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最后的番外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距离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陆城心里的焦躁成倍增长, 从心里跑到面上, 再分散在身上各个部位。

顾长安除非是眼瞎才看不出来,他问男人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陆城解开衬衫上面两粒扣子, 露出修长的脖颈, 突||出的喉结, 他后仰头看天, 一副挺惆怅的样子:“老婆, 你男人快一米九的个子, 身材高大威猛, 真的不太可能塞得进婚纱里面。”

顾长安正往嘴里塞橡皮糖,闻言手一抖, 随之而来的是迷之沉默。

陆城看爱人沉默, 那股子惆怅就更深更重了,他掐掐眉心:“你要是特别想看的话, 我……我试试。”

耳边突然传来哈哈大笑声,陆城一扭头, 就看到爱人笑的前俯后仰, 那模样就是个十足的小狐狸。

知道自己上当了, 陆城的面部表情堪称精彩。

最后变成无奈跟宠溺。

“咳……咳咳……”顾长安笑呛到了。

“该!”

陆城嘴上这么说,大手却及时抚到他颤动的背上, 一下一下轻拍。

顾长安抹掉眼角的泪,轻喘着摸了摸男人的短发,感叹的来一句:“傻孩子。”

陆城的额角轻微|抽||动|:“所以其实是你穿?”

“我也不穿。”顾长安躺下来, 脑袋枕着男人的大腿,用云淡风轻的语气笑着说,“下辈子你当女人了,我给你买婚纱。”

“下辈子”这三个字裹着厚厚一层糖衣,陆城尝一口就甜到心坎里去了,他的唇角不自觉勾起。

看的呆了呆,顾长安暗骂一声就抬起头搂住男人的脖子,让他弯下腰背,头低过来,碾上他的薄唇。

陆城的唇上一痛,他舒展眉头,浑身放松的调笑:“那么大劲,中午没吃饱?”

顾长安不答,他半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亲着男人,眼角眉梢的线条温柔的不像话。

这模样落在陆城眼里,充满了极大的|诱||惑|力,他的呼吸顿时变重,就着这样的姿势抱起顾长安,快步进屋。

六月十六号,顾长安跟陆城飞去国外,前往一个僻静安宁的小镇。

就他们两个人。

在神圣的教堂里面,神父看着他们承诺彼此,不离不弃,相伴一生。

立春掐着时间打来电话,问顾长安要视频,没有视频,照片也行。

顾长安发给她了,她看了就在那头激动的问他什么感觉,像不像踩在云端,整个人晕乎乎的?

他没那感觉,手始终被陆城牵着,不知道是谁出的汗弄了谁一手,热乎乎的,很真实。

来都来了,索性留下来住两晚。

顾长安窝在阳台的摇椅里面,看着夕阳,看着大海,看着蹲在不远处,给他擦鞋的男人。

“陆城。”

“嗯?”

“你回一下头。”

陆城没不耐烦,挺配合的回头:“要作了?”

顾长安说作屁,他咧嘴,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那笑里有几分调皮,几分温柔:“就想看看你。”

陆城深吸一口气,他看看手上擦一半的鞋,又去看摇椅里的人,下一刻就把鞋一扔,快速洗了手把人抱怀里亲。

顾长安被放开的时候,夕阳就剩个尾巴了,眼前的景色让人沉醉。

他一时兴起,说要拍照。

于是陆城做了他的专属模特,一会儿往这儿站,一会儿往那儿站,拍了好一会儿把罢休。

陆城从后面抱住顾长安,把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回去以后我买些相框,你把我们的合照洗出来,我给一张张放进去。”

顾长安翻着照片:“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陆城不太高兴,“家里都没我俩的合照,怎么也得放个八|九|十|张。”

顾长安的嘴一抽:“你想要我眼瞎是吧?”

“直说你害羞不行?”陆城戳穿他的心思,捏他发红的耳朵,“你看谁结婚了,家里没摆个把照片的?”

“虽然我们很恩爱,不需要用照片来证明,可是,我还是想在家里看到我们的合照。”

顾长安话到嘴边,听见男人慵懒的来一句:“就我们的恩爱程度,你要是能怀孕,孩子都有好几个连了。”

他没好气的脱口而出:“好几个连?你当我是嘴里吐个泡泡就一个孩子?”

陆城咳一声,温和的提醒:“老婆,重点抓错了。”

“……”

顾长安的脸漆黑,这人现在的性情变了不少,话特别多,跟他在一块的时候几乎没真的发过脾气,他没话,对方就找话,费心思的找,死活不让他憋着。

肯定是那心理医生说了什么。

陆城的薄唇在他耳廓跟面颊周围移动:“长安,说话。”

顾长安听着男人低哑的嗓音,就有些|口|干|舌|燥,他闭了闭眼压下那股子上窜的火焰,气道:“我他妈在找哪些照片清晰点儿,洗出来能看!”

陆城乐了。

顾长安选好照片,突兀的问:“陆城,你是不是想要孩子?”

陆城把擦干净的鞋放到阳台凉着,正色道:“此话怎讲?”

顾长安力道很轻的踢他一脚:“说人话。”

“我那会儿就一句感慨。”陆城轻描淡写,“你不能生,我要什么孩子。”

顾长安面颊一热,他下意识狠狠按住激烈跳动的心,隔着镜片瞪过去。

陆城摘下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近距离看他的脸。

顾长安没动,就保持原来的坐姿,任由男人深邃的目光锁定自己:“凑这么近干什么?”

陆城低笑:“我看我老婆。”

顾长安翻了个白眼:“那你看出什么了吗?”

“看出来了,”陆城叹道,“我老婆真漂亮。”

顾长安把脸一阴:“换个词儿。”

陆城说:“最漂亮。”

顾长安:“……”

晚上的小镇另有一种风光。

陆城拉着顾长安去街上散步,阵阵花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顾长安伸了个懒腰,手抄进裤子口袋里面,懒洋洋的往前走,不知道第几次瞥见姑娘们对他男人抛来媚眼,肆无忌惮,热情似火。

走在他身旁的男人跟他的病弱不同,高大挺拔,刚毅俊美,骨子里透着贵族气息,但并不绅士,整个人显得冷峻凌冽,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对于他在异国街头这么吃香,顾长安丝毫都不意外。

陆城不爽了:“你倒是表现出一点吃醋的样子来啊。”

顾长安扫了扫那些投在他男人身上的火辣辣目光:“饶了我吧,根本吃不过来。”

陆城的面部|肌|肉|抽||动。

顾长安推推眼镜,啧道:“陆城,你哪天不会偷偷找小情人吧?”

陆城闻言,差点一个踉跄:“我脑子进水了?”

顾长安并未回答,他扫视四周,懒洋洋的说:“看看这花花世界。”

陆城说了什么,顾长安没听清,他又问了一次。

“世界花不花我没看出来,我只觉得太吵了。”陆城说,“我就想时刻盯着你。”

顾长安脑门直抽:“你盯着我干嘛?难不成我还能变成蝴蝶飞走?”

似乎不喜欢后半句话,陆城皱了下眉头:“就算你变成蝴蝶,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顾长安忽地停下脚步,侧过脸去看男人,他沉默半响,调侃的咂嘴:“敢情家里有两个病号,下次我去治疗的时候,你顺便也挂个号吧,挺严重的。”

“不严重,我就想你一直全须全尾的。”

陆城牵他的手。

顾长安做做样子的甩了两下没甩开,跟男人十指相扣。

就在顾长安跟陆城原路返回的路上,枪声突如其来。

顾长安的大脑来不及做出完整的应对措施,身体已然先一步有了动作,一把抓住陆城的手臂。

与此同时,陆城也抓住了他的肩膀。

两人迅速远离枪击现场。

枪声破坏了小镇上的美好,也吞噬掉了顾长安在这里获得的宁静。

不法分子被当场击毙,有人受伤,有人死亡。

这场袭击在夜晚添下了极其可怕的一笔。

空气里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到处乱飘,完全覆盖住了花香。

顾长安看到了血|糊|糊|的尸体,太阳穴突突乱跳,一只手伸过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背过身,他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汗。

这些年,国外的|枪||击|事件顾长安见过挺多的,都是看的报道,忘了是什么态度,或许是事不关己。

亲眼目睹是头一回。

顾长安一言不发的抿紧唇角,垂放的手有点抖,他的呼吸紊乱,脸色比平时还要白。

察觉出顾长安的不对劲,陆城绷着脸带他回去。

顾长安无意间瞥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躺在地上,旁边是个吃了几口的苹果,跟鲜红的血水混在了一起。

人事无常,生命太脆弱了,顾长安心想。

当晚,有些天没做过梦的顾长安做噩梦了,他在惊恐中醒来,有些虚脱的被男人圈在怀里,瞳孔涣散,人还没回到消失中来。

有温热的触||感|落在额头,眉心,鼻尖,一路往下,停在他的唇上碾||转,顾长安的神志渐渐恢复,他抱住男人的腰背,汗湿的脸上有几分后怕。

“几点了?”

陆城嘶哑着嗓音:“两点多。”

顾长安敛了情绪,抿抿干燥的嘴皮子,说:“我想抽烟。”

陆城不语。

顾长安这时候不想跟他玩闹,立马退让道:“那让我喝点酒。”

不多时,陆城将一杯红酒端到顾长安面前:“就这么些,喝完睡觉。”

几口红酒下肚,顾长安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他用手撑在头两侧,大力的揉了揉额角,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缓缓地松了下来。

陆城没问他做的什么噩梦,免得第二次刺激到他。

“去洗个澡。”

顾长安懒癌发作:“不想洗。”

“都湿了,”陆城摸他潮湿的衣服,“不洗怎么睡?”

顾长安往床上趴:“让它自然晾干就行。”

陆城二话不说就把他拽进浴室。

洗了个热水澡,顾长安浑身的毛孔张开,夜风瞬间裹着凉意依附上来,他打了个冷战,人往陆城怀里钻。

陆城捋几下他的头发,在他发顶亲了亲:“睡吧。”

顾长安以为自己睡不着了,没想到会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可他今晚睡得很不好,再次进入睡眠状态没多久,又做了个噩梦。

陆城就没合眼,他先听见怀里的人压抑的呜咽,渐渐变成惊慌的哭喊。

性格使然,醒着的时候不外放出来的情绪,全在梦里流露了出来。

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起码有个发泄口。

陆城死死皱着眉头把他摁在胸前,一遍遍亲他脸上的泪水跟冷汗。

第二天,陆城就带顾长安回国了,发生了|枪||击|事件,他们哪里还有心思留下来游玩。

回去以后,顾长安在家里窝了没两天,就在网上买了很多种子,有花种,也有菜种。

他在院子南边挖了块地,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十足。

陆城看他像模像样的拿着锄头挖地,问他要不要买个痰盂。

顾长安一时没听明白:“买那玩意儿干什么?家里马桶堵住了?”

陆城挑眉:“给你攒肥料。”

顾长安:“……”

四合院周围没有人家,顾长安怎么折腾都行,这一折腾,就激发了他的种田技能。

傍晚时分,顾长安提着一桶水去浇水,他穿件t恤,俩胳膊上露着十几条疤,很浅,远看是看不出来的,细看才会觉得触目惊心,让人忍不住去猜想那些疤痕背后的故事。

陆城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白t恤,蓝色牛仔裤,眉眼干干净净的,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操!”

顾长安突然丢了锄头,面容扭曲的抱起左腿。

陆城快步过去,把人从地里抱回家:“鞋子脱了我看看。”

顾长安不脱。

左脚被锄头磕到了,那一下疼得他眼冒金星,现在好像没那么疼了,又好像更疼了。

这段时间一直在养膘,全身肌|肉都处于停工状态,这么一下就疼得受不了。

陆城跟顾长安僵持十几秒:“闹什么别扭?”

顾长安偏开头,声音挺飘忽的:“我淌了很多汗,鞋子里面都是湿的。”

陆城嗯道:“所以?”

顾长安继续飘忽着声音:“所以我脚臭。”

陆城:“……”

敢情是不好意思。

陆城有些无奈,越接触,越发现他爱人其实挺单纯的,一层层剥了那些|面||具|,就剩下黑跟白两个色彩,一览无遗。

顾长安用没事的右脚去踢男人:“我要脱鞋了,赶紧离我远点,不然臭晕过去,我可不负责。”

陆城稳如泰山:“没事,我闻闻有多臭。”

顾长安半响瞪他:“有病?”

话音刚落,左脚的球鞋就被脱了,一股子汗味混着鞋本身的味儿冲了出来。

顾长安看男人没声音,就忍不住调笑:“臭昏头了?”

“脚趾破了,”陆城的语气冰冷,气的,“你没感觉?”

顾长安被他一提醒,才发觉脚趾那里黏糊糊的,挪过去的视线里一片血红。

“……”

陆城给顾长安受伤的脚趾包了圈纱布,让他老实待着,别折腾了。

天热,顾长安觉得脚趾那里的每个细胞都堵得慌,就索性把纱布给拽了,大咧咧的露着伤口。

不管怎么说,顾长安大小也是个伤员了,那块地后面的事儿都交给了陆城。

施肥的时候,陆城那样儿没法看,几度憋过气去。

顾长安说,这是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能让他体会到什么叫面朝黄土,背朝天,什么叫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回应顾长安的是男人比肥料还臭的面色。

一场雷阵雨毫无预兆的降临,睡梦中的顾长安猛然醒来,房里没有男人的身影,他心里一慌,想也不想的打着赤脚跑了出去。

院里院外一通找,终于在地里找到了人,对方正穿着雨衣在那里牵扯薄膜。

嘴上总说他折腾,接手以后比他还要认真。

就因为那是他想做的事情。

陆城发现了雨里的人,他抹把脸,大声喊:“鞋呢?”

顾长安有点儿恍惚:“啊?”

“我问你,”陆城走近些,眼神骇人,“你的鞋呢?”

接着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下这么大雨,你跑出来干什么?伞不会打?”

顾长安耳边嗡嗡响,难得的没有反击。

光顾着跑出来找人了,没顾得上自己。

晚上顾长安靠坐在床头,由着男人给他左脚的脚趾上药。

屋里从来没这么静过,已经出现了往沉闷靠拢的迹象。

顾长安忽然说:“我错了。”

陆城不为所动。

顾长安孩子气的撇嘴:“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话听起来很有诚意,不像是假的。

陆城把棉签丢进垃圾篓里,淡淡的问:“你有错?”

顾长安的眼角微抽:“我体质比以前还虚很多,刮风下雨的都要躺一躺,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我也不能打赤脚,脚上穴位多,很容易让寒气入体。”

陆城沉默不语。

“外面下着雨,我应该打伞,淋了雨,我生病的可能性比其他人大很多。”顾长安捏捏小手指,态度很真诚,“我不应该那么任性。”

其实不是任性,是慌的,他在心里给自己辩解。

陆城撩起眼皮,目光深沉的看过去。

顾长安在他的目光里垂下脑袋,叹口气说:“这次是我的错,我让你担心了。”

陆城依然用深谙的目光看着他,一声不吭。

顾长安被看的莫名慎得慌,他哑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陆城直勾勾的盯着他,语调却很平静,“要是把你关在屋里,哪儿都去不了,那样我是不是就能放心很多。”

顾长安纯良的笑出声:“不可能。”

陆城也知道不可能,他有些暴戾的掐了掐眉心,看了眼爱人苍白的脸,气恼的伸手去捏。

顾长安吃痛:“下手能轻点吗?我这脸是肉做的。”

陆城说,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你能对它好点儿吗?

顾长安亲了亲他的下巴。

当天晚上,顾长安就发烧了,还咳嗽,咳厉害了,肺都要往外蹦。

陆城站在床边看他擤鼻涕:“难受?”

顾长安把纸团抛到垃圾篓里,嗓子火烧:“难受。”

陆城仍然站着不动:“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吗?”

“……”

“咳!咳咳!”

顾长安咳了起来,单薄的身子大幅度颤动。

陆城看的心脏疼,他阖了阖眼帘,大手伸过去,放在爱人的背上,动作轻柔的拍了拍。

顾长安咳够了,喉咙里呼哧呼哧喘息:“我想喝水。”

陆城倒了水给他。

顾长安咕噜咕噜喝了半杯水,嗓子里的火烧的没那么旺了,他一回生二回熟的示弱:“我饿了,想吃东西。”

陆城给他端了碗粥进来。

顾长安瞥瞥粥,得寸进尺:“不要粥,我想吃有味道的。”

“就粥,别的没有。”陆城无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冷峻的绷着脸道,“不吃我就倒掉。”

顾长安不说话,眼看男人端着粥往放门外走,他的脸扭了一下:“回来!我喝!”

妈的,被吃的死死的。

喝了一口粥,顾长安的眼底闪了闪,想到了什么,刷地抬头去看男人:“你找过他?”

陆城大方承认:“对。”

顾长安拿着勺子的手一松,勺子跟瓷碗发出清脆声响,经过那一下碰||撞,碗里的粥溅出来一点,掉在了被子上面。

陆城原来是有洁癖的,自从认识了顾长安以后,生活习性就一点一点被他侵蚀,起初不当回事,后来重视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挡了,只能说服自己去接受结果。

要是搁以前……

陆城扶额,搁以前,他压根不会跟谁睡一张床。

没遇上顾长安,就是另一种活法。

顾长安看着男人抓好几张纸巾擦被子:“你问他要了熬粥的方法?”

陆城:“嗯。”

顾长安蹙了蹙眉心,嘴巴抿在了一起。

陆城半天没听到响动,他一抬头,发现坐在床头的人眼睛湿湿的,红红的,感觉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但那一幕没有发生,又习惯的憋回去了。

陆城擦干净了被子,坐在床边说:“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我听着。”

顾长安扒扒微乱的发丝:“你干嘛找他啊?”

“前些天你喝粥的时候,没精打采的吧唧了好几下嘴。”陆城那口气挺酸的,“你想念他给你熬的粥了。”

顾长安努力回想,确定没有对应的片段:“我没那么说过吧?”

“你是没说,”陆城睨他,“可你脸上写了。”

顾长安的脸色微微一变,转瞬即逝,他冷哼:“瞎想!”

陆城实在是懒得戳穿他的小心思。

吴大病跟顾长安相处的时间很长,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的确更了解顾长安。

或者说,顾长安的一些口味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

陆城这辈子就爱了这么个人,肯定要想方设法的对他好,给他自己能给的所有,毫无保留。

什么面子,自尊,名利,那都可以打包丢掉。

先是粥,后面陆城还想从吴大病那儿掌握顾长安喜欢吃的菜,好在他喜欢吃的不多,就几样。

不然陆城恐怕真的要哭。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个只管吃的人,有一天会去费心钻研厨艺。

等到陆城回过神来,放在床头柜上的一碗粥已经没了。

顾长安对他笑,温温柔柔的。

陆城全身血液沸腾,他故意板着脸:“笑什么,不难受了?”

顾长安不说话,只是唇边弧度不变,眼睛还有点湿,那模样别提有多招人了。

陆城隐约骂了声,力道很大的把人捞到怀里亲。

顾长安抱住了他的脖子。

等顾长安病好了,陆城就病了,两人生病后的状态截然不同。

顾长安是能瘫就瘫,喘口气都难受,陆城不是那么回事,生了病以后,他的脆弱一面表现出的方式比较让人难以承受——就是翻来覆去的折腾顾长安。

只要顾长安一反击,陆城就用布满可怖血丝的眼睛看过来,像一头处于狂躁期的兽类,渴望得到主人的安抚。

于是顾长安就收起了锋利的爪子,几乎是以奉献的姿态张开手臂把他拥抱住,让他随意的折腾。

万幸陆城很快就病好了,不然顾长安真会死在他手上。

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原先说不拍婚纱照的顾长安拉着陆城飞去国外,找一个不错的影楼拍了婚纱照。

陆城想要合照,顾长安就顺他的意,家里不止多了简单随性的生活照,还有摆拍唯美的婚纱照,他们的生活跟普通夫妻没有什么区别。

顾长安那么懒一人,必然会一条路走到底,他不给自己留后路,也没有其他路线。

感情的倾注是个漫长又慎重的过程,对顾长安来说,一生的时间就够一次。

桂花开的时候,顾长安跟着陆城回了陆家。

回来前,陆城跟家里沟通过,所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中式偏古老的婚礼。

一套繁琐的流程走下来,顾长安倒床就睡,累的澡都没洗。

陆城坐在床头,手肘撑着膝盖,上半身前倾,目光柔和的看着熟睡的人。

时间像是就此定格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下人的声音,说老爷子来了,陆城活动活动酸麻的腿脚,起身开门出去。

大儿子结婚,这喜庆的日子却有一个小缺陷,导致陆启封大晚上的还没睡,上兰园来了。

陆启封一生只明媒正娶过一个女人,就是大儿子的生母,住在兰园,死在兰园。

陆家那么大,儿子偏要住在这里,陆启封劝说不了,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怕触景伤情。

陆启封不是个钟情的人,只在年少时跟林岚有过那么一段不顾一切的感情。

后来两人分了,陆启封碰到妻子,试图去全心全意,却发现现实跟理想的距离远超自己想象。

他不能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哪个女人身上,身份不允许他那么做。

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到头来,连个可以说贴心话的都没有,还得厚着脸皮去年少时的初恋那儿碰碰运气。

往往都碰一鼻子灰。

陆启封背对着客厅坐在轮椅上,眼睛望着夜空,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点轮椅扶手。

背后响起脚步声,停在轮椅后面。

陆启封没回头:“阿城,我帮你留意了一下,现在的代孕机构很靠谱,要个孩子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流程。”

陆城毫不犹豫道:“我不想要。”

陆启封回头,表情算不上好看:“这是他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陆城说,“我有他就够了。”

陆启封不认同这个观点:“现在你们是还年轻,将来老了呢?膝下无子,连个送终的都没有!”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就激动了起来,要不是腿动不了,已经一脚踹过去了。

想到了什么,陆启封冷笑:“你不要,那他呢?顾家可就他一个。”

陆城的眼色沉了下去:“爸,你别做不该做的事。”

“什么是我这个当老子的不该做的是事?”

陆启封肺都要气炸了,“顾家无后,你老子我比谁都高兴,那也是顾老头算计我们一家付出的代价,是他顾家的命数,现在呢?我为了让你跟顾长安将来老了有人照顾,跑这儿跟你废话……”

陆城寒声打断:“爸!”

陆启封跟儿子对峙半响,他将视线移到儿子无名指的戒指上面,摇摇头说:“阿城,你小时候是最像我的,大了以后,你越来越不像我了。”

“你爷爷给我安排暖床的,我从来不拒绝,可你把她们当洪水猛兽。”

“现在我才知道,所有孩子里面,你是最不像我的。”

陆城不置可否。

陆启封找儿子谈代孕的事,林岚是知道的,她在第二天也找了自己儿子。

不过林岚并没有提那挡子事,儿子身体不好,需要陆城用余生去照顾。

陆城身体是没问题,但他偏执的可怕,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走,谁也离不了谁,哪里还有精力添个孩子。

况且她明白,人活着,活的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顾长安指着那一片牡丹,跟母亲说是立春的族人。

林岚没露出意外之色,她只说:“园子是陆城妈妈的,他看的很重,能让你把牡丹种在那里,证明了他对你的认可。”

顾长安把一杯水递过去:“妈,我暂时不走了。”

林岚接住杯子,声音又轻又缓:“好。”

留下来住一段时间的事儿顾长安跟陆城商量过,陆城听他的。

顾长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那种预感在看到母亲以后,变得更加清晰,强烈。

之前顾长安住在这里,有陆启明在中间调和气氛,这次没了,他剃回了光头,在城南搞了个道观住进去,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不问陆家大小事,似乎已经看破红尘。

就连大侄子的喜酒都没喝,用白开水代替的。

顾长安去见了陆启明,发现他的状态比以前好很多,就没再去了。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生命轨迹,找到适合自己的活法,那就对得起在这世上走一遭了。

顾长安在半个月后见到了十二,变化挺大的,跟上次见的时候大不相同。

成熟多了,也内敛多了。

看来是外面的世界让他成长了起来。

顾长安无意间得知十二的妹妹十九快不行了,他匆忙赶回来就是为的这个事。

兄弟姐妹里面,十九跟他最亲。

他尽了全力,哪怕再不甘心,都只能听天由命。

顾长安想了想,想起来当年他在兰园门外见过,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十九没死成,因为她的命里出现了贵人,拼尽全力救了她的小命。

十二跑去兰园,对窝在椅子里的人说:“谢谢。”

顾长安正蹲在花丛里修剪花枝,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什么好谢的。”

十二看着这人比记忆里还要苍白的脸庞,他猛然噎住,说不出话来。

顾长安很随意的岔开话题:“对了,你在哪个城市?”

十二的眼底闪动:“怎么?”

“没怎么,”顾长安笑着说,“以后你要是有难处,可以去兰檀找我。”

十二刷地抬头去看面前的人,他抿了下嘴唇:“顾长安,我看不透你。”

“正常的。”顾长安说,“我俩又不熟。”

十二的嘴角轻微一抽,这才是他认识的顾长安,他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走。

顾长安隐约听到声音,回答他的前一个问题。

“八大凛,那是什么地方?”

顾长安思索的功夫,十二已经不见人影。

没过多久,十二带着十九走了,看样子是去了八大凛,不会在回来了。

顾长安八月来的,到寒冬腊月的时候,他的预感被母亲修炼被死气覆盖的样子证实。

除夕前两天,林岚的大限到了。

她离家时就已经快不行了,硬是靠强大的意志撑过一天又一天,她等到了儿子好起来,等到了他结婚,后面没什么要等的。

他人生的路还长,她只能陪到这里,后面就交给陆城了。

林岚的死,在陆家溅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

反应应该最小,又应该最大的是陆启封,他像是突然进入风烛残年,很平静的等着那一天来临。

陆城不敢离开顾长安,怕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行为。

然而顾长安没哭没闹,抱着母亲的骨灰回镇上,把她跟父亲埋在了一起。

那天下雪,顾长安站在坟前,一声不吭。

陆城撑着伞,他刚要说话,就听见了难受的哽咽声。

顾长安蹲下来,他把脸埋在臂弯里面,手抱住头,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陆城松了一口气,能哭出来就好。

顾长安最后是被陆城背下山的,他哭累了,沙哑着声音说话,没有章法,想哪儿说到哪儿。

这是难得的一次发泄的机会。

陆城沉默着听,稳稳的背着背上的人。

一年后,顾长安再见季青是在街上,她指着身旁的中年男人,笑着说是她的丈夫。

顾长安看到季青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似乎这才发现她也已经人到中年。

她平时不怎么笑,即便笑了,也只是一下就收,快的几乎捕捉不到,而现在的她是真的开怀大笑,想来是过的很幸福。

季青感觉顾长安没什么变化,陆城也是,好像时间只是悄悄从他们身边经过,没舍得去吞噬分毫。

在那之后不久,白严修执行任务路过兰檀,来四合院看望顾长安。

除了他,还有何吕,施张,以及一个陌生的清秀男人。

说是国外归来的外科医生。

有的事儿就该过去,过去了翻篇了,才能看到崭新的一页。

老揪着那一页不放,害人害己。

顾长安还是会去钓鱼,钓到涉及死亡的大谎言,他就让陆城匿名报警,提供线索。

四合院里多了一个大水缸,里面没有一条鱼,只有荷花。

顾长安不想听陆城的谎言,两口子之间要适当的存在一些隐私。

况且他也很信任对方。

有一天,快递小哥给四合院送来了一箱子樱桃。

顾长安一个眼神都没给,一副完全不当回事的样子回房,等他出来的时候,快递小哥走了,樱桃没了。

陆城看顾长安四处晃悠,明知故问:“你找什么?”

顾长安不答,继续晃悠。

陆城也不急,耐心的泡了壶茶,哪儿都不去,跟尊大佛似的坐在客厅里面。

顾长安不晃悠了,坐他旁边,拿走他的茶杯,一口把他喝剩下的茶水灌进肚子里,下定决心一样问:“那箱子樱桃呢?”

陆城说:“丢了。”

顾长安镜片后的眼睛一瞪:“丢了?”

“那单子上没写地址,不知道是谁寄的,”陆城慢悠悠道,“你敢吃?”

顾长安的脸紧绷了起来,他转而一笑:“说的对,丟就丢了呗,我也种了樱桃,好几颗。”

陆城来一句:“但是一个没长出来。”

顾长安的脸发绿,他跟手里的茶杯生气。

陆城见他一下一下把茶杯往桌面上磕,面部|肌||肉|就跟着抽:“悠着点,那可是我花大几十万……”

顾长安登时眯起眼睛:“你不是说在路边用二� ��来块钱买的吗?”

陆城抽自己,让你嘴贱。

那一箱子樱桃是谁寄的,两人心知肚明。

陆城要是扔了,晚上还不得睡沙发。

晚上,顾长安洗了些樱桃,用精致的小碗装着,上房里边看电视边吃,突兀的问:“孩子快能走路了吧?”

陆城在敲电脑,他闻言,噼里啪啦声没断:“差不多。”

顾长安哦了声,眼睛看着电视屏幕,过了会儿又冒出一句话:“女孩子一般都喜欢洋娃娃?”

“反正不至于讨厌。”

陆城敲击键盘的声音依旧没停,完事后就让人购置洋娃娃,花裙子,还有适合那个年纪的玩具。

时间不停歇的往前奔跑,顾长安跟陆城的感情没有无声无息流逝,反而越积越深。

蓦然回首时,他们已经相识七年。

陆城从梦中梦里醒来,无意识的去捞枕边人,收紧力道把人禁锢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稳。

不多时,陆城下了床,轻手轻脚去按保险柜的密码,柜子门打开,里面没有一摞摞的现金里,只有两本结婚证,他把结婚证拿出来,细细的摩||挲。

心里踏实了。

“封皮经不住你那么摸,别给摸秃皮了。”

后面忽然响起声音,陆城的面上出现被抓包的窘然,停留一两秒就跑没影了,他镇定自若:“怎么不睡?”

“你说呢?”

顾长安白他一眼,摸了摸下巴啧道,“说起来,我们现在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阶段。”

陆城把结婚证放回保险柜里面,他侧身去看爱人:“那你痒吗?”

顾长安捋了捋额前碎发:“还别说,真挺痒的。”

眼角一抽,陆城瞧着他没有镜片阻拦的朦胧目光,嗓音微哑:“哪儿痒?嗯?”

顾长安煞有其事的说:“哪儿都痒。”

陆城低头,一下一下亲着他的嘴角,声音里憋着笑意:“老婆,那是你该洗澡了。”

顾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  长安他们的故事就到这里了哈,新坑是《你头上有点绿》,已经开了,小伙伴们有缘再见。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女配她天生好命命之奇书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她的4.3亿年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弥天记嫡女娇妃农家娘子美又娇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至高降临
相关阅读
至尊医妃:四爷掌中宠逆天萌宝:天降爹地宠翻天相亲事件簿[综]伪装学渣穿书后我成了豪门团宠千亿总裁,萌宝要翻天小妻吻上瘾一纸契约:法医小娇妻社会欠我一个哥[综]信长独奏曲.
作者西西特其他书
身份号019 我有一个秘密 她回来了 你是谁 等天亮 你头上有点绿 天煞孤星 系统维护中 正正经经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