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惜晴带着人赶到荷花池的时候, 德妃已经被捞起来了, 正裹着披风在那和裴贵妃对峙, 淑妃站在一侧,不时地出言劝导。
“这是怎么回事?”虞惜晴冷冷地出声。
德妃听见她的声音,顿时也顾不上质问裴蝶了, 可怜兮兮地冲着虞惜晴跑了过去, 然后扑到了虞惜晴的身上。
“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她的头发湿哒哒地散落在肩膀上,看上去极为狼狈。
“臣妾不过是与贵妃起了一点争执, 没想到贵妃竟然故意伸脚绊了臣妾,害的臣妾掉到了池子里。”
裴蝶本来是不敢看皇后的, 听见德妃的话,顿时也顾不上自己心里的那些别扭了。
“你胡说八道, 本宫何时伸脚故意绊你了?”
德妃抱着虞惜晴嘤嘤了几声, 听见她的反驳立马回呛:“就是你,你就是故意的。”
裴蝶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德妃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明明是自己假摔进荷花池里,故意陷害她的。
“皇后娘娘明鉴, 臣妾是与德妃有过拉扯, 可从没有伸脚绊过德妃。”
裴蝶连忙跪下解释道, 生怕对方信了德妃那个小人的一面之词。
“你们俩个说完了?”
裴蝶顿时噤声,忙不迭地点头。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开口的虞惜晴冷冷地望着挂在自己胸前的德妃:“你是不是该松开本宫了?”
德妃身子一滞, 缓缓地松开虞惜晴,有点委屈巴巴地开口:“是真的,她绊我。”
虞惜晴后退了一步, 看着德妃脚下那一片水迹,忍不住眉心一皱,要不是德妃身上裹了件干净的厚披风,她估计这会衣裳也被她弄湿了。
采荷见状,连忙抽出手帕,蹲下身为虞惜晴擦拭裙摆上的水迹。
“皇后娘娘,您别听她胡说。”裴蝶气鼓鼓地走到德妃的身侧,伸出手指着德妃道:“明明就是她故意假摔掉进池子里,好陷害臣妾的。”
“就是你。”德妃也不甘示弱,“明明就是你绊了我。”
“你胡说——”
“够了。”虞惜晴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德妃先回去换衣裳,裴贵妃,如果本宫还没记错的话,皇上之前是罚你禁足了?”
裴蝶眼神闪了闪,露出一股心虚地意味,虞惜晴却不打算等她开口,“李来福,你送裴贵妃回关雎宫。”
李来福冲着虞惜晴弯腰拱手,随后,对着裴贵妃伸出手,微微一笑:“贵妃娘娘,请回宫吧。”
裴蝶咬了咬唇,再瞅了一眼德妃挑衅地表情,只得不甘不愿地跟着李来福回宫禁足。
德妃冲着裴贵妃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正要转过头与虞惜晴说话,奈何对方完全不给她机会。
“德妃,你也回去闭门思过。”虞惜晴冷冷地看向她,“没想好之前,不许踏出宫门一步。”
“不是,臣妾——”德妃张了张口,想要辩解,明明就是她受了苦,皇后娘娘咋还要罚她呢!
“要是本宫发现你阳奉阴违,你以后就不用去坤宁宫了。”虞惜晴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德妃顿时不甘心地闭上嘴。
不就是禁足嘛,她又不是没被禁过。
“采荷,你送德妃回去。”虞惜晴的目光落到一直不曾出声的殷茵身上,“淑妃,你与本宫来。”
殷茵手指微微一动,低头应了一声:“是。”
随后,提起脚步跟上虞惜晴的步伐,走了几步,殷茵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虞惜晴的背影。随后,她又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德妃正咬牙切齿地瞪着这边。
“气死本宫了!”德妃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娘娘带着小贱人离开,这还不算,那小贱人竟然还敢回头挑衅她!
气的她当场就抬起脚踹飞了脚下的碎石。
“德妃娘娘?”采荷温柔地喊了一声,德妃身体一僵,竟然忘了采荷还在她的身边。
她真的不是气.皇后娘娘罚她闭门思过的,采荷不会回去在皇后娘娘添油加醋乱说吧?
德妃张了张口想要解释,结果一转身便看到对方催促的眼神,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本宫自己回宫吧。”
采荷微微一笑:“主子吩咐奴婢,送娘娘回宫,娘娘莫要任性,为难奴婢。”
她以为德妃是在找借口拖延。
坤宁宫。
虞惜晴回宫后,便换了一身衣服,大殿内,淑妃正端着茶杯,她也没喝,只是呆呆地望着空中出神。
“淑妃。”虞惜晴走到主位上坐下,神情有些冷淡。
“德妃是怎么落水的,本宫想,你当时在那里,定然是看清楚了?”
殷茵回过神,听见这一句平淡的质问,却陡然间觉得舌苔底下升起了一股子苦味。
“臣妾知晓。”
虞惜晴接过采绿端过来的茶杯,掀起杯盖微微吹了一下茶叶,随后轻抿了一口茶水,开口道:“那你倒是说给本宫听听。”
殷茵冷然一笑:“娘娘心里不是有了猜测吗?”
虞惜晴放下茶杯,目光平和地看着她:“本宫想听你自己亲口说。”
殷茵干脆起身跪下 ,低着头一言不发。
皇后娘娘定然是对她失望了吧,她一点也不善良,她和那些曾经欺负她的人,其实没什么两样。
一双镶嵌着明珠的鞋子出现在殷茵面前,殷茵下意识抬头,对方微微倾身伸出手。下一刻,殷茵只感觉双臂被人握住,她忍不住眼睛一红,随着对方的力道起身。
“是我做的。”
虞惜晴才把殷茵扶起来,便听见对方带着些许隐忍地声音开口,光是简单的四个字,听着便觉着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意味在里面。
“我一直在想着这一天。”殷茵固执地盯着虞惜晴的面容,不肯放过对方的任何表情。
“只可惜,并没有让她感受到我当初的绝望。”
她的语气甚为遗憾,说完这句之后,也许是不需要再伪装成以前的模样,她的面上甚至还露出一两分轻松的笑意。
无所谓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她没有报复成功,还失去了最后的那点温暖。
“本宫要是你,就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手。”长久的安静之后,虞惜晴蓦然开口,“你这样,既不能弄死对方,还暴露了自己,你这事,做的太赔本了。”
“效果还不如一碗清汤面。”
殷茵震惊地看向她,“香雪……你知道了?”
“本宫当然知道那碗面你动过手脚。”
一滴眼泪落在地上,殷茵低下头去。
“朱藤粉会让人腹泻并伴随着绞痛。”虞惜晴淡淡地开口,殷茵紧了紧手指,一言不发。
“你以为是你杀的香雪吗?”虞惜晴开口问道,殷茵抬起头,眼眶通红:“她吃了那碗面,就死了。”
“太医后来检查出来,那个碗口被人涂了蛇果汁,蛇果汁本身带有剧烈毒性。”
“她是被别人毒死的?”殷茵不可置信地睁大眸子,虞惜晴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你看看,你根本不是心安理得去害人的那种人,又何必逼着自己?”
殷茵咬了咬唇,泪水涟涟:“对不起,臣妾变成这样,让娘娘失望了。”
“德妃当初想置你于死地,你想要报复她无可厚非。”虞惜晴拉起她的手,“当初受到伤害的是你,本宫又有什么立场,要求你放下那件事。”
殷茵抽泣了几声,哽咽着开口:“臣妾以为,当娘娘得知真相,应该会很厌恶臣妾的。”
心思那么恶毒的自己,她都觉得自己不堪。
“本宫要是厌恶你了,此时也不会单独在这里劝导你。”
殷茵揪起来的心顿时如释重负,忍不住就对着虞惜晴露出了一个清清淡淡的微笑,那笑容毫无杂质,就如同当初初见的模样。
虞惜晴也松了一口气,原女主的黑化状态解除了,小白兔就是要这样白一点软一点才可爱,黑乎乎的多不好啊。
“好了,回去睡一觉,就当做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虞惜晴松开殷茵的手,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皇上那儿,由本宫来解释。”
殷茵乖顺地点了点头,眼神湿漉漉地看着虞惜晴,方才被泪水清洗过的眼睛越发的明亮。
酉时三刻,元和帝带着一身余晖走进了坤宁宫。
“皇后。”元和帝坐到位置上,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朕听说,德妃今天和贵妃打起来了?”
虞惜晴将托盘递给采荷,示意对方拿下去。
“她俩争执了几句,大概是在推搡的过程中,德妃没站稳,就掉了下去。”
“该,让她总是在宫里挑事。”元和帝冷哼一声,“德妃那个臭脾气,你就不该再惯着她,这回好好治一治她。”
虞惜晴淡淡看他一眼:“说起来,臣妾也觉得奇怪,前一刻李来福还在告知臣妾,裴贵妃被禁足了,下一刻,就听到她和德妃在荷花池边吵架了。”
元和帝掀着杯盖的手一顿,他干脆将茶杯放下,一边伸手摸了摸鼻子:“本来朕是这么跟李来福吩咐的,但是李来福才走后不久,贵妃她冲着朕哭哭闹闹,朕被她闹的头疼,就…………”
虞惜晴也跟着放下茶杯:“所以,皇上当时要是意志力再坚定一会,她俩撞不上,也不会有今天这档子事了。”
元和帝语气略显无辜:“你知道的,朕最讨厌听见女人哭哭啼啼的了,嘤嘤嘤的跟蚊子一样,朕那不是想着算了,好让她别哭了。”
虞惜晴无奈,“那皇上你说今天这事儿,应该怎么处理?”
元和帝:“这麻烦事还得劳烦皇后,朕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处理你们女人的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