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王世子以前的一件事, 一直是个忌讳, 大家怕得罪江宁王府, 都不敢提,没想到太子殿下倒是好不避忌。了, 众人想嘲笑又不敢, 可不得使劲憋着。这一憋不要紧, 大家都不说话,殿堂里气氛降至冰点。
杜文昼一拍桌子, 眼中盛满了怒火,死死瞪着沈璟昀,“你……”
沈璟昀拉着枝枝的手往前走, 全当看不见他恼羞成怒的神情。
杜文郢老神在在地笑:“兄长这是恼羞成怒了?殿下可什么都没说呢,您这是……心虚吗?”
殿下身边的小美人他是看不顺眼,一看就是个心机女,还欺负人,可若跟自己的亲哥哥二选一,杜文郢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这个有病的兄长。
杜文昼险些气死在那里,就是什么都没说才让人生气, 他连反驳的地方都没有, 真说了什么,便像是他做贼心虚了, 他倒希望沈璟昀说出来,大不了大闹一场,让大家看看太子殿下是怎么欺负人的。
可惜……可惜如今自己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杜文昼觉得自己要憋死了。
可自己的倒霉弟弟还乐呵呵地坐在一侧, 跟人寒暄,恨不得把幸灾乐祸四个大字挂在脸上。
落座之后,枝枝低声道:“殿下,那个是谁啊?”
“江宁王世子杜文昼,杜文郢的哥哥。”沈璟昀低声道,“他在京城读书的时候,跟外头一个富家寡妇相好,后来那寡妇抛下他另嫁,杜文昼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若只是风流之事倒也罢了。
沈璟昀忍不住笑,杜文昼少时荒唐过分,在家中欺辱江宁王貌美如花的新宠,事情败露,便被愤怒的江宁王赶出家门。
那段时间,江宁王断了他的钱财,让大手大脚的江宁王世子,一时之间变成了个穷光蛋,杜文昼便靠着和那寡妇相好,花人家的钱挥霍度日。
事情传出来的时候,这位高高在上的世子被人嘲讽……有些话实在难听,说出来都觉得脏了嘴。
杜文昼长大之后,一直拿这件事当做耻辱,也鲜少有人当着他的面打脸,可一旦提起来,便是剜心之痛。
男人间说话,有过多少风流韵事都不要紧,就怕你吃了软饭,还非要嘴硬,更怕的是你被看不上的人当玩意儿给扔了。
杜文昼刚好全给中了。
不笑话他还能笑话谁。
枝枝咋舌:“那这位世子也是个人物,竟还有脸跟别人说话。”
“这屋子里的人,荒唐劲说出去你都害怕。”沈璟昀低声道,“离他们远一些。”
枝枝这么单纯乖巧,要是被带坏了怎么办。
说话间,杜文郢端着酒杯凑到沈璟昀跟前,乐呵呵道:“表哥,我越来越敬佩你了。”
“你那兄长……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就这么点眼界,能成什么大事。”沈璟昀告诫道,“你如今既然留在了京城,平日就多跟着周时唯学,不许再和以前一般荒唐了。”
杜文郢忙不迭点头,又看向枝枝,不高兴道:“表哥,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这么恶毒的女人,你也不怕她把你害了。”
这个登徒子,第一次见面就大剌剌说喜欢她的脸,淫.荡无比,令人生厌,如今倒有脸说她恶毒,枝枝都被他气笑了。
沈璟昀蹙眉斥责:“瞎说什么,枝枝很好。”
“枝枝,哪个枝枝?吱吱叫的吱吱吗?”杜文郢语如连珠,“跟老鼠一样,藏的紧,倒是人如其名,恶毒的让人看不出来!”
枝枝被他气的恨不得打人。
看看沈璟昀的侧脸,想一想殿下应该不至于因为自己太活泼就不要自己了,便冷哼一声,道:“我自然是恶毒的,杜公子早晚小心,我说喜欢你的脸,就要把它扒下来,做鼓也好,糊灯笼也成,看我到时候想干什么。”
“你……”
“你们这是在瞎闹什么?”沈璟昀蹙眉,一时跟不上他们的话题。
杜文郢往后缩了一步,控诉道:“表哥,你看见没有,这个恶毒女人,她要扒我的脸皮。”
他一副白莲花的模样,多亏了是个男人,要是个姑娘,枝枝就要怀疑他别有用心,想跟自己抢男人了。
枝枝磨了磨牙,“是我的错,不该说这样的话。”
杜文郢一愣,得意洋洋道:“怕了吧……”
“你素来都是个没脸没皮的,我去哪儿扒呢?”
“什么?”杜文郢还当自己听错了。
他只觉得委屈,表哥不给自己做主,竟还要这个恶毒女子欺负自己,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惨的人。
殊不知,沈璟昀已经愣住了。他转头看着枝枝,似乎很是惊奇。
枝枝平常那么乖巧,又听话又懂事,最重要的是她一直活的可怜巴巴的,不管什么事情都忍着不说,就跟地里的小白菜似的,这会儿牙尖嘴利的,倒有几分英雄风范。
枝枝面对他的眼神,乖巧地低下头,受气包小媳妇儿的模样,“殿下,我什么都没说。”
“装,还装!”杜文郢指着她,“表哥,你看见了吧,她就是恶毒。”
沈璟昀不耐烦他:“闭嘴!”
枝枝抓住沈璟昀的衣袖,小声道:“殿下,我没有骗你。”
“我只是太生气了,上次他还调戏我,我若是不骂回去,未免活的太憋屈了。”枝枝咬牙道,“他欺负了我,还反过来说我恶毒,我想打死他。”
沈璟昀沉默不语,抽出自己的手臂。
罢了罢了,小孩子直接打闹,没有找大人做主的道理。
杜文郢看见这一幕,傲慢道:“表哥,你可算看清楚她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沈璟昀打断他的话,“内务府安排了各自的位置,不是让你随意走动的。”
“什么?”杜文郢张大嘴,“表哥,她都这样了,你还护着。”
枝枝乐了,这位江宁王府的二公子,可真是个好玩的人,听旁人提起来,也是个执掌几万兵马的大人物了,在军中威风凛凛,可到了殿下跟前,却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看似风流浪荡,其实笨嘴拙舌。
沈璟昀淡淡看他一眼,杜文郢忍了忍,冷哼一声,甩袖回了自己的座位。
枝枝还来不及幸灾乐祸,便见沈璟昀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枝枝,还有多少东西,是孤不知道的?”
枝枝双手端在胸前,乖乖巧巧的像个小朋友:“没有了。”
沈璟昀摇了摇头,无奈道:“你啊……”
“那我也不能任由他欺负啊。”枝枝不高兴道,“殿下不会生气了吧。”
“没有。”沈璟昀倒还稳重,“只是你今儿骂了杜文郢,以后可别想安生了,瞪着瞧吧,过完年怕是有人要用各种名目见你。”
“为什么呀?”
因为她身为东宫唯一一个妃嫔,本来就被人注意,如今还显得嚣张跋扈,连江宁王二公子都敢骂,可见平常得宠,那群人不从她身上打探消息才怪了。
要知道,杜文郢在他跟前一向得脸,关系甚佳。
太子殿下的东宫素来都跟铁桶似的,油泼不进,谁会放过这唯一的缝隙,而且宗室族人,牵扯甚广,说不得就是婶婶嫂子的,拦着她们女眷往来,就不大好了。
“没事,见就见吧,她们也奈何不了你。”沈璟昀安慰了一句,“过些日子,发现从你身上什么都得不到,就安生了。”
枝枝对东宫政务一无所知,那些人想找她的事,也完全没用。
枝枝轻叹一声:“这宫里真可怕。”
沈璟昀但笑不语。
宫中自然处处都是豺狼虎豹,需得多加注意,枝枝年幼,多学一点总归是好的。
过了一会儿,眼看人都来齐了,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太监尖细锐利的声音穿透层层噪音,传到每一个角落。
“陛下驾到,皇后驾到。”
满屋子的人都站起身,看着从后殿走出来的帝后二人。
精美华丽的凤袍,金灿灿的凤冠,姜皇后走在外侧,率先出现在众人严重,皇后凤仪天成,威严无比,一举一动皆华彩飞扬。
枝枝下意识朝后头缩了缩,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姜皇后的嚣张跋扈,心中有几分惧怕。
沈璟昀握住她的手 ,轻声道:“别怕。”
姜皇后落后一步,让皇帝先落座,皇帝的身影也便显露出来。
出乎意料,竟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人,眉眼间与沈璟昀有几分相似,却极温和,少了锐利挺拔的姿态,看上去竟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可一举一动还是极有派头,天然便带着尊贵之气。
皇帝落座,姜皇后紧随其后,底下站着的宗室子弟齐齐躬身行礼,请安声冲破云霄。
皇帝道:“今日自家筵席,不必多礼,都坐吧。”
目光扫视一圈,乐呵呵道:“一年过去,宗室人丁昌盛,朕心可安。”
他看向沈璟昀,温和道:“太子今年也带了人?”
沈璟昀纹丝不动,一派清正华贵:“回父皇,是。”
枝枝很清楚的听见身后杜文郢的喷笑声。
皇帝这话,摆明是问他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实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你问我是不是带了人,我回答是。
完全没有问题。
皇帝道:“不知是哪家千金,能得吾儿青睐,倒是大美。”
皇帝久不管事,偶然也会关心一下儿女们的终身大事,可长子对他颇有怨言,说什么都油盐不进,他也没有法子,只能看着东宫空寂多年,不料一朝峰回路转,竟进了人。
“不过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不值一提。”沈璟昀淡声道,“皇家富贵以极,门第倒也无妨,父皇以为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还是很晚的tvt
如果你们打我,那我就打太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