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顾家后院的柴房里发出了一阵阵呜咽的声音，还有血腥的气味。许久，当里面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以后，才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全都扔到乱葬岗。”

……

“娘……娘！“靖之哇的一声喊了出来，小身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小衫上尽是后怕的汗水，宁宝一听到动静，顿时从他身边一咕噜爬了起来，伸手拉住了靖之的，小手拍着他的后背道：”不怕不怕。“

“娘亲，娘亲！”蹬上小鞋子，宁宝蹬蹬蹬的跑了出去喊陈安安，一听见屋子里的动静，原本守在门外的周氏顿时跑了进来。

周氏摸了摸靖之的额头，道：”乖孩子，你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怎么出了一身的汗？“

“外婆，给靖之换衣服。”宁宝拉开小箱子，找出一套小衣服来，蹬蹬蹬跑过去，送到了周氏的手边。

周氏朝宁宝笑了笑，宁宝刺溜一下就脱下鞋子，小小的一团又爬到了床上，瞪大萌萌的眼睛在一边看着靖之。

“外婆，要给靖之擦擦身子。”宁宝在一边说道：“我以前也做噩梦，我娘亲就是这样做的。”

“好乖，你们都是外婆的乖孩子。”周氏搂着两个小家伙儿，刚准备给靖之穿衣服，园子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吵闹。

“外婆，你在这里看着靖之，我出去看看。”说着，又下了床，蹬蹬蹬又跑了出去。

此时，庄园的外面，一群人正在门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安安，这是我今天早晨在田地头儿发现的，还有气儿呢，这好歹是条人命，是不是要救一救？”杨二郎指着地上的蒙面女人道。

“嗯，十一已经去找大夫了。”陈安安点头，眼睛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那薄纱极其的透明，以至于她脸上的红肿都能看得出来，而她的衣着，又着实不像个普通人家的。

“娘亲，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宁宝顺着大人的腿边儿挤了进来，他刚要抓到陈安安的裙子，整个人就被慕璟宸给拎了起来。

“别看，狗蛋在后头，你去找他玩儿。”说着就提溜着宁宝走到了一边。

翠华跟在陈安安身边，看着那被抬进园子的女人，有些受惊的道：“安安，这人会不会给咱们惹到麻烦啊，我瞧着她身上，应当是被人故意为之。”

“可是偏偏爬在了咱们的地盘上，好歹也是一条人命，等救好了，放走就是。“陈安安拍了拍翠华的手。

杨二郎朝她们走过来，目光直视着翠华，叮嘱道：“早晨露水重，你们回去多穿点衣服。”

……

这几天，周氏听见宁宝说，杨二郎捡了个人回来，她起初也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想要让陈安安他们将人给送走，可当她亲眼看了这个人以后，顿时怔在了原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娘，你怎么了？”陈安安扶住周氏有些摇晃的身子。

周氏手指颤颤的指了指床上的女子，朝陈安安问道：“安安，你刚才说，她……她是蒙面的？”

“嗯。”陈安安点头。

“蒙面……”周氏掏出自己的帕子，将帕子覆住了女人的眼睛以下，然后回头朝陈安安问道：“就是这样子么？”

“是。”陈安安点头，但是她不明白，周氏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爹，他爹！”周氏的声音忽然拔高，将周掌柜给喊了过来，朝他问道：“你看，你看！像不像玖玖？要是这姑娘能睁开眼，不知……啊！”周氏的话还没说完，原本闭着眼睛的女人倏地睁开了眼，这一瞬间，周氏夫妻两个都定在了原地，那搂在面纱外面的模样，跟他们的玖玖，好像啊。

“玖玖，玖玖！”周氏僵了良久，然后就跟魔怔了一样，一个劲儿的唤着玖玖，玖玖。

“璟宸。”陈安安回头，正要找慕璟宸，而他正好从门口走进来。。

“派人去查了衣服，是顾家的婢女。“慕璟宸将刚刚得知的消息告诉了她，陈安安拉着他的手，看着周氏夫妻两人对着那女子在落泪，脑中的断片一连接，她仰头道：”应该是……顾东行的。“

“你们……认识周玖玖？”铃兰苍白着脸，一脸疑惑的看向床边这一直流泪的夫妻问道。

“听姑娘的口气，也是认识玖玖？“这下轮到周家夫妻两个震惊了。

铃兰无力的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你们是谁我不知，可我自己，当了两年的周玖玖。“

“什么意思？”周氏捂住嘴巴，大吃一惊。

“姑娘，你可是顾东行的婢女？”陈安安走近，在一边坐了下来。

铃兰一听，自然诧异：“你怎知？”

“姑娘缘何会落得这般下场？”今天她被杨二郎发现的时候，身子匍匐在地上，而但凡身子和泥土接触的地方，全都是血迹。

“我……”铃兰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说。

“姑娘有这样的遭遇，想来也是个被抛弃之人吧！”陈安安一句话，直接命中了铃兰的命脉。是，这就是她的痛点，那两年她在顾府里过着非人的生活，到最后，若不是自己装死，只怕，现在这条命也捡不回来了。

见她面色有些松动，陈安安的心稍稍的平复了一下，她极其敏感的嗅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这顾东行，只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变态。

“那个地方有好几个我，我们都是因为眼睛被选了进去。但现在已成为无用之人，所以卸磨杀驴，在所难免。”她面色苍白，身上还缠着绷带，语气也不算高，但终究还是能听得清。

“你是说，你只是，顾东行找的替身之一？”周氏身子一晃，她尽力的稳住自己，从铃兰的嘴里套话。

“嗯。”铃兰无力的点头。

“在他面前，我们都只有一个名字，就是——周玖玖。”铃兰克制住身体的疼痛，声音缓缓的说道：”寻常，他唤我们玖玖，我们便回一句东行，寻常日子里，一般不会出现第三个人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