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人是抓到了吗?”
“抓到了, 就在天台,被抓了个现行。”
听到这话, 陈祥摇了摇头:“我就没见过这么疯的,竟然亲自去上天台推人.....”
赵玲翻看了一下资料, 摇头笑道:“怂恿女生,把受害人引诱到案发地点,还特意跳一个能掩盖一切踪迹的雨夜, 我只能说这样的‘疯狂’是同龄人远远达不到的。”
没错, 他们揪出的那个人就是林溪。一直以来以理智的面孔应对所有盘问的林溪。
想起在审问室里看到的那个颓废的男孩, 赵玲怎么都无法把他和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男生联系起来。
她捏了捏眉心,道:“所以...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他之前那么镇定,怎么这次怎么这么疯?”
潘全拿着资料过来,道:“做了血液测验, 没有吸.毒, 没有酗酒, 就只是....精神暴躁而已。所以说一切都是蓄意的, 蓄意谋杀。”
陈祥坐在椅子上,转了半圈:“也许他有潜在的反社会性人格?”
潘全耸了耸肩:“根据对他的成长环境,以及从小到大的资料来看, 这种情况的概率很小。”
赵玲揉了揉眉心:“应佳妮的死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就算和他有关系, 以他的性格能够乖乖交代吗?”
陈祥噎耸了耸肩:“毫无疑问, 这种概率也很小。”
潘全道:“你说得对,我问了这小子两个小时,他只说自己推倪红只是因为同学矛盾, 和应佳妮的案件完全没有关系。”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小罗推门进来:“最新消息,林溪全都交代了。”
众人一惊,陈祥最先冲了上去:“怎么回事?怎么交代了?交代了什么?”
小罗道:“全部都是他做的。”
赵玲瞪大眼问:“谁问出来的?”
“除了队长还能有谁?”
***
一个小时前。
“应佳妮是你杀的吗?”
林溪的手被拷在桌子上,猩红的眼睛掩藏在凌乱的发丝后,此时不像是那个学校里的天之骄子,反而像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狂躁患者。
他哼了一声:“她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是自杀,你们不是已经结案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那你为什么要杀倪红?”
林溪顿了一下:“我和她只是因为同学矛盾而已,而且我并没有得手。”
封潮向后一倚,长腿交叠:“照你这么说你全程都是无辜的,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
林溪嘲讽一笑,他抬了抬下巴,意思说就是这样。
“你的同事已经把这些问题问过无数遍了,如果你实在问不出什么的话能麻烦把我带下去吗?铁床也好,水泥地也好,让我好好睡一觉。”
说着,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与潘全的焦躁不同,封潮很是镇静地一笑。毕竟他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什么人都没见过?林溪如果真是镇静就不会故作轻松,他越是转移话题,就代表他越是紧张。
唐绵绵坐在封潮旁边写笔录,头顶的灯光照得她额头上的疤痕更加明显,汗水从挺翘的鼻尖上滴了下来。
封潮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地道:“出去休息一会吧。”
唐绵绵摇了摇头。
林溪的眼珠缓缓转动,他看到着唐绵绵咧嘴一笑:“蓝警官,你这是何苦呢,大病初愈还要审问我,万一倒下来我可担待不起,你还是回去吧。”
唐绵绵没理他,封潮给唐绵绵倒了杯水,波澜不惊:“你和倪红有什么矛盾?”
林溪嘿嘿笑了两声,微微向前倾斜身体:“她到处说我和汪灵在一起的事,如果没有她,我就不会遭受那么多非议。她就该死。”
唐绵绵突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地想要张口,封潮按住了她的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汪灵。”
一听到“汪灵”这两个字,林溪的手铐就是一响:“你胡说什么?”
封潮微微勾起嘴角。
唐绵绵对外面打了个手势,告诉他们切断声音。等外面的人彻底听不到声音后,封潮干脆向后一倚,慢慢地点燃一根烟。
林溪看他这个胸有成竹的表情,牙咬得更紧。
“警察就可以胡说的吗?”
封潮吐出一口烟,慢条斯理地说:
“遭受非议的不止是你....汪灵才是那个遭受非议的人。林溪,你越把她摘出去,就越显得你心虚。”
林溪咬了咬牙,很是夸张地笑了一声:“你就只会这一招吗?什么都问不出来就开始诈我。”
“诈你?”封潮咬着烟嘴一笑:“你还有什么值得我诈?”
“难道是....”他微微向前倾斜身体,一口烟吹在了林溪的脸上:“汪灵的真正身份?”
林溪的脸色猛地一变。
***
从审讯室出来,封潮拍去满身的烟味。他递给唐绵绵一杯牛奶:“跟这小子耗了一天,总算撬开他的嘴了。”
唐绵绵刚出院不久就不眠不休地和林溪周旋,脸色就不怎么好,她小口地喝着牛奶,终于缓过来点:“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汪灵疯成这样。”
他们把汪灵的真正身份说破之后,林溪的态度果然就变了,他就像是一只河豚,汪灵的存在就像是一根针,随时戳破他的气势。
原来他以前和应佳妮交往过,说是“交往”,也只是他的引诱,他自从知道应佳妮有意无意地找汪灵麻烦后,就一直开始这个计划,假意和她交往,再甩了她,一切如他所预料地发生,只是他没想到应佳妮的家里会发生这么多事,他提出的分手,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于倪红,他想要杀她就完全是泄愤了,如果没有倪红的供词,他和汪灵的交往就不会被暴露出来,如果没有倪红,汪灵就不会受这么大的压力,如果没有她.....
他是真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在他以为警方已经结案的时候,通过女同学把倪红引诱到了天台,这一次又在他的设想之中,只不过他还是没想到封潮早就守株待兔,就等着他路出马脚。
唐绵绵叹口气,这样一个为汪灵失去自我的人,如果再放任下去,还不知道要伤害多少人。
“难道人鱼真的会给人不好的影响吗?乌波是这样,林溪也是这样....”
两个人来到走廊上,唐绵绵喃喃地问。
此时大部分的人都下班回家,走廊上的灯关闭了一大半,在昏暗的灯光中,封潮手上的烟卷忽明忽暗。
半晌,他道:“不,所有因为人鱼而疯狂的人,都是死于自己的脆弱的意志上。”
唐绵绵转头,盯着他燃烧的烟卷,微微一愣。
“不可否认,他们犯罪或多或少都是受到人鱼的影响,但是也有他们自身的原因,‘人鱼’就像是一个引子,引出了他们的情绪和私欲。没有人鱼这个引子,还会有毒.品和金钱。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唐绵绵怔怔地看着他,夜风吹回了她的思绪,她下头,指尖在杯子上微微蜷起:
“可是没有人是没有私欲的.....”
封潮闻言一笑,直接勾住她的脖子:“信不信你哥就不会?”
唐绵绵愣了一下,抬眼看他。
他的拇指捏着她的下颚转了转:“就算来十个比向星露还要美的人鱼,我也不会有半点心动。”
他说完,就看到唐绵绵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他失笑:“你那是什么表情?”
唐绵绵:“哦。”
封潮刚想揉她的脑袋,陈祥就在后面喊一句:“封队,下班了!咱们几个去喝一杯啊。”
封潮揉了一下脖子,应了一声,他走之前弹了一下唐绵绵的额头:“早点回去,打车的时候注意点。”
那头陈祥兴冲冲地问:“队长?你到底是怎么问出来的?那小子不是死也不说吗?”
封潮哼了一声:“说了你也不懂。”
陈祥哀叹一声:“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你就告诉我吧.,队里的其他兄弟都好奇死了。”
封潮道:“今天你买单,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真的?”
“假的。”
唐绵绵看着封潮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回过神,她顿了一下,转身去办公室收拾东西,正好看见赵玲也往外走,赵玲看见她,想到了什么就道:
“藻啊,队长和陈祥他们出去了?”
唐绵绵点了点头。
赵玲关上了灯,借着走廊上昏暗的灯光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看她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于是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怎么?你不吃醋?就这么看他们一起出去鬼混?”
唐绵绵道:“封潮才没有鬼混,我上次跟他一起去酒吧,他从来都没有看那样的....”说着,她挺了挺胸脯:“女人一眼。”
赵玲哭笑不得:“你还真相信他啊....”明明走廊里没人,她还是小声问:“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唐绵绵:“什么怎么样?”
赵玲“啧”了一声:“还跟姐在这儿装傻是不是?你是没看见你在车里昏迷的时候,哎呦,这把他给急得,恨不得钻车里把你给替下来。”
唐绵绵抿嘴一笑:“你又不在现场,你怎么知道?”
“老潘说的呗。”赵玲道:“封队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老潘就跟我说,他看着你脸上的血眼睛都给急红了,然后跟疯了一样用手掰车门,谁拉都拉不住。弄得浑身都是血....我最后悔的是没有跟上去,遗憾没有看到那场面。”
唐绵绵跟她走出门外:“封队只是....只是关心下属。”
赵玲哼了一声:“老潘也是你上级,他怎么没那样呢。”
唐绵绵挠了挠头,不说话了。
赵玲又叹了口气:“他就是那个别扭的性子,你要是不把他逼急了,他是不会跟你透露一点情绪的。就这次聂辉案,要不是老潘跟我描述现场,我还真以为他对你没感觉。”
唐绵绵恍惚了一下。
赵玲拍了拍她的肩:“你要不是趁热打铁,他又得缩回去了。”
说着,潘全的车停在他们面前:“美女们,上车。”
赵玲道:“上车,让你潘哥送你回去。”
唐绵绵回过神,道:“不用了,赵姐,咱们的方向相反,我打车就可以。”
赵玲知道她脾气倔,于是也不强迫,道:“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
唐绵绵点头,待潘全的车走了之后,她长长地叹口气。
她没有打车,选择步行回去。
微凉的晚风吹到她的脸上,让她躁动的心也平复了少许。
她想到向星露,想到汪灵,还想到乌波和林溪.....她还想到自己。
到底人鱼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那么多人为她要死要活,以后的自己也会面临这一天吗?
【你与其烦恼人鱼,倒不如烦恼你自己的任务。】
唐绵绵一愣,最近接二连三的案子让她焦头烂额,她几乎已经忘了自己的任务——找出导致蓝藻死亡的罪魁祸首。
然而上面的人根本没有透露一点消息,她自己也完全没有一点记忆,根本就无从下手。
正懊恼时,后面的车灯突然照亮了前面的路。
一辆车停了下来,车窗降下,汪海微微一笑:
“蓝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快要结局了,我争取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