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隔了几日, 景韵帝便提出去行宫夏猎。
生意有林宛柔和孙娘帮忙照看着, 安婳便安心和祁禹同往。
安婳许久不曾出远门,心情很好的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致, 蓝天白云, 漫山遍野的野花, 迎着阳光肆意生长,放眼望去有如彩霞, 耳边是禁卫军和巡防营士兵整齐划一的踏步声。
祁禹和祁叹骑马行在前方,祁航因为身子弱,所以坐在马车里, 祁琛年纪太小,跟在他母妃身边。
安止在不远处骑着马指挥禁卫军,很是威风,安将军这次没来,留在了京城。
宋懿负责守卫景韵帝的安全,骑在马上却仍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利落, 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安婳的马车后是李文儿的马车, 安瑶这次没来,她被降为了侧室后, 这样的场合便没资格参加。
一道马蹄声打断了安婳的思绪,有人打马过来,安婳抬头, 便看到了骑在高马上的祁禹,一头乌发用白玉冠束于身后,随风而动,脚踩祥云锦绣马靴,双手攥着缰绳, 飒爽俊毅。
他身上仍是一身玄色锦袍,安婳看着远处一袭白衣的祁叹,忽然好奇祁禹穿上淡色衣袍会是什么样子,心里不由动了动。
祁禹停在马车的窗前,看到安婳露出的一张白净柔嫩的小脸,微微一笑,“累吗?”
安婳掏出手帕,微微探出身子拭了拭他额头上的汗意,“还好。”
马车后的李文儿透过车窗看到两人这柔情蜜意的一幕,不由嘴巴一瘪,妒忌的放下车帘,想了想,又不甘心的掀起另一面的车帘看着不远处祁叹的身影,可惜,祁叹一眼也没有朝她看过来,她不由泄气的放下窗帘,眼不见为净。
安婳倒了杯温茶递给祁禹,祁禹也不伸手接,直接探头,把嘴唇抵在茶杯上,让安婳喂他喝。
还好为了欣赏沿途的风景,马车行进的十分缓慢。
安婳小心翼翼的喂他喝完茶水,又给他擦了擦嘴角。
祁禹嘴边的笑意更深,眼神黑亮耀眼,将藏在身后的许久的左手伸到了安婳面前。
他手里是一小束色彩斑斓的小花,有嫩黄的、淡粉的、浅白的、紫色的,还有艳红的,每一朵都新鲜明艳,放下一起更是好看。
安婳眼中闪过惊艳,接过拿在手里,花束的底部用一根红线扎着,系成了一个蝴蝶结,蝴蝶结看起来圆滚滚的,精致又可爱,安婳没忍住笑了起来。
面若桃花的脸颊,笑起来比她手里的鲜花还要娇美,祁禹忍不住低笑:“我看了一路,好不容易才凑成了五色。”
想象着祁禹沿路盯着路边小花的模样,安婳心里变得又柔又软。
祁禹笑了几声,看了安婳一眼,才打马回了马车前。
看到这一幕的景韵帝没忍住开怀大笑,放下了车帘。
和他坐在一起的卫贵妃柔声问:“什么事让陛下如此开心?说出来给臣妾听一听,也让臣妾可以乐陛下之乐。”
景韵帝笑道:“朕只是没想到,朕那冷若冰霜的大皇子原来也有化为绕指柔的一天。”
卫贵妃一愣,微微皱眉,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看了一眼安婳马车的方向。
马车里,安婳摸了摸娇艳欲滴的花瓣,鼻间萦绕的,是淡淡的花香。
安婳看过很多花,却觉得都没有祁禹送来的这束美,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许久都没舍得松手。
夜里,一行人睡在沿路的行宫里,安婳把花插在了行宫的花瓶里,用水浸着底部,以清水供养起来。
安婳趴在桌子上看了片刻,祁禹终于忍不住了,抬手托起她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朝向他,不满的道:“看花做什么,有时间不如看看我。”
安婳露出笑颜,双手捧住祁禹的脸颊左右看了看,“公子俊美,确实值得一看。”
祁禹得寸进尺,坐的更近一些,“那你可喜欢?”
安婳看着他如玉的面容,祁禹也看着她,四目相对,安婳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然是喜欢的。”
“那你可要记住今日所说,不可反悔。”
安婳心跳了几下,微微皱眉,“我这可算是色迷心窍?”
“一诺千金,现在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祁禹凑的更近,眼含笑意。
“公子秀色可餐,实在不忍舍弃。”安婳看起来十分纠结。
祁禹凑近她脸侧,轻轻落下一吻,“那便一辈子也不要舍弃。”
安婳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如羊脂白玉一般细腻的皮肤,“那你要乖些,好好表现。”
祁禹眼眸澄亮,“我想在就去给婳儿铺床暖枕,可乖?”
“乖!”安婳笑弯了眉眼。
因为是住在行宫,所以夜里他们自然是要宿在一处,祁禹知安婳行路辛苦,给安婳铺好床被,便老实到外间的榻上睡下,没有打扰她,让她安心睡觉。
因颠簸辛苦了一日,安婳躺了一会儿便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离开的时候,安婳把小花从花瓶里拿了出来。
祁禹见她竟然还要带着上路,忙阻止她,“等我再给你摘更好看的。”
安婳摇头,攥着花朵不放,“我就要这个。”
祁禹看着她珍之重之的模样,忍不住勾唇浅笑,拿她没办法,只好任由她把花又拿到了马车里。
鲜花总有枯萎的时候,安婳皱眉思考片刻,不舍得摸了摸花瓣,找出一本放在马车里用来解闷的书,一朵一朵仔细的夹在了里面放好。
马车浩浩荡荡一共行了三日才到西郊草场。
景韵帝的銮驾率先进了行宫,妃嫔和女眷们紧随其后,入眼便是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朱漆圆柱上雕刻着腾龙,口里衔珠,入门是曲曲折折的游廊,白石玉桥,假山碧水环绕,花团锦簇,蝴蝶飞舞其间,穿过庭院便是皇子们住的地方。
行宫极大,几位皇子都分到一处独立的院子,且院子挨得很近。
这里的天似乎都比京城的更蓝一些,安婳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极好的走进屋,屋内早已收拾的极干净,地面上铺着锦绣嵌花地毯,摆件无一不精,镂空的雕花窗照进斑斑点点的阳光,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幔帐上挂着玲珑精致的小香囊,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幅画。
冬桃和冬梨把行李放好,祁禹便走了进来。
“父皇那里不需要你照顾?”安婳给他倒了一杯茶,随口问道。
“一个个都急于表现呢,不差我这一个。”祁禹在桌边坐下笑道。
景韵帝最近身体好了一些,妃嫔们忙着争奇斗艳,皇子们忙着各尽孝心,当地的官员们也抓紧机会,忙着讨好景韵帝,确实一群人一时也不闲着的围着景韵帝。
祁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安婳柔声道:“你先好好休息,用过午饭,我陪你去后山赏花,听说那里花开的极美,比我给你采的那些漂亮多了。”
祁禹见安婳如此喜欢那些小花,便认为安婳爱花,今日特地问了当地的官员哪里的花好看,想要带安婳去看。
安婳欣喜的点了点头,屋外阳光明媚,能出去赏景也是好的。
祁禹把手里的茶水喝完,“那你先休息,我出去忙了。”
安婳点点头,看着他又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祁禹走后,安婳在躺椅上斜靠着闭了一会儿眼,这几日舟车劳顿,虽然马车里铺着厚实的棉垫,却架不住道路颠簸,她身上有些乏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安婳再醒来时,身上爽利了很多,中午用了一碗新鲜的菊花粥,整个人都舒畅了。
祁禹如约来接她,屋外阳光正好,安婳含笑走出去。
隔壁便住着祁叹,两人走过拐角,祁叹和李文儿迎面走来,看祁叹的样子,应该是刚侍奉完景韵帝回来,李文儿跟在他身后,神色显得有些讨好。
祁叹见到祁禹和安婳,眸底暗了暗,神色却依旧如常,见礼道:“皇兄、皇嫂。”
李文儿跟着他见礼,颇有些夫唱妇随的感觉。
祁禹淡淡颔首:“皇弟和李姑娘才回来?”
祁叹点头,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身后紧跟着的李文儿,解释道:“皇兄莫要误会,我与李姑娘并非同行,只是我刚伺候完父皇用膳回来,路上正巧遇到李姑娘。”
祁禹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知道他在费心掩饰,也不揭穿。
祁叹极快的看了安婳一眼:“……皇兄和皇嫂要出去?”
“去后山赏花。”
“皇兄和皇嫂真是好兴致。”祁叹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祁禹没有再多说,只点了点头,便和安婳并肩漫步朝后山走去,而安婳则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只含笑站在祁禹身侧。
祁叹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
李文儿则有些艳羡,忍不住道:“王爷,不如我们也去后山赏花?”
祁叹冷淡的摇头,收回视线,“不了,等会还要去照顾父皇。”
李文儿失望的垂了垂眸,不过她不是不顾大局的人,她知道祁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不会像安瑶那么傻,整日忙着争风吃醋,她要帮祁叹在景韵帝面前好好表现,帮他得到他想要的,到时他才会对她另眼相待,而她会成为大祁最尊贵的女人。
她绽开笑容,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祁禹和安婳竟然浪费时间去赏那些破花,实在是无聊,她要以后全京城的牡丹都为她开放。
李文儿不屑的看了眼安婳的背影,也收回了视线,只是眼底的羡慕却是掩盖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