛,眼睛里一派水光潋滟,“我?我叫西陵瑾颜,从来处来。”
瑾颜面前的那个人,确实如她所想,一身白衣照雪,仙气盎然,虽说衣襟处处血污,丝毫不减其风华,他在地上打坐,衣摆散开,铺了云团似的一片。
瑾颜相信,即使他身处修罗地狱,只要他笑一笑,你会觉得他坐在圣洁的莲台,他周围,莲花开的正好。
他的名字里有个兰字,空谷幽兰他绝对配的上,带着兰花的幽远香气,圣洁高远的君子之气,可你若说他是菊,是莲,是牡丹,也是不错的,他清淡却高贵无比,他雍容却丝毫不染尘垢。
一句话来说,他配得上世间所有的好,这样的人,你不能说他没有一处不好,这世间所有的美妙字眼,都该是为他准备的。
瑾颜沉浸在穆兰庭的绝代风华中无法自拔,眼神里也带了她不觉的放肆,似乎她要把这个人上上下下看个够。
总觉得很熟悉是因为什么?
瑾颜的回答刚落,穆兰庭的笑声迤逦荡开,他两指支了头,看了瑾颜一会儿,开口却是和白鹤翎说话,“还真是个妙人,这么有趣的人,真是许多年没有见到了,也不是,前几年……小白羽毛儿,你哪里见到这位小朋友的?”
白鹤翎恭敬作答,“回主人的话,是在归途里认识的,该是泛知林那一块。”
穆兰庭又笑出来,这次却坐的端正了,他对瑾颜说,“既是路上随意碰到的,那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是缘分可就不能错过,西陵小朋友要是不急,在我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可好?”
瑾颜张口便答,“好啊!我正想着要借什么由头在这里赖着,主人主动留了客,我肯定是不会走的,只是怕您觉得我烦要赶我出去。”
穆兰庭站了起来,瑾颜发现他很瘦,也很高,虽说是笑着,却给人不小的压迫感,“我已说了,许久没有见到西陵小朋友这么有趣的人了,你这样的小朋友,我喜欢都还来不及,正好这里也太过安静了些,我怎么会赶你走?你莫要多做烦忧!”
这番话瑾颜听起来当然是很满意,可是落到白鹤翎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拜托,他投入他主人门下几百年了,日日在身旁侍奉(特殊时候除外),他怎么不知道自家主人是喜欢瑾颜这号人的人呢?还有,什么叫嫌弃这里太安静了,这还是他那个前些日子还说除了风声鸟鸣水动叶涛其他一切声音都不想听的主人吗?那时候他摆个饭声音大一点都要被嫌弃,这是怎么了?!世道变了?!受个伤世道就变了?!
白鹤翎不服,白鹤翎呐喊!
但是一说起来受伤,白鹤翎想起来,看见他主人并无大碍,还活的好好的,他那颗提了很久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可是关键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他家主人与平日里相比,还是虚弱了不少,看来是他大意过了头。
不管了,无论如何,就算扰了主人八百年才难得有的一次的谈兴,他也要把正事办了!白鹤翎心里想。
于是他往穆兰庭那里走了两步,离他更近了一点,他伸出自己的右手,静静等着,嘴里念着什么法咒,不一会儿,他的右手心开始冒出丝丝寒气,又过了一会儿,那寒气凝结编织,竟成了一块冰的模样,通透没有一丝杂质,只是周围透了血气。
瑾颜知道,这便是引的八方争抢的寒玉引了,是的了,穆兰庭受了抢,需要用这个来保命。
白鹤翎急切说道,“主人,鹤翎无法,为保寒玉引不失,只得用鹤翎的血来封存,使寒玉引受了玷污,是鹤翎的错,还请主人不要嫌弃鹤翎的血污浊,尽快使用这寒玉引疗伤吧!主人,事不宜迟啊!”难得连面色都变了。
变了面色,连人都变了,瑾颜觉得他都要吐出一口血了,果然,在这地方,绝对不能有情绪波动。
只是穆兰庭的表现让人无法接受,他像是不在意一样,随口提及,“是的了,让小白羽毛你出去,是为了采寒玉引为我治伤的,你不说,我和西陵小朋友谈的欢快,都快要忘了这回事了,你说的对,确实是事不宜迟,魔界的棘火,烧起来可真是……不让人舒服。”
连瑾颜这样的其实不怎么了解穆兰庭的人都觉得他说的那句不让人舒服该是多么让人难受,更何况白鹤翎这个从来没有听穆兰庭说过一丝不适的人了,可想而知,这句话对他的冲击力有多大。
他为自己没能护自己主人周全而感到羞耻。
和白鹤翎不同,穆兰庭则是直接拿过了寒玉引,而且寒玉引在他一双手中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他的手不存在或者是寒玉引不存在一样。
他对白鹤翎和瑾颜说,“我觉得治伤这件事现在对我来说刻不容缓,但是下面我这副狼狈样子我不想被两个小朋友看见,不如这样吧!”穆兰庭转头看向白鹤翎,“小白羽毛儿,我想留西陵小朋友在东舍里住,你不妨这段时间带她去玩一下,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理会我,等我好了,自会去寻你们。”
白鹤翎面带复杂,深深看了瑾颜一眼,随即对穆兰庭应是,“遵令,主人。”说完他就引着瑾颜要出门。
临走前瑾颜对穆兰庭说,“您可要快些,不要让我这个外来客好等,我对您可是崇敬的很,想跟您说说话,也不怕您厌烦,这打扰是一定的了,只想着您快去找我才好,我瞧着穆先生可熟悉的很。”
这番话说的可是很大胆也很没有礼数了,白鹤翎几乎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了,毕竟他主人也不是什么迁就人的主,除了那些不得不理的人或事,其他的都是不理,更何况她还说了,不管他主人厌不厌烦,她都要打扰,他主人……
哪知道他主人也笑着说。“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看西陵小朋友,也熟悉的很,像某位故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