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季青提着大包小包过来,说是伍康家里送的, 公安局人手一份。
有钱人的世界穷人不懂, 我给你的,你就得收着, 不要?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必须要, 不要不行。
顾长安粗略的扫扫, 有什么鲍鱼, 燕窝, 人参, 他可以理解,儿子平安回家, 这比什么都重要。
感激里面掺杂了几分炫富的意味, 那就不是感激了吗?也是感激。
顾长安把礼盒往季青那边推推:“这份是你的吧,你拎我这儿来干嘛?”
季青说:“我吃不惯。”
顾长安斜眼:“我就吃的惯?”
两个穷人四目相视, 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顾长安咂嘴:“季队,跟你相处久了, 我发现你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没趣。”
季青没有生气, 反而露出些许笑意:“我外表没趣?”
顾长安思索着形容:“你长了张很有原则的脸。”
季青:“……”
一杯茶见底, 顾长安面前的桌上有了一堆西瓜子皮,他瘫在椅子里面:“那小子精神状态怎么样?没留下心理阴影吧?”
“还行。”季青说, “伍康被囚||禁的那段时间整个人都基本处于半昏迷状态,意识是模糊的,分散的, 拼不起来,他只记得自己那晚见到了王桐,因为是室友的女朋友,平时也没少接触,就没防备,脖颈上突然一疼后就不省人事了。”
顾长安说:“不幸中的万幸。”
季青嗯了声,记不起来,对自己是好事。
这头顾长安在跟季青闲聊,那头陆城买了只烤鸭回来,离家还有一个拐角时碰见了白严修,对方靠着墙壁抽烟,地上掉着两三个烟头。
陆城视若无睹的往前走。
白严修拦下他:“陆先生,我是来找你的。”
陆城唇角噙着一抹笑,面部表情冷若冰霜:“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白严修猩红着眼睛,嗓音嘶哑:“是因为长安家族的事。”
陆城的身形微顿。
白严修这个人有个不好不坏的习惯,他很难去喜欢上一个人,没有所谓的条条框框,就是感觉,让他心动就好,可这一点说起来简单,其实是一道极其难解的题目,没有一个固定的答案。
一旦喜欢上了,白严修就会喜欢很久,他是个很难从一段感情里走出来的人,初恋的失败就让他走了整整五年才走出来。
这次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
白严修先前查不到顾家的信息,那感觉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神经里面,时不时的往里刺两下,不|拔||出|来不行,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在查顾家,动用了能动用的一切资源,终于让他查到了东西。
而查到的那些东西令白严修震撼之余,还会寝食难安。
原来前段时间部门探测到的怪异能量来自顾家老宅,顾长安却并未对他透露一个字。
白严修在知道这个事情时,有种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心情,失望也是真的,顾长安把他当外人,不信任,也不会依赖。
顾家跟陆家的老祖宗是兄弟,历代都是搭档关系,一个管人,一个管鬼,直到两家因为一座地下城发生了利益冲突,最终关系隔断,从此不再往来。
原本发现地下城的时候,两家的关系似乎依旧很好,尤其是家族的女主人,不然也不会给俩孩子命名——长安城。
几个月前,顾长安的父亲去世,陆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出现在顾家,这两件事是前后发生的,存在着必然的关联性。
白严修能通过查到的资料猜到其中缘由。
无非就是自己要走了,不放心儿子,不得不费尽心思寻找到故人一族,祈望得到援助。
为什么?因为儿子即将面临解决不了的危难。
至于那个危难……
白严修将燃尽的烟头丢到地上,拿皮鞋碾了碾,半试探的开口:“长安家的地底下出了问题。”
陆城面不改色。
白严修的呼吸一沉:“你早就知道?”
陆城没承认,也没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带他走?因为家族的使命?”白严修面容严肃,“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白局,知道为什么他选的是我吗?”
陆城嘲讽的笑道:“你看不到他的内心,你看到的只是他的皮囊跟待人处事的方式,这两点让你在他身上找到初恋的影子。”
白严修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不是只有白严修查陆顾两家,陆城也有调查他,算是知根知底。
陆城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神情冷漠:“白局,你我是敌非友,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也别在我这说你的那些大道理,到你的下属们面前说去,大家各走各的,听天由命。”
白严修皱眉:“你就不想帮他解决麻烦?”
“怎么帮?”陆城嗤笑,“杀了所有撒谎的人?”
白严修说:“不可能,没有人不撒谎。”
陆城:“所以?”
白严修给不出答案,他的眉头皱的更紧,那妖靠人类的谎言而生,灭不掉,只能消弱对方的妖力,再次将其封印。
否则一旦现世,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它寄存的对象,后果不堪设想。
问题是,谁来封印?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白严修擦掉大衣前面的烟灰:“陆先生,今晚我想去长安家的地底下查看一下,你跟长安说,他会同意。”
陆城仿佛在听一个笑话,这年头还有人找情敌帮忙?脑子被门夹了?
白严修说:“那些资料终究只是文字,我需要真正的接触过后,才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样兴许能想到办法。”
他又说:“我跟你的目的是一样的,都希望他平安。”
陆城讥笑:“不是为了升职加薪?”
白严修的面部肌|肉隐隐抽了一下,他没有做出解释,只是一言不发的紧皱着眉头。
陆城一整天都没外出,时刻陪在顾长安身边,简直像一个还没断|||奶|的巨婴,离不开自己的妈妈。
顾长安有事没事往吴大病身上扫两眼,月牙在他体内,这个想象的空间很大,够脑补出几十万字的内容。
陆城要亲亲抱抱,顾长安把他推开了:“每次我俩亲热,那猫都能看得到?”
“看不到。”陆城语出惊人,“我每次都布结界。”
顾长安:“……陆少爷,你真是不容易。”为亲个嘴,抱一抱,还布结界,亏你想得出来。
陆城耸肩:“习惯了。”
顾长安捏着手指,大病在,猫就在,除非让大病走,但这又绝对不会发生。
陆城抬手理了理青年后颈的柔软发梢:“结界布起来很简单,你想学我随时都可以教你,不过,干正事的时候不会在家,我不喜欢在结界里面干,到时候我们找个地儿。”
后半句说的既高雅又风趣,没有半点粗俗的意味。
顾长安的脸抽了抽:“你隔三差五的就跟我撒谎,说你伤好了,不需要再调养,能干活了,知道我什么感想吗?”
陆城了然道:“你是认为越吃不到,越想要,等我吃到了,尝过了味道,就不稀罕了。”
似是没想到他把自己看这么透彻,顾长安出现了短暂的愣怔。
陆城抿了抿薄唇,吐出一口气道:“不瞒你说,我也有相同的顾虑。”
顾长安:“……”
陆城摇头叹息:“毕竟你看上的不是我这张脸。”
顾长安:“谁说不是?”
陆城:“……”
两个戏精切磋完就亲到一块儿去了。
顾长安退开的时候嘴唇有些发麻,气息紊乱,他拧开保温杯倒水喝,完了觉得现在不适合喝热的,适合凉的来让自己降降温。
耳边的气息粗且沉重,投来的视线炽烈热切,身旁仿佛站着一只|发||情|的兽类。
顾长安不能看,一看就燃,他快步去卫生间洗冷水脸,对着跟进来的男人说:“你的伤没好,给我安稳点,不要惹事,不然年前你都好不了。”
背后响起沙哑的声音,充满委屈,整的跟自己有多可怜似的:“那你还总撩我。”
顾长安翻白眼,到底是谁撩谁啊大哥?我他妈都快被你撩成傻子了好吗?
半个多小时后,顾长安跟陆城浑身沸腾的血液都回到了原来的温度,可以面对着面正常说话了。
顾长安翘着腿吃橡皮糖:“说吧。”
陆城装傻:“说什么?”
顾长安呵笑:“说你想说的,憋一天了,怪不舒服的吧。”
陆城:“……”
“给我来两根。”陆城坐过去,跟他一块吃糖,一包吃完后才说了白天的事。
顾长安同意了。
这下子陆少爷不乐意了,他吃味:“虽然我知道你会同意,但是你怎么都没犹豫一下?”
顾长安哭笑不得:“知道我会同意,那你还跟我说?”
陆城握住他的手摩||挲:“不想骗你。”
顾长安懒懒的瞥男人一眼:“你是怕白严修找到我,跟我提起这个事,被我发现你没有告诉我,回来跟你闹吧?”
陆城绷起脸:“瞎说。”
顾长安:“我在认真的说。”
陆城叠着长腿往后一靠,扶着额头说:“得,敌人还没到达现场,家里的水晶就已经遭到了老天爷派来的超强兵的攻击。”
顾长安满脸黑线,以后不能再让这家伙玩游戏了,脑子都快坏掉了。
晚上十点左右,白严修孤身一人出现在顾家老宅。
陆城布了结界,外面万籁俱静。
顾长安举着烛台在密道里前行,他心里想的多,老头不知道有没有算到他有一天会带外人来这里。
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希望老头能理解。
不多时,三人停在密室的水潭前,吴大病不在,他体内的大猫让顾长安很介意,多半就是冲老宅地底下的大妖来的。
白严修到底是个部门大佬,见多识广,他全程都没有东张西望,对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姿态,不让顾长安感到抵触。
顾长安说要下水,白严修就脱了鞋跟外套,把手机,烟盒,以及打火机,纸巾都放在外套上面,随时准备出发。
陆城不是第一次来,他几个兜里什么都没带,是空的,穿的还少,大冬天的晚上就穿着一件单衣,似乎感觉不到寒冷。
下水后,陆城跟白严修都看不到潭底有什么名堂,前者之前下来过,知道设了障眼法,后者不动声色的等着后续。
顾长安咬||破手指在一处划了几下,像是一个符号,下一刻那里就凭空出现了一条通道。
穿过通道,三人进入另一个空间较大的密室,这里的温度竟然不低,差不多有二十来度。
顾长安将散落在额前的湿发往后抓:“跟我来。”
陆城走在顾长安旁边,白严修最后。
密室里的断石散发着柔和的光,周围石壁上布满一个个凿出来的凹坑,排列出类似一个符号的形状,这些看起来都太过引人注目。
陆城跟白严修注意到一点,每个凹坑里面都放着一个瓶子,在他们的视野里,所有瓶子都是空着的,他们不是顾家人,看不见里面的能量。
正当他们若有所思的时候,前面传来顾长安的声音:“就是这里。”
顾长安没戴眼睛,为了能看的更清楚一些,他下意识的把眼睛眯在一起,这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儿迷离,显得有几分可爱。
陆城把他脸上的水珠擦掉。
白严修既是单身狗,又是情敌,他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一直不露声色。
地上有个圆形的封印,存留的时间太长了,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代,已经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
封印的图案复杂繁琐,像是一个八卦图,却又不是,只是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一种神秘的力量从封印周围扩散出来,盘旋在周围。
“说起来我一直想试试看我的血有没有用,却从来没尝试过。”顾长安说,“要不我今儿就趁机试一下?”
这个事儿挺邪乎的,好像每次他想那么做的时候,就会有另一个他跑出来阻止。
陆城跟白严修异口同声:“别试!”
顾长安的表情怪异:“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是不想你浪费血。”陆城说,“要是你滴两滴血就能压住被封印的老家伙,那就太异想天开了,没那么便宜的事。”
白严修没说话,似乎也是那个意思。
顾长安哦了声笑:“说的也是。”
陆城不易察觉的松口气,他伸出手臂,手心朝上,掌中凭空浮现一把长剑。
白严修转头看去,这是继狼妖王一战后,他第二次见到这把剑,来历他查过,据说是陆家的传家之物,只有每一任的族长才能拥有。
陆城手持长剑对着封印,尚未做出其他动作,长剑就突然开始剧烈震动。
仿佛碰到了“老朋友”,兴奋不已。
要不是陆城及时收紧力道,长剑已经从他掌中脱离。
就在这个时候,封印底下猛然爆发出一股能量,冲着长剑而去。
顾长安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想起老头离开前交给他的那把剑,若有所思着什么。
陆城当空一劈,那股能量被瞬间击灭。
他原本是打算用剑尖在四周画了个符印,没想到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从来没见白羽如此激动过。
白严修的心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念头,这妖是陆顾两家联手封印起来的,注定两家的后人要牵扯到一起,他是输给了命运。
密室里陷入难言的寂静。
封印底下的那位没有了动静,刚才那一出仿佛只是见到“老朋友”,出来打了个招呼。
白严修靠着超强的大脑记下封印的图案,他问道:“长安,你能不能把封印加强一下?这样的话……”
顾长安打断:“不会。”
见两道视线投来,他扯了扯嘴皮子:“看什么?不会怎么了?”
不会可以,但不会还这么理直气壮,还真是少见。
顾长安倒是想会,老头没教,手札里又没记载,他能有什么办法?
白严修没想到长安对封印一事一无所知,他的家人应该是出于什么原因刻意对他隐瞒了。
沉默片刻,白严修说:“我已经托人联系到了我的师傅,他就快回国了,等他回来,我跟他研究研究。”
师傅想必知道些什么。
陆城在封印上空画了个符印,是临走前他爹教给他的,用处不知道大不大,得往后看才知道。
十一点多,顾长安冲完热水澡上床,刚准备把搭在肩头的毛巾拽下来,手机就响了,是立春打来的,他接通,听到那头无助的声音,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变。
陆城拿着吹风机过来给他吹头发:“怎么了?”
顾长安说:“姥姥的大限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个接档文的文案《你头上有点绿》,讲的是少爷跟秘书的故事,我打算存个十章左右开,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先戳一戳,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