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离开后, 苍凌也趁机告退。不待秦煜同意, 转身就走。

‘上得了龙床？’苍凌思维有点凌乱，对笙歌说道，‘是我们刚刚那个姿势被皇后误会了, 还是这秦启岭跟皇帝……’

‘看凤先先前迟钝的模样，还是挺可爱的。’笙歌语笑盈盈回道。

‘……这世间一般都是阴阳结合, 谁会直接往那方面想！’苍凌都忍不住想捂脸了。他还猜测是皇帝和秦启岭一同争夺皇后呢，也不知笙歌心中如何笑他。

‘正所谓旁观者清, 你如今处于秦启岭的位置一时没多想, 可以理解。’

这句话倒是很能开解苍凌，如果忽略笙歌含笑的眼眸。

不过苍凌此时没有神识踏入自己识海中，也看不到……

“站住！”

而秦煜那边见苍凌头也不回的就离开, 忍不住喝道。

苍凌顿了顿, 还是停下了脚步。

秦启岭可不会违反皇命。

“皇后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秦煜慢慢走到苍凌身边, 看着他那坚毅的侧脸, 轻声说道。

“我并不介意你和皇后之间的事。”苍凌侧头，垂下眼眸看向身边的秦煜，“身为皇帝，三宫六院是常态。而我与皇上您，不过是君臣之交。以往的一切不过是错误, 切莫当真。”

秦煜心中一酸，忍不住咬牙道：“当初是你说的喜欢我，现在又是你要放手！我是不是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和感情, 只能由着你摆布！”

一旁的福公公早在秦煜开口喊住苍凌时就退下了，他可不敢一直在旁边听皇上与大将军说话。福公公心中也是早已波涛翻滚，他原本以为皇上与大将军只是好友，却不料……

这等惊天秘闻……已经进来了一个皇后娘娘，皇上不怪罪他已是万幸。此时他必须把这御花园守好了，不得让其余人再进来！

“……皇上，我这次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苍凌想了想，还是觉得换个说法比较好。

秦启岭身为大将军，免不得时刻要上战场。

此时虽然与李国已经停战，但是还有其余几个国家虎视眈眈。

他们见过神迹，却是不可能低头。哪个国家愿意不战而降？如今情势紧张，几个帝王都是有野心的人，一国大统已经势在必得。

“我得到的仙力不是无穷无尽的，用多少就少多少。”苍凌继续说道，“不是每次都能侥幸活下来。”

所以，秦启岭是想让你把感情转移，寻找自己的幸福。

这句话，苍凌没来得及说。

因为……

“你都知道了？”秦煜脸色苍白，露出一抹惨笑。衬着他原本就小巧的脸颊，显得可怜得很。

‘知道什么？’苍凌很懵，忍不住跟笙歌发泄，‘我真该把秦启岭搜魂！’

‘不可随意对凡人搜魂。’笙歌回道。

‘……我知道，我就说说。’苍凌叹道。

见苍凌默不吭声，秦煜急切的拉住了他的胳膊。苍凌自回朝后就没回过将军府换衣，身上还是那身冷冰冰的盔甲，握在手里冰凉坚硬。

“是，我当时是一时头脑发胀，同意了对你下药！但是我告诉他们的是，在你打仗完后再行事！我……我没有想到会那么艰险，让你差一点就……”秦煜咬住下唇，他无法形容自己接到消息，说大将军命悬一线九死一生时候的心情。

苍凌这下明白了，感情那毒不是唐炎想办法下的。而秦启岭当时告诉他，是唐炎下的毒时，表情上那一抹解脱……也着实耐人寻味。

恐怕他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死得潇洒毫不留恋了。

“什么时候下药不一样吗？反正都是死……噢，不对。打完仗了去死，还能赚一点。”苍凌从秦煜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

“什么意思？”秦煜微微蹙眉，“我让他们下的不是软筋散吗？”

“不是。”苍凌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它会让你的内脏一点点的腐烂掉，让你在剧痛之中感受着自己消逝的生命。当时我虽被李国大将军设计，本来是可以带着那群将士们回来的。可是，那个毒啊……不偏不倚的就在当时发作了。”

秦煜的脸色愈加的惨白，露出了惊诧至极惶恐万分的神色：“不可能！明明是软筋散！我是希望软禁你的……当时我以为你在战场时软筋散发作，差一点就死了，恨不得把那人和自己都一起杀了！一直到看到那个雷龙，我才知道你还活着！因为那个雷龙，分明就是你的声音，我绝对不会听错的……”

“那个人是谁？”苍凌问道，“既然不是你的本意，那就是他背叛了你。”

秦煜只回道：“他活不过今晚。”

“看来对方也是才回京。那是我身边的人？”苍凌哂笑，又道，“那场被围攻的战争，你知道死了多少的将士吗？”

听到苍凌这句话，秦煜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我没想过害你们任何一个将士！你曾说过，你当我的利刃，我当你的后盾。在那种残酷的战场上，我怎么可能去拖你们的后腿……”

他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

只想着，等这场战打完了，把他囚禁在自己身边。自古以来，功高盖主的将军都会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因为身为皇帝，不需要比自己威望还高的臣子。

而且，战争太苦，秦启岭不去做大将军，还可以安然无恙的活在自己身边。

为此，他还悄悄培养了一个人。

一个可以接替秦启岭的人才。

可是一切都走偏了。药下在了秦启岭在战场之前，而且还是烈性毒/药！

秦煜恨不得把那人活活凌迟！

“可将士们已经没了……那场血雨，把天都染红了……”苍凌轻声回道。

秦煜垂下头，苍凌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他此番的自责与痛苦。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已是无法抬头与苍凌对视。

其实，这也不能怪皇帝。对比其他的皇帝来说，秦煜这人对秦启岭这边已经非常仁慈了。更何况，害死那些将士的，怕是别国插/进来的细作……

苍凌想着，便换了话题问道：“慕容雪，不仅是军医，也是你派去看着我的？”

“她是慕容神医唯一的弟子，医术高明。”秦煜神色复杂的说道，“而且，她喜欢你。所以，一旦你出事，她会尽力救治于你。”

“那她也知道你打算给我下药的事？”苍凌继续问道。

“……她不知道。本是打算你们回朝之时，把你和她隔开再行动。”秦煜低声回道。

苍凌想着秦启岭离开时，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护着皇帝，不由叹息了一声。

“你要我赢了李国，我赢了。你要我护住神医最后一脉的弟子，我护了。现在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秦煜终于抬起头，看向苍凌。

“好好睡一觉，所有事情明日再谈。”

“……好。”秦煜轻声应下。

“那我先回去了。”苍凌又道。不过这次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等秦煜同意。

秦煜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我最后问你一件事好吗？那条雷龙，其实与我并我关联对吗？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紫微星，你才是仙人下凡历劫对吗？那……你会离开吗？”

“我不是仙人，只是做了一个梦，然后得到了这个力量。”苍凌回道，“我身上所谓的仙力是会逐渐消失的，那时候……可能我就真的死了。”

“什么意思？！”秦煜双眸猛地睁大。

“你忘了吗？我说过，毒/药已经把我的脏器腐蚀了。没有仙力，我当然活不了。”苍凌离开后，秦启岭这具躯体当然会变成尸体。

此时提前说一下，也能让秦煜有个心理准备。

“那你不要用它了，你就呆着宫里哪里也不要去！”秦煜这下是真的慌了，一时手足无措。他既想去拉苍凌的胳膊，又想起先前对方不愿意的模样，只得咬着下唇在原地。

“用与不用都是一样的。”苍凌想着秦启岭的要求，必须得对皇帝好点，了却这一桩用了他身躯的因果。便温和了声音，继续道，“现在什么都不要管，去睡一觉。你都几日没睡了？”

秦煜眼睑下憔悴的青色，即便被故意遮掩，苍凌也能看清。

而秦煜还想再说什么，却在见到苍凌蹙眉的时候改了话语：“我知道了……那我叫福贵送你回去。”

苍凌本想说不用，却在看到对方小心翼翼的眼神后，叹了口气，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语。

……

直到与福公公一同出了宫中侧门，拐了个小弯后，苍凌看着这距离皇宫近得走几步路就到的将军府，一时陷入沉默。

怪不得别人回家都用轿子，而他只需要福公公走着送两步。

“大将军。”就在守在门口的人连忙过来迎苍凌时，福公公在一旁开口喊道。

苍凌让那两人先回府，然后示意福公公继续。

“老奴也没其他意思……”福公公顿了会儿，“就是……老奴虽不知道您和皇上具体怎么回事，却也想说上几句。”

“你年纪轻轻的，自称什么老奴。”苍凌笑道，“说吧。”

福公公对于苍凌前面那句话只是一笑，继续说道：“大将军您刚去边关的日子里，皇上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前些日子，接到您要回来的信儿，也是几宿没睡。刚刚老奴见皇上虽然还是以往的表情……但老奴却是知道皇上伤了心，那心里啊，难受着呢。”

见大将军不吭声，福公公又道：“老奴也是逾越了……但有些话老奴还是要说。你们虽然现在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大将军，但彼此都还有着以前的情分在啊！老奴今日才知道，皇上曾经说得不可求是什么……是大将军您啊！”

“大将军，老奴还记得以前您和皇上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老奴也跟在皇上身边，是他把路边快要饿死的您救回来的。您与皇上相识十年，有什么能打败这个时间沉淀下来的感情呢？”

苍凌沉吟了一会儿，回道：“你能接受？”

福公公笑了，说道：“老奴心里，皇上是最重要的。”

说完，福公公又感叹道：“皇上自小身体就不好。当初被立为太子，也不过是给五皇子当靶子……皇上能成就现在，少不了大将军的帮忙。可大将军能成就，也少不得皇上的帮忙。老奴还记得，大将军小时候不会认字，还是皇上教会您的……您啊，还把皇上的名字认成秦火呢！后来啊，您就喊皇上阿火了，现在也都没改口呢……”

“福公公倒是记得清楚。”苍凌回道。心里想着，原来秦启岭私下是这么喊的皇帝，幸亏先前他没乱喊。

“老奴当然记得。”福公公笑眯眯的说道，“大将军当初几次性命攸关，还都是皇上冒着生命危险救回来的。”

苍凌也笑了，这福公公啊，就是来提醒大将军不要辜负皇上。

“我也都记得。天色已晚，福公公还是快回吧。”

“那老奴就告退了。”福公公行礼后，便悄然退下。

这在宫中呆得久了，走路早已练就了无声无息。

苍凌进了将军府后，火六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将军，皇上刚才召了死侍去张校尉府中。”

“嗯，由他去吧。”苍凌也知道了，那下毒的怕就是张校尉……那个长相老实，跟随了秦启岭三年多的男人。

回想先前福公公的话语，苍凌此时再见火六，心中也是明白了一些东西。

秦启岭手里的亲兵，是以皇帝命名啊。

“是！”

火六接到火三传来的消息后，就来找秦启岭。虽然秦启岭一直说，他们是属于皇帝的亲兵。但火字营里的所有人，都是秦启岭一手教导出来的，无一不是心系他。此番听闻这个消息，火六便觉得这皇帝要对大将军身边的人动手了。

但是他见自家大将军面色如初，便知晓对方心中已有所思量，也就不再多言。

苍凌挥手让火六退下，在识海内对笙歌道：‘我已经回了将军府，此时再回宫中应该不会有嫌疑了吧？’

‘凤先想去作甚？’笙歌虽说是问句，但言语之中的轻笑却是已然明了他的打算。

这将军府的人着实很少，苍凌此时所在之处已经没有多余人。于是在过了两炷香的时辰后，他降低自己周身的气息，踏着灵气便朝宫中飞速而去。

‘我去搜一下皇帝的身，东西到手后，我就可以离开了。’苍凌跟笙歌说着，朝着皇帝的寝宫而去，‘然后我给这皇帝留点东西保护他，也算了却了秦启岭的一番心思。’

一路的宫中守卫只觉得头顶有风吹过，抬首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瞧见。

夜里的皇宫安静得压抑。

每个宫人都脚步轻缓的做着自己的事，轮番交替来休息。

福公公一直守在皇帝的寝宫门外，里面已经漆黑一片，毫无声响。

苍凌没有惊扰到任何人，打开寝宫侧窗，如同一片轻烟般翻身而入，来到龙床边。

秦煜先前紧束的黑发散在枕边，衬着那张脸更小更秀气。

他眉头微蹙，似是梦着什么不好的事。

苍凌抬起手，一股灵气包裹住秦煜的身躯，令他陷入昏睡之中。

秦煜的外衣和配饰都已经脱下，身上却还是有着浓郁的灵力感觉。苍凌掀开他的被子，干净利落的就剥开了他的衣服。

于是那被一根红绳挂在秦煜胸口的翠玉吸引了苍凌的视线。这东西看着像是女子的配饰，却被他珍而重之的贴身而放。

太清真人熟悉的灵力交杂着另一股灵力扑面而来，那些伪装在面对面的时候就消散无踪。

苍凌想要去拿它，却在接触到它的瞬间，手臂被狠狠弹开！

一股灵气窜入体内，伴随着天门掌门的声音——

“这把钥匙，需持有者主动送去，才属于你！”

紧接着，太清真人的声音也传出：“前二人得到此物者，可入元空古镜碎片中修炼。其内时间是外界的五倍流速，灵气也是外界的一倍有余。我们将开启它两年，进入之后，诸位弟子尽可潜心修炼，成就金丹。”

‘元空古镜碎片？’

‘元空古镜啊……这岚风界的三大道门，倒是很受沧海界的玄天门看重，连碎片都给了他们一份。’笙歌那如泉水的嗓音轻缓的回道。

‘玄天门是沧海界的三大道门？’苍凌问道。

‘嗯，在沧海界中它们是一个门派，就叫玄天门。’笙歌回道。

‘没有经字？’苍凌有点不怀好意的说道，‘怪不得经门总想压人一头，原来在沧海界里……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略略拉长，把苍凌的小心思透露得干净。

笙歌不由的探出身，对着苍凌的额头就是一弹：‘坏心眼。’

接着又继续说道：‘玄天门里面，也有三座峰，就是三大道门的名称。’

苍凌摸摸额头，正想回话，却与笙歌一同敏锐的看向了床上的秦煜……

估计是被太清真人与天门掌门二人灵气冲击，所以秦煜身上被苍凌注入的灵气已经消散无踪。而他，正睁着那双毫无睡意的黑眸盯着苍凌。

他坐起身，身上的亵衣因为苍凌先前的拉扯，此时顺势就从他肩膀滑落到了手肘与腰间。

秦煜低头看着自己光溜溜胸膛，明显有些愣神。

苍凌也一时无言，此时再敲晕对方好像也无济于事。而且，那翠玉被苍凌碰触后，激发了里面两道灵力，恐怕也无法对皇帝做出任何事。

好一会儿后，秦煜神色复杂的再度看向苍凌：“你……这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