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第 1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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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安婳在祁禹怀里睡的正香, 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慌慌张张的敲门声。

安婳心头一跳, 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祁禹听到声音, 已经翻身坐起, 正在床边穿鞋。

天边微微泛出浅白, 夜色却还很深,应该才四更天, 安婳心头跟敲门声一样慌乱,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伸手一下子拽住了祁禹的衣袖。

祁禹回身拍了拍她的手, 眼神着安抚,眉头却紧紧的皱着,他心里清楚,下人们敢这么晚来敲门,必定是出了大事。

祁禹脚步沉沉的走过去将门打开,曲河和管家站在门外,曲河神色郑重而焦急的沉声道:“太子, 边关出事了!”

安婳听到曲河的话, 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直觉是安将军出了事, 她穿上绣鞋,手指颤了颤,慌乱的披了一件衣服, 从屋里走了出来。

祁禹接过曲河递过来的信件,打开极为快速的看了一遍,他下颌线绷的很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安婳走过去,紧张的看着他,目光紧紧的凝在他的身上,声音有些颤抖,隐隐含着担忧和害怕,“……是我爹出事了吗?”

祁禹抬头,伸手将她身上的衣服拢紧,声音低沉,“大月国突然袭击边关,打的我方措手不及,岳父带兵勉强守住了城门,却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安婳身子一晃,差点跌倒,还好祁禹连忙扶住了她。

安婳的一颗心猛地下沉,眼眶红了起来,她爹这些年虽然受伤过很多次,却没有哪次像这次这么严重。

昏迷不醒……

安婳全身如置冰窟,晶莹的眼泪忍不住滑落了下来,她六神无主的抓住祁禹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祁禹眉头紧锁,抱着她的肩膀,低声道:“别急,等会儿我就去跟父皇请旨,亲自去边关看一看。”

这时一名护卫快步前来禀报,“太子殿下,边关告急,皇上命您进宫。”

祁禹点头,“知道了。”

他把安婳扶到床边坐下,蹲下身看着安婳,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轻轻搓了搓,柔声道:“别担心,我先入宫。”

安婳红着眼,心神不定的点了点头。

东宫灯火渐渐都亮了起来,冬桃接到消息,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伺候安婳。

祁禹摸了摸安婳的头发,然后站起身,吩咐冬桃照看好安婳,面色凝重的换上衣服,大步离去,直奔皇宫。

天边的亮光渐渐扩大,薄薄的晨雾弥漫在周围,朱红的墙面浸了湿气,比平时更红,祁禹大步走进宫,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湿冷。

景韵帝的宫殿内寂静无声,宫女太监安静的站在角落里,景韵帝躺在明黄的床上,捂着胸口粗声呼吸着,他的手里攥着帕子,帕子上有些血迹,看来他刚才又吐血了。

看到景韵帝身侧染血的帕子,祁禹眸色微闪,脚步顿了一下,才走上前,低声道:“父皇。”

景韵帝听到声音,缓缓的睁开眼睛,半天才坐了起来,声音干涩嘶哑的道:“禹儿,边关的战报你看了吗?”

“看过了。”祁禹低声道。

景韵帝的声音有些悲痛,“大月国突袭,安将军昏迷不醒,边关士兵群龙无首,这次边关恐怕要守不住了。”

“不会。”祁禹沉下目光,在殿上跪下,沉声道:“请父皇允许儿臣前往,就算边关失守,儿臣也会把它抢回来。”

景韵帝身体震了震,眸子里亮起了一束光,“你愿意去边关?”

“儿臣愿意。”祁禹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空旷。

景韵帝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你可知朕如今身体虚弱,根本就没有精力执掌朝政,这一次边关战事吃紧,不知要多久才能击退敌军,你如果去了边关,这朝堂可能就会落在你皇弟们的手里,朝堂上你培养的亲信可能全会被你皇弟的人替换掉,然后悄无声息的换上他们的人,等你再回来,想要分清谁真谁假就难了。”

景韵帝也参与过夺嫡,他知道这个紧要关头有多重要。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的儿子看。

祁禹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便拱手道:“儿臣知道,但是此时边关更需要儿子。”

祁禹说的是事实,景韵帝心里也清楚明白,所以他才犹豫不决,祁禹如今是太子,他不想让祁禹去冒险,可是边关现在乱作一团,祁禹是太子也是战神,只有他亲自去,才能够稳住军心,稳住现在乱成一团的局面。

景韵帝看着跪在那里,面色笃定、背脊挺直的儿子,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祁禹和他的不同,祁禹或许会比他成为一位更好的皇帝。

沈公公急冲冲的走了进来,躬身禀报,“皇上,边关急报……边关的第一道城门没守住,被大月国破了。”

景韵帝猛地抬头,身上震了震,他看向祁禹的目光不再犹豫,“太子听旨,即日前往边关,接替安将军的位置,带兵守住边关。”

“是,父皇,儿臣领命。”祁禹跪下,磕了一个头。

“万事小心。”景韵帝的声音变低了一些,祁禹上一次上战场时他心里没有丝毫波澜,这一次方明白什么是紧张。

“是,儿臣告退。”祁禹说完,起身起身往外走去。

“禹儿……”景韵帝张口叫住他,“父皇还没死,必定稳住朝堂,你放心。”

他还没死,他还可以坚持主持大局,他相信只要他撑着,没有人敢在他的手下翻起花浪,他儿子在边关打仗,他也要在朝堂上镇守。

祁禹回头,朝景韵帝看去,他这才发现景韵帝真的老了,两鬓斑白,双目昏花,身子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英伟,似乎这样坐着都用尽了他的力气。

看着景韵帝苍老的面容,还有灰白的头发,祁禹忽然想起小时候,景韵帝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他写他的名字,那个时候母后还在,父皇也还是好的,是他记忆力少有的温馨。

“谢父皇。”祁禹声音冷硬,他收回目光,大步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蓦地顿住脚步,他背脊绷紧,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

景韵帝目光牢牢的盯在他的背影上,一直目送着他。

祁禹看着屋外的清冷日光,终于微微侧过头道了一声:“父皇也好好保重身体。”

他的声音很低,却让景韵帝的眸子里瞬间亮起了光芒。

“好!朕等你回来!”景韵帝的眼睛湿润的红了红,激动的看着儿子在门口光下挺拔的身影。

祁禹这次没有再犹豫,微微颔首,便大步走出了宫门,直接回了东宫。

安婳早饭也没吃,面色苍白的静默着,因为刚刚忍不住哭了一场,眼睛微微有些红着,她焦急的坐在桌前,旁边放着收拾好的行李,满面急色的盯着门口,等着祁禹归来。

祁禹的脚一踏进门,她就一下子从板凳上弹了起来,“怎么样?父皇同意你去边关了吗?”

祁禹点头,“同意了。”

安婳点点头,“那快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安婳说着就急冲冲的想要往屋外走,祁禹连忙将她拽住,“你不能去。”

“我不怕辛苦,我想去看爹爹。”安婳急声道。

祁禹看着她,深邃目光中是藏不住的担忧,“婳儿,你可能怀孕了。”

“……什么?”安婳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祁禹低声提醒,“你这个月的月事没有来。”

安婳的眉头微微蹙着,神色慌乱,“我偶尔会晚几天,这很正常……”

祁禹紧接着道:“你最近还嗜酸、嗜睡。”

“我……”安婳慌乱起来,她最近确实有些反常,但是……她期待孩子的到来,可是不是现在。

她现在满心担心安将军,只一心想要去边关,这个时候祁禹突然告诉她,她可能怀孕了?

祁禹将她抱进怀里,“婳儿,你先冷静一点,我找了李太医来,先让他给你看看。”

安婳勉强冷静下来,轻轻的点了点头,祁禹扶她在桌边坐下,然后唤李太医进来。

李太医一直等在屋外,听到传召才走了进来,先是恭恭敬敬的给祁禹和安婳请了安,然后在桌边坐下,请安婳把手伸出来。

安婳微抿着唇,伸出皓白的手腕,祁禹帮她微微将衣袖往上提了提,方便李太医诊脉。

李太医恭敬的将指尖搭在安婳的手腕上。

安婳紧张的看着他,眼睛一下也不敢眨一下。

安静了一会儿,李太医站起身,拱手道:“恭喜太子、太子妃,是喜脉。”

祁禹瞳孔震了震,一双冷眸落在安婳平缓的肚子上,眸色变的柔软。

安婳的手猛地攥紧,“……确定吗?”

李太医颔首,“确定。”

他多年来行医经验丰富,喜脉还是不会诊错的。

祁禹伸手帮安婳将衣袖放下来,忍不住轻轻摩擦了一下安婳手腕上皓白的肌肤。

安婳一时间辩不清心里是惊喜还是失望,她连忙追问:“那我可否远行?”

李太医沉吟片刻,摇头道:“现在是初期,如果远行,恐怕孩子会有危险,臣不建议太子妃远行。”

安婳失落的垂下眸子,眉头紧紧的皱着,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心头一片慌乱。

祁禹看着李太医,沉声吩咐道:“这件事不要对外说,暂时保密,太子妃孕期的一切药物都要由你亲自负责,不可有所差池。”

“是,臣现在便亲自去给太子妃熬保胎药。”李太医应下,然后退了下去。

李太医一走,安婳便忍不住扑进了祁禹的怀里,“我一路上会小心,不会让宝宝有事的。”

祁禹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婳儿,我这次去边关,不止要去看望岳父,还要去带兵打仗,现在边关第一道城门已经破了,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去边关,不能陪你慢走,而且边关现在战火连连,我不能让你去那里冒险。”

安婳怔住,从他怀里退出来,抬眸看他,“你要亲自上战场?”

祁禹点头,神色有些凝重的道:“此次边关的战事有些蹊跷,大月国就像对大祁的行军布阵,了如指掌一样,战无不胜,我必须得亲自去镇守。”

安婳微蹙起眉,“那京城怎么办?你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父皇的身体一天天变差,我担心……”

祁禹眸色沉沉的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为了争权夺利,把黎民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岳父这么多年对我精心教导,他如今病倒了,我得替他守住边关,守住大祁。”

眼泪从安婳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如今安将军生死未卜,就连祁禹也要去战场了。

可是她不能哭,她不能让祁禹有牵挂,她也不能阻止,因为祁禹说的对,安将军守了边关一辈子,边关不能破,破了大祁会被战火淹没,必定民不聊生。

这是她作为安将军女儿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她擦了擦眼泪,她肚子里现在有一个孩子,虽然来得让人措手不及,却是期待已久,她要坚强一些,她不能拖累祁禹,也要保护好孩子。

她去了战场,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拖累祁禹,让他分心,她不能那么做。

她轻轻闭了闭眼,然后站起身,神情有些恍惚的道:“我不知道你要去那么久,刚刚收拾的行李衣服有些少,我再去给你添置几件……”

“让管家收拾就行了。”祁禹拉她坐了回来,抬手擦了擦她眼角忍不住又流出来的泪珠,声音轻柔的叮嘱,“婳儿,我有几件事要跟你说。”

安婳乖乖点头,眼里含泪,“你说。”

祁禹看她如此,心里忍不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安婳现在肚子有着宝宝,情绪本就敏感,却要经受安将军昏迷不醒的担忧和即将分离的痛楚,如果可以,祁禹想寸步不离的陪在她的身边,呵护着她,可惜他却无法做到。

他心里是满满都是心疼和愧疚,声音越发的温柔,“婳儿,你怀孕的事,先不要声张,我担心我不在京城,会有人想要害孩子,所以暂时先不要说出去,能瞒得了一时是一时,尽量等我回来再说。”

安婳点点头,摸着肚子柔声道:“我一定保护好孩子。”

“更要保护好你自己。”祁禹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这段时间我一直派人盯着宋懿,我觉得他有些异常,可是他很警觉,我派去的人一直没有发现什么,你要小心留意。”

祁禹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放到安婳的手心里,“我会把曲河和近卫都留下,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你尽量少出府,如果出去了,一定要带上曲河,如果京城发生什么变故,你立刻让曲河和近卫护送你出城。”

安婳把令牌推回他的手里,“我有爹爹给我的暗卫,这些人既然是你的近卫,自然该保护你,你带着他们去战场。”

“婳儿,听话,你平平安安的,我才能放心离开。”

安婳攥紧又被祁禹塞回手里的令牌,这一刻,她更希望祁禹塞给她的是一颗糖,而不是这冷冰冰的一块牌子,她希望在战场上哪怕多一个人保护祁禹也好,可是她知道这些暗卫不留下,祁禹是无法安心的。

安婳垂眸看着手里的令牌,闷声道:“我帮你换铠甲吧。”

祁禹点点头,“好。”

宫女很快就把铠甲送了上来,然后识趣的全都退了下去。

铠甲坚硬而冰冷,泛着金色的光,安婳拿着都觉得寒凉沉重,她曾经看安将军穿过无数次铠甲,没想到如今她要亲自帮祁禹穿上铠甲。

祁禹先脱下里衣,上一次从边关回来时受伤的地方露了出来,安婳的眸色不由地黯了些许,手指轻轻摸过上面留下的狰狞疤痕,低声道:“这次不要受伤……”

她自己也没发现她声音里的泫然欲泣。

“嗯。”祁禹轻轻抬手,将她拥进怀里,蓦然想起上一次他出征的时候,那时,他对战场充满了向往和豪情壮志,连新娶进门的新娘子也未看一眼,就直接去了战场。

在战场上,他一次也没有看过管家送去的信件,因为那个时候,府里根本就没有值得他牵挂的人,府里发生了什么,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心里只有战场和策略。

如今他去战场,心里丝毫没有了向往,反而是这东宫里有了他最大的牵挂,他最爱的人和他的骨肉都在这里,他这次去边关只想守护这片土地宁静,守护他的娘子和孩子,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大祁和将来。

两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儿,安婳才敛了敛微红的眸子,抬起手继续帮他套上铠甲,金色的铠甲穿在祁禹的身上,威风凛凛。

穿戴好铠甲,祁禹拿起墙上挂着的佩剑。

“等等。”安婳走到柜子前,踮脚翻了翻,找出一个锦盒放到桌子上,她打开锦盒又翻找了一会儿,才找出一个绑着平安扣的剑穗,这是安婳前段时间亲手编的,本来是做着玩的,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安婳小心仔细的将剑穗绑在了祁禹的剑上,目光虔诚,好像这剑穗真的能保护祁禹的平安一样,承载了她满满的期望。

祁禹一直静静的看着她,眸色温柔。

将剑穗挂好,安婳轻轻吸了下微酸的鼻子,才抬起头,唇角微微往上扬了扬,柔声道:“出发吧……”

祁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黑眸定定的凝视着她,然后轻柔的拨开她额头上的发丝,嘴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安婳颤动着,下意识轻轻闭了闭眼,眼帘落下,眼眶里的泪藏不住的滚落了出来。

祁禹慢慢的将她脸上那滴泪珠轻轻吮去,停顿须臾,唇再次落在她微红的眼角上,流连片刻,唇继续下移,然后是挺翘的鼻尖,嫩红的脸蛋,最后祁禹的吻落在了她微凉的唇瓣上,先是轻轻的吻,然后逐渐加重,唇舌纠缠在一起,心中激荡的千种情绪,尽数萦绕在彼此紧贴着的唇间,极尽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所谓伊人小天使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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