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当晚, 贾代善回来之后, 马夫人也把老太太跟林老太太的约定的婚事跟他说了。

虽然贾代善在陆喜云心里面就一叉烧，而且常常犯脑抽，但是在马夫人这个妻子的心里面, 贾代善却已经是很可靠的丈夫了，他的意见对马夫人有足够的影响力。

“苏州林家？林侯爷家的哥儿？”贾代善大为惊讶, 似乎一时没想到他亲妈竟然还有如此人脉！

不过，想想自己老娘那冀州陆家的显赫出身, 他又觉得这根本一点都不奇怪！

想到了这点, 在这一刹那，在贾代善的心里面，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屏障被打破了！

他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跟着二姨娘混了这么多年, 其实是多么多么蠢的一件事啊！

想想他之前日日夜夜在外面拼力搏斗, 甚至想到去博取什么从龙之功，不过就是因为贾家的根基过浅, 他想在自己走了之后, 为贾家日后留点什么罢了！

可是，他一直都被自己的愚蠢给遮住了眼睛！

他之前多年的寻寻觅觅究竟是在找什么啊？冀州陆家这种近乎千年的世家大族，不就已经是贾家最大最天然的依仗了吗？自己身上可是留着陆家的血的啊！自己放着这聚宝盆多年不知道使用，竟然跑到外面去，像疯魔一般乱转, 这都是什么事啊？

自己这些年都干了什么鸟事啊？

记得当年自己刚刚懂事的时候，当时在京为官的大舅舅就已经亲自过来找了自己！那时候的自己却沉浸在父亲和二姨娘共同虚构出来的世界里面，竟然不识好人心, 不仅认贼作母，还一直对陆家来人抗拒得很，生生地把大舅舅给气走了！

甚至在往后的日子里面，自己竟然也一直在拒绝陆家给自己抛来的善意！

现在，贾代善也想不起来是从什么开始，陆家就渐渐地淡出了自己的人生的。也许是在他童年无知地挥霍陆家的情分的时候，也许是在他任性地伤害自己的母亲的时候，也许是在他纵容史氏无知又无礼地把陆家的脸面踩在地下的时候！

去年大儿子要到冀州去的时候，自己还无动于衷。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陆家在释放善意的标志，母亲在其中的作用就更是不言而喻了，有了这一遭，日后大儿子的前途肯定是不用担心了！陆家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只是次子却是可惜了！虽然说科举很重要，但是次子却是还小，尚能等上几年的，若是去年次子也跟着去冀州，那么···

“老爷！老爷！怎么了？老爷！？”马夫人的话把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贾代善喊了出来！

“没！林家是结亲的好人家！从祖上至今，他们家的列侯已经是第五代了！本来，上一代，也就是第四代的林侯爷就已经是爵位的最后一代了！但是因为老侯爷一直对皇家忠心耿耿、且勤于王事，很得先帝的重用，而如今的林侯爷更是今上的伴读，且多次立下功勋，竟然让今上下旨让林家的爵位再延一代！可见林家圣眷之厚啊！”虽然自家因为父亲的关系，在今上那里也颇有体面，但是林家却是几代都是帝王心腹，那可不是一般的体面可比的。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啊！”皇权真是好物，连爵位这东西都可以凭借圣眷再延续！

“这还不止！林家本身书香世家，在前朝的时候，就曾经出过不少的家喻户晓的清流人物，即便是在文风鼎盛的江南也是很能排的上号的！更重要的是，林家的家风清正得很，这种人家教养出来的孩子，日后必定不凡！”贾代善自己对文人清流一向是有着自己独特的情节的，因此对于林家这种人家肯定是推崇备至的。

“可刚刚老爷不是说林家下一代就没有爵位了吗？”马夫人有些担心。

“太太有所不知！即便是在皇家，爵位这东西也不是能永久保留的东西，更何况是咱们这些因为功勋而封爵的人家！夫人可能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没有千年的皇朝，只有千年的世家！’爵位有时候不可能代表一切！很多时候，对底蕴深厚的百年世家来说，爵位反而不是他们所追求的！太太可了解过老太太的娘家-冀州陆家！”

“曾经听外面的人提过老太太出身世家大族，但也仅此而已！”马夫人的确是听说过老太太娘家背景的强大，但是处在她娘家的位置，具体的内情哪里是能知道的。她也是进府之后，经年累月的，才从荣国府的老人和老太太院子那边的情况，看出一丝端倪罢了。

“冀州陆家可不是普通的世家，其传承几近千年，几乎是□□里面最有底蕴的世家了。像陆家这种世家大族，存在的时间可是比皇室还要长久多了！经年累月的，都不知道给后人留下多少好东西，底蕴根本不是一般的人家可以想象得到的，特别是他们手中那些不为人知的人脉和藏在暗地里的势力，即便是皇家也不敢小觑，更别提咱们这种寒门出身的功勋家庭！

我们虽然身上有着爵位，也得皇家看重，但是底蕴却没多少，特别是在教养后代的方面，常常不得法！以至于后继无力，家族子弟要是安分的，还能在往后的岁月里面满满站起来。若是子弟顽劣不堪，为非作歹的，招了别人的眼，还会为家里招来大祸，甚至祸及宗族，如此就真的是没有希望了！

可世家大族能传承数百年的，自然很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教养孩子的法子，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后继之人根本不缺。

再有就是他们经过数百年的繁衍生息，枝繁叶茂的程度，可不是一般的家族能比的。哪怕是他们家族遭了难，只要能有一息尚存，东山再起的可能是非常大的。这也是他们能一直延续的重要原因。”

这些都是父亲过世之前告诉他的，但是那时候的他并不明白这些东西的重要性，竟然生生就错过了那么多的机会，还差点误了贾家的前程。

若是当初母亲没有能够熬过去，就那么去了，陆家必不会像如今一般跟贾家往来了。那么日后，即便贾家有难，陆家也不会出面了！

（完全正确！在陆家人的眼中，贾代善就是个认贼作母的叉烧，而且还娶了史氏这个不着调的东西，他们的所带出来的后代当然也是不能指望的，陆家当然不会再去理会贾家的事！）

好在现在大儿子因为母亲的关系而得了陆家的青眼，日后也不至于断了这层关系，贾家日后有了陆家的扶持，只要大儿子争气，未来数十年都不至于出现大问题。

“是我过于浅薄了！要不是听了老爷如此说，大概我就要因此而误了我的敏儿了！”马夫人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窥见世家内涵的冰山一角，在她的认识里面，侯爵人家就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人家了，更何况是世间权利顶端的皇家！

可没想到，今天老爷竟然告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比皇家更为不得了的存在-世家，一个并非世人浅薄猜测出来的世家，而是暗藏在内里，不显山露水却能力深不可测的世家！

要是没有今天的这场对话，也许无知的自己就真的害了自己的女儿了！

而且，更不可思议的就是，自己头上的婆婆竟然是来自这样子一个家族！怪不得自己这个婆婆做什么都如此有底气！

老爷的原配嫡妻，侯府的嫡女，荣国府的当家太太，她关佛堂就关佛堂；自己这个平妻就更不在她的眼里了；即便她是如此看重赦哥儿，却也敢让如此多血统不低的庶子出生，对他们的教育也非常上心（当然对他们生母的控制就更是天衣无缝了），似乎根本就不怕有人日后会威胁到赦哥儿的地位！

现在看来，老太太背后的东西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来得可怕，那些东西让她底气足，即便她从来没有利用孝道来压制老爷，却能撇开老爷，活得如鱼得水的！

幸亏自己当初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及时跟老太太交了底，要是一直冥顽不灵、不知死活地跟人家死磕，现在自己的处境肯定是可以预料到的。

“苏州林家虽然比不上冀州陆家底蕴深厚，但是比起咱们贾家却是好多了。而且，林家的哥儿虽然没有了爵位，但是林家倾力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日后在仕途上面的前途是绝对光明的！”

“听老爷如此说，那林家的哥儿却是不可多得的佳婿人选呢！”

“确实是！不过，咱们的敏姐儿也不差，而且年纪不是小吗？咱们倒是可以先看看！”不过，日后得让政儿多跟敏儿培养一下感情，日后两家结了亲，政儿走的是科举之路，要是陆家那边走不通，倒是能从林家那里得到不少的助力！

“可不就是这个理嘛！敏儿可是我的命根子，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对方不管是家世和人品都跟我的敏儿相配，不搞清楚对方家里的姑翁品性，我还真不敢把敏儿定出去呢！”

“很是！”贾代善点头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