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应该是戴维阁下的拥护者, 再阴谋论点, 说不定就是戴维阁下派来的。从他们的骂骂咧咧, 鄙视讽刺中，方钰大概推论出一个信息。

他将作为这位不愿意竞选血族新娘的某个贵族子弟的替身前往圣殿，只是有个问题, 这些人没看出来他是个男人吗？

是因为戴维阁下本身就是男的，这个世界并不局限于性别？亦或是主神系统进行了干预？又或者还有别的原因？

这个问题很重要, 关系到他要不要破廉耻地穿女装的问题。挺这些人称戴维为阁下，那戴维应该是男的……吧？

之后，方钰就被锁在这个小房间里，每天都有专人送饭菜进来, 也许是怕他吃饱了有力气, 每次送来的饭菜都很少, 只有一个不知道放了几天的汉堡。

方钰其实不饿，他的能力被限制了，但体能早已经过强化, 甚至被灵力改造过，不吃也没关系。但仍然需要伪装成自己虚弱无力的样子。

偶尔也会无力地反抗一下。毕竟他现在这个被分配到的角色应该是不想要去参加血族新娘竞选的, 这些人之所以用锁链将他锁住，应该也是因为“他”有逃跑的想法。

只是苦了这三天, 他既无法联系队友们, 队友们怕也是忙着找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有宇文焰在，队友们的安危的确不用再多虑了。

哎, 其实这样想想也挺好啊，如果实在要破廉耻一下，他也不想当着队友们的面。他一个人说不定更好操作。

这样想着，方钰待得更加心安理得。

第四天的早上，小房间的门第一次彻底打开，最开始看到的那几个拥护者再次携手前来，重复性地将他从头到尾批判了一遍后，便让后面一个身材健壮的侍卫把他扛了起来。

方钰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被迫”抬到了侍卫的肩上。

其中一位穿着华贵的贵族小姐傲慢道：“血族新娘竞选在即，路上别再惹出乱子，珀西，你看着他。”

珀西点了点头。

方钰转头看了一眼，珀西长得挺普通，典型地丢在人群里找不到的那种，跟那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匀称高挑身材完全呈相反的比例。不过这身材当真是好啊，之前珀西将他拧起来扔到肩上时，那肩，那胸腹，还有大腿，都蕴藏着蓬勃的力量感。

如果做个比喻的话，他是小草，而对方就是那颗苍天大树。总之，以方钰现在废了一半的状态，肯定是打不过对方的。

发现方钰的偷看，珀西垂下眼帘毫无感情，像个冰冷机器似的瞥了他一眼。

方钰，“……”

——

直到被扔进温热的水里，方钰才从对方无机质的眼神中清醒过来，他条件反射地被吓了一下，赶紧扑腾到梭形木桶边打量周围。这是一间完全中欧风的内殿，色彩十分瑰丽，仿佛那些柔和绚烂的油画里面的场景在现世重现了一般。

无处不透露着贵族们精致却又腐朽的奢侈生活。

白色飘窗摇曳，角落点着熏香，各式金器银器摆设，看得人目不暇接。问题是，这仅仅是一间浴室吧？打量完了，方钰这才想起屋子里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呵，贫民就是贫民，看到什么都大惊小怪。”拥护者之一操着端庄的体态，口吻却十分的尖酸。说完了又看向守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珀西，“珀西，好好把他洗干净了，戴维阁下待会儿要见他。”

珀西没有回答，但拥护者们似乎习惯了他的沉默，说完就花枝招展地提着裙摆离开了浴室。

方钰望着朝自己走来的珀西，抽了抽唇角，“我自己洗。”

珀西站定，竟然真的没有过来，但也没走，尽忠职守地守在原地，盯着他。

真是一条听话的……算了，这个珀西看起来也不像那么不通人情，否则把他强制摁在那儿用电视里经常出现的超硬刷子刷掉他一层皮都有可能。

还好他没有落到那个境地。

生怕珀西会突然回过神来，方钰动作迅速地拖了衣服和裤子沉入水里，他这身上也挺脏的，毕竟这几天都没好好洗澡，又被迫在那个脏乱的小房间里四处打滚，这样子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也就被衣服包裹的里面依旧干净，白得好像会发光。

盯着一个陌生侍卫直勾勾的视线，方钰就算知道他在监视，没有其他意思，可还是过不去心理那道坎。明明他曾经是个特别喜欢炫耀身材的人啊！

都是这世界的恶意，都是那群人的错！

“珀西，水脏了。”洗了一遍，方钰还需要干净的热水冲洗，一边将身体撑起一部分，远离水中的浑浊，一边扭头去叫人，结果找了一圈，珀西居然不见了！

什么情况！

说好的监视者呢？

“珀西？”方钰不信邪，觉得对方可能是躲起来故意试探他的，于是又喊了一遍。随着他话音落下，前方的门打开了，一个人提着两个超级大桶，走得稳稳当当地过来了。

走到跟前，珀西弯腰打开浴桶的塞子，将里面的水都放走。然后将两个有半条腿高的超级大桶放到旁边，又递来一个瓢子。最后又站回了原地，继续盯着他。

方钰望着手里的瓢子，脑海一片浆糊。如果有个表情包，他这会儿脑袋旁边就会多一个拧巴拧巴的毛线团。纠结啊……这珀西有眼力见儿啊，只是当个侍卫真屈才了。

有没有办法招降对方？

等彻底将身上的泡沫都冲干净了，方钰也没想好一个很好的招降计划。倒是看到珀西提来的一套衣裙傻眼了。等等，他还没有做好这么快穿女装的准备啊。

半个小时后，方钰在珀西冷漠的眼神下，“屈辱”地套上了这套衣裙。他就奇了怪了，让一个男的男扮女装，戴维阁下是怎么想的？

中世界欧洲的礼服穿起来至少也比古时候那些衣裳来得方便许多。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迎合血族的审美，这套衣裙的颜色竟然是黑色的，黑色蕾丝真丝衬衣搭一条同样黑色打底绘制金色星罗盘玄妙图案的半身裙。为了蓬松感，里面还加了一条裙撑。

将点缀着细碎水晶钻的深蓝色小斗篷披在身上后，终于是大功告成了。至于旁边某条黑色的事物，方钰直接无视。那是什么，不知道是什么，反正肯定不重要。

仿佛是算好了时间，珀西来到浴室里的穿衣镜前，视线一扫，发现了了角落里的一条黑色事物。他走过去将其捡了起来，然后认出这是衣服里配套的东西。目光一转，带着审问意味地落在方钰光裸的小腿上。

方钰，“……”

做人何必太认真。

方钰深吸一口气，再次“倍感屈辱”，没好气的从珀西手中夺走那黑色的东西。

说它全黑，也不尽然，因为是半透明的，拿在手里透出肉色。其实这黑色丝袜也没什么，但刚才被珀西修长有力的右手抓在手里，总觉得变得好像不那么正常起来。

方钰啊方钰，你这满脑子的废料也该一键清理一下了。

这个丝袜不是连裤丝袜，是分开的，而且还是半截的，拉到腿上，最高到大腿的位置，袜筒的边缘还有两指宽的乳白色蕾丝花边。

方钰扶额，他都已经没眼看了，扫了一眼自己包裹在黑丝里面若隐若现的长腿，又发现珀西也在往这边看，一阵不自在，赶紧将裙子放下。

珀西移开目光，又从托盘里拿起一瓶各色宝石雕成的金属瓶走过来，然后在方钰一脸莫名的表情下，拨开小瓶的盖子，对着他的脑袋倾倒下去。

方钰以为里面是水，结果发现周围吐露出来的更像水雾，闪烁着魔法一般的亮晶晶的特效。没过多久，方钰便从镜子里看到……也不算很惊诧的一幕。

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最后一直长到腰后才结束。

“……”

那位戴维阁下做事还真滴水不漏。

——

下午的时候，方钰成功见到所谓的戴维阁下。

戴维阁下性别男。

确实没看错。

戴维阁下很亲切地握着方钰的双手，一边打量一边发出惊叹的声音，“哦亲爱的，快瞧瞧你多美丽。比露娜玫瑰庄园的玫瑰还要娇艳，比清晨的第一滴露珠更纯净，你的气质比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还要清贵。你的眼睛就像世上最珍贵的黑宝石，还有这如花瓣一般柔嫩的嘴唇，它绝对是所有人妄想亲吻的所在……”

方钰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像他这种含蓄的人，初次听到这么直白夸张的赞美，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他还是不得不强制忍着戴维像评价一样商品似的评头论足，一边动手动脚，一边评价他的肌肤比上等的绸缎还要细滑，腰肢比那些名门望族里受过专业舞蹈学习的淑女们还要柔软，笔直的双腿能让无数尊贵的绅士阁下为他着迷，疯狂。

“……”

谁特么要一群男的对他着迷疯狂？

戴维夸张地赞叹完了后，十分不舍地执起方钰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我都有些不舍将你送过去了。亲爱的，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苦衷，也请信任我对你的喜爱。别害怕，我会让珀西保护你。”说完，戴维叹了口气，表情似乎不像作假。

他当然不是作假，便是他也没料到那个从平民窟拉过来的可怜倒霉蛋打扮起来会变成这个样子。早知道的话，他还真相把对方留在身边，只可惜一切都安排好了。

方钰忍了这么久，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我为什么要穿女装？”

明明戴维穿得是很正经的男装。

戴维有些犹豫，不过今天看到作品完成得这么好，心情要比以往更愉悦，“因为……在半年前，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一名淑女，为了不暴露身份，影响我的计划，便只能委屈你了，亲爱的。不过你放心，你是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那为什么不直接找一名女性？”

“那些整天只知道比谁更美丽的蠢女人？”

方钰还有很多疑问，但现在很明显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

更多的事情，等到了圣殿，通过熟悉戴维的人，肯定也能知道不少。

戴维又亲切地拍了拍他的手，“好了，时间不早，今晚就启程吧，祝你成功抵达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