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在外面怎么可能养别的猫!”
殷牧悠义正言辞的反驳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 心虚得手都出了汗。
自己可千万不能告诉尧寒,像他这样的猫,他还养了四只。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尧寒一把将他扑倒在地,在他怀里蹭了好几下。
猫的独占欲都是很强的, 他要在他身上确认一下,没有其他的味道,自己才能安心。
嗅了好几下,尧寒的脸上才露出笑容。
果然没骗他。
殷牧悠一个没留神,很快就被尧寒扑到, 压得他腰都疼了。
厉靖言这么一大只, 和当初小小的尧寒完全不一样, 一下扑在怀里的时候简直要老命。
嘶……真疼。
殿内传出这么大的声响, 外面的曲明还以为打起来了, 他去而折返, 一脚把殿门踢开:“魔主, 出什么事了!!!”
谁知一进来, 便看到尧寒强势的压着殷牧悠。
对方的木质发簪都被摔到了一旁,一头青丝便凌乱的披散在四周,咬着艳红的嘴唇, 一副被强迫的模样。
曲明看得石化,这,这莫不是在……
曲明瞬间反应了过来,没想到他们魔主这么心急!
“你进来做什么?”尧寒抬起头, 眼神变得锐利。
除了对殷牧悠是这样的态度,他对别人向来凶光四露。
曲明心胆一寒,瞬间低下了头去:“属下以为魔主遭遇了危险,这才急忙冲了进来,万望魔主恕罪。”
“滚出去。”
曲明立马就想离开此地,可余光却瞥到了殷牧悠求救的眼神。
他头皮发麻,心头那想法顿时涌出——
魔主真是在强迫别人?
纵然那小子容姿出众,放眼整个极北都找不出第二个,可魔主也不该这样做啊。他千里迢迢让他把人给带回来,是为了牵制照阳山的!
曲明风中凌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尧寒威吓了一声:“还不滚?”
曲明这才反应了过来,想了半天,咬咬牙才离开了冰宫。
殷牧悠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这个曲明,看到自家魔主胡来,也不拦着点!
真不是个好下属!
尧寒死死搂住了他的腰,力气大得让殷牧悠差点没喘过气来,眼底满是依赖和信任。
殷牧悠看他这样,心也渐渐柔软了下来。
只是尧寒像是完全不知道那些事情一样,到底要不要同他明说?
“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还走神!”
殷牧悠无奈的笑了起来:“抱歉。”
对于尧寒的控诉,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尧寒……万一,万一你发现我除了你,还养了几只……”
“几只什么?”尧寒抬起头,金色的眼瞳都束了起来。
殷牧悠哑然:“没事,以前我不也一样养着容缇和白禹吗?”
尧寒这才放了心:“他们可以无视。”
殷牧悠:“……”
这个姿势让他完全无法动弹,尧寒抱得他死死的,像是害怕他会消失不见似的。
两人贴得这般近,殷牧悠才发现他身上的肌肤都是冰冷的,好似一个死人,令人心惊。
“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
殷牧悠心里一咯噔:“你想做什么?”
尧寒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头上:“摸摸。”
殷牧悠:“……”
方才那个样子,他都以为尧寒开窍了,要对他做些什么了。
殷牧悠叹了口气,轻轻的揉了揉。
尧寒起初享受,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可到最后,他的心脏也越发疼痛了起来,眼底满是泪水,犹如千万根针扎那般疼。
“真好……不是我在做梦。”
豆大的泪水从眼眶滑落,他撕心裂肺,疼痛难忍,声音也犹如被刀刮过那般。
“你还活着。”
对于他而言,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感受着对方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他全身上下都是温暖的,这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他不要再看着他躺在石墓里,冰冷冷,孤零零的一个人,自己怎么暖也暖不起来。
殷牧悠心脏酸涩难忍:“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约好了?”
“嗯。”
尧寒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终于安心了。可下一个瞬间,他已变成了另一个人。
厉靖言从黑暗之中苏醒过来,不由头疼脑涨。他发现自己脸上湿润,好似大哭了一场,便脸色难看了起来。
厉靖言立马从地上站起身,背过殷牧悠。
那其他几个人格真是不可思议,他从出生开始就没哭过,被人父母遗弃,被那些所谓的正派围攻封印的时候,他也没有哭过。
可现在竟然哭得这么惨?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完全不明白刚才掌控身体的人格到底想什么。
殷牧悠以为他是害羞了,便站起了身,走到他面前。
他伸出了手,放在他的脸颊,眼底满是温柔和心疼。
“别伤心了,乖。”
这一瞬间,厉靖言被深深迷惑。
脸颊传来的触感十分温润,犹如一块上好的玉石。他的心脏也乱了几拍,越发难以自持。
这仿佛是他身体自然的反应似的!
“放肆!”
殷牧悠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已经转换过来了。
他是厉靖言,而非尧寒。
厉靖言语气瞬间就阴冷了下来:“刚才我们在做什么?”
“做什么魔主自己不会看?”
厉靖言紧抿着唇:“是谁?那个叫孟雨泽的,还是顾翊秋的?”
殷牧悠微怔,看来尧寒是第一次从他身体里苏醒过来?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厉靖言,刚才被厉靖言掐得太用力,脖颈传来的疼痛不断的提醒着殷牧悠,眼前的人不认识他。
“都不是。”殷牧悠态度略有些迟疑,“你真的希望我去欺骗他们,伤害他们?可那些也都是你自己,等记忆回来的时候,你不会觉得疼吗?”
厉靖言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令他诧异的是,有人竟然会问他疼不疼?
明明那种事情,他早已经习惯了。
厉靖言心头更加烦闷:“滚。”
殷牧悠的眉眼间也染上了痛,瞥到一旁梧玄给他的木质发簪,便弯腰捡起。
随着这个姿势,那长至腰部的青丝朝两边迤逦,几缕悬空,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
殷牧悠走出门的时候,步子却完全没有停下,甚至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是我错了,不该问你这些。”
“如你所愿,我滚了。”
厉靖言心脏的位置都快炸裂,疼痛密密麻麻的缠绕在心头。
他差一点就要追着他出去,甚至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等厉靖言用灵气强行驱散了这些感情之后,他的眼中才恢复了平静。
接殷牧悠过来,便是令他欺骗、背叛那无法控制的四个人格。等那些人格伤心欲裂,自己再将那些人格合在一起。
这些,绝不是自己的感情。
厉靖言不断在心里这么强调。
得想个法子,好生控制他,才能让他为自己做这件事。
除了他,没人能办得到。
厉靖言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平生第一次有人这样牵动他的情绪。除了那丢失的四个世界的记忆,他所能回想起来的几世里,全都是阴暗、扭曲、被人追赶、被人嫌恶的。
他不明白对方都做了什么,才会让另外的四个自己对他如此重视。
厉靖言的眼神越发冷,不管是什么,他都得重新取回身体的所有掌控权。
外面下起了细雪,安静的淹没一切。
灰蒙蒙的天空,从未见过天晴。
愈微着急的走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对厉靖言说:“魔主,不好了。”
“何事?”
愈微向来身子弱,性子也安静,宠辱不惊。就连厉靖言也极少见到他跑成这样。
“那……照阳山那个少主……”愈微咳嗽了起来,脸颊都被憋红了薄薄一层,“属下原本在外采买草药,却不想在外面看见了他。”
“外面?”厉靖言那狭长的凤眸里满是沉郁,“我不是令你们看好他吗?”
愈微解释着:“是好好看着,可他一流血,守在外面的人简直跟疯了似的,属下也是路过遇见,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们清醒过来。”
厉靖言站起了身,一拂长长的袖摆,不由冷哼了一声。
“想用这种法子逃跑?那现在人呢?”
“……昏迷了。”
厉靖言眼瞳一缩,心中涌起些极奇怪的滋味。
愈微怯弱的打量着厉靖言,魔主的身体向来都是由他照顾的,那残缺的阵法给魔主带来了太大的影响,直到现在都需要丹药维持。
愈微踌躇了半天,便对厉靖言说:“魔主,恕属下多言,他和魔主一起进入阵法,直到现在才苏醒过来,想必也受到了什么损伤。对方到底是照阳山的少主,我们也应当礼待……”
“你是想命令本尊?”
愈微讪讪的不敢再进言,将新炼制的丹药交给厉靖言后,便径直的离开了此处。
刚一踏出门口,他脸上的表情便就之一变。
这具身体还真是好用,不枉他夺舍一场。
该怎么把那只凶兽的力量归为几用,看来……答案还是在殷牧悠身上。
愈微……便是景丞,很快便走到了殷牧悠所住的殿内。他安静的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哪里像是之前痛骂自己的模样。
“你还是这样安静的时候更美一些。”
殷牧悠的身上传来勾人的气味,说起来……这具被夺舍的身体是一只猞猁,之前完全没能感受过的气息,此刻瞬间感受得淋漓尽致。
他眼神晦暗不明,几乎快要压抑不住自己,朝前去轻嗅了一口。
甘甜得犹如蜜糖一样,不……甚至比之更甚,勾人夺魄,强势的占领着大脑的任何一个角落,完全不给别人喘息的机会,便轻易把人给俘虏。
景丞捏紧了手,拼命抵抗者这股味道。
他力气大得深深刺破了掌心,却还是抵抗不了。
他想,自己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在那些世界里,但凡他流血,那些猫妖便会抵抗不住。
这种味道,完全是出自本能,能抵抗得住就怪了!
景丞咬了一口舌尖,嘴里满是血的味道,又屏住了呼吸,这才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若非他是钳制厉靖言的利器,他都有些心动了。
殷牧悠这一睡便是五天,睁开眼便看到愈微在为他探脉。
见他醒了,愈微不由露出一个纯良温软的笑容来:“身体好些了吗?”
“你是……?”
“我叫愈微,是个医修,魔主的身体一直都是我在照顾。这冰宫上下,也没几个医修了,全是些好战分子。”
殷牧悠头疼极了,从床上坐起身来:“你怎么会来照顾我?是厉靖言派你来的吗?”
愈微摇了摇头:“那天我看到你这么乱来,才不放心你。”
说到这里,愈微又问,“你是想离开冰宫吧?”
“厉靖言让我滚,我难道还杵在这里碍眼不成?”
愈微一怔,看来失忆的厉靖言的确给他提供了许多机会:“魔主就是这样,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殷牧悠脸色一点点变白,他说的大半也是气话,才见了尧寒,他怎么舍得走?
不过现在都已经过了五天时间了,和曲明的赌约也丝毫没有进展,他还有些事情想问曲明呢。
愈微轻轻握紧了殷牧悠的手,态度真诚。
“你也别怪魔主,听说你和魔主一起进入那个阵法。照阳山不知使了什么诡计,令阵法逆转,被困在里面的所有人都付出了代价。”
愈微眼底飞快的闪过复杂,待在阵心的厉靖言分裂了人格,而他和殷牧悠都作为进入记忆世界的人,殷牧悠本该和他一样。
然而梧玄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些,用照阳山的灵脉蕴养他的身体,还请来山岭寺的大师花下满山洞的符文,以镇魂魄。
他可就惨了,若非遇到路过的愈微,自己就要魂飞魄散,彻底死去。
这一切,他都算在了梧玄和厉靖言身上。
一听他这么说,殷牧悠却有些紧张了起来:“你知道厉靖言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愈微刚想要开口,厉靖言便站在了外面,负手说道:“你要问他,不如亲自来问我。”
他的眼神一直紧盯着两人紧握的手,表情越发阴沉难看。
愈微一见到厉靖言,便跪在了他的面前:“参见魔主。”
厉靖言瞥了他一眼:“我让你来照顾他了吗?”
愈微低着头,笑得有些难看。
该死的厉靖言,失忆了还这么大的醋味。
“魔主,属下也是看在照阳山的面子上。这可是他们照阳山的少主,下一次大战即将来临,万一照阳山反帮了那群人……”
厉靖言隐隐警告:“本尊看你是为了私心吧?”
“属下对魔主绝无二心,要是私心,也是为了魔主和极北着想!”
听了这些,厉靖言的脸色稍霁。
殷牧悠正是看他不顺眼的时候呢,他们两人要在自己面前吵,他就换个地方,省得看了他碍眼。
殷牧悠刚想要起身,才惊觉自己的双腿虚软无力,竟这样摔倒在地。
他脸上露出茫然之色,疼是疼,可自己的身体仿佛连痛感也变得麻痹。
“没事吧?”愈微走了过去,小心蹲在地上同他平视。
殷牧悠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话,便看见厉靖言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那眼底的担心,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殷牧悠瞥开了眼:“愈微,你能不能扶我出去?”
“不想在这里面吗?”
“屋子里憋得难受。”
愈微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一旁的厉靖言气息都有些紊乱。
来极北这么久,他什么时候见到过厉靖言这样?
明明还没记起呢,便生出这么多牵绊来。
愈微笑了起来,一把将殷牧悠抱起:“你身体还没恢复,还是这样抱着你,你更舒服一些。”
殷牧悠只想让他扶着自己,没想到转眼就被愈微抱起来了。
他说自己是医修,殷牧悠果真嗅到了他身上的草药香气,十分清新好闻。
“愈、愈微……”
“别怕,想必魔主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吧?”
厉靖言方才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现在又变得难看了起来:“不过是抱你出去,我用得着说什么吗?”
殷牧悠一听他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非要和他对着干。
他的手也搂住了愈微的脖子,那双眼眸望向他的时候,再无第一次见面时的温柔,只剩下一片冰冷。
厉靖言的手不自觉的捏紧。
他简直是疯了。
自从几天前见过殷牧悠之后,明明下定了决心想要利用他,可夜里渐渐会梦到一些事情了。
仅有几副画面,他叫自己‘尧寒’的时候。
可单纯的因为这些,他便忍不住来找了殷牧悠,还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他们两人斗气,便便宜了愈微。
愈微抱着殷牧悠离开了此处,很快就带着他去了自己的灵田处。
这里和外面完全不一样,种在里面的房子里,被愈微用巨大的阵法维持着阳光和雨水。外面是寒冷的冬天,这里面便四时交替,形成一个极其特殊的空间。
殷牧悠的身体略微暖和了一些,连忙从他怀里挣扎着下来。
愈微很快就放开了他,自己怀里空了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失落。
他知道这不像他自己,可自己仿佛完全不能拒绝他一般,就因为他夺舍的身体是猞猁?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但除此之外,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愈微眼神微闪:“能否把你的血给我一些?”
殷牧悠还伤心着,就听到了他的话。
“……你为什么想要我的血?”
“实不相瞒,我似乎有些难以抵抗你……”愈微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之前还是我强行抑制了自己。”
殷牧悠语气微颤:“你原型是什么?”
“……猞猁,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
他还没忘记曲明的话,照阳山的草木之灵全都来自于地球,这片玄阳大陆上根本就没有猫薄荷这个物种存在!
也就是说,他在这群猫科动物里,简直是世上唯一一株、香饽饽一般的存在。
妈耶,又来一只猫科动物。
殷牧悠指着他骂:“亏我以为你是个好人!”
愈微:“……”
抱歉,他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若是得到了他的血,兴许能研制丹药,抑制自己的兴奋和冲动。
否则等到以后,自己岂不是被抓到了软肋?
这种事情,愈微绝对不要。
“你大概是误会了,我是想……”
他刚要说,便被殷牧悠拒绝:“想吸一口是吧?还哀求就一口是吧?告诉你!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猫,别想骗我!”
吸了就停不下来了!这种事情他太有经验了!
这跟蹭蹭不进去有什么分别?
愈微:“……”
作者有话要说: 愈微:我明明是个反派,为什么要夺舍一只猞猁?
殷牧悠:我遇到太多次了,我有经验了,吸不得!
厉靖言:我不要虐我媳妇儿了!以后就是火葬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