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色渐昏, 皇上在房间里,还是没有出来。
张将军等在楼下, 几次想去敲门,想起皇上吩咐, 便也只能按捺着性子在外面等。
两个时辰之后,谢萦怀从房里走了出来,他进房时,一身紫色长袍穿的整齐妥帖,发冠高高竖起,因为养尊处优的缘故,通身都有一股子尊崇之感, 叫人不敢直视。但他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 腰带都系歪了,一双唇瓣更是红的妖异,抬眸间,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邪肆之感。
“张将军。”他声音也略略有些低沉, 染了些情色的意味。
张将军两步上前, 跪在他身前,“皇上。”
“叫人把里面的床搬出来。”谢萦怀身上也染了一些香气,像是房间里的那种香气,却又不全是,“搬到侯府去。”
张将军听谢萦怀吩咐,即刻差人照做了。
在有人进房的时候,谢萦怀又说了一声, “谁看见床上的东西,我就把谁的眼睛挖了。”
听到吩咐的众人从这无甚感情的话语中听到一股子莫名的寒意。
床榻虽然说不上宽大,但要从房间里抬出来,还是要费一些功夫,尤其是门有些窄,要将床不拆床帐的搬出来,一定是需要拆门的。谢萦怀在楼下等,众人也不敢耽搁,几下将门拆的宽敞一些,抬着整张床榻走了出来。
因为已经是黄昏时候,床榻抬出来的时候,深黄色的夕阳落下来,隐隐约约可从床幔窥见一个跪坐的人影。
那人垂着头,挂起来的双臂间垂着烟雾一样的东西,像是轻薄的,收敛起来的羽翼。
谢萦怀坐着御撵,跟在后面,漆黑的眼一直盯着床榻上那道晃动的人影。
侯府里后院的女人被谢萦怀借着上次入宫的事都送走了,偌大一个侯府,空荡了大半。谢萦怀也不在意。
侯府的花园里,有一池活水,水中央搭着一个戏台子,每到盛夏时节,谢萦怀都会邀周琅来府上作客,看满池荷花中佳人舞翩翩。只是这满院佳人都不在,只留下周琅一个人。
但只要这一个人就够了。
谢萦怀令人将床榻放到池子中央的石台中,又叫人将那通往石台的木栏统统拆掉,只留枯败的残荷中那孤零零的一张床榻。
天边最后一缕光芒也暗淡下去,层层积郁的浮云染上铅色。石台当初为了美观,按照周琅的意思,派了能工巧匠,雕就成荷花的样子,荷花的莲瓣上,又挂着四角宫灯,在黑暗中仿佛唯一的一处光明。
因为已经是冬季的缘故,一到晚上就冷的厉害,何况又是水面上,起了风,周琅就打着寒颤清醒过来。
花园里的众人都被谢萦怀赶了出去,他拎着酒壶,看那在朦胧的光晕中慢慢抬起头的周琅。
石台并不算大,只能容这一张床榻,从床榻上垂下去的纱幔,都浮在水中,经由那宫灯的光一照,更是如梦似幻。
夜风愈大,吹的纱幔飞舞,谢萦怀看到抬头茫然望过来的周琅,抬脚一踏,踩着湖面落到那石台上。
周琅自脖颈往下,相隔不过一指,就有一处深色的红痕,胸口又印有一圈牙印,暧昧的红光落在他身上,叫那些痕迹变的更加引人。
谢萦怀站在外面,看周琅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
双臂间的红绫怎么也挣不脱,下身更是连知觉也没有了。
谢萦怀饮了一口酒,忽然探身进来,捏着周琅的下巴,哺到他的口中。
周琅本能的吞咽,而谢萦怀含着酒气的舌头在一瞬间侵入到他的口中。
谢萦怀痴痴的笑,“以后我就在宫里,给你引一池活水,然后在中间建个笼子,把你关进去。”
被他度过来的酒液有些没有吞咽下的,就顺着下巴滑落下来,流到胸口,从伤口上滑过去,又疼又痒。
“令狐胤——南凤辞——”谢萦怀嫌那随风飞舞的床幔碍事,一把全部扯了下来,丢进池水里,“你喜欢他们哪一个?嗯?”
周琅被他捏着下颌,哪里说的出来话。
谢萦怀拎着酒壶,往周琅嘴巴里灌酒,等灌完了,他就将空掉的酒壶随手丢进池水里,抵着周琅的额头。
周琅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猛然灌了一壶酒进去,脸都烧的通红。
他在南凤辞身边担惊受怕,盼来了谢萦怀,却也没讨到什么好。
周琅真真是委屈到极点。
为了令狐柔,救了令狐胤,因为南凤潋,招来南凤辞,如今和他相交数年的好友又纠缠不清成了这样的关系。
谢萦怀见周琅这副模样,心里微微一动,攀着他的肩膀亲了亲他的嘴唇,但他一看到周琅背后的三个字,又忍不住去用指尖抓那一块的皮肉。
“好疼——”泛红的眼眶里又涌出泪来。
谢萦怀收回手,掰开周琅双腿,将自己埋进去,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安抚被酸涩揉皱的一颗心,“你疼,我比你更疼。”
水面倒映的两道影子纠缠在一起,好似缠成死结的藤蔓。
……
……
“叮铃铃——”
“叮铃铃——”
赤脚踩在厚厚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发出声音的是系在纤细脚腕上的一串金铃。
那铃铛是用金丝穿起来的,指甲盖大小的金铃,十几个串在一起,即便再轻的步履,也会发出这种细碎的响动。
枕着手臂的谢萦怀听到这一声响动,睁开眼来。他手腕上缠着一段红绫,拖曳在地上,绕过屏风不知道通往哪里。谢萦怀站起来,顺着散在地上的红绫,找到了在窗户旁,弯下腰用碎瓷片去割脚腕上金线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烟雾似的舞衣,衣服从后面打了一个结,那个结的末端就连在谢萦怀的手上。从后面看,那人身子纤细,踩在桌上的脚腕更细腻似白玉一般。
谢萦怀轻轻笑了一声。
那人转过身来,看到站在身后牵着一段红绫的谢萦怀,眼中闪过惊恐的神色。
谢萦怀扯着红绫,那系在他腰上,用来蔽体的舞衣就整个散开。
谢萦怀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但这房间只有这么大,他退到后面,已经抵上了冰冷的墙壁。碰到冰冷的墙壁,他才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一般,仓皇的跪了下来,手脚并用的爬到谢萦怀身边,“谢小侯爷,你就放过我吧,我不想去宫里——你念在我们这四年的情谊,就放过我这一回!”
谢萦怀低着头静静的望着周琅。
他的眼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跪在地上的,自然是周琅,自他被谢萦怀带来侯府,谢萦怀将他在荷花池里困了一夜,后来觉得天气转冷,怕他冻坏了,就转到房间来。只是每天喂他吃一种药丸,要是从前周琅不懂,听谢萦怀说几句就被糊弄过去了,但因为南凤辞和他说中宫中许多秘药,他每回吃完之后,就注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这几天早上,周琅醒来时,见双腿间的东西没有反应,才开始真正惊慌起来。
“我对你不好吗?”谢萦怀问。
周琅这身上的舞衣,就是女子的款式,因为他身材修长,穿起来也不至于太过违和,但一个男子,穿女子的衣物,总是一种侮辱,更何况周琅已经感觉出这几天自己身体的不寻常来,“我爹只有我一个独子,我以后还要为周家传宗接代——”
谢萦怀低下头,看他雪白的背上,那刺眼的三个字,目光更深一些,托着他下巴说,“我知道,我都知道。等回了宫里,你什么时候想生了,我就给你找个女人——你要几个孩子都可以。”
他那一夜口口声声说要将他锁进金笼,现在却又截然变了一个态度。
周琅一直以为谢萦怀只是图一时的快活,而自己又无力反抗,不如顺从他等他腻了再做脱身的打算。
但现在明显不是这样的,但让他矛盾的是谢萦怀的态度。
这种,好似要放过他,又好似要永远将他囚禁起来的态度。让他始终抱着一线可以脱身的希望,而不敢真正的去做什么反抗。
“我不是答应过你吗。”谢萦怀弯唇露出一个笑容来。
周琅还跪在地上。
“好了起来吧。”谢萦怀去扶他手臂,“真是的,知道我见不得你哭,还总是在我面前哭成这个模样。”
周琅被谢萦怀牵着站起来,刚一站稳,双腿间就淌出一串清亮的液体来。
这即便是宜于承欢的男伶也不可能有这样敏感的体质。
谢萦怀瞥了一眼,无视周琅的阻拦就掀开薄纱摸了一手,他还故意将手掌放到周琅眼前。
周琅看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更觉得窘迫万分,往后退了一步,“谢小侯爷,你现在已经成了皇上,以后有后宫三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温热湿润的液体就在他的胸口抹开。
“不要总说些让我不开心的话。”谢萦怀说,周琅背后的痕迹,他找了人去去除,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想要去了那痕迹,只能将肉挖出来,再等愈合。但谢萦怀即便再气到失去理智,也知道周琅会疼成什么模样。但——与其让他一直看着那刺眼的痕迹,不如……
他说话时,万分深情,万分缱绻,“等回了宫里,我们就还是和从前那样,饮酒作乐,赏舞观花。”
要真是如他说的那样,周琅也不至于吓成这个模样。
他的身体越来越适应谢萦怀的侵犯,但却几乎不会再勃=起,哪怕他被谢萦怀拿捏住敏感点,自己也得了趣味,那一处也是毫无反应。周琅屈意承欢,纵容谢萦怀,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想让谢萦怀腻了自己的身体,好放他娶妻生子。但现再看,他这纵容更多的用处是让谢萦怀索求更多。
外面是青天白日,周琅却不着寸缕,即便门窗紧闭,周琅也会有种极度的羞耻感。
谢萦怀神情温柔,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子血腥气,“南凤辞还在临安城里,等把他杀了,我就带你回宫。”
……
临安城二十里之外的山脚下,驻扎着一支军队。
为首的是燕城,他从前长的是少年人英气的面孔,现在褪去了少年人的那种稚嫩感,眉目冷凝,已经颇具大将之风。
“燕将军,前面就是临安城了。”前去打探消息的探子回禀,“只是临安城外面有重兵把守,属下打探,有万人之众。”
燕城‘嗯’了一声。
身后的军帐中,肖时卿掀开帘子走到燕城身边,“将军吩咐,修整一夜,明天一早,就赶赴临安。”
此行正是从广陵而来的令狐胤一行人,只是他们广陵势力才发展起来,攻克了几个城镇,大部分兵力都用来驻守新城,他们此行来到临安,也不过一千精兵。
但在令狐胤手中,这一千人已经够了。
燕城举目远眺,“也不知一别几月,周公子是否安好。”
肖时卿看他怅然若失的神色,也不由的将目光落在那连城墙都看不见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