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所见过的，最令人惊艳的绝望笑容，干净而纯粹，平静地等待着死亡。

——浮竹十四郎

“原来小浅草担任六番副队暂代时，便已在朽木宅学会了万解，真看不出像她那种人会花费那么多心思在修炼身上呢。”晃了晃手上详尽的资料，市丸银笑得有些恶质，最近蓝染队长花在某人身上的心思可不算少呢。

以千叶的个性，真想做一件事情，大概是没什么可以拦住她的，过了那么多年，现在的千叶应该掌握万解了。

“银，你和她，谁会更强呢。”摘下眼镜，蓝染棕色的双眸有着兴味。他记得她那两名灵仆，似乎早在她离开朽木宅那年，那名蓝色灵仆便已能制住队长级别的朽木白哉那把千本樱了呢。

“现在不用担心，但是以后，就说不准了呢，她可是只用了二十三年，就练成了万解，真正的鬼道天才呢。”对向来最为信任自己实力的蓝染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没有任何疑惑，薄情的唇勾起一抹笑意，仿佛对于自己所说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毫不怀疑。

“既然是这样，那就让她暂时停止成长吧。”他不想在日后，不得不把成长得太快的她抹杀掉。

棕色双眸映着市丸银对他这个决定似乎有些意外的表情，厚实的唇缓缓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原来自己，也是有‘舍不得’这种情感的。

“万解，赤染天涯，琉断天下，赤琉绝天！”

“万解，银樱绝杀，碎封苍天，碎樱灭苍！”

在紫色结界里，具象化的琉正用赤琉跟浅草千叶手中碎樱较量，在这关键几天内，能否完整掌握赤琉碎樱，突破到下一个境界，就要看她的悟性了。

站在一旁的紫盾静静看着满脸笑意的千叶，招式凌厉地劈向激烈打斗中仍旧不忘卖弄风情的琉，柳眉微微拧起。

作为一脉同命的灵仆，自然明白他们灵力能提升到现在的程度，意味着什么。即便达到苍那时所说，完成两把斩魄刀的万解，却仍旧不断修炼的千叶有着怎样的打算，他们两人再清除不过。只是做出那样的选择，那么千叶生死的决定权，便在那个人手上了呢。

“主人！”蓝色的人影出现在结界里，打断了两个人的搏杀。

“开始了么。”淡淡的语调，带着抱歉的笑意看着前面自家的斩魄刀，“要很久后才能跟你对打了，琉。”如果她还有机会的话。千叶略略颔首，端木苍再度化为手镯。

“我会等你的，主人。”银色身影不以为意地勾起一抹无良的笑意，琉重新化为碎樱回到她的手中。

“紫盾！”收刀入鞘，恢复浅草瞳样子的千叶，瞬步赶往十三番总部。

今夜，一切都也许会结束。也许，不过是，命运的拐点。

“海燕大人！”想冲向前帮忙的露琪亚被浮竹拦住，只能着急地看着眼前那只虚的触角贯穿志波海燕的身体，再将他狠狠甩在地上。

“露琪亚，有时候尊严比生命更重要，让海燕面对吧。”浮竹默默看着他的部下挣扎着站起来，赤手空拳扑向吞噬了都灵体的那只虚，极力克制紧握而有些微抖的双手，即便是海燕的请求，但实际上，却是连自己，都快要克制不住想上前帮忙。

“海燕大人！”露琪亚惊恐地看着虚占据了志波海燕的身体，有些摇晃得转身望向他们，露出被腐蚀而完全空洞的眼眶，露出诡异的笑容。

“小姑娘，你是在叫我吗？”

“露琪亚，快逃！”白色浓眉少有地皱起，拔刀出鞘的浮竹十四郎黑色双眸隐隐染上杀气，回首对仍旧无法反应过来的露琪亚大吼，“快点跑啊，你想死吗？”握紧双鱼理，浮竹十四郎直接跃下，迎上已经被虚吞噬的志波海燕。

“怎么了，还想着困住我然后将我拉出他的灵体么，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和他的灵体已经融合，无法分解的！哇啊！”得意的声调被颈边传来温热的液体和疼痛打断，捂住被砍裂的颈动脉，虚转身望向温和包容如大海般的白发男子斩魄刀往身边一挥，仍旧沾着粘腥血液的刀刃泛着寒光。

“是么，那我只好连你，一起斩杀了。”墨色双眸映着被虚占据躯体后那张不再带有阳光气息的脸，覆上寒霜。

“你疯了，你真的要斩杀你的部下么？”有些慌乱地捂住颈上不停向外涌出的伤口，附身志波海燕的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白发男子。

“当然，海燕的身体，绝对不能让你这等货色的虚吞噬掉！”双鱼理带着决意向志波海燕斩落。“……咳咳咳！”鲜艳的血自口中咳出，止住浮竹行动，下一刻看准时机的虚直接向浮竹袭来。

可恶，竟然在这时！握紧双鱼理的浮竹没来得及反应，附身海燕的虚已直接掠过他向上面露琪亚所在的地方而去。

这个灵压是……不妙！“朽木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还要跑回来！咳咳咳……”想赶上的浮竹十四郎再度咳血脱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虚向露琪亚袭去。

有些空洞的墨紫双眸映着已经渐渐被虚侵袭，那张不再熟悉的脸渐渐放大，握着袖白雪的露琪亚无法做任何反应，再度折回来，其实她并没有任何对策，只是本能的觉得，不能这样丢下海燕大人。

“杀了他！！”这是队长的声音么？

“他已经不再是海燕了啊！！朽木！！”可是、可是他明明是……海燕大人啊……

血，在她面前喷出，尚带着余温，墨紫双眸微楞地对上那抹纤小身影，只来得及看清来人略带无奈的微笑，便被她左手一甩夹带的强悍灵力击向远处。

浅、草大人……被震晕的露琪亚最后见到的，是那抹娇小身影拔出银刃。

“海燕，我真想胖揍你一顿！”无视身上伤口，柳眉微扬的浅草瞳手中斩魄刀稍一握紧，银光流转，直接将志波海燕斩落坡下。

“你这个女人是谁！哇啊！”被打落地上的虚尚未反应，娇小身影已经直接踩在他身上。

“浅草？”微楞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浅草瞳，浮竹皱着眉头警告，“你要小心，它会入侵灵体！”果然语音刚落，令人作呕的触手便袭向浅草瞳，却被她灵巧地躲过了。

“缚道六十一，六杖光牢！”将斩魄刀回鞘，仍旧带着一脸笑意的浅草瞳扳着手指关节，慢慢走近那只刚刚站稳便错愕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的虚。

“你，你这个女人想做什么？”为什么他的触手没办法入侵她，刚刚明明碰到她了啊，却好像被一种力量给震开了。

“志波海燕！你是猪头么！”夹着灵力的拳头毫不客气地直接揍上志波海燕那张已经有些变形的脸，浅草瞳紧握的拳头没等虚开骂，便再度往他的脸上招呼。

“你是白痴么，没有斩魄刀不会用鬼道么！”狠狠揍上志波海燕的脸，浅草瞳少有出现愠怒的表情，继续结结实实地海扁某人。

“如果无法斩杀敌人，如果无法赢，只是靠赤手空拳跟这么只下三流的虚打，你的尊严就能回来么？”

“你现在这个样子，便是替都和部下报仇了么！”再次想举起的拳头被浮竹握住，将她拉开，浅草瞳回首见到浮竹皱着眉头朝她略略摇头。

“浅草，已经迟了。”望着向来懒散随意的部下少有的愠怒表情，脸色沉痛的浮竹，直接道出令她安静下来的话。

“……队长，我可以求你一件事么。”缓缓放下自己的手，看着不远处被她打昏的虚，浅草瞳一脸严肃地望向浮竹，带着请托的眼神，她现在只能相信他了。

“什么事。”白色剑眉微微皱起，浮竹十四郎望着似乎带着某种觉悟的浅草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浅草是他的部下，无论任何时候，他都会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

“今晚过后，请让海燕隐姓埋名，离开护廷十三队，替我隐瞒这件事情，包括露琪亚。”一切，都必须沿着命运轨迹前进。

“我答应你。”虽然不知道浅草瞳想做什么，但浮竹从那双略带忧伤却异常坚决的黑色双眸中读懂了她的决意，看着眼前这个跟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年的部下，浮竹第一次发觉自己并不了解她。

“谢谢队长！”向浮竹躬身行礼，带着告别的意味，浅草瞳左手一挥，淡紫色结界便罩住四周，隔绝所有属于浅草千叶的灵压溢出，恢复原有面貌的千叶，朝一时无法反应过来的浮竹略略颔首，向志波海燕走去。

“浅草千叶？朽木族的公主？”浮竹有些错愕地看着已站在被入侵身体的志波海燕面前的女人，开始有些明白。

就此，要永别了呢，海燕。抚上那张被侵蚀得有些扭曲的脸，千叶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是她不愿意在都未被虚吞噬之前便直接解决了那只虚，说到底她不过是凡人，没有任何预知能力的她，不可能知道都会在哪一天遇袭。而即便知道，妄图去改变明知注定会发生的命运轨迹的她，不但无法救回任何人，自己也会被空间保护法则直接碾碎。

“端木苍！”右手平展，墨绿色法杖缓缓出现在千叶手中，稍一挥动便直接解除六杖光牢，千叶不断提升自身的灵压，望向志波海燕。

要救志波海燕，只能在一切按命运既定轨迹发生之后，用时间回溯的办法，保住他的命。

“时之环流！”墨绿色法杖直接击向地面，地上突然出现泛着蓝色光芒的法阵，浅草千叶灵力骤升，顿时竟然连浮竹也需要皱眉用自己灵压抵抗那强大的灵力冲击。如此强势的灵压，眼前这个女孩，早已经突破万解，晋升队长的级别了么。而更令浮竹意外的是，海燕颈边和身上的伤口血液竟不再流出，却并不是凝固。不，应该说，海燕周围的时间都静止了，只是使用这种类似时空类的禁术，需要耗费很多灵力和付出很大的代价。

“浅草，你想干什么？”浮竹皱着眉头望着丝毫没有停下打算的千叶，他不希望用一个部下的命去换回他另一个部下。

“我要救他，剩下的，就拜托队长了。”不待浮竹再说什么，灵力全开的千叶将灵力不断输入灵杖中，“盾绝！”一道紫色光芒没入志波海燕的身体，竟强行将那只虚缓缓从海燕口中拉出。

“为什么我会被拉出来？这是不可能的！啊！”撕心裂肺的声音自那只神智开始恢复的虚，一脱离志波海燕的身体，它便开始恢复活动能力了。利用紫盾的能力绝对化剥离灵体过程痛苦程度不亚于硬生生将人剥下一层皮，如果不用时之环流静止志波海燕的时间，大概在施术伊始，他那点微弱的魄动早已消失。

“治疗他，苍！”豆大的汗珠额头滑落，消耗过多灵力的千叶默默看着身体渐渐修复的志波海燕，突然开始怀念那张永远欠扁的阳光笑脸。

反正，她也没什么好牵挂了，不是么？只是，只是在这个时候，莫名地有些想念那抹冷清而已。

看来以后，不能陪你喝酒了呢，白哉大人……

“队长，请等等。”知道浮竹在确定那只虚已经完全被剥离出来后准备一刀了解了它，千叶淡淡出声。

“知道了。”望着千叶平静得有些令人绝望的脸缓缓扬起一抹笑，再度握紧法杖，浮竹收回双鱼理。

那个雨夜，他也在场。这才是她，不得不回到十三番的真正原因么，因为她是千叶，流亡近百年的朽木族公主，不可能再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时之逆流！”将化为渡者之杖的端木苍重重敲下，浓厚的蓝色光芒罩住那只想伸出触手攻击她的虚，让它再度传来哀嚎，浮竹无法置信地看着那只虚渐渐恢复原貌，再渐渐分裂出它吞噬的死神躯体的残余，漂浮在半空中，令人不寒而栗。

“只有一半的躯体么，时之逆流！”在寻到其中一具仅剩下半身的女性躯体，在确认残留灵压属于都之后，直接撇下所有东西，将禁术用在她身上。

“鬼道五十四，废炎！”在确定那只虚已完全没用后，浮竹直接用鬼道将那只虚和破碎的死神肢体全部烧化。一切，都不复存在。

浅草千叶将灵力不断提升注入杖中，呼吸开始越来越沉重，从渡者之杖溢出浓蓝色的光芒罩住了都，仿佛神迹般残缺的躯体竟慢慢生骨长肌，恢复原状。

“逆时之禁术。”皱着眉头看着都的灵体慢慢恢复，但千叶灵力却渐渐衰弱，脸色苍白如纸，浮竹握紧了拳。

“噗！”在都灵体完全修复，维持微弱魄动后，再也无法维持禁术的千叶，被一道反噬的蓝光击中，吐出大量的鲜血，被击中的躯体像只断线的风筝飘落，渡者之杖也直接消失化为微弱蓝光回到她身上。

“浅草！”看到千叶被禁术反噬，浮竹正准备上前，却发现一抹淡紫色身影早已接住魄动虚弱得接近死亡的浅草千叶。

“主人不会有事，只是为了救海燕和都大人散尽了灵力，短期之内无法醒来，请浮竹大人答应主人的要求，对今晚之事保密，否则主人逆天而行，必遭天谴。”轻轻放下虚弱的主人，淡紫色身影半跪在浮竹面前，郑重向浮竹请求。

“浅草她……”望着那张他不再熟悉的绝色面容，突然有些了解那名一直带着懒散笑容将众人隔绝在笑容之外的女孩，真正的想法。“放心，我不会让她的努力白费的。”

“谢谢浮竹大人。”淡紫色结界散尽，刚刚要回到浅草千叶身上的紫盾却发现他们眼前多了两道白色身影。

“紫盾，将她交给我。”银白风花纱飞舞，月下的朽木白哉似乎早就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毫不理会浮竹错愕的表情，语气中有着不可置疑的绝对，而站在他身旁的，竟是卯之花队长。

“是，白哉大人！”定定的看着自己曾跟随过三十年岁月的朽木白哉，清楚一切真相的紫盾，朝朽木白哉躬身行礼，便化为紫光回到浅草千叶身上。原本微弱得接近消失的魄动总算稍稍稳定，再度变成浅草瞳的她，脸色却苍白得吓人。

“浅草七席，真是越来越乱来了。”被朽木白哉拉过来救人的卯之花，略带责难地看着陷入昏迷的浅草瞳，拔出斩魄刀，“肉~唼，治疗他们！”

缓缓将斩魄刀收回刀鞘，湛蓝双眸映着仍旧在等她答案的朽木白哉，“海燕副队长和都三席已无大碍，只是灵力完全丧失。倒是浅草七席，”无奈地看着在朽木白哉怀里犹如瓷娃娃的浅草瞳，似带了一声轻叹，“她所用力量并不属于尸魂界，加上大量灵力流失，恐怕她会无期限地进入假死状态，以后就算醒了，也很可能灵力尽失。”

“有劳卯之花队长，”冷清声调没有任何的起伏，默默看了怀里仿佛失去所有生命迹象的浅草瞳一眼后，朝两人略略颔首，“剩下的就交给两位了。”银白风花纱微扬，朽木白哉转眼消失在两人面前。

“白哉，你早就知道浅草的真实身份了么。”看着朽木白哉消失的地方，浮竹越来越不懂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他在意千叶，为什么不和千叶相认？如果说他不在意千叶的存在，做出这不合常理的举动又如何解释？堂堂四大贵族之首的朽木家家主竟然为了她，私下向卯之花队长求助，这恐怕是任何人，也无法想象的事情。

更令人在意的是，他和浅草一样，出现及时而对今晚的变故平静得仿佛早就知晓这一切般。

“浮竹队长，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处理这里呢。”温柔的声音提醒浮竹，眼前还有更麻烦的事情需要他们解决。

“那就要麻烦卯之花队长了！”浮竹郑重地向卯之花请求。

“浮竹队长请说。”仍旧带着温柔的笑，卯之花没有拒绝的打算。

一个时辰后，各番队收到通报，“十三番副队长志波海燕狩虚任务失败，被虚吞噬，后斩于十三番七席浅草瞳，志波副队长殁，浅草七席重伤昏迷，将为志波副队长举行队葬仪式。”

五番队

“银，浅草受伤了呢。”仍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蓝染读取了地狱蝶的通报，棕色双眸望向同样收到通报带着笑意的市丸银。

“啊拉，小浅草的受伤不是蓝染队长你想看到的么。”依旧笑得如一只欠扁狐狸，市丸银并没有任何意外。

“你在怪我欺负你的小同伴么，银。”缓缓摘下眼镜，蓝染笑得温和无伤。

“呵呵，怎么会呢，”如血染水晶般双眸缓缓睁开，对上那双似乎无比温暖却透彻得不带半点温度的棕色双眸，“让她小小的休息一下，也好呢。”这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了，对于这个男人而言。

“只要银喜欢就好。”唇上笑意加深，醇厚温和的声音带着惋惜，“看来要很久，看不到小浅草了呢。”

夜，渐渐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