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 在下便告辞了。承蒙大人、夫人盛情款待, 不胜感激。”恭敬地躬身伏地行礼。即便没有更深的交谈，却也为自己能够得到现时已然成为静灵廷显贵的两人接见，给对方留下印象而欣喜不已。作为世世代代忠诚依附于朽木一族的小族族长中川俊, 以为按他这等身份能够那么快得到接见是受了老管家关照，两人的首允, 心里对能被如此重视而暗暗感激。

“中川一族世世代代皆竭诚襄助我族，忠勇信义, 两族之绊坚若磐石, 愿俊大人莫辞路遥舍远，今后也常来大宅走动才好。”微微一笑，千叶朝听到她的话后意外到失礼直望她的中川俊颔首, 表示自己说的不是客套话, 加上身边坐着的某朽木族家主虽沉默，却毫无异议的表情, 果然让中川俊欣喜得语无伦次, 连忙再次伏地行礼，直言但凡以后有用到中川一族的地方，请两人尽管吩咐，绝不辜负朽木族寄予信任云云，感动莫名地离开了。

“特地厚言与中川一族交情, 夫人有什么打算么？”在中川走后，和千叶徐徐沿着长廊回内宅的白哉，难得丢出个明明白白的问句, 望向被他拉着见客一整天后，此刻走得悠闲自在，颇有闲情停下来赏玩长廊侧摆放盆景的千叶。

“不就是和白哉一样，有着同样的打算咯。”一脸无辜地望向某伪装纯良的朽木族当家，会特地让老管家将若按贵族等级本该被安排到最起码一周后才接见的中川以‘递帖顺序’理由优先接见，不要说是因为他大少爷突然善心大发照顾弱势团体呐。

“夫人知道，我的打算？”微微扬眉望向眼前眉眼间满是得意的小狐狸，知道她所指何事的白哉，故意不愠不火地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难道白哉不是打算稍微提前准备下志波族后天回静灵廷觐见王族，‘顺道’拜访故兄旧交时，我们的回礼么。”知道白哉在逗她，同样学某腹黑装傻的千叶，看着眼前突然站定望向她的白哉，一袭叶青色长袍，墨玉沉静似星河，素来孤高清冷恪守礼仪，连衣褶都分外分明的男人，在余晖中，如夕照白莲，清雅自持，不近不拒，离他不过咫尺之遥，却又仿佛未曾真正靠近过。

墨玉映着明显又在走神的红颜，闪过淡淡暖意，白玉般的大掌上翻，“最近辛苦了，千叶。”冠上朽木族的姓氏，得到的不仅是荣耀，同样也将背负与荣耀同等沉重的责任，即便知道她很久以前，便已有了觉悟。虽然清楚现时的她，即便是再险恶的困境，也能和他站在一起坦然面对，却仍是不愿见到她眸底那淡淡倦意。

“嘛，有白哉陪着，也不觉得有多辛苦就是了。”对在公共场合难得主动的白哉会有这样的举动微楞了下，在老管家带着欣慰笑意的注视下，大方将小手放在大掌掌心，感受着自手心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知道白哉在想什么的千叶不由朝他扬起一抹笑意，刚刚那莫名的错觉，已然烟消云散。

“不要太累。”虽然千叶早已声明不会插手两界建交事宜，但照她个性，不趁机做点坏事处理掉一些障碍，顺便占两界便宜填一填她的小金库，那是不可能的。而静灵廷内因两界建交将此视为各族地位影响重新洗牌难得机会的大小贵族，也将注意力都放在即便未正式过门，却早已是朽木族真正意义上当家主母的千叶身上。加上现时虽目标未明，却迟早会成为威胁尸魂界安危不稳定因素的蓝染，和立场暧昧不明的竹隐，实在很难令人不在意。特别是要应对廷内大大小小各有想法的贵族们，最为费神。但愿志波族开始有回廷举动后，能稍微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吧。

“好。”非常清楚从很久之前便因建交而被朽木族分家、依附贵族、其他稍有地位贵族不断‘骚扰’，却又不得不应对着，费神保持着各族现时平衡，抑制本族内希望借本次盛事将朽木族千年荣耀更进一步的族人们，不使朽木族在多重荣耀前骄纵失态的白哉，并不比她容易多少。面对明明把大部分工作推给他，反过头来还关心自己不要太累的白哉，千叶有些心虚，却在望入那双认为这样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墨玉后，笑得有些得意。

“走了，露琪亚还在千樱院等着。”似乎知道小狐狸在得意什么，白哉下抿唇线微扬。

“恩。”由白哉握住她的手，沿着夕阳余晖斜入的古木长廊前进，带着夏季特有热度的风拂过，夹带了几片尚是新绿的细叶，肆意而热烈，像极了多年前那奔放的男人。如今，夏风又将袭来，是否会和以前那样，让他们感到怀念呢？

“不知道以后开花宴的时候，北座首席，是否还会空着。”步入内宅，望向庭内怒放华樱，想到旧日四族胜景繁华的千叶，不免叹息。虽然自前天接下志波族拜帖后，她和白哉便达成了暗助志波一族重回四大贵族之列的默契。然已被剔除出权力中心的破落贵族想重回舞台，只能找准机会，成为高位者预期的棋子，让自己成为他们期望存在的平衡点，才有可能性。

能懂得把握机会成为王族准备培养的棋子，说明志波一族现时不缺懂得谋划的人，也说明他们已然有此觉悟。然志波一族想重新站起来，仍需资产作为支撑。所幸当时为了颜面，即便流落到流魂街，志波本家亦不曾变卖本家重要领地，里面不少山地都拥有不错的矿产，虽然无力开采，它们的存在，犹如没有钥匙的宝箱，让志波一族的复兴，拥有可操作性。所谓贵族，并不是单纯顶有象征荣耀的头衔，若没有相应的财势作为支持，根本无法自立。

但不是所有人都乐见志波一族重归静灵廷。特别一旦志波族成为那枚制衡的棋子，首当其冲的朽木一族，即便地位不可能被撼动，也断然不会坐视制约他们的棋子成长。强族无长交，即便和海燕私交甚好的白哉和千叶，也不敢断定接下来志波一族，便会像海燕时期那般和朽木族维持良好情谊千秋万代。更何况四大贵族能自伊始便维系平衡，便是因为无论各族当家私交如何，都不曾有过明显偏倚，从一开始，便是彼此牵制的存在。

志波一族数样最具价值的矿产，都需要用刚刚求见附属朽木族的中川族领地内一种独特的矿物辅助才能提炼出来。现如今若想重新崛起，自然要靠出卖资源补充财政。虽然以前两族交好，而志波一族又不算落魄时，在朽木族默许下，中川曾大量供应过，但事实上，数百年来朽木一族从来未放松过对那种矿物的控制。更何况，还要幻域对他们的矿产有兴趣，这笔买卖才算成。所以白哉特地提前接见中川，包括千叶有意示好，都是为了紧密与中川一族的联系，也是为了以后让中川能够有那个胆，在被某人鼓动后，来向朽木族求情开口。

即便抛开中川，志波一族想发展，也离不开朽木一族的意志。特别现在摆在空鹤两姐弟面前，还有本钱这么个致命的东西。黑藏就不用指望了，四枫院现时某只猫妖家主外出，长老们钱袋子只会看得更紧，除了朽木一族，还有谁有那个资本，有那个气量，敢借钱养肥自己的对手？既是卖方，又是买方，这一来二去，就算朽木族表面不和幻域有什么大的经济往来，也能非常低调地赚得盘满钵满。

只是，就算朽木族愿意伸出援手，志波一族，又是否能取回旧日荣耀？

“听说志波空鹤，继任了志波一族家主之位。”没有正面回答千叶的话，淡淡转移话题的白哉，牵着某准备趁两界建交狠捞一笔，好好扩充自家小金库的小狐狸，往千樱院走去。

“毕竟志波岩鹫，短期来看，没有当家主的才能。”远远便看见站在院门口准备和他们共进晚餐的露琪亚在看到他们两人后便躬身行礼，想起那时候和一护闯进静灵廷救露琪亚的岩鹫，千叶不禁摇了摇头，都是继承了志波一族的血统，空鹤也就算了，海燕和他弟弟，怎么会差别那么多。

“时间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显然忏罪宫那次志波岩鹫给白哉留下非常不佳的印象，难得坦率的朽木大当家没留半点情面。“志波一族到海燕这代，也便如此了。”志波空鹤，显然也不能达到其兄长高度。虽然知道千叶为了帮志波一族复兴，肯定会派人协助空鹤姐弟。但假若自身没有才能，没有相当的觉悟，即便日后能重回静灵廷，也不可能再度立于静灵廷顶端，与朽木、四枫院二族比肩。

“嘛，不要这么说嘛。好歹志波一族，还有位不错的继承者，可以期待啊。”笑着提醒某人，别忘了那只死燕子的儿子，可是让护廷十三队队长们也头疼很久的人物。没想到话语刚落，像被刺激到的白哉，俊脸冰寒，剑眉紧锁，望向樱花树下带着浅浅笑意，仿佛一转眼便随落樱消逝的她，不禁手上力道亦加了几分。

“若你有这等打算，志波一族，永远无法重归静灵廷之列，千叶。”墨玉映着千叶有些意外的小脸，决然不带半分转圜的余地。瞒天过海，付出十五年的代价才换回那两人的性命，苟安于世。但既定命运如此，志波海燕和志波都便‘应该’永远死在这个世界里，一旦当年的‘海燕’或他的后裔再度出现在这个世界，与空间规则相背，届时不但海燕父子有麻烦，始作俑者的千叶，届时会面临怎样严厉的惩罚没有谁敢下结论。但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简单再度昏睡十五年而已。

“……知道了，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再惦记，一切顺应轨迹前进，可以了吧？”望入那双明明白白写着担忧的墨玉，才知道自己不觉间又想妄为的千叶，扬起一抹无辜的笑，面对相识百年来第一次在她面前发怒的白哉，觉得某大少爷的寒气连周围樱花都快被彻底冰封的千叶，总算知道当年那件事给他留下多大的阴影。讨好地回握紧紧握住她右手的大掌，乖乖承认错误表示以后想都不会再想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傻事。

而且，一护那小子，只怕比空鹤他们，更不习惯静灵廷的生活。在蓝染这个不稳定因素还未解除之前，还是不要做太多多余的事情为好。

“……吃饭了。”知道千叶断了让一护重归志波族念想，白哉脸色稍缓，正准备和千叶一起往千樱院，却因突然出现的灵力波动剑眉再度微拢，望向同样露出意外表情，表情却有些凝重的千叶。她手上突然出现的一枚纯黑色晶石雕刻而成流动着特殊灵力的花状戒指，其中一片花瓣，竟微微泛着红色光芒，很快失去所有光泽。

“怎么了。”看着隐隐带了些许担忧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向他说明的千叶，白哉淡淡出声。

“幻域那边有人出事了，似乎是莱斯特，我得回去看看。”老实跟眼前精明得很的男人报备，千叶没隐瞒的打算，反正她也瞒不过他。

“早点回来，若有麻烦，便直接回来找我。”知道千叶必须马上赶回幻域的白哉也不深问，淡淡丢下话语后，便缓缓放手。

“恩，我知道了，不会乱来。”单手平举，镜门便急速在眼前形成，一脚踏入幻域的千叶，望向静静看着她的白哉，笑着点头，“等我回来。”

“好。”墨玉映着镜门徐徐消失，微锁剑眉并未舒展的白哉，稍一抬手，便有三名黑色装束的朽木族刑军，跪立在他面前。

“你们去一趟空座町和血族亲王所在地，查探最近当地异常之处，速报于我。”前些天莱斯特便休假回家，估计便是现世血族发生了严重问题，才会弃两界筹划建交这等大事不顾，仓促回族处理。千叶做事周全，若被视为她的亲信，条件许可，加上幻域拥有多种防护属性的资源，必定会为他们留下防身事物，一如她当初在露琪亚执刑前赠与他的护腕。刚刚那枚戒指所示，可能便是莱斯特性命有危的信号。

现世血族已潜藏多年，不再如当年与尸魂界为敌，据他之前派出的暗探，竹隐也和现世血族，正确来说是和千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照理不会和他们为难。那么剩下能撼动繁衍千年，重伤族长实力不亚于队长级别的血族的，便只有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