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不对呀, 我和俞严谈恋爱那事没几个人知道, 你从哪里知道的。”
宋暄和敷衍道:“你刚刚的表情明摆着你们关系匪浅,何况你有个初恋分分合合很多次的事情到处都有人传, 我怎么不知道。”
“这样啊……”周楠夹了一筷子菜, 吃了几口突然转头问宋暄和:“你觉得如果我找俞严复合, 他会不会同意?”
“会。”
宋暄和答得斩钉截铁,让周楠都差点都要相信只要他开口俞严就会与他复合, 然而脑热也不过一瞬, 他眼里的光又慢慢黯了下来:“你都不认识他, 怎么知道他能不能答应我。”
“嗯。”宋暄和不置可否,淡然的吃饭。
“我发现, 自从你和萧渊穆分手之后, 你越来越像他了。”周楠看着宋暄和平静的侧脸,道:“越来越没表情, 说话也越来越少,还有……”
“还有什么?”
周楠轻轻摇了摇头,道:“还有我总觉得——”
“暄和。”刚刚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的萧声走了进来,打断了周楠的话,“等会风桐会过来, 他说有事找你,你要不要与他见一面。”
宋暄和想了想, 颔首道:“等会我去接他。”
周楠的话被萧声林打断,这个话题也就不了了之,吃完饭后, 宋暄和就接到了风桐的电话,直接去了茶室等他。
门被敲响两下,宋暄和说了声进,服务生领着风桐走了进来。
风桐脱下外套,淡淡笑道:“这座山不错,刚刚经过雪场差点没忍住去玩一会。”
宋暄和将泡好的茶递过去,弯眼道:“等会喝完茶倒是可以玩玩,你下午还有其他安排吗?”
“劝说你成为我的合作伙伴算不算?”
“那倒是可以去滑场雪。”宋暄和笑了下,然后正色道:“非常抱歉,我暂时没有加入任何工作室的考虑,除了我目前还在宋氏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希望你能理解。”
风桐笑了声,没接他这句话,反而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生日时来的蒋德逸?”
宋暄和挑眉,示意风桐继续。
“他得知我要开工作室的消息,便发了邮件给我,并且附上了他导师的推荐信,希望成为我工作室的创始者之一。”风桐看到宋暄和并不甚在意的神色也不生气,继续道:“我对于他的设计没有太多共鸣,所以直接拒绝了。”
“可是,后来我的导师给我发了一封邮件,重点点明了蒋德逸目前的价值,让我为除了他的设计之外所能带来的潜在价值放下写要求妥协一下……”
“我虽然不是什么喜欢妥协的人,但识时务这件事还算遵守得较为谨慎,所以查了查他的背景,意外有了一些发现。”风桐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起来:“他最近的一幅油画被拍到了二十万美金的高价,作为一个非油画专业的服装设计学生,而且是新手画家,这个价格十分值得寻味,然而更让我感兴趣的,却是拍下这幅油画的人。”
面对风桐似有暗示的表情,宋暄和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说实话,他对风桐嘴里那位拍下蒋德逸油画的神秘人没有丝毫兴趣,而且他在大多数时候都更喜欢开门见山的交流,对于朋友尤其如此,此时风桐的交流方式以及卖关子的语气,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反而让他有一丝不耐。
风桐注意到了宋暄和的神色,直接道:“拍下蒋德逸油画的是米国最近突然崛起的re pany的总裁,华裔,姓萧名渊穆。”
宋暄和瞳仁微颤,面色却没有什么变化,淡淡道:“然后呢?”
“然后,我听说萧总将从蒋德逸那边拍回来的画送给了他最近收购的一个公司的董事长,并且对他说,既然他不懂欣赏也不懂如何运营一家公司,那么他就把无法运营的公司收购回去,然后送一副那位董事长喜爱的画,各得其所。”
风桐挑眉:“这四个字,可谓是对蒋德逸的艺术价值最大的侮辱。”
宋暄和悄悄勾起一点的嘴角压了回去,漫不经心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现在蒋德逸先生缠上了re的萧总,一定要让他见识到他的画作的价值,因此,re得罪了蒋德逸身后的霍夫曼家族继承人海登霍夫曼,更因此,我的工作室要么就立刻找到一位合适的合作伙伴,用合理的理由推了蒋德逸的自荐,要么就只能接受蒋德逸。”
“我认为,你的加入可以帮我解决危机。”
宋暄和抬眸,惊讶道:“合作伙伴?”
风桐挑眉:“我没有和你说过吗?我希望做的是联名工作室,想要尝试一下两种风格是否各自发展却又能够齐头并进,作为一个还不满三十的年轻人,我觉得我还输得起,宋先生,你愿意与我一起开拓新的未来吗?”
宋暄和嘴角微微抿起,喝了口热茶,直到茶香回溢,回味甘甜之时,才开口道:“给我两天时间,我考虑一下。”
“当然可以。”风桐将茶喝完,调侃道:“不得不说,你泡茶的技术真的很一般。”
宋暄和会意地起身,笑着回道:“希望你的滑雪技术不会像我的泡茶技术。”
两天后。
宋暄和与风桐再次见面,签订了合作工作室合约的详细合同。
风桐伸出手:“合作愉快。”
宋暄和弯着眼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
风桐工作室的前期准备已经做得十分周全,合同签订之后,他就带着宋暄和去他的工作室逛了一圈,并且带他认识了几个设计师,其中还有上次风桐过生日时见过的人。
“再次见面了,宋先生,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
打完招呼之后,便一起去了风桐定好的酒店吃饭,在工作室正式创立之前互相熟悉一下,消除彼此之间的陌生感。
在座的都是设计师,说话的话题自然也与设计相关,可是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到了蒋德逸的油画被高价拍走,还没来得及春风得意几天就被人公开侮辱的事情。
有人当做玩笑八卦只觉得有趣,也有人认为买画的人此举有些过分,“那位re的总裁也实在过于狂妄了些,虽然蒋德逸并不是油画专业毕业,作品也未必能够拍上那样的高价,可是艺术家举办画廊或者拍卖的本意都只是为了展示作品,他不喜欢可以不买,何必抬价之后又说出那样的话,这不是侮辱人吗。”
“我倒是不觉得。”有人反驳道:“蒋德逸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还不允许人家言论自由了啊?再说这这话人家re的总裁也不是放着喇叭或者上什么节目公开说的,他说这番话时实在十分私密的场所,买赠行为也没有任何不合规矩的地方,一手拿钱一手拿货,既然re的总裁是那副画的主人,他如何评价还有送人时怎么说都是他自己的自由,哪里能说得上侮辱。”
“可这话传出来了,所有人都知道了,现在蒋德逸被油画圈子的嘲笑,又被设计圈子排挤,你不认为这件事的导致者,re的总裁需要为此承担责任吗?”
“他为什么要承担责任?”说话的设计师一脸莫名其妙:“难道说句话被有心人传出去了就是他的责任了?难道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说了?”
说不过眼前的人,那位设计师紧抿着嘴,转头看向风桐,道:“桐哥,你觉得呢?”
风桐夹菜的手一段,踢皮球道:“我在吃饭,你让暄和说一下。”
那位设计师看向宋暄和,宋暄和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风桐,道:“我没什么想法,别人怎么做怎么说都是别人的事情,我不知道前因后果不方便发表看法。”
他这么一说,刚刚争论的两位设计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眼前的场合这样争论并不合适,于是纷纷停止了对于这个话题的讨论,一人喝了杯酒之后,立刻转了其他话题。
角落里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女生突然抬头道:“你们知不知道萧家的萧柏琮?”
听到这个名字,很多人的视线都转到了她的身上。
“他怎么了?”
然而也有人十分疑惑:“没听说过,谁呀?”
“八大财阀之一的萧家啊!”另一人转头科普道:“有传言说萧柏琮是萧家的唯一继承人,不过萧家下一代的消息一向保护得很好,而且特别模糊,所以我们也不太清楚这是不是真的,不过萧柏琮是萧家人这一点可以肯定,他也算是为数不多被爆出来的萧家本家的人了。”
“八大财阀?”问话那人哇了一声,问道:“我之前在s国上学时听说过八大财阀的事情,有人说其中一家的本家就在s国,但是我从来没打听过这些,凯特琳你不是和我一个学校吗,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最开始开口的的女生,也就是凯特琳道:“我和你是大学同学,萧柏琮是我高中同学,当时他才十四岁就上高三了,跳了四级,所以在我们年纪非常出名,有些白人小孩会欺负其他肤色的人,但是萧柏琮虽然年纪最小,却来没人敢欺负他,所以我们一直对他的传言挺感兴趣的。”
“刚刚我听我一个高中同学说今天是萧柏琮的成人礼,发了些照片给我,只能用叹为观止形容,你们看看。”
凯特琳的手机被一个个传阅,迎来了一阵阵惊呼,到宋暄和手里时,他接过的动作顿了下,然后视线才落在照片上。
第一张照片就是一座十分古老高大的城堡,凯特琳的“叹为观止”四个字用得十分贴切,因为这座城堡确实很难让人形容,一定要说,约莫就是不太像现实中以及整个时代会出现的建筑。
能够学设计并且走到这一步的家庭条件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在座还有几人也称得上二代三代,就算是数起血统来,也能够说得上几句。
但是照片里这座庄严肃穆地城堡,确实是十分罕见。
现代社会并不缺乏城堡,不论是能够参观的还是不能参观的,因为网络的发达,就算是不能拍摄里面的场景,有心去查资料的人也总能看个外形,可在宋暄和的记忆里,就算是公开的皇室城堡以及庄园,都没有一座城堡有照片里这座的城堡那种扑面而来的历史感,以及强烈的庄重典雅之感。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萧冉云说起萧家本家时的排斥,以及对它的压抑的形容。再然后,他又想起萧渊穆未来的十几二十几年甚至四十五十六十年都要在这座城堡生活,不由地,心情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酸涩的,类似于的心疼的情绪,十分难得地涌进了宋暄和的心里。
他下意识滑了下,匆匆看了看后面几张照片,然后就将手机递给了下一个人。
所有人都看完照片之后,最初问话的那人若有所思道:“这座城堡实在古老,或许都不止几百年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庄园后面的那座山我似乎有一点点印象。”
有人闻言笑了起来:“难道你还分得清山与山之间的不同?”
“我真的觉得有些熟悉,不是那座山有多么熟悉,而是那座山上的植被分布我很熟悉,你们应该知道我爸就是研究植物的,所以我对这些特别敏感,有一次我和同学滑雪迷路了乱走了半天貌似就是走到了那里,为了找路也是因为习惯,我就一点点观察那边的植被分布,以至于走出来之后对那座山的植物特别有印象,两座山可能一样,但是基本上没有植被分布一模一样的两座……”
“行了行了,两座山上种的植物一样有什么稀奇的,我看只要地形地势气候差不多,那山上的植物就没什么差别。”
“真的不是,那座山我真的特别熟悉,特别是那座山林的中间就被装了电网,当时我就想过为什么,还以为自己闯进了军.事基地或者秘密试验场所什么的,现在一看,说不定就是萧家……”
“停!”有人比了个打止的姿势,打断他道:“那你就说你在哪里看到了这座山?”
“s国啊。”他道:“我就是大二的时候和朋友去滑雪……”
“众所周知,萧家的本家在米国。”那人道:“虽然这个地点也没有真正被确定,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所以你的猜测百分之八十是错的。”
他迟疑片刻,看向其他人,见他们点头之后才有些失望地摸了摸脑袋,道:“我还以为自己无意中撞到了大秘密呢。”
“这么大秘密能被你撞破,还不如买彩票来的现实。”
既然互相调侃打趣着,这个话题也就这么过去了。
宋暄和安静地吃着东西,也没把刚刚那人说的话当回事,这些人不能确定,但是他作为看过小说的读者,十分清楚的知道萧家的本家就在米国,而且书里面萧渊穆都没去过s国,想必刚刚那人的猜测真的只是猜测而已。
聚餐就在聊天八卦中结束,一顿宴席都没有几人动筷子,唯有宋暄和从头至尾都在认真品尝。
离开时,有人调侃道:“刚刚顾着说话都没多吃几口,看宋先生一直没停筷子就知道这里的厨师十分不错,早知道我刚刚就多尝几口了。”
风桐笑了笑:“你如果喜欢,我可以帮你叫几个菜打包。”
“不用不用,下次聚餐再来品尝也是一样。”
宋暄和勾了下唇,没有说话。
聚餐一散,大家就各自回家,风桐与宋暄和一起来的,车也停在一起,走到一半,风桐道:“抱歉,刚刚柯筑说话有些不注意。”
宋暄和手里的要是转了下,车子开锁的属于同时响起,他道:“没事,这很正常,等以后我的作品出来他自然不会多说。”
风桐闻言笑了起来,道:“没想到你这么自信,我本来还以为要安慰你一下。”
宋暄和打开车门,坐进去道:“不论如何,谢谢你的安慰。”
风桐向他摆了摆手,也打开了自己的车门,宋暄和将车门关上,世界恢复了安静。
他早在决定与风桐合作时就想到了现在的结果,所以并不会因为其他人隐隐的排斥和挑衅而生气,何况今天这件事都算不上挑衅,不过是未来合作的人对他的一个小小试探而已,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对这种情况自然能够从容应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乏,想要尽快进入一个安静无人的场所,一个人独处。
宋暄和倒车出了车库,视线划过热闹如白昼的街道,又毫无停顿地收了回来,专心开车。
这里没有放音乐,只有一片静默,宋暄和却觉得一点点放松了下来,本来微微抿起的嘴角也浅浅勾了起来。
然而刚刚勾起的嘴角,却在音乐响起的那一瞬间回到了平直,宋暄和懒得戴蓝牙耳机,更不想接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便没有理会。
可打电话的人却不依不饶,音乐刚刚弱下来消失不到一秒,又卷土重来,噪音一阵接一阵,宋暄和抬手挂掉那边就会几乎,惹得他烦不胜烦,只能戴上耳机接起电话。
心情不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冷意:“谁?”
“心情不好?”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清冽,却因为通过媒介传播而更显低沉磁性。
宋暄和打方向盘的动作顿了一瞬,看到擦着自己过去的车之后皱了下眉,转弯进入主道,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那边又道:“我心情也不太好。”
“为什么?”
不经头脑思考,这三个字就脱口而出,让宋暄和自己都怔了一瞬。
然而怔愣过后,他又聚集了心神注意耳机另一边萧渊穆的声音,真正的想知道他为什么会不高兴。
萧渊穆与他在一起时,极少会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他见过最强烈的一次,就是萧渊穆胃痉挛那次,听说萧渊穆那种情况的胃痉挛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引起,但即便如此,萧渊穆也没有开口提起过一个关于他心情好不好的字眼,此时骤然听到他这么说,宋暄和真的十分好奇。
“因为很多事。”
隔着耳机,也隔着太平洋,萧渊穆表露情绪时似乎也放松了许多,他清冽地声音微沉,穿过耳机而来,宋暄和似乎都能够感受到他阴翳的心情。
萧渊穆说完这五个字便不再说话,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宋暄和开着车,本来因为手机铃声而有些烦躁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渊穆才再次开口道:“你为什么一次也不联系我?”
宋暄和嘴角勾起一点,弯弯的下垂眼下还有浅浅的卧蚕:“因为我不联系你所以心情不好?”
“占百分之五十比重。”萧渊穆想了想,淡淡道:“前几天我买了一幅画,但因为画得太丑送人了。”
宋暄和嘴角勾起的弧度加深,轻轻嗯了一声,并不回应这个话题,也示意他继续。
“你想我吗?”
宋暄和差点踩了刹车,好不容易稳过来,没好气道:“不想。”
萧渊穆声音沉了沉,提醒道:“我们没有分手。”
“各执一词。”宋暄和脸上挂着笑意:“既然也见不着面,就按照各自以为的方式以为呗。”
“你会和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在一起?”
“谁知道呢?”
萧渊穆低笑一声,嗓音低沉,带着笃定:“你不会。”
宋暄和扬眉,却没有否认。
没有听到宋暄和的反驳,萧渊穆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些,道:“我今天开了七小时会,讨论新能源的供给,其中有三家公司暗中施压想要垄断收购……”
大概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萧渊穆声音淡淡地说着这一段时间做过的事情,讲了他与宋暄和认识以来说过最多的话。
宋暄和难得的没有丝毫不耐,安静地听着,车子已经开到了公寓楼下的停车场也没有出去,而是坐在车里听他说完。
萧渊穆话本来就不多,工作的事情也无非就那么几件,就算这次是他话最多的一次,其实也不过五分钟。
说到最后,萧渊穆问宋暄和:“你心情好些了吗?”
宋暄和反问:“你呢?”
回答他的只有轻浅的呼吸,宋暄和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放在额头上,勾唇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