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玥是真的很喜欢怀南公子的画, 那幅她视为珍宝的《天与海》, 陪伴了她将近十年。
在她的想象中,怀南公子应该是一个风度翩翩, 一酒一笔走遍天下的潇洒男子, 他懂很多, 对人也一定温柔有礼。
而顾淮景, 他不潇洒,他是一个很沉重的人,心里压了很多事情,身上有太多秘密。他也一点都不温柔有礼,是一个心机沉重,不择手段的人。
这两个人, 绝不可能是同一人的。绝对不可能!赵安玥一点都不相信!
但是她看着那两个小小的字迹, 心中的疑惑却依旧很深。真的不是吗?
那两个小小的字,并不像是顾淮景在看的时候,添加上去的。反而是画图之人,在画完这幅地形图后,随手添加的。这两字和地形图浑然天成,仿若一体。
赵安玥咬着嘴唇, 盯着那两个字,仿佛要把两个字看穿。
心中摇摆不定, 一会觉得在顾淮景在看的时候添的,一会又觉得是画图之人在画后添的。
如果是顾淮景在看的时候添加的,那怀南公子绝对不可能是顾淮景。但如果是画图之人在画后添加的, 那怀南公子就有可能是顾淮景。
两种想法,赵安玥没法确定到底是哪一种,她从秋千上坐起来,捧着书跑到了书房中。
赵安玥把那地形图翻开,放于桌面,然后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找了很久,都没有在书房里找到顾淮景的任何画作。
如果能有一幅顾淮景的画对比一下就好了,可她确实从未在这书房看到过任何画,唯一一幅还是那薛让的画像。她嫁到顾国侯府一年多,也没有看过顾淮景画过什么。
哦,唯一的一次还是他在她手上画的小猫,但她那时非常生气,回去后就立马把小猫洗了,根本没有仔细分辨。
赵安玥看着自己的手臂,眼神有些幽怨,似乎是想要从手臂中看到已经被洗掉的小猫。
**
顾淮景今日离开军营后去了巷子深处,见了杨卫礼和姜达。
一直以来,顾淮景和杨卫礼都有私下见面,而姜达是从来不会来这的,所以指令都是顾淮景通过杨卫礼,传给姜达,因此这算是七年来两人第一次真正的见面,而不是下朝之后的一瞥。
姜达见到顾淮景,难掩激动之色,跪拜于地:“侯爷,七年了,属下终于完成侯爷所托!如今朝中重要官职上都按照侯爷您的吩咐,安插了我们的人。如今朝中官员,三分之二是我们的人!”
顾淮景含笑看着姜达。七年前,姜达只是小小一名知府,在一次巡视中,差点被山匪所杀,当时游历在外的顾淮景经过,恰好救下。
他和姜达聊了几次,发现姜达是个人才,因此将人收至麾下。
七年来,姜达听从顾淮景的吩咐,根据顾淮景给的法子,一路从知府升为京官,并在两年之前当上了吏部尚书,掌管大祁官员的任免,深受皇帝信任。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对皇帝最了解,那只能是顾淮景。
顾淮景猜人心的手段,至今让姜达心中胆寒且崇敬非常。就比如他给的官员名单,谁适合什么官职,擅长什么,都无一处出错。如今的朝堂蒸蒸日上,便是顾淮景的功劳。
如此的朝堂,三分之二的官员都是顾淮景的人,那些皇帝满意的年轻官员,都是顾淮景在游历中碰到并培养的人才。
他们听从顾淮景吩咐参加了科举,并成功得了功名,再由身为吏部尚书的姜达在合适的时机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彻底浸透朝堂。
三皇子、七皇子、六皇子出事时,都空缺出不少官位,便是由这些人给补上。他们虽然看起来和顾淮景不熟,但是其中不少人都来这见过顾淮景。
皇帝却还在沾沾自喜,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朝堂已经悄悄易主了。
而姜达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三位皇子的事情定然都有顾淮景的手笔,如此心机深沉之人,姜达又怕又惧又敬,心中只有臣服,断然不敢生出二心。
面对那似乎能看透你心中所想的眼神,唯独足够的忠诚,才能坦然面对。
而且顾淮景的志向,定然不会止步于大祁!虽然顾淮景从未说过,但跟着他的人,都有这种感觉!他们将会跟着顾淮景的脚步,拥护着顾淮景登上那从未有人攀登过的巅峰!
“姜大人辛苦了,快快请起。”顾淮景虚扶起姜达,三人落座。
顾淮景坐在中间,姜达和杨卫礼一左一右。
杨卫礼看着顾淮景:“侯爷,朝中剩下的三分之一官员,能力出众且心性磊落者十五名,按照您的吩咐,我这些年来都和他们维持不错的交情。此次他们都会参加十五日的诗画会,到时侯爷前往,可借此机会和他们搭上线。不过冯大学士——”杨卫礼顿了一下。
冯大学士他一直没办法熟识,但是顾淮景却和冯安重关系很不错。
顾淮景明白他的意思,道:“冯大学士不用担心。”他亲自为两人倒了杯水,勾了勾唇。
杨卫礼沉吟了一下:“这样的话,皇帝的人中其他人便不足为虑了。”
顾淮景放下水壶,执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视线略过两人,道:“不,御林军大统领赵峰不是个简单人物。”
姜达诚惶诚恐的拿起茶盏:“但是赵峰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异动。”
杨卫礼也轻轻皱了下眉,那位大统领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顾淮景派出去盯着赵峰的人确实没看出什么,但是顾淮景却有种预感,那不是个普通人。他放下茶杯:“倒也无所谓,不管他如何,宫变之日,便是他的死期。只是在这之前,你们还是要小心他。”
两人应下。
姜达听到‘宫变’两个字,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侯爷,后官之中,现在情形如何?”
顾淮景笑了笑,瞅了姜达一眼:“姜大人,你伴君两年,还不清楚现在皇上的作风吗?”
皇帝最擅长平衡之术,哪怕仅剩的两位皇子还小,就开始刻意控制,引起两位皇子的争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要他在背后让人轻轻推一把,根本不用出面,就都完了。
顾淮景垂下眼帘,嘴角笑意冰冷,如同冬日里的冰花,美却冷彻心扉。
**
顾淮景回来的时候,赵安玥正坐在床上,背挺得笔直,一本地形图翻到北夷那一页,端端正正的摊在面前。
她的视线盯着他,带着打量,带着试探,带着斟酌,带着不信任,又带着犹疑。
她表情严肃,眼神认真,仿佛是审问犯人的长官。
‘犯人’顾淮景朝服拖到一半,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视线,他抬起头,眼神在她身前的地形图上略过,然后停在她那张小脸上,开口问道:“你为何这般看着我?可是发生了什么?”
赵安玥没有回答,她抿紧了唇,视线从顾淮景的头发,一寸寸下移,停在他的鞋面上。
她看得很仔细,很认真,最后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
不可能的,这顾淮景绝对不可能是怀南公子。
他全身上下,包括头发丝,都没有一点怀南公子的影子在。
顾淮景把朝服挂好,长久等不到赵安玥的回答,反而收获了一道热烈而又炽热,从上到下的眼神。
他顿了一下身子,走过去,站在床边,弯下腰,对上她的视线,道:“我在问你。”
赵安玥舔了舔唇,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动了动盘腿坐着而有些麻的腿,歪着头,眼中带着点报复的快感:“哦,难道你问我,我就要回答你吗?”
她问他问题,他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不回答。这让赵安玥气愤很久,并且记在心里很久了。
这种问出去的问题,却被人忽视的感觉,赵安玥怎么也要让顾淮景尝尝。
他盯着她半瞬,站直了身体,视线瞥过地形图。
地形图翻到北夷的那一页,他刚刚离得远没看清,但这会看清楚了,视线在‘北夷’两个字上绕了绕,勾起唇微微笑了。
赵安玥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抬起头,朝她看去,然后倾身。
两人的脸越离越近。
赵安玥连忙脖子往后仰去,警告地瞥他一眼:“你要干什么!”
顾淮景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落在赵安玥脸上时,凉凉的。
他伸手,扣着那地形图敲了几下,淡淡道:“你是想问我‘北夷’两字是怎么回事?”
赵安玥顿了一下,眼睛眨了眨,细长的睫毛仿佛要闪到顾淮景。
糟糕,被他猜中了。赵安玥确实打算问的,可真见了顾淮景,她就不敢问出口了。
万一顾淮景说他自己就是怀南公子,自己要如何接受这个事实?这简直想想都恐怖,赵安玥宁愿不要知道。
她的表情虽然细微,但落在顾淮景眼里,却能轻而易举猜到她心中所想,他眼里闪过一丝淡笑:“或者说,难不成你在怀疑我是怀南公子?想问我是不是?”
赵安玥眨着的睫毛顿住了,她呼吸声变得重了几分,一把推开他,然后往后快速挪动,直到背抵到墙壁,和他隔了点距离,才松了口气。
她横起眉,竖起眼,但完全没有那股子生气的意味,反而多了几分心虚:“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怀疑你是怀南公子?怀南公子那么好的人,肯定不是你!”
顾淮景直起了身,手微微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闻言眼神在她脸色飘了飘,语气渺渺,唇角上挑:“哦?是吗?这么肯定?”
赵安玥听着他这话,心都提起来了,捏着小拳头,咬着唇,眼神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问:“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淮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手指在那‘北夷’两字上点了点:“你问我什么意思啊——”他拖长了音调。
赵安玥心砰砰跳了起来,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唇。
然而,顾淮景却突然间收起全部笑意,表情转为冰冷,五官面若寒霜,抛下一句:“你问我,我就要回答你吗?”便转身离开了房中。
赵安玥僵住了身子,她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顾淮景这么穷凶恶极的人,怎么可能是怀南公子?绝对不可能的!
她摇着头,把地形图收好,然后躺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了。
**
午间,佳嫔和欣妃分别带着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向齐皇贵妃请安。
如今后位空悬,齐皇贵妃是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而且盛宠不衰。
齐皇贵妃高高坐于主位,看着下方朝自己磕头请安的两个皇子,眼中划过一抹恨意。
看到这些皇子,她就想起自己死去的三皇子。三皇子像这么大的时候,可懂事了,无论诗词歌赋,还是马术箭术,都从未让她操心过。
那么优秀的孩子,却死于皇家兄弟之间的争斗。
她扬起一抹笑,柔声道:“两位皇子快起罢,昨日听说你们父皇刚召见了你们,可是说了什么?”
九皇子和十一皇子闻言朝对方怒目一眼,然后齐齐转头不再理会。
佳嫔笑着道:“十一皇子箭术其佳,皇上让九皇子好好向皇弟学学箭术呢。”
欣妃皮笑肉不笑:“妹妹说笑了,十一皇子功课终究比不上九皇子,还请九皇子多教教皇弟罢。”
齐皇贵妃看着两人间的剑拔弩张,轻轻笑了笑:“两位皇子各有所长所短,身为兄弟,要多向对方看齐才是。文与武对皇子而言可都是很重要的。”
九皇子和十一皇子朝齐皇贵妃拜了拜,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了声是。
两位妃嫔各自看了一眼,偏过头去,带着各自的皇子离开了。
齐皇贵妃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起了三皇子。
如果她的皇儿还在,该有多好?
**
佳嫔牵着九皇子的手,脸色不是很好看,回了宫中,她一把挥掉九皇子的手:“你是怎么回事?母妃不是和你说过要和赵统领多学学箭术吗?可你如何学的?居然射得那般差!”
九皇子抬头反驳道:“十一弟身体比我好,自然学武比我厉害!我从小体弱,拿起弓箭便觉得沉,这能怪儿臣吗?”
佳嫔一窒,脸色红白不定:“你…你这孩子!行了,快好好学功课去罢!”
九皇子沉着脸,甩袖离开了。
佳嫔看着九皇子离去的背影,别提心里有多气了,她一把掀翻刚拿上来的茶盏,咬牙切齿:“欣妃!”
她当年生九皇子的时候,被人陷害早产,故而开头几年九皇子体弱,等长大了一些,才渐渐好了少许,但和欣妃康健的孩子自然没法比。
而且她前几日无意间查起陈年往事才知道,当年陷害她的人居然是欣妃!
贴身宫女见此叹了口气,一边收拾掀翻在地的茶盏,一边道:“娘娘,您莫和九皇子置气。”
佳嫔咬牙:“我如何不知?只是一想到九皇子在武之道上比不上十一皇子,我就着急。”
太子的人选,定然是文武双全之辈,之前的三位皇子,每一个在文武上都很出众。故而佳嫔从未想过自己的皇儿有能登上皇位的那一天。可没想到,三位皇子一一出事,如今皇上膝下只有两位皇子。
这一半的可能,如何不让佳嫔心动?只要九皇子能登上皇位,她自然能当上至高无上的太后,她的娘家也会更上一层。
贴身宫女将茶盏递给小宫女,走到佳嫔面前,低声道:“娘娘,这事不可着急,皇子们还小。”
佳嫔看了贴身宫女一眼,冷笑道:“你懂什么?如今皇子们小,才更是好时机。等皇子们大了,羽翼丰满了,到时候想做什么就晚了。”她之前也和这宫女想的一样,总觉得皇子还小,一切都可以慢慢来,却忘了等九皇子长大的时候,十一皇子也长大了。还好和她向来交情甚密的妹妹提醒了几句。
还不如现在就出手,那皇上就只有一位皇子了。她还需要担心什么吗?
贴身宫女垂下头,不敢多说。
佳嫔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狠意,对贴身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
而欣妃,和佳嫔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如今只有两位皇子,如果死了一个,那剩下的另一个不就是太子唯一的人选了吗?
铤而走险,方能享受至高的权势地位。
**
姜佩绮的肚子大了,平日便不如何出府。故而这些日子,都是赵安玥和刘梓到杨府中探望姜佩绮。
刘梓在和姜佩绮说着这个月份该注意的事情时,赵安玥托着下巴,思绪飘远了。
顾淮景和怀南公子的事情,一直在困扰着她。
那天之后,她低声下气问过顾淮景,他到底是不是怀南公子。
顾淮景倒是回答了,但回答的极为敷衍,他说:“我说不是,你信吗?”
这话和没回答基本上没有任何区别,而且更加让赵安玥心神不宁。
这几日,她夜夜做梦。
梦里,尚未嫁人的她得知怀南公子会在大宴京城的护城河旁等她。她穿得漂漂亮亮的,坐着马车,一路经过喧闹的市集,到了护城河边。
她掀开车帘,看到了一棵柳树下,背对着她站着一位男子。
那男子很高,身材颀长,穿一件青衣,腰间扎一壶酒,正靠在柳树上,朝河对岸看去。
风吹起他的衣摆,他仿佛要乘风而去,潇洒飘逸。
赵安玥连忙跳下马车,提起裙摆朝他跑去,停在他三步之外,微微低下头,红着脸,咬着唇,娇滴滴道:“怀南公子,我来了。”
男子身影动了动,然后转过了身。
赵安玥娇羞的抬起头,朝他看去。
却看到了顾淮景的脸!他脸上很是冰冷,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嗜血的意味,低下头,阴森森道:“玥儿,你来了啊。”
然后一口朝她脖子咬了过去,她的头被咬断,咕噜一声掉在了地上!
“玥儿!”刘梓手在她眼前挥动着,大叫了她一声。
正回忆着梦中自己头掉在地上,双眼瞪圆的画面的赵安玥被吓了一跳,几乎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她捂着胸口,仓皇的往四周看去。
姜佩绮连忙道:“玥儿,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今日心神不定,可是发生了何事?”
赵安玥静了下来,喘着气,猛灌了口水,摇头低落道:“没什么。”
“你这哪像没什么的样子?”刘梓明显不信,“说说罢,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们还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赵安玥又喝了口水:“真没什么,我只是这几天做了噩梦。”
刘梓瞅着她:“真当如此?”
赵安玥点点头,很是可怜,她也不想梦见顾淮景的啊,可是没有办法,就是梦到了。而且还是那么可怕的顾淮景,一口就把她脖子给咬断了呢,不过梦中咬断脖子为何没有流血?
“我这有些安神的药。”姜佩绮道,“待会回去的时候,我让杜鹃给你拿点,你拿回去让下人煎,每天服用三次,过几日就会有效果。”
赵安玥抓住姜佩绮的手,想了想,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苦吗?”
姜佩绮:“……有点。”
赵安玥立马摇头:“那我不要喝了。”生怕她们还要劝自己喝苦药,她连忙岔开了话题,“佩绮,我来时看到你们府中下人在收拾着什么,这是要干什么呀?”
姜佩绮笑道:“这月十五日,卫礼要在府中办一个诗画会,现在就在准备诗画会的场地呢。”
“诗画会?”赵安玥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刘梓喝了口茶:“你不知道吗?我夫君会参加,顾侯爷也会去。他没和你说?”
赵安玥摇头,很是震惊:“我不知道呀,顾淮景也会参加?他真的没和我说。”
刘梓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赵安玥一眼:“我真真是对你没法子了。”
“诗画会要干什么?”赵安玥没理刘姐姐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她快速抓到‘画’这个字眼,抓着姜佩绮的手,“可是参加的人都要作诗画画?”
“应是如此。”姜佩绮点头。
“那我也要来!”如果要画画,那到时候顾淮景肯定也会画,看到他的画,她就能确定顾淮景和怀南公子之间的事情了。就不用忍受这样的折磨了!
姜佩绮有些为难:“玥儿,诗画会向来不带女眷,都只有朝中官员。诗画会当天,我们杨府女眷要留在各自院中,不可随意出入。”
“是吗?”赵安玥咬着唇,手缓缓松开,眼珠子快速转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