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过午饭。
继而,卫长蕖与凌璟商量了采摘桑果的事情。
六月底了,灵泉山上的桑果几乎是红透了,就在这几日采摘,时间上最为合适。
商量好采摘桑果的事情,卫长蕖便准备送凌璟离开。
凌璟见卫长蕖今日还有许多事情要打理,少不得要忙一阵,根本没时间陪他说话,聊天,索性便顺了卫长蕖的意思,带着惊雷,闪电二人准备离开十里村。
两人肩并肩走到前院。
卫长蕖只预备将凌璟送到门口,凌璟却偏要卫长蕖送他到村口。
无奈之下,卫长蕖只好应了他的要求。
反正宅院离村口也不远,送一送,就是一两盏茶的功夫,也耽搁不了啥事情。
在众目睽睽之下,二人肩并肩出了院门,徐步往村口方向而去,他们二人,一人月色锦袍,一人绯色红裙,站在一处,竟有说不出的登对。
两人刚离开不久,前院里就炸开了锅,只听得有客人七嘴八舌的开始小声议论。
刚吃过一顿丰盛的席宴,人人肚里都装满了油水,精神气足得很。
午后休息,也没个啥事情可做,老婆子,年轻媳妇,大姑娘拖一条长板凳,五六成群的围坐在树荫下,七嘴八舌的嚼舌根,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横飞。
院墙下的蔽荫处,赵五斤的婆娘李青草,陈族老家的孙媳妇梅三娘,另外还有几个年轻的媳妇正围坐在一起,磕瓜子,摆龙门阵玩耍。
李青草手里的爪子还没嗑完,又将手伸到盘里,狠抓了一把,一边利落的吐瓜子壳,一边往自个那深不见底的衣兜里装。
这五香味的瓜子就是香,又不要钱,今儿她怎么也得多嗑几把。
其中一个年轻妇人挨坐在李青草的身边,见李青草又是吃又是拿,还不到一会儿工夫,原本满满的一盘五香瓜子已经见底了。
年轻妇人不悦的瞥了李青草一眼,挖苦道:“五斤媳妇,你咋嗑这么多瓜子,就不怕舌头起泡吗?”
“哎哟,五斤媳妇,瓜子吃多了,可是会上火的,你悠着点呢。”前一个年轻妇人刚挖苦完,紧接着,又有一个妇人插进话来。
后一个妇人不光挖苦,更是捂着嘴巴,乐呵呵笑了几声,接着打趣,“五斤媳妇,你要是将舌头嗑起泡了,晚上可没法和你家五斤亲嘴吶。”
一群年轻媳妇搅在一处,没啥新鲜事儿可聊,时而摆谈几句夫妻间的秘事,那也是很正常的。
这么一句玩笑话被那年轻妇人说出来,惹得其他几个妇人捧腹大笑,乐了好半天。
李青草怪瞪了那年轻妇人一眼,有些不高兴,啐道:“曾家的,你说啥呢,我才不像你一般没皮子没脸,一天到晚尽想着和自个男人的那点破事情。”
气得瓜子也不嗑了,一把将身上的衣兜拽开,再将手里的半把瓜子装进衣兜里。
梅三娘见李青草脸色不好看,赶紧当个和事老,轻轻拽了拽她的胳膊,劝说道:“五斤媳妇,曾家的就是说说玩笑话,没啥意思,你可不能真生气了。”
今儿可是长莺的大喜日子,若是几个女人真闹起来,打起来,可就冲撞了喜神,不吉利。
梅三娘劝说完李青草,又冲着其她几个年轻妇人使了眼色。
那几个年轻妇人看见梅三娘递来的眼色,都各自闭上了嘴巴。
一来,李青草是村长的儿媳妇,得罪了总归是不好的。
再者,梅三娘是陈族老的孙媳妇,几个妇人总归要给她点面子。
场面刚消停了片刻,又有一个年轻妇人嚼起舌根来。
这一次,那年轻妇人换了一个话题。
她眼巴巴的盯着梅三娘,挪了挪屁股,靠近梅三娘一些,一脸好奇的询问道:“三娘啊,刚才那位俊俏的公子可是看上长蕖那丫头了?”
“啧啧,那公子可生得俊俏吶。”年轻妇人啧啧的叹息两声,露出一脸的向往之色。
“长蕖那丫头可真是好福气,竟然摊上这么个俊俏公子哥。”
七嘴八舌说了一大堆,还准备伸手去抓梅三娘的胳膊,“三娘啊,你瞧见没,刚才人家可是送的玉如意呢,瞧着那玉石,可是顶好顶好的,肯定值老钱了。”
梅三娘正垂着头,慢慢的剥着瓜子。
那妇人突然这么问自己,她抬起头来,瞥了那妇人一眼,有些不悦的回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这样的大事情,我咋能知道。”
梅三娘很不客气的堵了那妇人一鼻子灰,垂下头,继续剥着手里的瓜子。
这些婆娘真有意思,啥事情,都喜欢横插一嘴皮子。
“三娘,你骗鬼的吧,你会不知道?”那妇人狐疑的看着梅三娘,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你时常上新宅院做活计,和长蕖娘关系那么好,你咋还能不知道呢?”
梅三娘丢掉手里的瓜子壳,再一次看向那嚼舌根的妇人,脸上不悦的神色更是浓了几分,道:“我骗你做啥,我和长蕖娘走得近,可也没聊过这方面的事情。”
听那妇人聊起卫长蕖的事情,李青草顿时也来了几分兴致,一下子,便将刚才的不愉快搁在了脑后,今起耳朵去听那妇人与梅三娘之间的谈话。
见梅三娘啥也没说,李青草嘴一撇,摆出一副怪脸,瞥了她一眼,道:“人家受了新宅院的照顾,要帮也是帮新宅院说话,咋可能将这些秘密的事情告诉你们。”
李青草这样说,梅三娘听着,心里可就老不乐意了。
“五斤媳妇,你说这些话,是个啥意思?”梅三娘盯着李青草,说话的嗓音拔高了两分。
若不是今日是长莺的大喜日子,不宜动怒,冲撞喜神,她非得找李青草这婆娘好好的理论一番。
梅三娘心里堵着一口气,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等李青草回嘴,她又接着道:“我家得了长蕖的照顾,难道你家就没有得吗?”
这样的混账话,亏得李青草这婆娘好意思说出口,他们赵家两个劳动力在新宅院上工,每个月能拿几两银子的工钱,可是享尽了好处的。
李青草被堵得哑口无言。
梅三娘正在气头上,脸色有些青红交错,气话不吐不快。
此刻,她又想起李青草前阵子干的一件糗事,讽道:“五斤媳妇,亏得你好意思说刚才那句话,真是不嫌害臊。”
“长蕖可是将那暖棚菜的种法都告诉你了,长蕖对你们赵家还不够照顾么,你还说刚才那一番话,咋就不知道脸红呢。”
梅三娘不提这茬事还好,这一提,就直接戳中了李青草的心窝子。
“梅三娘,你是啥意思呢,找架吵么?”李青草眼一横,直接炸毛,屁股一抬从长凳上站起来,直呼梅三娘的名字,双手叉在腰间,目光狠狠的瞪着梅三娘。
前阵子,李青草让自个的男人去山坡上开了一块荒地,又兴高采烈的花钱买了菜种,买了白油纸,像模像样的搭了暖棚,两口子满心欢喜的将菜种下地,就等着发大财了。
搞到最后,大财没发成,反倒是赔了几两本银子的本钱,那暖棚子里,连根菜苗都未发出来。
为了此事,李青草还被焦氏那婆娘狠狠的臭骂了一顿,骂她是丧门星,糟践货,还差点将她赶回了娘家。
其他几个年轻妇人见李青草双目瞪圆,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干架的泼辣阵仗,赶紧帮忙劝说。
“五斤媳妇,三娘,你俩都少说一句,各自退让一步,啊。”
梅三娘自然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听人劝,只闭着嘴巴,坐在长凳上,懒得去理会李青草那疯婆娘。
李青草见梅三娘根本不搭理她的话,更是气得挠心抓肺,一口气堵在胸口处,不上不下。
“梅三娘,你是啥意思,你今儿就将话说清楚了。”李青草干脆伸出一只手,一根手指头抵到梅三娘的鼻梁尖儿上,不依不饶。
李青草抵着梅三娘的鼻梁尖儿,正要撒泼,干架的时候,宅院门口,出现了一道绯红色的衣角。
只见卫长蕖冷冷的站在门口,眉头隐隐蹙起。
她一脚刚踏进宅门,就看见李青草在院墙的蔽荫处撒泼耍混。
“李青草,你当这里是你家宅院吗?”卫长蕖徐步走向院墙的蔽荫处,一边走,一边冷声道。
她冰冷的话音传入几个年轻妇人的耳中,纵使是六月的天,几个女人也吓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尤其是李青草,听见卫长蕖的声音,活像见了鬼似的扭过头。
“长蕖,我……”想说什么,却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卫长蕖暂时未理会李青草,继续走近,目光淡淡的扫了那几个女人一眼。
在场的几个年轻妇人,她都认识,有几个嘴碎,爱嚼舌根的,尤其是李青草这婆娘,最后,她眼眸一转,视线落在梅三娘的身上,注视了她一眼。
梅三娘的个性,她倒是了解一二。
陈家的家教颇严,平日里,梅三娘被自己的公公,男人管束着,并不是一个爱嚼舌根,胡乱惹事生非之人。
几个女人见了卫长蕖,皆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咋呼一句,新宅院的酒席丰盛,油水又多,她们真害怕,卫长蕖会一时怒起,直接将她们一个两个给扫地出门。
这样好的酒席,若是吃不到嘴里,岂不是可惜死了。
卫长蕖挑着一双皓目,犀利的目光在几个女人身上游转了一圈,最后才冷声开口,道:“谁再敢惹是生非,就给我滚出去。”
她说话时,神色极为认真,还带点了警告的意思,任谁都知道,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若是这几个女人再瞎掰,胡闹,她真会将她们一股脑全给轰出门去。
卫长蕖话音落下,除了梅三娘之外,其余几个女人皆吓得脸色煞白,尤其是李青草,她刚才可是闹得最厉害的一个。
这丫头小小年纪,放起狠话来,可真是吓死人吶,难怪,难怪老卫家的姚氏,万氏不敢再上新宅院挑事了。
“长蕖啊,那个……”
李青草瞥看了卫长蕖一眼,定了定神,厚着一张脸皮子,笑道:“呵呵,今儿可是长莺大喜的日子,我们咋可能会惹是生非,刚才只不过是说着玩的。”
“是是是,刚才只是闹着玩的。”李青草说完,另一个年轻妇人赶紧参合一句。
卫长蕖一双皓目微眯,不动声色的看着几人。
今日是卫长莺出嫁的喜宴,倘若真将这几个女人给扫地出门,杨氏,卫文水心里可能会有些膈应,若是这几个女人不再闹事了,那最好不过。
“最好是闹着玩的。”卫长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冷冷丢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会几个女人,准备转身离开。
转身之际,她淡瞟了梅三娘一样。
很显然,这个女人与李青草那一党嘴碎的婆娘不合群,若是让她继续留在此处,说不准还得闹出是非来。
“陈家嫂子,我准备去厢房看看长莺姐,你去吗?”说话的声音稍微和缓了一些。
梅三娘扬起眉眼,神色有些诧异的望着卫长蕖。
卫长蕖用这样和缓的语气与她说话,这令她感到有些以外。
就因为她一时憋不住气,这才闹出了这样不愉快的事情,险些冲撞了喜神,她以为卫长蕖会怪她,没想到……
“去,长蕖啊,我和你去。”梅三娘原本沉重的心情,瞬间就轻松了,她一改之前的郁色,冲着卫长蕖笑了笑,赶紧回答。
她自然不想继续待在这院墙下,与李青草那婆娘拌嘴。
李青草见卫长蕖与梅三娘走得没影了,这才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再抬起一只腿脚,正踩在那唾沫上,使劲碾了碾。
“杀千刀的婆娘,等出了这宅院,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刚被卫长蕖警告,李青草不敢太张扬,骂咧得有些细声。
站在她身旁的妇人听见她的骂咧声,赶紧拽了她一把,猫着嗓子提醒道:“五斤媳妇,你快别说呢,小心被长蕖那丫头听到,那丫头可厉害着呢。”
李青草一鞋底板将那一口唾沫碾进了泥沙里,这才解气的闭上了嘴巴。
卫长蕖回房取了一样东西,这才与梅三娘一道前去卫长莺所住的那间厢房。
厢房的门是半开着的,卫长蕖与梅三娘掀门,直接走了进去。
此时间,卫长莺所住的厢房中,已经聚了一些客人,都是些大姑娘,年轻媳妇,还有就是一些小孩子,尤其是那些小孩子,一个两个吵着,嚷着要看新娘子,要喜糖吃。
杨氏,江氏,冯氏也在房中,卫长蓉,卫长娟姐妹俩陪着自己的大姐。
卫长羽,卫宝林,江孝丹三个小毛孩也在一群大人间转悠,此刻正是中午时间,学堂里刚好休息,三个小毛孩下了午学,飞溜一般跑回了宅院,赶着来凑热闹。
见卫长蕖走进来,卫长羽撒欢了脚步,笑嘻嘻朝门口奔去。
“姐姐。”飞奔到卫长蕖的怀中,扬起白白嫩嫩的小脸,甜滋滋的叫了一声姐姐。
自从上了私塾,他就很少和姐姐在一起玩了。
那软软甜甜的话音入耳,卫长蕖垂下双目,目光瞬间变得柔和,“长羽,问长莺姐要喜堂吃没?”说罢,腾出一只手,往他白白嫩嫩,略嘟起来的脸蛋儿上轻轻掐了掐,触感柔柔滑滑的,很是舒服。
卫长羽嘟了嘟嘴,两瓣粉嫩的嘴唇翘起老高,抬起一只小手,很抗议的将卫长蕖正在施为的狼爪拔了下来。
哼,都过了这么久了,姐姐还是喜欢掐他的脸蛋儿。
卫长蕖见他小手抬上来,顺势便将他的小手牵住,再徐步朝厢房里侧走去。
“姐姐,长莺姐姐有发很多喜糖哦。”小家伙这才想起要回答姐姐的问题。
“哦,是嘛。”卫长蕖抿唇笑了笑,牵着他的小手,继续朝厢房里侧走。
厢房里侧,落大的绣床前,杨氏,江氏,冯氏,还有其他的大姑娘,年轻媳妇在陪着卫长莺说话。
大人们在嗑瓜子,摆龙门阵,一群小孩则在房中追逐玩耍,很是热闹。
卫长羽毕竟年纪小,见江孝丹,卫宝林与其他孩子玩得正高兴,撒开卫长蕖的手,便跑开了。
卫长蕖盯着他兔窜似的小身影,笑了笑,也便由着他闹。
好在厢房够大,几个孩子在房中追逐玩耍,跑得开。
“长莺姐,恭喜,恭喜。”见卫长莺含羞垂头,脸颊桃红坐在绣床上,卫长蕖徐步走近,站在她的面前,打趣一番道。
她的话音清脆,响亮,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卫长莺的耳中,卫长莺抬起头来,更是满面娇羞:“蕖儿,就你爱打趣我。”
说话间,眉目羞涩的轻瞪了卫长蕖一眼,娇嗔道:“你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又厉害,也不知道,将来谁能制得住你。”
“等你嫁人那天啊,我再来好好的打趣你一番。”
卫长蕖没心没肺的抿着唇笑,待卫长莺娇滴滴将话说完,她才接过话,更是没心没肺的来了一句,“长莺姐,我脸皮可厚得很,想看我害羞,怕是有些困难。”
杨氏,冯氏,以及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全给卫长蕖这句话逗乐了。
杨氏乐呵了半天,才看向江氏,道:“老四家的,你说蕖儿这性子像谁,老四在世时,整天就知道念书,性子沉静得很,你也是个话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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