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没入山间小路的两道身影之后,过来了一个红影。
红影定格后,变成了一个妩媚妖孽的女人。她指尖一动,血色蝴蝶就如何鲜血一般滴落到了她手上,再一动,又似活了一般飞了起来。
那女人对着这会千般变化的蝴蝶呵呵的笑了几声,笑声如何说书人所说的女鬼笑声。浓妆艳抹到丧心病狂,长发落地,确实和女鬼无什么不同。
加之那一身红衣,更有鬼魅的感觉。
她用袖子在自己脸上一遮,那张诡异妖娆的脸刹那间变成一个年轻男子的脸。而那张脸,像极了郁扬。
八荒落神都。
侍女刚将茶水端上来,刚开了杯盖,就见蓝泽满脸凶气。
侍女吓得哆嗦了一下。
“血蝴蝶?”蓝泽刚抬起一杯茶水,见其中有血色蝴蝶状的东西,眉头皱了皱。
侍女听他语气有变,身子又抖了抖,生怕他降责。她们在煮茶时,根本没多加东西,怎么会有血蝴蝶这般的蛊物?
血蝴蝶,并不是真的蝴蝶。而是养成的蛊物,八荒上千年来,能养成此等稀罕物的,只寥寥几人。
有高人丢下自己辛苦养了不少日子的血蝴蝶泡茶给他喝,蓝泽也真是算面子大。
蓝泽冷笑了一声,将茶杯摔到了地上。
茶水混了血蝴蝶,变成了一滩血水。血水再凝结,又化作了蝴蝶在飞,只是颜色浅了不少。
“失踪了那么久,还是没死绝!真是个麻烦。”蓝泽道。
他走出了大门,将八荒之上的天空看了一遍,又望向了遥远的五国之地。
那里,似乎幻化出一个影子,蓝泽伸出手掌,将自己因思念幻化出的幻影,捏入手中。只是,根本抓不住。
自己有多久,没见过杨黎了。也不知离了他几年,是不是都将他忘了。
蓝泽忽然有些想去五国了,想去京都了。
那些血色的蝴蝶飞了过来,靠着蓝泽,不肯离去。蓝泽冲它们挥了挥手去赶,道:“走开!不要来黏着我,回去找那妖女吧!”
这些蝴蝶的来路,蓝泽自是清楚得很。
若不是自己是从那妖女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如今又何至于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本该有的童年,都没了。
万幸啊,少年成名。
蓝泽在自己房中收拾了东西,在一个牌位前停了下来。
牌位上挂着的名字,是郁扬。在郁扬其后,还加了一个名字,为蓝扬。
郁扬原先,本姓蓝。
“哥,拜托你在天上保佑我和杨黎,能有个好下场吧。”他对着牌位道,不由的苦笑,“可别我这一去,因为恼羞成怒,被他抓去五马分尸了。不会了吧,他都不是十几岁的人了。”
转眼都好几年过去了呢。
也许,还是要遭他冷眼吧?如今的他,或许也不需要自己给他埋葬孤魂了。江山天下都是他的了,又何惧魂魄无所去处。
他又看了看哥哥的牌位,苦涩的感叹道:“算了,你和秦恪哥哥那般惨,若是看到我们能有好下场,岂不是要嫉妒死了。是不是啊,小气鬼哥哥。”
蓝泽会心一笑,仿佛一个对着哥哥撒娇的小弟弟。他们本就是这样,郁扬也确是一个小气鬼。
八荒的落神河岸,仿佛还有那两个人影。一人拿着糖人,一人在前方喊着他们快来。
拿着糖人逗弄蓝泽的,是秦恪。那哥哥,一直都喜欢糖。他说人生太苦了,加些甜的进嘴里,假装自己日子过得很甜美。等久了,老天爷都忘了他的命数该是苦的了。
可是,秦恪一生还是极苦,吃进嘴里的糖,都化了。
他亲眼看着郁扬在自己眼前死去,看着所爱之人,被亲父一剑刺死。到最后,听郁扬同他说:不要跟着我来,我恨你。你要来,也等十年过后,我去过阎罗殿许久,都投胎很久了你再来。我下辈子,不想再见到你了。
如果先投胎了十年,就算来生再见,也定不会再生出这种感情了吧?那时候的郁扬想。
喜欢上秦恪,真是太苦了。特别是,他们都是男儿身,世俗的眼光嘴里说着不重要,可心里在意得要死。
他是谁?他是郁扬,独一无二的郁扬。
蓝泽将杨黎的玉佩拿了出来,丢到了落神河中。河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纠纠缠缠,源源不断。喜欢一个人,或许就是如此吧?
落水时涟漪阵阵泛滥,随后慢慢淡去。若是真撑的到无所阻拦的相伴下去,又真的能面面相觑的相伴多少年?是否会有感情都淡化的那一天?
蓝泽孤零零的身影,在残阳下拉出长长的背影,打到了地上。再看河中,那张满是孩子气的脸,说不出的落寞和悲伤。
他的眸子盯着玉佩落下的地方,许久都不肯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