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午后, 沈璟昀就让人去传召了顾老爷。
这会儿, 顾老爷正在后院美妾的院子里用过午膳, 心满意足的准备睡个午觉,突然就听下人回禀, 说三小姐处来人了。
顾老爷十分不悦, 看着那宫女, 又不敢发脾气,生怕惹怒了这群人, 向沈璟昀告状。
他是彻底怕了那位太子爷,如今一个字都不敢招惹。
只能憋着气道:“你们顾承徽找我做什么?”
“太子殿下有令,传你过去一趟。”那宫女面不改色, 似乎没看到他眼中的不耐烦,又似乎很随意的威胁一句:“殿下脾气不好惹,还是快些吧。”
“是是是……”
顾老爷忙不迭点头,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太子殿下怎么要召见自己?自己是做了什么坏事吗,竟然劳动殿下大驾,可……可最近也没干什么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心中越想越觉得惊恐,身上热汗一层接一层的出, 分明是八月凉爽的天气, 却如同六月一般,汗湿的衣衫, 浑身粘粘糊糊的。连堆满了肉的额头下巴上都汗津津的,看上去狼狈不堪。
匍匐在沈璟昀脚下,他依然还在思索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沈璟昀好似没看见他, 任由他跪着,却认认真真看手里的折子,一本接一本,顾老爷越发战战兢兢,却不敢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
顾老爷觉得自己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马上就能拧出水来,沈璟昀才开口。
却是问:“你可知孤为何要你过来?”
“草民……草民不知,请殿下明示……”
“不知道……”沈璟昀拖长了声音,目光陡然森寒,语气如刀,“孤看你清楚的好,今日你从何处而来?”
自然不敢欺瞒于他,顾老爷颤了颤,“从……从后院姬妾那里,殿下,殿下,那美妾是清白人家的姑娘,绝没有什么龌蹉事情啊殿下。”
“孤几时说她不清白了?”沈璟昀不轻不重的反问,“你也太过愚鲁!”
顾老爷只得道:“是是是,草民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今日承徽去看了她的姨娘。”沈璟昀懒得再跟他打机锋,这人也太蠢了些,他甚至在质疑,这位全国闻名的富商,到底是怎么把家业做到这个地步的,就凭这样的脑子?
就这驴头不对马嘴的想法,亏他想的出来。
“张姨娘这些年在后院里,据说过的很不好,承徽很伤心,回来就生气了。”
顾老爷心里一颤,还以为他怪罪自己冷落了张氏,连忙叩首道:“殿下放心,日后草民定不会冷落张氏。”
“孤不是这个意思。”
“那……”
“承徽觉得顾家后院的人太多了,让母亲顾夫人不高兴,觉得如果父亲能遣散姬妾们,倒不失为一件好事。”沈璟昀笑着看他,“孤也这么觉着。”
他笑容中含着丝丝冷意,微笑看向顾老爷时,更添几分威胁的意味,令顾老爷几欲昏过去。
“殿下……殿下的意思是,要我遣散后院的姬妾们,可,可她们跟了我这么多年,遣散了也无处可去,草民……草民实在不舍得。”
那后院里还有几个新买的美姬,个个都是极品,他如何舍得。
就这么散了,只怕要惦记一辈子。
“顾家家大业大,难道就没法子们?”沈璟昀低头看着自己的奏折,随口道,“你退下吧,孤相信你会办好事情,否则……”
否则如何,他没说,顾老爷自己倒是想了许多。
这位太子殿下气势迫人,据闻前些时日还去西北剿灭流寇,可见是个杀人如麻的主儿。如果自己不能使他满意,那……那他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顾老爷弓着身子离开,身体狠狠颤抖。
满身的汗水被冷风一吹,凉飕飕的,倒是清醒几分。
美妾还能再买,太子殿下却得罪不起,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散就散了,天下美人这么多,也不在意后院这些。
顾老爷急匆匆就去见了顾夫人。
身后,枝枝从屏风后头转出来,望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你说,我爹能想明白你的意思吗?”
“万一他以为我是我姨娘抱不平,把人都遣散了,但留我姨娘,该如何是好?”
她听着沈璟昀说话,就觉得奇怪。
“想来不会。”沈璟昀漫不经心道,“若真的体会错了,我不介意再恐吓他一次。”
如果他自己都不怕,那沈璟昀就更不用怕了,反正恐吓人的滋味,其实也不错。
枝枝坐在他身边,轻叹一声:“真是处处都一团糟,我的命好苦啊。”
娘家娘家是这样的,嫁了人,结果夫家更是暗流涌动,危险丛生,说不定小命就没了,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命苦了。
沈璟昀回头看她一眼,掐了掐她娇嫩如荷花的脸蛋,滑嫩的触感十分舒适,他忍不住又捏了捏,这才道::“你若命苦,我算什么?”
“你算命非常苦!”枝枝斩钉截铁,也凑过去掐他的脸,随即拧眉,十分不解:“一点也不好捏,硬邦邦的,你为何总爱捏我的脸。”
“我的脸能跟你的一样吗?”沈璟昀无奈抽了抽唇角,“我这儿风吹日晒的,皮厚。至于你……你自己掐一掐就知道了,又软又嫩,像能掐出水来。”
他忽然低低一笑,凑在枝枝耳边,“就和枝枝这处一样,令人爱不释手。”
他的眼神落在心口的位置,枝枝沉默片刻,抡起身后的软枕,直朝他脸上砸去。
沈璟昀笑着连人带枕头一起抱进怀里,“乖,快别闹了,把我的脸砸伤了,心疼的还不是你?”
“我才不心疼!”
沈璟昀将脸凑向她,忍笑道:“那你打吧,反正我自己也看不见,只要你自己不心疼,我也不在意外人的眼光。”
枝枝踢了他一脚,突然捂着肚子。
“唉哟!”
沈璟昀一惊,连忙松开她,“怎么了?肚子疼吗?”
下一刻,便发现耳朵落入了敌人掌心,枝枝揪着他的耳朵揉了揉,恼怒道:“你掐我的脸,我就揪你耳朵。”
沈璟昀沉思片刻,轻而易举地扯下她的手。
两人的体力实在太过悬殊,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男人按在了床榻上,那人按着她的双手,令她动弹不得。
“你想干什么?”枝枝放软了声音,朝他撒娇,“先放我起来,你这样子我不舒服。”
沈璟昀唇角抽了抽,无奈地偏过头去,道:“枝枝,你怎么就觉得你刚才骗了我,我就会放开你呢?”
“因为你喜欢我呀。”枝枝朝他笑,笑容明媚灿烂,“我说的不对吗?”
沈璟昀也害怕她是真的不舒服,最终还是松手,将人捞起来抱着,无奈道:“你就吃定我了,什么妖精,哪座山中修炼成精的?”
“东宫里修成的。”枝枝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养的,还想不认账吗?”
沈璟昀哪儿舍得不认账,就算被她闹的无话可说,最终也是没法子都没有,只能任由她胡闹。
若以前,总归能教训的她哭天喊地的认错,可如今人家肚子里又有张免罪金牌,除了忍着,没半分法子。
第二天早晨,枝枝用过早膳,侍女掐着点向她汇报。
“承徽,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顾夫人病重,您可要去看看?”
枝枝一怔,“母亲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这倒是不知道,只听说非常严重,您的父亲请了高僧,说熬过这一劫,夫人日后就是荣华富贵之像。”
“您的父亲当场立誓,若是夫人能好起来,就遣散后院姬妾们,为夫人祈福,从此守着她一个人。“
枝枝这才安心,想来是顾夫人和顾老爷为了光明正大做这件事想的法子,若是为了爱妻的性命,遣散后院的姬妾,这也说得通。
妾室再得宠,如何比得上妻子重要。
·顾老爷此般行径,说不得还能让外头人都夸他重情重义,真是个好主意,父亲也挺聪明的,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不过也是正常,父亲这么多年将生意做的这样大,自然不会是真的蠢,有些时候大概是脑子忘记带了,比如待在女人温柔乡里,他就活活一个色狼,别说脑子,心肝脾肺都全忘了。
枝枝叹口气:“我去看看母亲。”
顾宁平和顾静已经待在母亲院子里,姐妹二人神色焦急,却只能站在院子里,进不得屋内。
枝枝走过去问:“母亲怎么样了?”
“你怎么来了?”顾宁平连忙扶着她坐下,“你如今娇弱,别过了病气,这儿有我和静儿在,你尽可以放心。”
“母亲病重,我心里也挂念她,大夫怎么说?”
顾宁平惆怅的摇摇头。
顾静站在一旁,眼泪汪汪的,忽然道:“枝枝,你帮母亲找太医看看好不好?太医们妙手回春,一定能治好母亲的。”
枝枝点头:“二姐姐,你别着急。”
她看向一旁的女侍中,女侍中点了点头,唤身后的宫女:“拿我的名帖,去太医院请章太医过来。”
“是。”
“枝枝……”顾家瘪嘴要哭,“母亲如果不好了,我该怎么办?”
枝枝温和的摸着她的头,安慰她:‘二姐姐,母亲肯定不会有事的,她也不舍得你们?”
顾静哭的惨兮兮的,倒显得一向柔弱的顾宁平坚强了许多,顾宁平道:“静儿别哭,母亲一定会没事的。”
顾老爷从屋内走出来,也一脸悲戚,只是目光扫过枝枝的时候,露出一丝不满,枝枝便彻底安心了,想来母亲的确没什么事情。
她抬起头,看着顾老爷道:
作者有话要说: “父亲,您的身体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