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蕖盯着凌璟一双古墨色的眼瞳,觉察到他此时分外灼热的目光,脑中的一根弦瞬间绷紧,眸光微闪,挪了挪身子,将坐姿端正一些,稍微避开凌璟那两道灼热的视线。
“想吃拉面是吧,我去帮你做。”
话毕,赶紧起身,飞快迈着步子往厅外走,几乎是仓惶而逃。
凌璟眉目一转,挑着一双绝美的凤目,目光落在卫长蕖疾步匆匆离去的背影之上,盯着看了几秒钟的时间,不禁间,勾起两边唇角,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做拉面不费时间,不多时,两碗热腾腾加了荷包蛋的拉面便上了桌。
璟爷吃得十分满意。
用过晚膳之后,卫长蕖陪凌璟稍坐了一会儿,消了消食,这才让凌璟将她送回十里村。
马车沿路跑下山,想着凌璟种的那些红梅树,一路上,卫长蕖挑着帘子,趴在窗口上观望了一番。
这一看,只见道路两旁遍植了红梅,不止是道路两旁,周围山上也种了许多。
山风徐来,发了春芽的红梅枝,在风中摇弋生姿,沿路挑目而望,眼前一片翠绿色的景致,的确是为灵泉山增添了几分色彩,可想而知,到了花期,一片红梅迎雪盛放,得有多么的美丽,壮观。
车厢内熏燃着淡淡的沉香,一缕淡淡的轻烟自镂空香炉顶袅袅升起。
凌璟以一派懒庸之姿而坐,一只手搁在身旁的矮几上,单手托着下巴,嘴角沉淀着一抹宠溺的笑容,两道视线一直停留在卫长蕖的身上。
到了山脚下,卫长蕖撂下车帘子,将头缩回车厢内,挪了挪身子,换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车厢里。
隔着一方矮几,凌璟伸手握住卫长蕖的一只手,卫长蕖挣扎了一下,他手下收紧,更与她十指相扣,根本不给她收回手的机会。
“蕖儿,这一路的梅花,可还喜欢?”
卫长蕖暗自在脑中勾勒着,这一路红梅迎雪盛放时的情景,想必,应该是极美,极壮观的。
“嗯,很喜欢。”想着,便盯着凌璟一张绝世出尘的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此时,山村里祥和一片,马车行至山下,时而闻见几声鸡鸣狗叫的声音。
映着落日的余晖,马车平平稳稳的往村口而去。
江家大房有几块菜园子,正好靠着村口。
凌璟的马车哒哒跑出村口的时候,江家大房江云山与自个的婆娘罗氏正在菜园子里摘菜,听见有马蹄子的声音,两口子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挺起腰板,挑目朝村口望去。
虽然凌璟乘坐的那辆马车,外观装裱得甚是简单大方,但是搁在九里村这种穷乡僻壤,瞧着这样的马车,那可是稀罕得很。
罗氏挑眼望了一会儿,心里羡慕得要死。
这么好的马车,她这一辈子可都没坐过呢,若是她也能坐上一会这样好的马车,那可不得欢喜死了。
待马车跑得没了踪影,罗氏才转了一下眼珠子,看向江云山,问道:“他爹,刚才出村的那辆大马车,可是从半山别庄下来的。”
“可不就是么。”江云山顺口接过话,神色羡慕道:“刚才出村的那辆大马车,起码得值上几十两银子,咱们村家家户户穷得叮当响,谁家有钱买得起这样好的马车。”
罗氏听得两眼放光,干脆挪了几步,靠近江云山一些。
继续八卦道:“他爹,我可是听说了,那半山的别庄里,可是住着一个俊俏的公子哥,想来应该是大富人家的公子,啧啧……”说罢,啧啧叹息了两声,颇为惋惜道:“听说啊,那公子哥的模样俊俏得不得了,可惜我没多生了个闺女。”
罗氏七嘴八舌的说完,江云山才接过话,道:“他娘,你在瞎想啥呐,就算咱们多有个闺女,那有啥用呢,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能看得上咱们这穷山村的女娃子。”
“他爹,你懂啥。”罗氏轻啐了江云山一句。
然后她压了压嗓子,再靠近江云山一些,继续道:“他爹,你还不知道吧,我可是听说了,那别庄的公子哥好像看上了长蕖那丫头,听说啊,还隔三差五的就往十里村跑。长蕖那丫头瘦得跟条竹竿子似的,全身上下没几斤肉,可比不上咱们家孝春,咱们家孝春做姑娘的时候,那可是生得水灵灵的,哎!”说罢,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可惜啊,我咋就只生了孝春一个闺女呢。”
“他娘,你可别乱嚼舌根,如今长蕖那丫头本事了,可不好招惹。”江云山一边说话,一边弯腰去提背篓。
罗氏拍了拍手上的泥巴,看着江云山道:“他爹,你就是个胆小怕事的,屁本事没有,有啥好怕的,就算那丫头再有钱,你不也是她的大舅吗?莫不是那丫头还敢将你这个大舅咋样,对长辈无礼,那可是要挨天打雷劈的。”
江云山微微垂着头,默不作声,被自个的婆娘七嘴八舌的数落成了龟孙子。
他将背篓提起来,掂了掂,不重,便顺手挂在肩膀,良久之后,才道:“他娘,快甭说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烧火做饭,明儿早上,孝春可要回来,趁今儿晚上有空,咱们多蒸一些窝窝头,省得明儿早上忙活。”
几句话说完,便背着背篓准备出菜园子,罗氏一张嘴说不起劲,见江云山走了几步,赶紧扭扭捏捏迈步跟了上去。
翌日,一大清早,晨雾还未散开,便听得江家大房的宅院里,传出一阵热闹的说话声,还有小孩玩耍嬉闹的笑声,好不热闹。
今日,大房的闺女江孝春回娘家探亲,一道回家的还有江孝林两口子。
江孝春嫁到了止水镇,夫家是开作坊,做小买卖的,家里有几个闲钱,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比起九里村其她嫁出去的姑娘,她在夫家的日子过得算是顶好的,是以,她便自诩嫁得不错,每次回九里村探亲,便总要搞出一番动静。
此时,正是烧火做早饭的时间,江云山,江孝林父子俩下地去做农活了,江孝林的婆娘赵冬梅窝在灶房里热窝窝头,罗氏陪着大闺女在院子里杀鸭子。
两只被抹了脖子的鸭子躺在开水盆里,母女二人正抓着被开水烫过的鸭子拔毛。
江孝春动作利落的扯了一把毛,顺手丢尽竹篓子里,看着罗氏,道:“娘啊,我给你说个事情,不晓得你听说了没。”
“春啊,啥事?”罗氏垂着头,一边做事,一边与江孝春搭话。
江孝春道:“娘,前两日,赶集的时候,有隔壁村的人去我家那作坊买东西,我可从那人的口中听了件大事情……”
一听说是大事情,罗氏神色就有些激动了,不待江孝春将话说完,她便一口插进话,问道:“啥大事情。”
江孝春见罗氏神色很激动,干脆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道:“我听说了,小姑,长蕖要出钱给二叔一家盖座青砖大宅子,前阵子,地基都已经圈好了,估计这阵子,已经动工了吧。”
“说是,阿公,阿婆年岁大了,要盖一座大宅子给他们养老。”
“春啊,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罗氏听了江孝春的话,神色更是激动了。
“嗯,你是我娘,我咋还能说假话。”江孝春点头道。
“娘呐,那可是一座青砖大瓦房呢,少说也得值上几十两银子吧,当初啊,你和爹真不该将阿公,阿婆赶出家门。”
“娘咋知道呢,娘咋知道长蕖那丫头如今会这般有钱。”罗氏悔恨得肠子都淤青了。
“春啊,你看有什么办法没,咱们将那青砖大瓦房要过来。”
只要想着,那宽敞的青砖大宅子就归了二房的人,罗氏心里就忒么不是滋味,心里嫉妒得要命。
江孝春想了想,道:“娘,那宅子不是盖给阿公,阿婆养老用的么。”
罗氏瞧着江孝春视乎想到了法子,一双眼珠子顿时贼亮,迫不及待就问道:“春啊,你想到法子呐,是啥法子,赶紧给娘说说。”
“娘,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说。”江孝春道。
当了几年的小作坊老板娘,江孝春自诩自己是个有主意的。
她盯着罗氏一张急迫的老脸,继续道:“既然那宅子是盖来给阿公,阿婆养老用的,你和爹就去将阿公,阿婆接回来,只要阿公,阿婆跟了你和爹过,那青砖大瓦房自然就是你和爹的了。”
听了江孝春的话,罗氏甚是觉得有些道理,见她咬了咬牙,心里恨毒了老二一房。
“难怪老二家的要抢着养那两个老不死的,原来就是为了房子哟,杀千刀的,算盘打得还真是精呢。”
待罗氏将话说完,江孝春接过话把子,道:“娘,你可要防着二叔,二婶一些,别看二叔,二婶表面老实,表面越是老实的人,心思就越坏,二婶心里可会盘算了,我可听说了,长蕖那丫头不但出钱给盖房子,还出钱给孝军应考,丹儿那丫头不也留在十里村念私塾么,束脩都是长蕖出的,二叔一家可占便宜了。”
罗氏越听,心里就越窝火,越嫉妒得慌。
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冯翠香,竟然这般能算计,以往,老娘还真是小看你了,杀千刀,挨雷劈的。”
将一条鸭腿子上的毛拔干净,江孝春拎着白生生的鸭腿子在水里搅动了一下,给水盆里的鸭子翻了个面,继续拔另一条鸭腿子上的毛。
听罗氏咬牙切齿的说完,她附和着道:“娘,你和爹就是太老实了,小姑子被老卫家撵出门,这几年不是靠着你与爹过活么,阿公,阿婆你们也赡养了这么些年,你们累死累活将事情做了,到最后咋就让二叔,二婶捡了便宜呢。”
江孝春越往下说,罗氏心里就越想不过味来。
只见她沉着一张老脸,作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若是冯氏与江云贵在场,估计这婆娘一早就扑过去了。
“春啊,待会儿吃了早饭,咱们就去老二房将你阿公,阿婆接回来,我跟你爹养了那两个老不死的这么些年,那两个老不死的这些年吃的粮食,都足够养肥好几头猪了,那青砖大宅子,说什么,也不能让老二房的人白白占了去。”
江孝春点头道:“嗯,待会儿吃过早饭,我陪娘去,再叫上爹跟孝林,留孝林媳妇看家就成了。”
母女俩七嘴八舌的商量了一阵,便将事情给定下来了。
早饭做好,待江云山,江孝林父子俩扛着锄头回家,这厢,两人还没来得及洗把手,罗氏便七嘴八舌的将宅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罗氏七嘴八舌的绕完,不待江云山这一家之主发话,江孝林倒是愤愤的抢了先。
“娘,你说得没错,没想到二叔,二婶这般能算计,以前瞧着他们一家子老老实实的,没想到竟长了些坏心眼,那青砖大宅子是咱们的,吃过早饭,咱们就去将阿公,阿婆接回来住,咱们家养了阿公,阿婆这么些年,费了不少的粮食,不能让二叔,二婶占了便宜去。”
江云山见罗氏,江孝春,江孝林皆一脸愤愤的,铁定是要去将二老接回来住,只好默不作声的点头同意。
心里惦记着那青砖大宅子,连顿早饭都吃不定心,一家人皆胡乱扒了几口,便气势汹汹的往江家二房而去。
此时间,江家二房,冯氏正陪着江老爷子,吴氏在灶房里吃早饭。
赶巧的是,昨日,私塾放了假,江孝军也正好回了家,应试在即,他随便吃了一碗,便窝回了房间里温书。
因为家里有人,堂屋的门虚掩着。
江家大房的人一口气直奔到江云贵家的院子里,见堂屋门虚掩着,罗氏几大粗步上前,然后伸出一条粗膀子,一个猛推,将虚掩着的门推开。
二房的房舍本就建得简陋,那房门那里经得起罗氏一个猛推。
门扇子猛然受力,嘎吱一声敞开,然后狠狠撞击在墙壁上,整面木墙跟着抖了几抖,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那门扇子歪吊在门框上,一晃一晃的,感觉就要塌了一般。
罗氏心里嫉妒得发慌,恨不得立即扑进屋去扭着冯氏好好的理论一番。
见着堂屋的大门敞开,她抬高腿,迈着粗步子跨过门槛,气势汹汹就往屋子里面钻,完全跟进自个家一样。
江云山,江孝林,江孝春三人紧步跟在罗氏的身后,一家子搞得声势浩大的,活脱脱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之前那一声巨响,直接传进了灶房。
吴氏吓得手里的筷子抖了几抖,看着冯氏,道:“老二家的,堂屋那咋有这样大的声响,你赶紧去瞧瞧看,可别出了啥大事情呢。”
说话间,神色隐隐有些担心。
冯氏应了一声,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然后起身朝堂屋走去。
堂屋里,只见罗氏将两条粗膀子叉在腰间,然后拉开嗓子就泼喊起来:“冯翠香,你这个杀千刀的恶婆娘,赶紧给老娘滚出来,你这杀千刀的恶婆娘,好黑的心,算计了老娘,算计了咱们大房的人,你今儿若不是出来与老娘说过清楚,老娘非得上你家房顶,揭了你家的瓦,拆了你家的房梁。”
罗氏心里窝火,撒起泼来,完全收不住嘴。
江云山见罗氏泼骂得厉害,开口劝说道:“他娘,你先别开骂,咱们今天是来接爹,娘的,有啥话好好跟爹,娘说。”
“好好说,说个屁。”罗氏一扭头,瞪了江云山一样,顿时没有好语气。
“冯翠香那婆娘害苦了咱们大房,老娘只是骂几句,没有撕烂她那一张臭嘴,算是客气的了。”
罗氏的骂声传进冯氏的耳朵,冯氏眉头一皱,见着墙坑下搭着一把扫帚,弯腰,顺手抄起来,拎着扫帚就就冲到了堂屋。
冯氏冲进堂屋,见着大房的人,一个两个直挺挺的站在自家屋子里。
将扫帚横在身前,冯氏挑目看向江云山,神色十分不悦的问道:“大哥,这大清早的,弟媳是啥地方做得不对了,要你们一大家子人,这般兴师动众的找上门来。”说话间,瞟了一眼,那歪吊着的一扇门。
这大房的人又发什么疯,大清早的,是赶上自家来拆房子的吗?
江云山见冯氏脸色不悦,讪讪的笑了笑,道:“老二媳妇,我和你大嫂是来接爹,娘回宅子住的。”
听了江云山的话,冯氏一时有些抹布着头脑。
大房那一家是啥德性,她心里还不清楚么,为啥突然又要将二老接回去,罗氏那恶婆娘会有这样的好心!
冯氏从江云山的身上收回视线,狐疑的瞟了罗氏那婆娘一样。
罗氏接触到冯氏的目光,狠狠的刮了她一眼,泼骂道:“冯翠香,你这杀千刀的恶婆娘,你心里在盘算些什么,打的什么坏心眼,别以为老娘不知道。”
“你与老二为啥要抢着赡养爹,娘,不就是因为想要得到那青砖大瓦房么,我可是听说了,长蕖,小姑子为了给爹,娘养老,特意出钱盖了一座青砖大瓦房,你们一家子不就是冲着那青砖大瓦房才赡养爹和娘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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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是少更点,这几天真心有点累,脑子不好使。
调节一下,继续多更啊,见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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