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们与你的虫族朋友有诸多相似点】
【……】
静静瞪着眼, 张了张嘴, 星爵接着她没有形成思维的疑惑感,直接地解答了她。
【你所认知中的虫族/与我辖治的这个星际有所相似/这一点并不足以令人称奇/虫族的母族之母是孢子落生/并不是卵生/母族之母会喷吐孢子/她们随机在宇宙中流浪/直到被哪颗星球的自转轨道所接纳/吸入地表/在着落后/她们开始筑巢产卵】
【我族穷尽三个宇宙年仍旧不知母族之母的来历/但母族的生存力过于强大/侵略之狠/以至于宇宙中的高等智慧文明多数不愿意接纳她们/直到现在战乱频频】
空楠拔掉一簇星爵的毛。
【总而言之,就是他们太能吃, 你们扛不住是吧?】
星爵:【简化并模糊意思的话/是的】
静静垂下眼, 忍不住瘪起嘴。
情感无法掩盖, 星爵碰触到它, 于是直接地说:【远来者/你有情感波动】
【女王……还有虫哥他们……也是很努力的, 明明大家都只是想生存下去而已, 想活着, 女王她也不想去侵略别人啊,难道他们活着就是原罪吗?再说女王很坚强的, 没有吃的他们都坚持下来了。】
她用力拔掉星爵身体里一撮毛,使劲儿到带下它一块躯体。那块半固体很快回拢到星爵的身体中。
空楠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在生气吗?】
静静微皱起眉。
【我不知道。】
空楠:【你之前不是害怕到大哭,怎么又替它们说话……】
【说了不知道!】
静静气鼓鼓地又拔下几撮毛, 星爵体内的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星爵的忽然分离出一条纤长的部分, 它拟态成手,触碰了一下静静的脸颊。像被带着流动感的水晶橡皮泥捏了下脸, 静静想抿紧唇, 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人一笑, 气就散了。
【远来者】
星爵慢慢地对她“说”。
【你们与虫族/你们是有循环系统与生存需求的实体者/实体者与实体者的共情足以理解/不必为此困惑/弱电讯号中闪烁着的思考/那是即使远隔几亿光年/也无法隔阂的种族共通】
【远来者/也许理智并未为此让路/但你的情感跨越三维/引你去爱他们/如同爱你自身】
它拟态出一张人脸,对静静做了个好像柴郡猫似的,大大的微笑,接着又变回果冻状, 体内的集成核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你有超越己身的情感/请为此骄傲】
“……”
“……”
空楠侧身越过星爵的身体,微笑着对她拇指了一下。
静静哧地也笑了,用手背揉揉眼睛。
【谢谢。】她看了眼表,发现还有不到五分钟。
【我们差不多要走了。】
星爵身体里的毛已经基本没有了,对此空楠似乎觉得很遗憾。
静静瞪着她在星爵身体里借故捏来捏去的手。
【喂,你不要捣蛋。】
空楠严肃地看着她:【我在做正事。】
【毛都拔光了好吗,你做个屁正事啊!】
【好吧。】
空楠恋恋不舍地把手拔出来。
静静把小镊子收回来,空楠则被星爵推动着,举着那个小毛团塞回之前的小洞里,刚才的事结束后,星爵似乎不太敢再碰她。
放好小镊子,静静顺便整理了一下格子,忽然看到了她的钥匙扣。
那个钥匙扣是三流商场里杂货柜台常见的那种,有一个很硬的芯,上面放射性镶满了长长的、软fufu的毛,球有掌心大,白的也有,酒红色深蓝色也常见,这种毛不容易掉,摸上去也很软。
静静想了一下,把它解下来,递到星爵面前。
【送给你吧,作为临别礼。】
她笑着,白白的牙齿露出来。球在她手掌里,随着拿住的姿势微微颤动,长毛摆动不停。
星爵浑身的集成核瞬间高亮,许多颜色起又灭,空楠不得不抬起一只手挡住脸。
【多谢/多谢/多谢】
连着三个谢谢砸出来,文字显现的速度彰显了对方的心情。
星爵拟态出一只手接过钥匙扣球,五指形成波浪般的小牢笼抚摸它,毛球被摸的起伏不停,但没有一根毛掉下来。
发现这一点,星爵半透明的身体开始变成浅红色,集成核高频闪烁。
静静:“……”
空楠:“……”
【我说它果然是个变态吧。】
静静拐了空楠一下。
【闭嘴啦,大家不一样嘛,包容一点啊,咱们那里还有对着母龙撸/管的呢。】
空楠瞪了下眼:【靠,谁会喜欢龙啊,我肯定不会。】
静静:【……喂你不要瞎给自己立flag。】
空楠耸了耸肩。
星爵看上去还是很高兴,静静挠了挠头。【这也不是什么值钱货,你既然喜欢,如果我还会再来,我再给你带点别的。】
【!】
星爵的惊叹号在静静脑海中爆出一声炭火噼啪般的脆响。
【多谢你/远来者/却之不恭】
静静:“……”
推辞都不推辞一下吗你。
看了眼表,还剩下大概两分钟不到。在星爵把那个钥匙扣小心翼翼地收好后,静静对它进行了正式道别。
【我们要走了。】
星爵最后一次拟出人形,脱帽致敬。
【敬送你们/远来者/感谢你们的出现/从此纪元这一瞬间起/c-d65主星航室永远欢迎你们】
在手表滴滴的倒计数中,静静挥了挥手。
【那么有机会的话再会吧,星爵。】
空楠也摆了摆手。
【回见啊。】
【再会/远来者们】
【——】
静静和空楠掉回了卧室的弹簧床上。
“……”
“……”
卧室的窗户开着,温和的暖风吹进来,没塞好的床单角微动。窗外的明珠塔闪着红光,万家灯火,亮着三千,灭着三千。
两人呆坐片刻,空楠扭头看静静,忽然开口说话。
“听不到了啊。”
静静笑起来。
“是啊。”她慢慢伸了个懒腰,自嘲地说:“咱们是只能靠说话交流的低效率生物。”
手臂落下来,静静一下斜靠到空楠身上,空楠顺着她的劲儿也往旁边靠,两人一起歪在了床上。
望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空楠伸出一只手放到视野里,它纤长,带茧,又骨节分明。
“……也飞不起来了。”
静静也伸出一只手叠过去,她的手比空楠小一点。
空楠说:“才一个小时而已,就有点不习惯重力了。”
“哎。”静静歪过头去看她:“其实我读秒的时候对比了一下心跳数,咱们应该是在那边呆了三个多小时。”
空楠说:“那那个世界时间不算慢。”
“嗯。”
静静又回过头去,脑袋躺在空楠的腹肌上。
倚了一会,她说:“空楠——我觉得说话好累——”她摸了摸震动的喉咙,“去过这么多地方,只要有和人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回来后我都会想,咱们真是不完美啊。”
空楠哧哧地笑了。
“能发展文明大概就是奇迹,还是先别想完美的事。再说要是现在就完美了,以后的人活什么。”
“嗯……”
静静叹息一样吐出一声赞同。
她懒洋洋地翻过身从床头拿到手机,打开微信查看消息,随手翻了翻朋友圈,忽然指了一条给空楠看。
“《华人注意了!小命要紧重要大事!在机场一定要看!》《养生八则!国人想长命一定要看!》”静静往下拉,念出来,“叹号,叹号,叹号……八个叹号。”
“……”
“……”
对视片刻,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在叹什么,为什么而叹气,两个人都没有说,但两人都清楚对方在想什么。
在这种时候,不需要读心能力,人类同样能够心灵相通。
当晚,空楠是在静静家睡的。
第二天一早收拾了东西,静静下楼去,顺手把整理好的小挎包放在了空楠车上。天有点阴,市里预警要来台风,静静要早点去实验室,空楠也就跟着早到了公司一会。
七点多,停车位满满的,空楠没办法把车停在了比较远的那个停车场。
中午午休前把机器拉关,静静发消息给空楠,她没回复。下楼去找也没碰见,只有擦身而过的航格被她抓住了。
“你看见空楠了吗?”静静问。
航格摇头:“我也在找楠姐。”
静静和他并排往下走,边走边问道:“你不是她的实习生吗?怎么这几次见你,你都没跟她一起?”
航格苦着脸说:“楠姐挺忙的,加上这两天我不太舒服,她就总叫我单独行动。”
这根本就是拒绝吧。
既然空楠的意思很明确,静静的态度也就改变了,毕竟空楠跟她关系更近。她拍拍航格的肩膀说:“要不你就干脆别跟着啦。”
她确信航格知道她在说什么。
航格果然知道。
他如同被惊吓,双目一瞪,瞪到最大。
“那怎么行?”他使劲摇摇头,打理干净的发丝飘起又落下,左耳上的耳钉闪亮一瞬。“那怎么行。”
一句相同的话,一句衔尾蛇的自问自答。
“怎么不行啊。”
静静叹口气,“人间有那么多人,世上又有那么多个人间,谁都行的,真的。很多时候别说‘谁’,看对眼了‘什么’都行,别轴,要多尝试。”
走到食堂门口,两人站住。
低了低头,航格沉默片刻,抬眼看静静。
“不行的。”
他声音不高,神情里有少年人的炙热。那是初生的竹子,是刚取下的甘蔗,是宁折不弯,是冲阳飞去的无脚鸟。
“一定不行。”他轻轻说。
电梯打开,他们同时向那看,看到了人事部门的领导,也看到西装高跟
作者有话要说: 鞋,打着电话的空楠。
他们招了招手,空楠也招招手点头。航格转身,走过去的姿态像要迎接。
错身而过时,静静听到航格低声说:“项姐,总有一天,你也会有你自己的‘不行’,不论这个不行是‘谁’,还是个‘什么’。到时候你会理解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