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思量了许久, 还是决定将夏秋潋的信收起来, 原本她还想所幸烧毁算了, 可最后心思一动, 还是留了下来, 不过她也没敢拆开看, 就藏在了房间梳妆台的暗格里。
燕挽亭有兴致带众人去参加花灯会, 众人自然是高兴的很,她们都是陪在燕挽亭身旁, 看着她这一年多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连叶昭音叶昭袖这两个覆国之人,对燕挽亭也没了恨,只有怜。
对她们来说, 故土本就无可牵挂之人,在姜国的过往只有煎熬折磨。
她们也算不上是薄情,一年多过去,姜国的百姓似乎过的日子比以往还要好些了, 最后那么一点恨自然也就消散殆尽了。
若是站在燕挽亭的立场,她们未必不会这么做,所以又何必再去为难记恨她。
人生在世几十年,就如同白驹过隙, 若是一心想着那些已经过去了的烦扰事,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时光。
眼看着天就快黑了, 宫墙外也跟着热闹了起来,众人梳洗打扮了一番,这才到了宫门口等着燕挽亭出现。
好在燕挽亭也没让她们好等, 不一会便出现了,她身穿一件对襟白衫,脚踩银丝长靴,青丝以玉冠束起,手持一把折扇。
咋一眼看去,她身形高挑修长,气质儒雅模样俊秀,好似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郎君。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燕挽亭比起以往要瘦弱不少,看上去好似大病初愈,脸色也苍白的有些病态。
一身红衣美艳似火的叶昭音捂唇轻笑着上前一步,嘴好似抹了蜜似的,娇笑道。
“咱们殿下这般打扮出门可是要迷死多少小姑娘吶。”
燕挽亭看着她轻笑着在掌心敲了两下折扇,无奈又好笑道。
“难怪你现在就想挑商铺做生意,我看你这张嘴,的确适合做老板娘。”
叶昭音拉了一旁的李凤游,颇有些得意的瞥了她一眼道。
“殿下这话可说错了,我是老板,这位才是老板娘。”
燕挽亭一挑眉,看了眼有些局促茫然的李凤游,叹道。
”我倒也不惊奇。“
别看凤游武功高,可性子就像个受气的闷葫芦,被叶昭音欺负着实在燕挽亭的意料之中。
和叶昭音扯皮了几句,一直心不在焉被外头热闹吸引,心神早就不在的福安突然嘟囔了几声,像是要催她们早些出去。
燕挽亭便如了她的愿,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挥袖道。
”有些急性子心都快飞出去了,咱们就别耽搁时间了赶紧出发吧。“
带着几个换上便装的侍卫,众人便踏出宫门一路往外走去。
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挂着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花灯,还有不少摊贩摆出了灯谜,只要猜了出来,便能一文钱不花随意挑选一个漂亮的花灯。
街上的百姓笑逐颜开喜气洋洋,穿着新衣带着家人,一边看着花灯一边吃着买来的小食。
燕挽亭环顾四周,了然的笑了笑,看来她当年任命的那个新知府,的确没选错。
说来,现任的青州知府还是当初燕挽亭一手提拔上来的,两年前现任知府还不过是青州的一个小小的都水监丞。
上任知府被燕挽亭流放后,燕挽亭便相中了这个年纪轻轻性子沉稳不卑不亢一身正气的小职官,力排众议将他提上了知府的位置。
如今的青州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府衙的大牢空无一人,也再无那些嚣张跋扈的贵门子弟当街逞凶,看来她当初的选择的确没错。
且这新任的知府还对她甚是敬重,逢年过节便会修一封书信给燕挽亭,上头并无阿谀奉承,只写着他在青州施行的政法管制,有时遇到上头有人为难,也会写信央燕挽亭帮衬。
路上行人拥挤,阿素尽力小心的护着燕挽亭不被人挤着。
一转眼,福安就拉着了辞去了一个卖糖栗子的摊子前蹦蹦跳跳的要吃糖栗子,而李凤游也被叶诏音拉去看胭脂水粉了,只余下几个护卫阿素,还有叶诏袖跟在燕挽亭身侧。
叶诏袖一直跟在燕挽亭身旁一言不发神色冷凝,燕挽亭瞥了她一眼,当她是还为了自己把她关进天牢的事生气,便轻叹了口气。
没走多远,叶诏袖便被路边卖的花灯吸引了目光,虽她只是步子一顿,可燕挽亭还是发现了她正在看一个小兔子模样的花灯。
那兔子花灯,支棱着两只耳朵,模样灵动可爱栩栩如生,两只眼睛处被散发着淡红色的烛光。
叶诏袖只是看了一眼,便抬步准备跟着燕挽亭继续往前走,可燕挽亭却停下了,径直走向了那卖花灯的小摊贩。
她伸手捏了捏那兔子花灯的耳朵,眼角余光看到叶诏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便挑唇一笑将那花灯拿了下来,看着那忙的不亦乐乎的摊贩,高声道。
“店家,这花灯怎么卖?”
摊贩正收了几文钱给一个小童子递了个花灯,招呼了一声便抬头看来,愣了愣。
眼前的这几人,相貌不俗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特别是站在前头拿着花灯的那位瘦弱公子,虽看上去清瘦,可模样却俊美清秀,莫说是女子,就连男子看了都忍不住暗叹一声。
他轻咳一声,朗声笑道。
“这位公子,这花灯可不卖。不过只要猜中了这上头的灯谜,花灯便一文不收赠与公子了。”
“哦?”
燕挽亭定睛一看,手中的兔子花灯额心,果真贴着一张小纸条,上头写着一行蝇头小字。
阿素凑过去看了一眼,默念出声。
“文远不识文长知。”
燕挽亭只是扫了一眼,便挑唇一笑,她转头看着叶诏袖,轻声问道。
“可想要?”
叶诏袖看着燕挽亭那在昏红的烛火下,明媚又傲然的笑意,怔了怔,沉闷的胸口竟是涌上了一股电流,她心口微微一颤,她瞥了那兔子花灯一眼,当即转开了头,却还是倔脾气启唇道。
“你若是喜欢,你自己猜。”
燕挽亭是看出了她在逞强,也不戳破,只是转头对摊贩问道。
“可是打四字”
摊贩点了点头,满脸笑意道。
“正是正是,打四字一成语。”
燕挽亭一拂袖,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却已将花灯递给了叶诏袖,眉头轻扬,朗声吐出是个字。
“生张熟魏。”
摊贩笑了一声,抚掌道。
“这位公子好文采,正是生张熟魏,这花灯便赠予公子了。”
“多谢店家。”
燕挽亭点点头道了声谢,却不见叶诏袖接过花灯,转头一看,叶诏袖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动也不动。
燕挽亭挑眉微微侧头看着她,狭长幽深的凤眸中浸满了朦胧温和的笑意,她将花灯往叶诏袖手中一塞笑道。
“怎么?不想要了?”
叶诏袖下意识的接过了花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花灯,抓着花灯挑杆的手却不自觉的收紧,她似乎能感觉的到她手握的地方有一丝还未消散的暖意。
许是错觉,许是花灯里头烛火的暖意,可她却紧握着不想放手,那股暖意好似从指尖一点一点的蔓延到了胸口。
没管站在原地不动的叶诏袖,燕挽亭带着阿素走到了前头。
阿素挠着头,满头雾水还在想着刚刚那个灯谜,想了好一会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所幸就问起了燕挽亭。
“殿.....”
差些没注意顺口将殿下喊出了口,好在燕挽亭及时瞪了她一眼,她这才吞了回去,咳了咳又问道。
“公子,那花灯是何意思啊?”
燕挽亭伸手在她头上敲了敲,无奈笑道。
“叫你平日里多看些书你不看,这文远,文长,是三国时期名将张辽,魏延的字号。”
阿素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走了好远,阿素才发现叶诏袖没跟上来,这才转头看着那还提着花灯,站在摊贩前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叶诏袖,高声喊道。
“叶姑娘,快些过来啊,这里人多,小心被挤散了。”
叶诏袖身子一颤紧握着花灯,应了一声,快步跟了过去。
正当燕挽亭带着阿素叶诏袖在灯市里四处乱逛时,不远处的一个阁楼敞开的窗台前,却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面上掩着轻纱,只露出了一双潋滟着秋水清冽深邃的眸子,她的目光紧随着燕挽亭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然后神光黯然的垂下了眸子。
青鸢提着茶壶推门进来,看到站在窗边的夏秋潋,轻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小姐,叫您下去您又不下去,开着窗风多大啊。”
夏秋潋轻轻摇了摇头,遥望着燕挽亭消失的方向,许久都没回过神。
过了好一会,她才转头看着青鸢,柔声问道。
“青鸢,玥儿呢?”
青鸢倒了杯热茶,端到了夏秋潋面前,撅着嘴道。
“玥儿想要出去玩,绿阮就带她出去玩了,说了只在附近走走一会就回来,就留着我照顾小姐。”
夏秋潋知道青鸢喜欢凑热闹,此时她也只想一人待一会,便让她去出去玩。
“你若是想去,便去吧,我无需你留下照顾,早些回来便是了。”
青鸢闻言连连摇头,一屁股坐在桌边,赖着不走了。
“不了不了,我不出去,我留着照顾小姐。”
夏秋潋淡淡的应了一声,倦怠的闭上了眼,她无心再管青鸢是不是想出去了,被轻纱掩住的唇角有些自嘲的挑起。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安鸭,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