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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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正仰望古代大姐头的英姿, 然后眨眼间发现那群人隐约似乎好像大概, 呃是朝他们这边来的?

向南迅速左右一张望内心紧张回想自己有没有搞事,确定没有以及还发现了贼眉鼠眼还直往他身后躲的周子才,向南这一瞬间简直前所未有的敏锐察觉到了这位大姐头跟自家行之兄似乎有些关联。

“夫君, 你上岸等了多久了?我出门的时候娘老叫我换衣裳,要不然早就到了。”

那红披风妇人带着一群人直愣愣的走到了向南他们面前, 朝着周子才说了一声,然后就扭头打量挡在周子才面前的向南。

视线在懵逼脸看着她的阿泽脸上顿了顿, 垂在披风里的手手指动了动, 而后抿唇挪开了视线,“这位想来就是夫君的好友向公子了,妾身周吴氏有礼了。”

跟在周吴氏身边也跟着娘亲打量人的两个小姑娘见自家娘亲福身, 连忙也跟着蹲了蹲行了个礼, 脆生生的叫了向南一个向叔叔。

向南瞧着这两个小姑娘粉雕玉琢打扮得也可爱漂亮,顿时高兴起来, 弯腰将阿泽放下来站在地上, 两父子回了礼,这才算是认识了。

来人正是周子才家的那只胭脂虎,两个女儿一个五岁一个六岁,乳名叮叮跟铛铛,这名儿可爱。

可惜后来再提及时周子才不无惆怅的私底下跟向南说, 俩闺女的名字完全是因为他夫人拿鞭子抽他时撞翻了铜盆,于是摔得叮叮当当。

向南琢磨还好那铜盆摔出的声儿是这个,要是摔出了哐哐嘭嘭的那俩闺女岂不是就要叫这个乳名了?

这么一想, 向南觉得自己给自家闺女取个乳名大嗓门也不是很坑闺女嘛。

“这孩子乳名阿泽么?名字真可爱。”

周吴氏努力克制自己的手,只礼貌的摸了摸阿泽的脑袋,天知道她在看见阿泽那两坨脸颊肉的时候是多么想上去掐几把过过瘾。

阿泽被这位叔婶瞅得缩了缩脖子,扭头抱着爹爹的大腿,感觉安全了这才好奇的回头看叮叮跟铛铛两姐妹。

不过站了片刻,却是让向南没料到的来接他的居然是陈大人本人,陈大人穿着一身官府,见到向南且不多说客套话,一把就将抱着向南大腿的阿泽给抱到了肩膀上坐着,“这就是我家徒孙了?长得真俊!”

不愧是我陈燕午的徒孙。

陈大人得瑟的颠了颠肩膀上坐着的阿泽,吓得阿泽眼泪花子都在眼眶里转了,第一时间还以为这是个坏人,要把他从爹爹那里抢走了抱去卖掉,阿泽伸着手直找向南。

这一见面就把孩子给吓哭了,陈大人讪讪然将阿泽放下来,而后这才假装正经的扭头朝周子才夫妇点了点头,“是周家的六小子啊,这回可真给你爷爷挣了个大脸面,早早的就说要摆酒席呢。”

春节那会儿周子才从向南那边离开就往寒潭书院去了,过年都没能回京城陪家人,主要也是那边有些人情往来要处理妥当。

别看周子才平日里跟向南林渊两人面前不怎么着调,可真出去交际却也有一套,板着脸不笑好歹那一身气质也能唬住不少人了。

远行归来大家相互客套也不急于一时片刻,且陈大人估计是出了名的不乐意客套,周子才只恭敬的笑着行了礼,又跟向南阿泽约好下回再聚,这就两厢分别各自回家。

陈大人的府邸十分简单,据说在获得皇帝赏识赐府邸之前,陈大人还住过布衣巷的四方小院。

布衣巷顾名思义,正是京城里有名的贫穷人家所居之处。

陈大人自己是贫寒阶层出生,如今孤单一人在京城倒也不是说家里没人,只有位母亲。

不过母亲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改嫁了,那时候陈大人也才十五岁不到,因着年纪尴尬也没被带走,一个人就这么凑合着过日子,读书科考都是陈大人那个陈家村全村人供出来的。

因此等陈大人有了出息之后将俸禄大多都用来回报乡亲,自己反而始终过得很凑合,跟那位改嫁的母亲也再没有什么来往。

向南知晓陈大人这般身世之后很是感慨,觉得自家师傅莫名其妙坚持那啥不婚主义说不得就跟小时候被母亲抛下不闻不问有关。

陈府可以说是相当简单的,要说面积也不算小,位置也很不错,这时候越靠近皇宫的地方越难得,陈大人这边可以说是皇宫外的二环路。

可向南带着阿泽跟着师傅踏进陈府,所见不过是些普通的树木,便是影壁都十分随便,不像一般人家将这处影壁当做家里的面子工程好生装饰。

等向南住下了之后也知道了,陈大人家里包括陈大人在内也一共才六个人。

守门的老头子,洒扫兼打理马厩赶马车的两位中年男家丁,两位厨娘不分主辅负责厨房的活儿,另外两个整理房间包揽洗衣裳的老婆子,一个年轻的丫鬟都没有。

“那年轻的丫鬟进府连个能凑对的小厮都没有,我懒得要丫鬟,要不然等年纪到了还要负责丫鬟的婚事,比那养个闺女都麻烦!”

陈大人对于没有丫鬟这事儿说得理直气壮。

向南默默的看了一眼跟在陈大人身边鞍前马后的贴身小厮梧桐。梧桐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看着却比自家主人更靠谱,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小厮好像还没娶妻?

感受到向南的视线,梧桐苦着脸朝向南躬了躬身,陈大人也扭头瞅了梧桐一眼,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嗨,这小子我可不乐意让他娶个丫鬟过日子,等他及冠之后我就要把他撵出去自己讨生活,我现在是穷得自己都要养不起了。”

这就是要把梧桐贱籍消掉的意思了,陈大人应该是之前就跟梧桐透过这个意思,此时梧桐已经能平静的接受了,只埋头退出去给几人拿点心。

阿泽弯着腰瞅了瞅,然后扒拉着向南的耳朵说那个叔叔是躲出去哭鼻子去了。

“要不你们俩还是先去睡一觉?”

陈大人原本是想跟向南唠唠嗑的,不过这时候想起向南跟阿泽刚从船上下来,虽然每回他自己坐了长时间的船或者马车之类的都不会觉得想睡觉,不过这不是大家都觉得第一件事该是好生休息么?

“休息倒不用了,在船上这么久就没怎么走动过,累倒是不累。”

陈大人顿时高兴了,觉得自己跟向南果然有缘,你看,这么个小细节都跟他相似。

要是他当年早早就像别人那样成了家,现在孩子也就比怀允小个三四岁,向南如今已是二十有四。

陈大人早在向南从泽陂县动身之前陈大人就早早的准备好了房间,反正家里也就他自己一个人,陈大人直接将向南两父子安顿在了自己的主院里,就在自己房间隔壁,两人想要说句话对着墙壁吼一声对方都能听到。

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大比之年,大业朝全国各地的学子们都将陆陆续续往京城汇聚。

如今的大业朝朝廷官制类似于唐朝的三省六部制,三位宰相共同辅佐皇帝处理朝政,陈大人如今依旧为侍讲,同时又兼主客清吏司,掌管宾礼及接待外宾的事务,有点类似于外交官。

当然现在大业朝还没有什么走出去的外交政策,这会儿陈大人也就是偶尔去天子贡院给里面的学子讲几堂课,又配合礼部安排一下春闺事宜。

要说忙也忙,要说不忙也不算太忙。

到陈府的第一天陈大人就抽查了向南的学习情况,尽快在短时间内了解到向南需要抓紧时间补上的漏缺。

好在两人往日里也通过书信有过交流,抽查也没费多少时间,之后陈大人就给向南简单制定了未来一个多月的学习计划,另外又一步步将任务细节化,尽量让向南不至于没头没脑埋头闷着温书。

对于钟太守去年乡试前一个月对向南的教导方式陈大人也没说什么,向南觉得估计自家师傅也是认可那种想法跟方式。

不过没有在他面前明说,以免引导向南在思想上走上了歪路。

应试教育只是短时间内应付临时事件的方法,说到底那些知识还是要学到自己身上,最后化作自己的能力为己所用。

阿泽每日里见着自己爹爹被人抽查布置作业,想想在家时总是抽背他的爹居然也被别人抽背了,阿泽顿时对陈大人露出佩服仰视的表情,惹得陈大人揪着小胡子得瑟了好几天。

然后此后每一次陈大人从外面回来总会给阿泽带上一串糖葫芦或是一个小糖人之类的小东西,两爷孙感情也就越来越好。

“嘶,呜呜呜爹爹,好疼。”

半夜里,向南突然被身侧阿泽睡梦中的哭声惊醒,睁开眼侧身一看,阿泽小小的人缩成一团已是哭得呜呜咽咽好不伤心。

房间里没点灯,向南也就是借着窗外隐约的灯笼亮光看见的,顿时一惊,伸手给小家伙抹了眼泪坐起身将人抱进怀里,“阿泽,阿泽?哪里痛?告诉爹爹,爹爹给你看看。”

阿泽揉着眼睛闭着眼张开嘴巴,“爹爹,我牙牙好疼。”

向南顿时一拍脑门儿,这几天他都忙着去温书去了,见阿泽跟师傅感情好玩到了一起也就没多去问,此时一听阿泽说牙疼,也想起了这段时间师傅给阿泽总买糖吃。

“哎是阿泽这几天糖吃多了,你牙齿里面的虫子吃了糖就长大了,要出来咬你的牙齿吃了。”

这话顿时吓得阿泽也不打瞌睡了,睁开了眼睛捂着自己的嘴巴,“爹爹,有虫子吃我的牙牙?我是不是以后就没牙牙了?”

向南起来摸着桌上的火折子点了油灯,而后找了外面守夜的老张拿了青盐跟柳枝来,再去厨房切了片姜片。

“来,先漱牙,把姜片含一会儿再漱一回,应该能没那么疼。”

老张是个方脸老汉,四五十岁看不出来,总之脸上又有褶皱皮肤又黑,婆娘就是在厨房做厨娘的一个婆子。

听闻是小公子牙疼,连忙询问向南是否要找大夫。

“等一等再看吧,要是还疼再叫大夫,若是不疼了就暂且等天亮了再去看大夫。”

牙疼中医里好像也没有及时止疼的法子,此时半夜三更的找了大夫来也没甚用处。

向南没弄出什么响动,隔壁的陈大人也是心宽的人,睡觉睡得踏实得很,等阿泽漱了两回口感觉没那么疼了,向南让老张且自己去休息,自己抱着阿泽哄着让孩子又睡下了。

等第二天陈大人晓得是因为自己最近给阿泽带糖带多了导致阿泽牙疼,一时有种做了坏事的羞愧感。

没想到小孩子连糖也不能多吃,想想自己小时候多想吃糖啊,陈大人也知道自己一时疏忽了。

等到小朝会之后被圣上叫去御书房议事,事毕之后圣上给几位大臣赐了御膳,其他人都各自出了御书房,就陈大人磨磨蹭蹭的磨到最后都没走。

圣上一看陈大人这模样,就晓得是找他有私事了,顿时笑出了声儿,“爱卿这是怎么了,今日朕这御书房的地毯铺得干净让爱卿脚步都舍不得落了么?”

被打趣了陈大人也不反驳,磨蹭着朝圣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皇上英明,这地毯可不就是与众不同么,便是臣这脚底子隔着靴子都感觉到了,每每不得不踩下一脚臣这心里就疼得紧。”

三十几岁蓄了些许胡须的皇上被陈大人这顺坡而上的谄媚姿态看笑了,抬手无奈的隔空点了点陈大人,“得了你什么德行朕还能不知道?保管是有什么事要求朕,有事且快些个说出来,你不饿朕可饿了,急着去用膳。”

陈大人嘿嘿一笑,将自己要求个御医的事儿给说了,“太医院的苏太医最是擅长牙疾,臣府中有一三岁小儿牙疼,也不知以后会不会于牙口有碍。”

到底是因为他的原因害得阿泽牙疼了,听老张说昨晚小娃子都疼哭了,陈大人心里愧疚自责又心疼。

皇上没想到小小牙疼也值得让这老小子厚着脸皮来找他要御医,转念一想也想到了,今年这老小子唯一的学生要入京赶考。

又曾听闻那学生三年前喜得一子,这陈燕燕可是得瑟念叨了好几回,皇上想没映象都难。

前后一联想,皇上也知道陈大人这回行事是为了谁了。

既然是以后要给自己做牛做马的未来臣子之子要用,皇上自然是大手一挥很是慷慨的借了,“之前听闻你这学生正在家里搞什么杂交,可是出来结果了?”

陈大人虽然着急借了御医就赶紧带回去,可皇上刚慷慨了一回,这会儿问他问题他也不好过河拆桥不作答,只能想了想将事情尽量简单的答了一通,“这回怀允种的是玉米,各地不同玉米种交叉种植,得出的玉米棒果然比之本地的要更加饱满大个儿。”

“寻常玉米棒上面的玉米稀稀拉拉长有空瘪,且尖端约莫三之有一是空的,这回中间空瘪减少,尖端空四之有一。怀允说这些玉米都收了起来,端看明年再将这些玉米种下去收获之后又是如何个变化。”

皇上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虽然听着少,可若是往大了说,咱们大业朝种地的农夫家中玉米皆有此般变化,那一年增收的粮食就不少了。你这学生委实是个干实务的人才,杂交杂交,人亲生姐妹兄弟不能结亲生子,庄稼可不也是这么个道理么?先前却是没人能想到这上头去。”

陈大人闻言一时也是得意的挺了挺胸口,也不着急了,开始说起了嫁接改良果树,驯养野鸡野鸭,循环养殖种植模式等等,学着向南当初的解释再加上自己的理解跟皇上一时说得痛快。

说到最后皇上也听得起了兴致,干脆让人将午膳摆在了御膳房,自己跟陈大人就这么没规没矩的一上一下两张案桌挨着边吃边聊,说了许多的话。

“听爱卿这般一说,朕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让怀允替朕治理一方水土了,若是这些都能实现,咱们大业朝何愁不能人人饱腹,边关将士们保家卫国也不用担心没有粮草供应了。”

皇上心里开始琢磨着若是今年春闺这怀允落了榜,要不要他这里亲自走个后门给他安排个小官做着。

虽然不是正经进士出生以后要想往上面提拔会被诟病,可说到底这些还不是他这个做皇帝的人决定的么?

只要此人真能干出些实际结果,皇上觉得到时候他要提拔人也没人敢真就强硬的反驳。

那些个老古板都觉得他提拔那些务实的官员还不如找匠人,这群老顽固简直就是胡搅蛮缠,若真个匠人能折腾得国强民富,便是匠人他也敢提拔上来给他做事。

前朝最后一个皇帝时期可不就是文风鼎盛么?

可瞧瞧那时候一个个都沉浸在风花雪月诗词乐礼中,京城都被北边那群犬戎跑进来当成后院撒野了一回,皇帝都被抓了去换了几座城池,那样的“盛世”就真是大家想要的?

皇上心里自有一番宏图伟业欲要实现,一人之力终究太过虚弱,他现在太希望有人能出现,做出一番实际结果。

到时候他一定要将这结果狠狠摔那那群成天喊着先帝痛诉他坚持要“匠人治国”的老匹夫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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