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洗好了？”少女随即跟着看过来，面上带着笑容，“二汪，打个招呼。”

“汪汪~”

会汪汪叫那应该就是狗了，苍凌不动声色的将右手放下，轻言说道：“请问小姐姐，这里是哪里？”

少女见对方即便穿着粗布衣衫也举止优雅落落大方，心底好感更甚：“小弟弟，这里是赵家村，不过前些日子仙门需要人去修路，就把村里能做活的汉子们都要去了，现在只留下一些老少妇孺。你若是要去找父母，还是等我爹爹回来后带你去罢，免得路上遇到歹人。”

“对了，我哥哥的衣服你穿着是有些大了，我帮你缝补一下。”少女随手扔了根木棍出去，那威武的二汪便呜汪汪的甩着舌头狂奔了出去。

再见对方头发湿哒哒的散开在身后，怪自己没想得周到，从一旁晾衣杆上扯下一块布，递给苍凌：“你头发也擦一下吧。”

“谢谢。”苍凌接过后，便歪着头，开始擦拭自己的长发。

“我来吧。”少女拿过麻布，将苍凌身后的头发全部包裹起来，手指这么一捏一收，裹着长发的麻布便盘在了对方的头顶处。

“裹一会儿吸下水，我先帮你改改衣服。”边说她边蹲下身，从自己随身带的小荷包里摸出针线，比划了一下苍凌的袖口长度，就开始就这样缝补起来。她的手法很快，缝得并不密集，一只袖子没一会儿就缝好了，最后咬断线的时候还打了个比较活的结。

这样等苍凌不穿后，线扯下来她哥哥还能继续穿。

苍凌抬着手，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她：“小姐姐，要不然我脱下来给你吧。”

“不用，你脱下来我就不知道具体要卷多长上去了。”少女很喜欢懂礼貌又长得好看的苍凌，“我叫赵大妞，老爹喊我大狗子，你就叫我大妞姐姐吧。”

……大狗子什么的，真的是亲爹对闺女的称呼吗？

“大妞姐姐。”苍凌乖乖喊道。

“嗯，真乖。来，去坐到凳子上去，我给你卷裤腿。”赵大妞利索极了，三两下就把苍凌的两个袖口给卷好了。

苍凌坐到石凳上，乖巧的抬着腿。那被称为二汪的大狗也坐在一边，嘴里含着那根木棍，尾巴甩得像个风车似的，却并没有打扰赵大妞做事，只是用那双大大的眼睛激动的盯着对方。

“你把木棍接过来，陪二汪玩玩。”赵大妞感觉到对方有些局促，自己手下捏的小腿僵硬的支着，便笑着说道。

苍凌盯着二汪毛茸茸的两只大耳朵，心里痒痒的，便伸手去挠。可刚碰到它的耳朵，二汪就猛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直直的射向他。苍凌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还没等他做出其他反应，那二汪便可劲儿的开始用头蹭他的手掌心，还不停的想把嘴里的木棍塞到他的手心里。

“接着，然后扔出去让它捡。二汪最喜欢玩这个游戏了。”赵大妞鼓励般的说道。

苍凌握住木棍，看到二汪激动不已的甩尾巴，爪子还不停的刨地，呜呜的急切呼唤……心下有些喜欢这个毛绒绒的大狗，便抬手将木棍狠劲的朝远处扔去。

木棍像流星一样极速而去，二汪嗷呜一声便凌空飞跃，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看不出来你力气挺大啊。”赵大妞看着那像箭一样飞射不见了的木棍，赞叹道。

“……”

苍凌低下头，他刚刚不小心用了一丝丝灵力。

“没事，你丢得越远二汪越喜欢。”赵大妞以为苍凌不好意思，便说道，“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要不是二汪在家帮我守着这几只鸡和后面那头猪崽，半夜早就不知道被哪些贼娘子给你偷了去。”

“贼娘子？”这还是苍凌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这不是现在赵家村只剩下些做不得粗活的娘子和小娃了吗？我自己随便喊的，有些娘子家里没粮，就打主意到别家去偷，也是丢脸。”

“大妞姐姐，那仙门为什么会招人修路呀？他们不是仙人吗？”苍凌眨着清澈单纯的眼眸问道。

“我也不知道哇，好像是有些仙人要自己建个什么宗门啥的，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虎头山，这里都能看到那个山头呢。”赵大妞这时候已经给苍凌缝好了裤腿，顺手一指左侧。

苍凌朝那边看去，越过这小院四周的竹林，那虎头山就在不远处屹立着，跨过一个小矮山包就能到。

“来，站起来给我看看合适不。”

听到赵大妞的话，苍凌就从石凳上站了起来，那裤腿将将遮住脚踝，走路不会踩到又不显得太短，十分合适。

“谢谢大妞姐姐。”苍凌轻声道谢。

“你这小家伙，笑一下都舍不得。”赵大妞笑嘻嘻的捏了一把苍凌的脸颊，“啧啧啧，这皮肤比我家那小猪崽都要水灵。”

“……”

“对了对了，我带你去看我家小猪崽，可乖了，和你一样。”赵大妞性格直来直去，她喜欢苍凌就忍不住给他看自家宝贝。

被赵大妞带到后面时，一股臭味也跟着袭来。虽然时刻有打扫，但猪圈的味道总归是难闻的。赵大妞看苍凌面上没有任何嫌弃的表情，而是似乎有些好奇的在打量自家的小猪崽，心里更加是喜欢苍凌了。

“我家猪崽是不是很可爱？”赵大妞献宝一样的说道。

“嗯。”苍凌看着那只孤零零的粉红小猪，开口询问道，“大妞姐姐，你们家都是小猪崽和小鸡仔啊？”

一路上除了这只猪就只有前院那几只毛绒绒的小鸡仔，小时候胡大夫跟他说过，小动物也是有娘的。为什么这么跟他说呢，因为当时的苍凌不知道娘是什么。

“少爷，娘呢，就是愿意费尽一切力量保护你一生，不管你做什么都会站在你身后的存在。”

“那我的娘呢？”苍凌当时刚刚醒来，身体难受极了，“为什么我这么痛，娘却不来呼呼？”

“……”胡大夫摸着他的脑袋笑道，“因为你娘为了让你来到这世上，就已经尽了全力了……乖，胡爷爷帮你呼呼，不痛不痛啊……”

回想到以前，苍凌垂着眼眸有些发愣。

没关系，他有笙歌。

不管他今后如何，笙歌永远都会在那里，不会离开。

“以前也是有两只老母鸡和一头肥猪的，但是仙门那边都收去了，说以后一起给银子。”赵大妞揉揉鼻子，“这些鸡仔和猪崽都是我前几天买回来的，铜板全花了……我都两个多月没见着爹爹和大哥了，真想他们。”

“汪汪~”好不容易找到了木棍，二汪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二汪和我都吃好久的红薯了，幸亏屋里还屯着一堆的红薯。”赵大妞把眼泪憋了回去，伸手使劲揉了把二汪的脑袋。

听赵大妞嘴里没有谈及娘，苍凌也不问。他对于赵大妞口里的仙人存疑，那虎头山也不像灵气充足的样子，而且据他所知，修道者一般来说是不会打扰凡人的。

“那你想吃肉吗？我们带二汪去打野鸡怎样？”苍凌也拿手去捏二汪软绵绵的耳朵。

“不行，二汪太笨啦。”赵大妞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别看二汪长得像狼，我爹也带他去打过猎……那野鸡朝二汪扑腾了几下翅膀，把二汪吓得了连摔带扑的躲到了爹的怀里，爹忙着抱它哄，野鸡也没打着。”

“汪~”二汪根本不知道自己主人在说它坏话，含着木棍又想往苍凌手里塞。

“也亏长得凶，要不然也吓不住那些想偷东西的娘子。”赵大妞从它嘴里抽出木棍，使劲往外面甩。

二汪也不嫌弃她甩得没苍凌带劲儿，嗷呜一嗓子就又冲远了。

“那你没去看看你爹和大哥他们？”苍凌问道。

“没有，每次走到虎头山下就被人拦住了。那人说仙人的地方不可以随意闯入，等那些路都修缮好了就放村里的人回来。”

“仙人还需要大家去帮忙修路吗？他们不是都飞吗？”苍凌状似天真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听隔壁婶婶说，河沟对岸的王家村的人也都被叫过去了。”赵大妞皱着眉，低声说道，“也是啊……仙人为什么要修路呢……”

“会不会是假装的仙人啊？”苍凌又一副不解的小孩儿模样，好奇的问着。

“这应该不会，我们亲眼看见他们抬着一顶轿子飞向的虎头山。”赵大妞眼睛亮晶晶的，“飞得特别高，我爹他们也说了，帮仙人做事就是福缘，能积福的！更何况仙人们说了会给金子，我们也不亏……至于仙人为什么要修路，或许是为了方便我们以后去朝拜吧。”

听到赵大妞自解自答的一番话，苍凌心底疑惑更重。

站在后院这边去看那虎头山，那山的轮廓确实隐隐约约有些像一只老虎的头颅。

‘凤先，我睡多久了？’

笙歌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从苍凌的神识里传出。

苍凌听到笙歌醒了，连忙回道：‘也没多久，我只比你先醒了一小会儿。’

听到笙歌那边没说话，苍凌又开始支支吾吾的说：‘那……那个……酒是怎么回事啊……’

‘一个老顽童。’笙歌的声音一向清雅，如今带着些微的低沉却出乎意料的更加好听了，‘他提升你的基础资质，丹田那里是不是扩大了许多？’

‘嗯……但是我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

苍凌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梦境说了出来，他十分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笙歌那边悠悠的叹息了一声：‘梦回酒，本来若是你喝了这酒，梦里也不过是在黑暗里浮沉，只是见见胎中境而已。但我如今处于你神识之内……两厢结合之下，你或许是进入了我的记忆。’

‘那我梦里的事都是真的？’

‘……是。’笙歌还是应了下来，他望着漫天的桃花，等着苍凌那边的回复。他也没想到，那梦回酒醉了苍凌居然还能将神识内的他一并醉了，甚至将苍凌带入了自己的记忆里。若是苍凌想知道自己前世之事，是说还是不说……

明明以前梦回酒对他而言就如白水一般，是因为在苍凌神识中，所以受身体影响吗？

‘那……’苍凌终于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笙歌等待着，手指不由的紧捏着一缕不小心滑落到身前的长发。

‘……其实笙歌你才是我父亲？’

‘……’

‘怪不得你待我这般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