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武陟县县衙, 向南简单的将自己身边的人介绍了一下, 等介绍到赵悦的时候,壬县丞顿时脸上有些精彩。
虽然向南等人也注意到了壬县丞脸上表情似乎有些异样,可此时毕竟也说不上多熟, 因此只放在心里。
向南跟壬县丞等人打过招呼,让对方先行离开, 自己这行人且安顿好,各自休整一个时辰。
昨晚在野外因着不放心, 还安排了人轮班守夜, 哪怕是没有守夜的向南也没觉得休息得有多好。
好在大家都是年轻人,稍稍休息了一个时辰后,赵悦让后厨上了简单的饭菜, 大家分两桌一个房间里吃了一顿热乎的, 这才算是整个人精神起来。
这边虽然比大山县要富足些,可标配的四个下人还是没有变动, 先前向南这个主人家没有过来, 壬县丞等人自然是不可能自作主张就塞下人进来。
那就不是讨好而是有安插人手左右上官家庭内务的嫌疑了。
等向南这边吃了饭,估计那边也得了消息,壬县丞又带着四名面容普通的丫鬟颠颠儿的跑来献殷勤了。
原本壬县丞提前安排的是另外四名年轻貌美的丫鬟,可刚才壬县丞亲眼见到了新来的大人对夫人的在意重视。
圆滑如壬县丞,自然不可能还带那几个丫鬟过来, 那种丫鬟不用说都知道是用来伺候大人房内事的,这种面貌普通性子踏实的丫鬟才是真的当下人的,壬县丞这是在讨好县令夫人呢。
虽说现在大家都是比较独立的, 也没有孩子需要照顾,原本的四个下人一个门房一个马厩一个厨娘一个洒扫洗刷也算够用,不过早晚打水洗漱待客端茶传饭菜什么的也不可能真就单单指望蓝天一个小厮,且蓝天还是向南准备培养一下用到外面去的。
这四个丫鬟向南询问了赵悦的意思,赵悦看了看,确定这四人确实是送来干活儿的,也没推脱,直接收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被有心人用来做别的事,且不说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便是这几个丫鬟也都不可能被他们安排到出入重要书房等地。
有人白白送来干活自然是再好不过。壬县丞见赵悦收了人,这才心里踏实了许多,觉得这位夫人应该还是挺好伺候的。
向南没有跟壬县丞多绕弯子,直接将大树跟卫江丢到了衙役里面。
衙头已经回去了,这事儿向南一个县令还是做得主的,壬县丞也没别的话,直接吩咐人给卫江大树两人送来了衙役的差服以及腰刀。
卫江入快班,因自己有配马,则为马快,与之相对应的则是步快,负责缉捕。
大树入的皂班,与壮班共同负责内勤、站堂、行刑、警卫、呵道等。
武陟县确实比大山县好多了,要知道当初向南去大山县的时候衙役一共才十来人,职责也没有划分清晰,这里却有三十五人,且分了三班。
十人快班,十人皂班,十五人壮班,壮班有五人负责县衙牢房看守。
便是文书县城手下也有一到两名辅助编外人员负责打杂跑腿。
张寒金常他们向南自然不会安排走,毕竟他们是受皇命专司护卫之职,平日里有事的时候使唤也就算了,要是真个将人正儿八经派出去任个啥差事,向南还不至于这般故意为难人。
蓝天依旧留在身边做贴身小厮跟着跑,赵悦留在后院整理行囊,向南也由壬县丞带着熟悉一下衙门内外环境。
“咱们武陟县共计三万人口,县城内商户二百余户,平民......”
壬县丞知情识趣一边领路一边简单的介绍武陟县情况。
“蛮族有十几个不同种类,最大的是苗族,有三十多个寨子,不过他们一般都不会下山,大人这个且放心。”
“咱们县衙的恭依教谕是哪族的?”
向南突然问起,壬县丞还在说别的话,突闻此言愣了一下,眉头皱了皱,而后笑着继续替向南答疑解惑,“这位教谕乃苗族的,不过却是被赶出了苗族,也算是本地比较有名的人物。”
当年恭依教谕一心一意学习汉人,最后甚至还要去考科举,这在他的族人来看简直就是对族人的背叛。
因此当恭依教谕考取秀才被朝廷正式赋予代表功名的青鱼袋的时候,恭依教谕山寨里的族长就找上了恭依家,要求恭依教谕做出选择。
或是拒绝朝廷的功名或是离开寨子。
看现在的情况,自然就知道当时恭依教谕是如何选择的。
“要属下来说,这些苗人真乃顽固不化,咱们朝廷让大家伙有了如今平安富足的生活,他们反而还不知道感激,对咱们汉人的态度可不怎么友好。恭依教谕想要过好日子,不想继续在山上当野人,怎么就能算是错呢?”
正巧这时候转到了二堂,二堂往后乃内院,左右为文书房与县丞房,靠近处为教谕房衙头房。
恭依教谕独自一人自影壁后转出来,或许是正好从自己房间转去旁边卷宗房,壬县丞顿时脸上一红,小心的去瞅恭依教谕的脸色。
可惜恭依教谕从来都是一副棺材板的表情,此时也不例外,恭敬的躬身朝向南行了礼,等向南点头叫起后,恭依教谕垂着眼皮子站在一边等向南这行人离开之后,平静的转身去了卷宗房。
壬县丞虽然不怕一个小小的教谕,可刚刚还在背后说人家呢,又不是什么好话,被正主碰个正巧,脸皮厚如壬县丞还是挺尴尬的。
之后就没有再去说蛮族的事儿了,专心介绍起县衙的结构。
武陟县的县衙都要比大山县的大很多,共有三重门,最深的内院自然就是向南这个县令居住的地方,二堂处就是教谕县丞文书等二级县衙官员休息工作的地方。
不过一般大家都有家眷,因此都是住在外面自己的宅子里,目前只有恭依教谕一个人住在教谕房。
二堂往外则是衙役房,竖着最外围的是快班衙役住的地方,那里有专门外出的小门,且靠近马厩。
横向往外则是升堂用的大堂,毫不例外的悬挂明镜高堂四字,左右偏厅待客。
此时哪怕没有人,大堂里依旧有站堂的皂壮二班各五人站岗当差,看见向南一行人也知道走在前面被壬县丞满脸讨好着的那位就是他们新的县令大人,十人自是跟其他人一样单膝跪拜行礼,看起来很有气势。
便是向南也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容了,如此一来壬县丞自是高兴得很,趁机说道,“大人,属下伙同几位同僚以及连员外订了今晚太白楼天字房为大人接风洗尘,还请大人赏光。”
向南倒是爽快的答应了,似被壬县丞勾起了兴致,顺口问起了连员外,“这连员外到底是何等人士,怎的本官见县丞对他颇为重视?”
壬县丞被问及此事也不慌乱意外,毕竟早上那一出再加上现在这一出,若是向南还不问连员外这个话,怕是这才表示向南心里有了其他不好的怀疑,那种情况壬县丞才该是要担心。
此时看来,壬县丞越发觉得新来的大人不是个多疑的人,且形式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这样倒是好多了。
壬县丞决定以后乖乖听话办事,若是有不懂的也别自己拿主意自作聪明,只管来问大人就好了。
壬县丞哪怕是始终要讨好向南,此时也不由自主放松了不少,脸上的笑都显得更恳切了,对向南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连员外乃是武陟县最大的地主,家里良田数百亩,佣给农户种却是租子低得很,一般地主都是收五成,连员外却只收三成,每年青黄不接之时还会在县城门口外搭了棚子给人施粥......”
“县城里粮食铺子也就十几家,做买卖也十分实诚,约莫十年前咱们这里闹了一回洪涝,几乎可以说是颗粒无收,连员外一家无偿捐献了许多粮食帮助县衙救济老百姓,还免了一年的地租,那一年不少人都在家里为连员外立了长生牌坊,为连员外早晚不辍上香祈福。”
向南恍然,满是感慨道,“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大善人,实乃咱们武陟县之福。这连员外家里可有什么亲眷?”
壬县丞显然对于向南这样的感慨很是高兴,甚至有一种自己这地儿有连员外这等难得一见的大善人而带着点骄傲自豪。
“连员外娶有一妻两妾,五个闺女两个儿子,一个乃正妻所生的大公子,如今已十九,去年才娶的妻,目前还没有孕育子嗣。另外一个就是二姨娘所生的七公子,今年三月才过了十岁生辰,除了一个已经定亲待嫁的六小姐,其他的小姐都已经嫁人。”
“连员外还有一位兄弟连二老爷,平日里帮连员外查查账收收租子之类的,两人老母亲几年前就去世了,不过连员外念及兄弟立不住门户,并没有分家。”
“连二老爷后院就比较乱了,正妻去年被活活气死,现在还没续弦,另有十三房小妾,可惜也不知是何缘由,连二老爷如今也有四十多了,只比连员外小三岁,却膝下空虚没有一个子嗣......”
向南当做八卦消息的听着,也没表现出别的。
壬县丞看着时间也不算早了,八卦完连员外家的事儿,壬县丞提议自己带路领着向南他们去街上转转,慢悠悠走过去,一会儿到了太白楼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向南倒是没啥要故意迟到给人摆谱的意思,十分随和的点头应了壬县丞的话,这倒是又叫壬县丞高兴了一阵,觉得这是大人接收到他的示好,目前对他印象不错。
只要不出意外,看来他也能顺利钻入大人麾下,沾点光得些好处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