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婳浅浅笑了下。
紫秀又问:“皇嫂, 你今年送母妃什么礼物?你年年竟弄些稀奇东西, 可别又把我的比下去了。”
往年安婳都是从舅舅给她的东西里挑一两件给卫贵妃, 自然稀奇,不过都是些逗人开心的小玩意罢了。
今年她开了店铺, 卫贵妃应该早已有所耳闻, 与其等卫贵妃过问, 不如她主动让卫贵妃知道,所以她让绣女们赶制的这件宫装, 不但是卫贵妃素来喜欢的华丽样式,而且精美,绣女们在裙尾绣了大片的孔雀尾巴, 羽毛清晰可见,纹路繁复而雍容,用宝石点缀其间,一眼看去绚丽夺目。
这宫装一拿出来,果然引得大家惊呼连连。
宫里所制的宫装虽然用料精贵,样式却很古板,不如安婳这件宫装大胆、艳丽, 就连见惯好东西的紫秀都忍不住惊呼:“这宫装可真漂亮, 看来皇嫂的云裳香闺果然名不虚传,日后有机会我也要去见识见识。”
安瑶眼里的妒恨更胜, 捏紧了绣帕。
卫贵妃脸上亦有惊艳之色,之后却眼中却掠过一丝失望,安婳不由有些奇怪, 难道她更喜欢舅舅的那些小玩意?
她果然装作不知道的问:“什么云裳香闺?”
“皇嫂开的铺子啊,母妃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紫秀公主道。
“哦?”卫贵妃转头,饶有兴趣的看向安婳。
安婳上前一步,低眉顺眼的道:“婳婳在民间开了两间铺子,您也知道我与禹王……婳婳总要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安瑶嘴角勾起,果然如此,安婳过的不如她,她便舒心了。
祁叹和卫贵妃不管谁真谁假,眼底都漫上了心疼。
“如此也好。”卫贵妃安慰了一声,算是默许了安婳开铺子的事,她摸了摸宫装上的绣纹,很是喜爱:“本宫今日就穿这件。”
紫秀笑道:“母妃,您快多穿几日,过些日子恐怕就没什么机会穿了。”
“不许胡说。”卫贵妃虽然在训斥,却笑意满满。
安婳心下奇怪,今日前来,这屋里的人似乎都眉欢眼笑的,难道除了卫贵妃生辰,还有什么喜事?
联想到紫秀刚刚的话,有什么在安婳脑海中一闪而过,宫里向来有规定,只有皇后可以穿凤凰图案的首饰和衣裙,安婳头上的凤簪因为是阮皇后所赐,特别恩赐所以可以佩戴,贵妃可以用图案是孔雀,所以安婳才按照规制让人绣了孔雀,再接下来普通妃嫔用的则是普通的鸟。
看这卫宫上下人人脸上洋溢的喜色,卫贵妃自然不可能是降位,那么只有可能........
她心头一震,勉强笑了下,不动声色的道:“姨母可是有喜事?”
卫贵妃只是笑了笑,紫秀却是个忍不住的,洋洋得意的意有所指道:“父皇松口了,最晚夏末。”
这些年,自阮皇后过世,皇上再没有纳过新的妃子入宫,在宫中卫贵妃是最受宠的一个,皇上对她几乎有求必应,只有一件事,无论卫贵妃明示暗示多少次,也一直没有松口,那就是立皇后。
安婳一颗心蓦然一沉,倒抽一口凉气,按耐住翻涌起伏的心绪,绽出笑脸,双眸晶亮:“恭喜姨母。”
卫贵妃笑嗔道:“别听秀秀乱说,还早着呢。”
安瑶插嘴道:“这宫里父皇最倚重母妃,是迟早的事而已。”
她说着朝安婳扬了扬下巴,若卫贵妃成为皇后,祁叹就是嫡次子,地位自然跟着提升,朝中那些一直嚷着立嫡的老家伙们也可以闭嘴了。
安瑶难得能有一次开口让卫贵妃听得舒心。
卫贵妃这次没有再反驳,嘴角带笑的进了内室,去换孔雀裙。
安婳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了手心,微微冒着冷汗,面上的震惊之色渐渐消失,变的凝重。
距离夏末只剩几旬了。
她不能让卫贵妃登上后位,至少在她查明真相前不能,否则想要搬倒卫贵妃就更难了,可是飞鸽回来了几次,她一直在找的人仍然渺无音讯.......
安瑶一直偷偷观察着安婳的神情,见她变了脸色,不由慢悠悠道:“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祁叹立刻关切的抬头看了暗花一眼,关心道:“婳........皇嫂你身体不舒服么?”
安婳压住心中涌出的冰凉,摇了摇头,定住心神,垂下眸子,冷淡而疏远的道:“昨夜未睡好而已,劳皇弟关心。”
祁叹薄唇轻抿,藏在袖口里的手捏成拳头。
皇弟.......就一定要这么与他划清界限么?
安婳没有理会祁叹的不甘,也没有理采安瑶的妒恨,安婳担心被瞧出端倪,极力稳住心神,假装盯着卫贵妃的首饰发呆。
卫贵妃很快就换好了孔雀裙,孔雀裙不但精致漂亮,还给她增添了几分雍容华贵,她满意极了,众人又夸奖了她一番,夸的她心花怒放,方才挪步到花园。
现在春暖花开,花园里自是一片好景色。
众人已经等候已久,见到卫贵妃又是一番恭维,一个劲夸卫贵妃漂亮,直夸得卫贵妃笑的合不拢嘴。
芯月站在一群公主、贵女之间,见到安婳,偷偷朝她抿唇笑了笑。
卫贵妃在上位坐下,一身华服,富贵逼人。
她落座后,众人才依次坐下,花园里摆放着桌椅,三三两两一桌,上面放着精致的茶果糕点,边赏景边吃茶。
现在后宫里卫贵妃独大,皇上这些年一直没有再扩充后宫,少数的几位嫔妃无不对卫贵妃阿谀奉承,卫贵妃则春风得意,早些年她还是温婉贤淑的模样,近些年越发懒得装了,除了在皇上面前还一如既往的谦卑谨慎,在嫔妃面前则作威作福,所以大家越发的怕她。
安止也在,穿着禁卫军的铠甲,精神奕奕,他向来嘴甜,说了些吉祥话,把卫贵妃哄得更加开心。
妇人们娇声谈笑,其乐融融,稍远些的位置坐着几位年轻公子,有重臣家的子弟,也有自身才学出众的青年俊秀,钰王祁航也坐在其中,他身体弱,所以卫了让御医方便照顾,即使封了王,也没有出去建府,仍留在宫中,他今日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锦衫,手里拿着帕子,不时掩唇咳嗽几声,脸色是不正常的白,也许是因为久病缠身,眼神显得有些阴翳。
卫贵妃看着他问:“航儿身体还未好些么?”
祁航连忙起身回道:“冬天过了,身子爽利了一些,只是前个受了凉,才有些不舒坦。”
卫贵妃习惯了祁航体弱多病,关心的几句便让他坐下了。
安婳的视线落在祁航身上,打量的看了两眼,这些年,祁航身体不好,很少参加宴会,祁禹也是从不露面,所以祁叹才能一枝独秀,若是细看,景韵帝的这几位皇子长得都不差,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就连这病怏怏的钰王亦是眉清目秀。
不知祁航是否感受到她的视线,抬头朝她看了过来,虚弱的笑了笑。
安婳回以一笑,便挪开了视线,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卧病在床,她总觉得祁航身上有几分阴郁,祁航对她笑,她全身都不舒服起来。
公子哥们高谈阔论,彰显着自己的才华,争先恐后的想引起两位公主的注意,眼神时常偷偷的落在紫秀和芯月两位公主身上。
紫秀今日穿了件艳粉牡丹抹胸裙,头上戴着蝴蝶金钗,金丝发带高高的束起秀发,身上戴满了金银首饰,胸前露出一道浅沟,只是她肌肤不够白澈,长相不够娇媚,眼角上吊,显得有几分厉色,卫贵妃长得不如皇后,而紫秀长的还没卫贵妃好看,但她妆容精致,身上金钗玉环,让人第一眼便能看到她,她向来性子高傲张扬,公子们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不但不害羞反而高傲的挺直了背脊,恨不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的视线一一扫过那群公子,眼神有几分倨傲。
和紫秀的盛装打扮不同,芯月的装扮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一袭淡粉色莲藕裙,只梳了简单云顶发髻,圆眸灵动,乌发用淡粉丝带轻轻挽住,桃腮带笑,低垂着眉眼,自有一种甜美,手上戴着玉镯,再无其他装饰,芯月安静恬淡的坐在一边,白白嫩嫩的小脸如一朵小娇花,别致清甜,有几位公子不自觉被她吸引,视线在她身上流连忘返,惹得芯月羞涩的把头埋的更低了。
安婳知道今日两位公主才是主角,所以只穿了一身浅绿锦裙衣,面容干净略施脂粉,一头乌发用金簪简单绾住,几缕发丝垂于胸前,只安静的坐在桌前品尝糕点,卫贵妃说笑时偶尔应对几声,不张不显,但她绝色天成,只淡淡的坐在那里,也不自觉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大家都知道她是禹王妃,不敢多看她,但公子们很少有机会这样见到女眷,有几位是第一次见到她,竟然看直了眼,直到卫贵妃冷着脸低咳了一声,他们才勉强收回了视线,畏畏缩缩的低下了头。
卫贵妃分别看了眼紫秀、芯月和安婳,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阮皇后、和卫卿凝。
当年阮皇后冷如白莲,卫卿凝艳如牡丹,并称为京城的双美,而她则像她们身边的野花,大家永远先看到她们,偶尔才会注意到自己。
卫贵妃微微眯起眼睛,眸中的狠辣一闪而过,如今,她绝不会让她们的女儿再压过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才是她们中最尊贵的,也该是嫁的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出场马上就变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