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出去送钱嬷嬷，桔梗走到一边去擦拭偏殿里的灰尘。

天气冷了，窗户要糊窗纸了，娘娘的被子有点薄，得想办法找人送进来。还有吃食，指望宫里估计能饿死，也要想办法，不然娘娘的身体也受不住。

苏均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冷宫没有好茶，洗衣房里的偷偷送来的一罐粗糙的茶叶沫子。别说宫里，就是未进宫之前她也没见过人喝这茶叶沫子。

开水一冲，混混浊浊，上面一层白色浮沫，看得人胃口全无。

芍药每次要连冲了三遍才把浮沫冲干净，此刻茶汤还算清爽，如果不去看那些漂浮在中间的茶叶沫的话。

“桔梗，你们是不是奇怪钱嬷嬷怎么就进了宫，还能在月贵人的身边主事。”

苏均瑶浅浅吃了一口茶，轻声问道。

桔梗和送完钱嬷嬷刚进门的芍药闻言微微一怔，她们确实不知。

“当年，月贵人刚进宫，不懂得宫里规矩，受了掌事房公公的暗算，一直把她的牌子压着，坐了两年冷板凳。一次她遇见当时的宋贵人，她们是一起进的宫，被暗暗讽刺了几句。估计当时也是有点绝望了吧，偷偷躲在凉亭抹泪，被钱嬷嬷看见了，提点了她几句。”

苏均瑶扭头看向窗外，此刻已经入秋，也不知道旭儿有没有人嘱咐他添衣，有没有人照顾他吃饭。

“宫里就是这么现实，等到月贵人的供奉送到另一位大太监手里，她的牌子很快递了上去。月贵人长得好，受宠是迟早的事情，后来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了。月贵人明面上和钱嬷嬷根本是没有来往的人，实际上她遇见困难的事情就会想起问问钱嬷嬷。也是她运气好，我呢，闲的时候就顺手给她解决了。”

“娘娘，钱嬷嬷进宫是您安排的吗？”

芍药跪下来，给苏均瑶又斟了一杯茶，侧首问道。

“她自己想进来，觉得只有进来对我才有用。”

“不知道七小姐现在到了哪里了，她长那么好，燕将军怎么放心让她独自前往雁城。”芍药一向心直口快，进宫是改了很多，在娘娘面前却还是一如既往。

苏均瑶端起茶盅，低垂眼眸看向茶盅中的茶水，它们沉浮不定，却又清澈明净。

“桔梗。”

“奴婢在。”

“你替我给燕归写一封信，我礼已经送出，他也应该有所表示吧。”

“是，奴婢现在就去。”桔梗倒退着走了出去，书案就在偏殿里，只是墨需要出去磨好沉淀一会才能端进来。

太臭了，桔梗从小到大，只听说过墨香，闻过各种墨香，这种发臭的墨还是第一次闻见。那天，她化了墨研磨，准备给娘娘练字。结果，墨刚开始磨，一股奇怪的发臭的气味传来，当时她就没忍住，跑了出去。

是娘娘，自己亲自动手，把那墨给研磨了。

冷宫里缺衣少食，桔梗没哭过，自己生病差点死去也没有哭过，研了一次墨，桔梗整整背着娘娘哭了一夜。

娘娘从小锦衣玉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而苏均瑶只淡淡一句：“别哭，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