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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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归顺曹操后,贾诩一直在想,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随时随刻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那么他一定会找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将郭嘉这句话原原本本地说给曹操听。

而直到后来, 建安变成了黄初, 他都未和曹操提过一字今日在这暗室中与郭嘉交谈的内容。

所以,诩的性子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吧。

毒士再毒, 也懒于去算计毫无利害相关之人。

最后的结果那般惨烈,罪岂在谋,而只是人, 棋差一着,自食其果。

“诩, 想听你的理由。”

“这理由不是显而易见吗?嘉身为汉臣自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圣上除奸佞清权臣怎可坐视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置大汉倾颓于……文和你的目光能不能委婉一点,嘉这段词无论是编还是说都是很费神的。”

贾诩沉默的抿一口茶,目光中如同看疯子一般的情感一如既往。

“若是随便换了他人说这番话,诩还会有三分怀疑,但郭祭酒……你怎么会是在意这大汉朝是盛是亡呢?”

“是嘉演技比不得那些‘忠臣’, 让文和见笑了。”郭嘉道, “好了好了, 嘉刚才的确是开玩笑的, 文和想听,嘉岂有不坦诚相告之理呢。”

“其实,很简单的原因。

文和从来没想过要曹操的命,嘉又何必冒危险去救呢?”

玉杯放下到小案上, 发出略微沉闷的响声。

“郭祭酒这还是和诩开玩笑。”

“怎么会,嘉说了坦诚相告,自然不会有半分玩笑之心。

文和所要的,只是给曹操留下个难忘的回忆,既足够深刻但又并非是见之便欲杀之之恨,这个度,文和总得把握好吧。否则,宛城不过是一小城,四方平坦无一天险,又杀了曹操公然作为大汉的反臣……易主之日,便不会远了。

所以,曹操不会死,真正危险的,是他重视之人。”

或是一员大将,或是

“但是,嘉劝文和一句,大将可以损,但杀子之仇……文和真的能确定,主公有这份气量吗?就算有这份气量,文和可以保全自身,但张绣呢?”

“郭祭酒应该知道,对于诩而言,保全自身已经足够了。”

“之前,嘉未见到文和,所以嘉不作猜测。但是对于张绣,文和真的不在意他的死活吗?”

为张绣出这口气,为他提升将来在曹营的地位,真的还只是为了自保吗?

话音刚落,贾诩突然便笑了。他生来便是细眉狐眼,面无表情则显阴沉,挑眉微笑则又过邪气。唯独这一笑,恰似拨云见日,雨后初晴,仿佛身为毒士,也会有自心底而出的微笑。

“奉孝知我。”

此时无月,夜风似刀,呼啸的风掠过漆黑的街道,声音若是孤鬼的哭泣嚎叫。突是这时,清脆的马蹄声伴着疾风而来,似乎每一步都踏在这路鬼魅的身上,却从未减慢半分。

马上就到北门了。

马背上,曹操又狠狠一拍马。绝影马乃是名马,速度已不是寻常之马可以相比,所以此刻那些追兵多半都已经被拉了很远,但曹操还是恨这马不能再快一些。此刻,他虽然首要是顾好自己的命,但所肩负的,却不仅仅是自己。

典韦,奉孝……

北门已近在咫尺。

有了城墙对夜风的阻隔,北门此刻更为寂静,寂静到几乎不可思议。就算已过了更时,这北门也不可能没有守卫守城,可现在至少目光所及之处,曹操甚至未看到一名士兵。

必是陷阱。

曹操警惕顿生。他估算了自己此刻若是不管不顾上前抬起城门杠破城而出的时间,又估算了一下身后的追兵追来的时间,果断翻身下马,将绝影马牵到暗处。这时,他突然发现靠近城门口的地面上有一滩滩深褐色的液体。

是还未凝固的血。

莫非这般寂静,并非陷阱,而是这里已经发生过了争斗?

“父亲!”

曹操一愣,身体却已经被人拉到了暗处。他这才发现,在城门口附近的这条小巷里,竟埋伏着一队人马。而刚才将曹操拉过来的人,待曹操近了一看,竟是曹操的长子曹昂。

“父亲可有损伤,昂来迟了。”

曹昂紧张的打量曹操许久,见曹操身上虽有血迹却无伤口这才安下心。 又见曹操的面庞半是疑惑半是惊讶,便要继续解释,曹操摇头止住了他。

“情势紧急,先出了这宛城再说。子修你带了多少人前来?”

“精兵百人。”

“那门口的守卫是你进城时”

“是。”曹昂点头,但似乎也有些疑虑,“昂闯城时,城门虽然有人守卫,但人并不多且都未有准备,进城并不困难。”

曹操皱眉。防守不足,这种感觉从他逃出张绣府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如今听曹昂这么说便更为肯定。

若说是张绣实力不济,谁都不会相信。但既然已经反叛又不下死手……

“父亲,时间越久越是给张绣准备的时间。这城门口昂进来时观察过,可埋伏的地方不多,不如先尽力一闯!”

虽然心中不安仍在,但此刻无论做什么都应当当机立断,所以曹操点点头,跑到刚才绝影马之处欲上马离开

绝影马的颈部被短匕割开,鲜血迸溅而出在土地上蔓延,它的蹄子还在无力的挣扎,但已是气息奄奄,命不久兮。

有诈!

四周突然火光四起,城楼之上,小巷之间,无数的兵士冲了出来,将曹操与曹昂一干人团团围住。士兵们再不似之前羸弱无能,再加上人数比之曹军是成倍的优势,百人精兵根本抵挡无方,后退无能。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曹昂大吼一声,猛的刺向眼前的人要害之处,人应声倒地。他狠狠抹一把脸除去血迹,趁着这个人倒地的空隙冲入包围飞快的向曹操处杀去。

“父亲小心!”

曹操也是杀红了眼,听曹昂的提醒几乎是下意识的反身一挡,将偷袭的人撞开老远。而曹昂却因为提醒曹操一个不察,被人一刀砍在肩膀上,还好他反应快立刻将剑换了一只手反击过去,但肩膀上仍旧破开了巨大的口子,鲜血呼呼的往外流。

生死存亡之境,伤痛也会被求生本能所麻醉,曹昂竟丝毫没有感到疼痛。只是右手现在彻底提不起剑了,只能用左手。好在他终于赶到了曹操身边,与曹操一起二人且战且退,有残余的精兵掩护,虽是危急,但总归还有希望。

城内多巷,道路又狭窄不便骑马,为了不打草惊蛇,曹昂与精兵之前在攻入城门后都先下马独自隐蔽在暗处。如今慌乱危急,曹操一面帮曹昂压着伤口,一面终于拉住了匹因这边嘶吼拼杀而狂乱起来的马,自己先上马,而后伸手将曹昂拉上来。

北门近在咫尺,城门杠也在精兵拼死之下硬顶着攻击被打开。曹操神色一凛,正要向城门冲去

铁门落下,箭矢如雨。

逃跑自然选择最近的道路,所以要劫杀自然要在北门下功夫。早就准备好的重达白斤的铁门落下,城楼之上的弓箭手也在此时开始放箭,频率与密度几乎不分敌我。

这北门肯定是冲不出去了。曹操立刻掉转马头向反方向奔去,宛城城门只有两个,北门已陷,唯一的生门只有南门,虽然情况还不明,但总归还有一丝生路。

“子修!”

失血过大,再加上马匹全速之下的颠簸,曹昂已经逐渐有些神志不清,听曹操一呵才陡然惊醒。转头一看,敌方也有人已经上了马。宛城之内的人用的马匹都是西凉宝马,而此刻他们所骑的只是普通马,步力本就不及,再加上平日只容一人骑的马现下却有两人,几乎要超过马所能承受的重量,越是跑远,越是不堪。

追兵越来越近,马蹄声穿过夜风杀来。

只有这么办了。

曹操怎能不知为何这马实际上根本跑不起来,但不到最后一步,他怎能忍心舍弃!他只能更用力一拍马,企图让马能再挣扎着跑的快一些。

突然,马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期望,飞一般的冲了出去,但伴随着的,却是马背上由两人变为一人。

“子修!”

曹操立刻意识到怎么回事,用力拉住马,还不及掉转马头,就听到身后曹昂大喊.

“父亲快走!昂来断后!”

断什么后你这个逆子!

气急攻心,曹操甚至就要骂了出来。但越是危急时刻越是清醒的头脑,让他到最后,甚至连马头都未掉转,而是狠狠一拍马,策马而逃。

他知道,曹昂也知道,这一刻什么的选择是最明智。

曹昂是他最重视寄予厚望的长子,但这一刻,谁的命都没有曹操的命重要。

法不加欲尊者。

不是尊者因地位便高何人一等,而是尊者身上所背负的,是更沉重的责任,是更多人的命。

生命有价,尊者之命高于常人,便是如此。

所以啊,曹操知道,无论何人,他都可以舍弃。

夜风如刀刮过未显年老却已沧桑的脸颊,远远地,听到谁大吼一声:

“逆贼!有本事下马来战!休要伤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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