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错愕, “你想通了?”
“嗯。”百寒子手上用力,推开她, 收了剑式负手而立,“我决定去找师傅,将当年那件事说清楚。”
朝曦点头, “也好,师祖会原谅你的。”
她突然想起什么,问,“你见过我师傅吗?合欢。”
百寒子是师傅的同辈,喊名字他印象深一点, “我师傅不见了。”
“大概是走了吧,我也有一阵子没见过她了。”百寒子不太确定。
“你说有没有可能落到太后手里?”太后最后那个威胁,朝曦心里不太舒服,怕师傅真的落在太后手里, 毕竟师傅有些轻敌,对她轻敌,也有可能对太后轻敌。
“她与太后没什么恩怨, 之所以留在宫里,是想帮你除掉我。”百寒子说的漫不经心。
朝曦一惊,“真的?”
师傅留在宫里居然是因为她, 想替她完成任务, 杀百寒子?也或许是为了她自己。
毕竟当年百寒子打伤的人里面也有她,还因此改变了她的命运,没当上谷主的位置, 还要让给一个小屁孩,师傅自然有怨言。
所以她知道百寒子的下落,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这么说她冤枉了师傅,师傅尽管心里耿耿于怀,但是她得到百寒子的消息后没有通知朝曦过来一起杀百寒子,而是自己行动,不想让她冒险,足以说明师傅其实没那么讨厌她。
嘴是毒了一点,一口一个小拖油瓶,小时候朝曦不懂什么意思,现在她懂了,所以有点不服气,跟师傅呛了好几次气,师傅一直没有跟她一般见识。
朝曦突然觉得心虚,有点对不住她,是她把师傅想的太坏,还因此伤心难过了一阵。
师傅的性子跟沈斐有点像,不过一个是表面讽刺,鄙视,看不起她,实际上默默为她付出,另一个就真的是默默付出了,沈斐太懒,做完之后能不解释,打死都不会解释,还是有区别的。
“嗯。”百寒子答应着,“我跟她打了几架,她打不过我,也许回去请帮手了。”
“她为什么不跟我联手?”朝曦觉得奇怪,也许是她不相信师傅,伤了师傅的心,所以师傅宁愿舍近求远,也不愿意找她。
百寒子奇怪的看她一眼,“对付我还要我帮你解答问题吗?”
朝曦眨眨眼,有些无辜,“你是我师叔嘛,我没人商量,只能找你商量了,有点担心师傅。”
“用不着担心,太后留不住她。”
朝曦得到答复,心里松了一口气,“希望如此。”
太后的一身本领都是百寒子教的,百寒子这么说,肯定没问题。
不过她不觉得百寒子能控制得住太后,纵然表面对百寒子恭恭敬敬,当师傅一样,实际上早就想爬上百寒子的床了。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百寒子的床不好上,他为了一个人,坚持十几年来一个地方,足以说明他抱着多大的决心准备孤老终生,搞不好现在还是个处。
跟师傅一辈的,怎么也有四十多岁,四十年啊。
说来他保养的可真好,四十岁还跟年轻人一样,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皮肤紧致,眼角上挑,丝毫没有皱纹和下垂,样貌也就沈斐能比一比了。
朝曦还是更喜欢沈斐,沈斐是真的年轻,今年不过二十多岁,一朵花一样的年纪,百寒子是叔叔辈的,纵然保养的再好,还是叔叔辈,还是沈斐适合她。
“师叔。”朝曦喊的心甘情愿,“谢谢你提醒我。”
如果不是百寒子提醒她,她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出了大问题,她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了,这是个十分不好的预兆。
如果不离开沈斐,她就要放弃鬼谷,放弃医术。
学医是朝曦这辈子唯一坚持的东西,打死都不会放弃,她会一直往上爬,学到最好的东西,然后用来造福人间,但是这样一来,她就要放弃沈斐。
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除非沈斐愿意陪她归隐山林,或者跟她分开住,否则问题不可能解决,因为沈斐不是鬼谷的人,不能摸黑看书上茅房,朝曦需要黑暗。
百寒子挥挥手,“不想看到一个好苗子毁了而已。”
他一跃上了墙头,“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他背着身子,朝曦知道他看不到,还是挥了挥手,等他走远才收回手,朝另一个方向走,刚迈了几步,突然折身回来。
不对啊,百寒子走的那个方向是西城门,通往洛阳,不是北城门,北城门才是回鬼谷的路线。
他是待在京城太久,忘了鬼谷的路?还是本来就是奔着洛阳去的?
想逃走?
朝曦一时摸不着头脑,她想追过去看看,身后突然响起动静,小巷子的尽头站了一批人,身着盔甲,手拿长剑,远远朝她跑来。
砰!
天空中突然响起绚丽的烟花,大白天放烟花显然不太现实,这是某种信号,找到她的信号。
朝曦不敢留,连忙从另一头离开,没想到另一头也有人,她一怒翻上墙头,以为安全了,没想到只是从这边的包围圈,跑去了另一个包围圈罢了。
人太多了,四面八方都是人有一些江湖人愿意揭下通缉令,铤而走险,另一边人多,人轮战也能把她打死,朝曦不敢冒险。
她跑了很久,东躲西藏,累的心口疼,今天运气真不好,先是被太后利用善心算计,又与太后打了一架,然后是百寒子。
太后还好说,跟百寒子是完全被他压着打,剑式一直被他控制着,剑与剑碰撞,磕的朝曦虎口疼,也累的不轻,消耗了许多体力,东躲西藏跑了这么久,更累,她几乎有些放弃,更让她绝望的是来通缉她的都是她的熟人。
她已经碰到好几帮,宫里侍卫们一帮,大理寺李安生又是一帮,还有曾经与她一起去边疆打仗的将士们。
他们从周围涌来,堵住这个小巷子,把她的出口都封了起来,来了个瓮中捉鳖。
朝曦实在跑累了,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身后是墙,不算特别高,但是她翻不动,只能束手就擒。
朝曦不想束手就擒,“我要见沈斐,我是被人冤枉的,我没对太监用强。”
她一口气说完,信不信就看关系怎么样了。
可惜让她失望了,众人对视一眼摇摇头,“这事我们做不了主。”
“告诉沈斐一声也不行吗?”朝曦退而求其次。
大抵是不想太难看,李安生上前一步道,“摄政王知道。”
朝曦心中一颤,“他怎么说?”
“他说他能搞定,朝侍卫跟我们走一趟就是。”李安生面上平静。
朝曦摇摇头,“他搞不定。”
她把太后的手筋挑了,十分严重,即便是太后先冤枉她也没用,皇家的尊严不允许有人冒犯,他们也不承认自己犯错,犯了错也会推给别人,朝曦晓得,一旦她被抓了,就只能任人宰割,沈斐也救不了她。
看来即便不想走也不行了,非走不可。
“我不能被抓。”她看向三个领头的人,真巧,“林统领,还记得你的病是谁看的吗?”
认识林统领是个巧合,她每天在皇宫里闲逛,恰好瞧见这人躲在一个小角落里揉腰,朝曦不收钱帮他看了看,是以前打仗时伤的,已经很多年,一旦阴雨天便疼,是她开的药方,亲自拿药给他。
“李少卿,还记得原来在李府,你教我念书,我教你练武的日子吗?”朝曦轻笑,“真怀念啊。”
李安生默不作声。
朝曦又看向最后一个人,“沙将军,我们曾经一起打过战,你忘了吗?”
他绝对不会忘的,因为他堂堂一个将军,打不过一个侍卫,虽然那个侍卫是摄政王的。
三个人对视一眼,嘴角皆苦笑起来,沉默半响,就在朝曦以为没人答应的时候,李安生道,“你变了,我记得你刚来京城时很单纯。”
单纯到以为睡了他就可以找到她师傅,虽然最后也没有睡成,不过不妨碍他喜欢这个小姑娘,单纯可爱,不做作。
“人都要成长嘛。”朝曦确实成长了,她不再冲动的什么都靠武力解决,她开始学沈斐,攻起了心。
一旦成功,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离开,现在这种情况,是对她最有力的,毕竟她体力耗尽,身上还有点伤。
百寒子是来比武的,不是来迁就她的,下手贼狠,朝曦挂了彩。
“罢了。”李安生似乎放弃了,“你走吧。”
他交代道,“我们没见过你,在追击中你跑了。”
朝曦点头,“谢谢你,也谢谢你们。”
她特意分开谢,因为不一样,李安生的重量跟其他俩人的不一样,他们没有先说。
人情债最不好还,这时候还掉,三个人似乎都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朝曦察觉到了,感激的看了他们一眼,急忙离开。
没有人拦,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去找沈斐。
沈斐出宫是为了解决亲戚的事,本应该去他亲戚家找他,但是李安生说了,沈斐已经知道了,如果他知道了,那肯定会在她熟悉的地方等她,免得碰不着面,所以朝曦选择回了府。
摄政王府外已经被人把持,就等着她回来,朝曦没走大门,直接翻墙进去,先去俩人的房间,看能不能碰碰运气见着沈斐。
上天是眷顾她的,刚进去便被一个人抱住,沈斐语气难得起了波澜,“对不起,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