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鼎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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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孃睁大了眼睛, 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凤春山再不看她, 缓缓抬步,寸寸逼近。

“巫祝少主, 你知道人身上最软的骨头是哪里吗?”

巫祝炜为她气势所慑,张皇摇头, 兀自强嘴拗舌道:“我知不知道,关你什么事!”

凤春山指了一指,道:“锁骨、肋骨。”

“上战场的时候, 其实剑就是个花架子,很容易折断。刺刀也不是很好使,尤其是刺进躯干的时候, 若是地方不到位,对方往往会蜷起身子, 肋骨夹住刺刀, 会很难拔动。我年纪小的时候, 气力不足, 还得踩着那个人的腰, 双手用力将刀子扯出来。一来一回非但耽搁时间,还容易被偷袭,很不实用。”

“后来我学到了,有一种很好用的砍法,既省时, 又省力。正好避开了所有结实的骨头。”

凤春山的指头虚虚掠过巫祝炜的脖颈, 落下一层极淡的阴影。温情款款, 如依依树叶给雏鸟的庇护。

“从锁骨窝开始斜劈而下,可以斩断所有脆弱的肋骨,直划到腰际,轻松将人劈成两截……”

然后她抽出佩刀——

一道白光从巫祝炜锁骨落下,鲜血狂涌而出!

暗红色的血泼溅了一头一脸,她不避不让,翩然而立,意态闲适地收刀回鞘,掷下话音。

“……大罗金仙也救不得。”

“啊啊啊啊啊啊——!”

鸦孃自榻上奔下,踉跄着扑倒在巫祝炜身上。

巫祝炜双眼大睁,满脸不可置信的惊恐,死不瞑目。断成两截的尸骸尚有余温,鲜血不断蔓延,染红鞋靴。

凤春山对鸦孃凄厉的惨叫声置若罔闻,道:“旧账勾销无妨,再添上新一笔就好。”轻轻踢了一踢巫祝炜倒地的尸身,“抱歉,我又忘了,你已经听不见了。”

鸦孃双手颤抖,猛然抬头,死死瞪着凤春山,久违的泪水从干瘪的眼眶中纷乱而下,道:“凤修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母女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一走了之,弃我不顾!是了,是她——她抛下了我!你更是——”

凤春山嗤笑道:“鸦孃阁下,别抱着老黄历不放了。倘若让不知情的人听见了,说不准还以为是我对你始乱终弃了。”

鸦孃大吼道:“凤修罗!你这恶鬼转生!你,你不得好死!”

凤春山漫然垂下眼,道:“来来回回骂的就那么几句,我早便听得耳朵生茧了,能不能翻出点新花样?”

鸦孃满目厌憎,道:“大荒在上,群巫在下,我以十巫女之首的名义——”

她猛地咬破了自己的指尖,鲜血颗颗滚落,暗沉沉的红,宛若谶言一般不祥。

怨毒入骨。

“我诅咒你!诅咒你生世不幸,人神共殛!凤春山,我要你弃垂成之功,陷不义之名,亲眼目见所爱在面前烈火焚身,化为灰烬——”

话音未落,鸦孃两眼一翻,昏然倒地。

巫姑枫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解释道:“鸦孃阁下年事已高,不宜这般情绪激动,还是昏过去的好。”

凤春山道:“你怕我再次辣手杀人?不必担心,我说到做到,我还要留着她好好传话,就绝不会伤她半分。”

巫姑枫困惑道:“真的吗?可你方才分明起了杀心。”

那是太过凶戾清晰的杀意。在听到某个字眼之时,一瞬间暴涨而出。

被她这么轻易看破,凤春山心思生出几分微妙,道:“巫姑阁下不愧是琅玕宫主人。”

巫姑枫道:“谢谢夸奖。”

巫即紫炁这才从巫姑枫身后绕出来,撩了一撩覆住半边脸颊的长发,似乎想将眼前一切看得更清楚些,啧啧称奇道:“你现在好歹也算一军之将领,居然行事这么鲁莽无状。就不怕你们的皇帝怪罪下来?别和我说他会顾念什么师兄妹之情。”

凤春山道:“蜚鸟狡兔尚未尽。只要我一日还有利用价值,师兄便不会真的降罪于我。”

巫即紫炁道:“你倒是很了解他。”

凤春山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为人臣者揣摩上意,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擅长这种东西了罢。”

巫即紫炁对她的冷嘲不以为意,道:“你这样一来,巫祝融别无选择,只剩下一个继承人。恰恰如了巫祝炆的意。”

凤春山浅浅一笑,道:“让她一时如意,不代表让她一世如意。”她略侧过脸庞,血滴自眉骨滑落,在脚边围成一个个小小的湖泊,“我问你一句话,巫即紫炁,你老实回答。”

巫即紫炁道:“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凤春山道:“巫祝炆当真想嫁给师兄?”

巫即紫炁想了一想,道:“想嫁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但想要是真的。”

凤春山道:“这下麻烦了。”

巫即紫炁一愣,道:“为什么?”

凤春山道:“我本来还想缓一点解决她。可现下万一动手慢了,说不定让我师姐捷足先登,到时候我连给她收尸的机会都没了。”

巫即紫炁忙不迭又往巫姑枫背后缩了一缩,仿佛受惊的走兔,道:“你这人……为什么每次都要打打杀杀的,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好么?”

凤春山道:“我若是不当小人,怎么显得你君子。”她望向巫姑枫微泛着赤色的双瞳,“倒是你,不杀了我,为你的少主报仇?”

巫姑枫摆了一摆首,道:“我的职责是护卫鸦孃阁下。既然她平安无事,我又何必自找麻烦。”

凤春山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巫姑枫微微抿起唇,本就是天生苦大仇深的长相,显得愈发煞气浓重,眼里仿佛荡漾着血光。

出口的话音却异样温驯,仿佛戴着重重枷锁的猎犬。

“人死不能复生,杀了你也无用。何况,我也未必能杀得了你。”

外头白雪世界,想是起了风,檐下铁马铮铮,乱琼碎玉错落玲珑,犹如打在人的心尖上。

定海玉在凤春山的怀里隐隐发烫,她垂下手,道:“好决断。我本来想,传话的只需要一个人。”

巫即紫炁道:“我都告诉过你,千万别让巫祝炆轻易如意。她早就知道你我之间素有龃龉,想借刀杀人,你莫要一时冲动,傻傻当了那把刀子。”

凤春山并不反驳。她本来并不想如此冒进。下毒,偷袭,暗杀,反正地在夜澜,她有的是机会和巫咸使节慢慢耗。但见了巫姑枫第一眼,她就明白不可能会那么轻易。

没有人会想到她胆敢在行宫堂皇杀人——倘若不趁着此时初见一时大意,恐怕往后更是难如登天。

巫姑枫将昏睡的鸦孃抱回榻上,沉默不语。

巫即紫炁以为她情绪低落,安慰道:“阿枫,你别伤心。不是你技不如人,只是你少不更事,平生沾的血还太少了。若是多见些死人就好了。”

巫姑枫回首,望着满地惨烈景象,忽然道:“凤将军,你身上好多血,不难受么?”

凤春山怔了一怔。

巫姑枫从怀中取出一张帕子,递了过去。

“擦一擦罢。”

见凤春山一动不动,她道:“你有定海玉,不必惧怕。难道你嫌脏吗?”

口气很认真,几乎称得上是天真。

仿佛只要凤春山说一声拒绝,小小的猎犬就会失望地垂下尾巴。

凤春山牵动嘴角,道:“谢谢。”

帕子有沉水的香气,淡而悠远。凤春山伸手接过,袖口拂动,一缕鲜艳翩然而落。

凤春山的动作一滞。

极短的一瞬,几乎无人察觉。

她弯腰拾起遗落之物,重新放入怀中。动作谨小慎微,珍爱之极,仿佛轻柔抚摩着情人裸露的脊背,又像是在回应某种甜美而荒诞的召唤,让一缕落尽千万树梨花白的风吹进心田。

巫姑枫略略睁大了眼睛,问道:“这是……?”

那是一根鲜红色的鹭鸟的羽毛。

本该是柔软如丝,雪白无瑕。

但早已被赤血一次次饱浸,干硬似一颗不会再跳动的心脏。

凤春山用帕子擦拭干净满脸鲜血,复露出光艳绝伦的面容,酴醿失色,玉蕊无颜。

“不过是根禽兽毛罢了,让巫姑阁下见笑了。”

巫即紫炁凝望着凤春山的神情,颇为玩味道:“是么?”

她方将巫祝炜砍成两截,夷戮杀生,血溅三尺,易如翻掌,轻描淡写。

此刻拾起一根轻薄羽毛,却千般万般温存,好似面对一碰就碎的至宝。

凤春山抬起眼睑,道:“我说了不杀鸦孃,可没承诺别的。”

巫即紫炁悻悻一笑,飞快地又躲回巫姑枫身后,道:“你冷静。先想想怎么去和你们皇帝请罪罢。”

凤春山道:“你也该想一想,怎么去回禀巫祝融。”

巫即紫炁一脸苦色,两眼含泪,道:“唉,你们这对师姐妹真是哪个都不省心。动不动就给我惹个天大的麻烦……能不能替收拾烂摊子的人思考一下啊……”

巫姑枫诚恳地附和道:“国主必定会大发雷霆。”

凤春山眸光微烁,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巫即紫炁,你真是越来越像宫冰玉了,不愧是‘麒……”

巫即紫炁登时捶胸顿足,道:“阿枫,阿枫,我不要活了,我还怎么回巫咸!我有负天恩,根本没脸回去了!”

巫姑枫认真道:“人力有限,使命虽辱,但不可自怨自艾,自暴自弃……”

凤春山轻哧一声,道:“告辞了。”说罢向巫姑枫略一颔首,拂袖而去。

巫即紫炁长吁短叹,仿佛恨不得以身替死,哀哀戚戚道:“阿枫,你到时候一定得为我在国主面前美言几句,不然我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巫姑枫老老实实点头,道:“请放心,我一定会向国主解释清楚。”

巫即紫炁面色转忧为喜,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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