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色的军靴踩踏在被擦拭得发亮的木制地板上,发出响亮的脚步声,老人的步伐走在大厅之中一如既往沉稳有力。他的背挺得笔直,就像是一株矗立在雪山的青松一般。他的头发很短,虽然年纪大了,但依然很浓密,是一种铁器般的灰黑色,那发质很刚硬,就如同他棱角分明的刚毅面容一般。他的唇边有着短短的胡茬,也是灰黑色的。
老人的脸上虽然有着皱纹,但或许是因为他的脸太过于刚硬的缘故,那皱纹都不深,不仅没让老人显出几分老态,反而更衬出他严肃的神态。他的眼睛很明亮,精神奕奕,瞳孔深处仿佛有细小的火焰。
他穿着漆黑色的帝国军装,但是他身上的军装独树一帜,上衣上并非是和其他人军装那般铮亮的白银色扣子,而是看起来更显得深沉的黑金色扣子。藏青色的披风披在他的身后,因为很厚实,所以在他行走的时候并没有飘飞起来,而是随着他的步伐在他身后微微晃动着。
走到一扇大门前,守在门口的老侍从看着他,稍微弯腰行礼。老元帅并没有理所当然地接受对方的行礼,而是同样也微微低头,向对方回礼。毕竟,他们两人也都认识了很久了。
他看着对方已经花白的头发,忽然有些恍然,他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们都还是生机勃勃的青年,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尉,只是有幸被先皇选中成为当时还是孩子的陛下的陪读者。那个时候,对方也只是先皇身后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年轻侍从罢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个不起眼的侍从所拥有的姓氏在皇室里占据着怎样的地位。
那之后,他们两人守在当时还是孩子的陛下身边,按照先皇的命令,守护着他,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成为比任何人都还要优秀的王位继承者,看着年轻的王子大放光芒。
再后来,先皇去世,年轻的王太子继位。他看着年轻的陛下慢慢地成长了起来,无限的未来似乎就在眼前,他们跟随在他的身后,即将踏上无尽星空的征途。
突如其来的,一场重病夺走了皇帝的健康。他看着曾经意气风华的年轻陛下一点点变得沉寂、黯淡,像是那场重病夺走的不止是健康,还有那位陛下曾经的雄心壮志。那位曾经大刀阔斧地改革、强硬地压制贵族军阀的帝王像是在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彻底放弃了自己,开始沉溺于玩乐之中。
随后,王女诞生,他看着陛下像是放弃了一切,将王女推到前方,而自己龟缩到了阴影之中,让人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就这么样看着陛下一年年的颓废下去,沉寂下去,他拼命想要做点什么,他努力地为陛下赢得一场又一场战争的胜利,他的功勋越来越大,他从一个小小的少尉一步步走上了元帅的位置,所有人都在赞叹着他,认为他功成名就,应该心满意足——不,他并不开心,他并不满足,若是不能完成他在先皇身前的誓言,守护他所效忠的那位陛下,让那位陛下振奋起来,他就算成为了帝国元帅又有什么用?
这么多年来,他曾经无数次寻找过老侍从,想要和他一起劝说陛下,却一次又一次被拒绝。他在一怒之下和老侍从彻底断了交,但是依然对陛下放逐自我沉溺于玩乐之中这件事束手无策。这么多年来,他已经老了,陛下也快要老了,他想,这件事或许将成为他心中永远的一根刺。
直到那一天——听闻陛下要将帝星的控制权交给那位曾经背叛王室的黑发上将的时候,他不管不顾地闯进了陛下的寝宫之中。
他欣赏那个年轻人,也曾经想过只要王女能和这位年轻的将军结为伴侣,王室就能多一笔筹码。所以,在皇帝的暗示之下,他也一直尽心尽力地照护着这个年轻人。
但是,他以前有多欣赏特洛尔,在那一次特洛尔掉头轰击帝星之后,他就有多痛恨特洛尔。
所谓的为了从伽手中保护王室只是说给市民听的理由,身为皇家舰队最高的统帅,他非常清楚事实的真相到底是怎样——因此,特洛尔在他眼中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反咬主人一口的毒蛇。所以,他闯进陛下的寝宫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死谏,他也绝对不能让陛下被蒙蔽了双眼,将帝星以及自己的安危交到那个危险的上将手中。
那个时候,他跪在陛下身前不肯起来,陛下看了他许久,久到他的膝盖都隐隐作痛的时候,他才听见陛下轻轻地叹了口气,让四周的人都退下,只留下那位老侍从。
他听见陛下说了一句话。
就是那一句话,瞬间让他脑子一片空白,他的记忆像是在那一句话之后断了片,之后陛下再说了什么,老侍从又是怎样将他送出了大门,他几乎都不记得了。
他当时像是失了魂一般回了元帅府邸,数晚没能睡着。
………………
半个月后,他再一次出现在王宫里。他来到的是紧靠着王宫的侧面的一座高塔,顺着旋转的阶梯走上高塔的顶端,头发花白的老侍从将他迎进了陛下的房间。
他走进大门,现在是白日,房间里巨大的落地窗敞开着,深色的窗帘被系起来,阳光撒了房间一室的明亮,他的陛下就站在落地窗前。塔顶是这座王宫亦是这座王都之中最高之处,已经不再年轻的皇帝站在宽敞而巨大的落地窗,映着明亮的阳光,俯视着脚下那一望无际的大地。
巨大而繁华的都城,连绵起伏的房屋,还有远方高高飘扬着的象征着帝国的黑色旗帜,它在风中飞扬着,不管是数千年还是上万年都不曾从空中落下。
它是帝国的信念,是王室的荣耀。
他不知道陛下看着的,是那一望无际的大地,还是高空中漆黑的旗帜,还是他看不到的那些东西。可是这一刻,他看到他的陛下的身影站得许久未曾有过的笔直,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还是王太子的陛下站在船舰的指挥台之上那般挺拔的模样。那个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站在一侧,注视着他所效忠的君主那挺拔的背影。
时光易逝,许多年之后,他仍旧是和多年前一样,站在这里,注视着他的君主的身影。
有些东西,无论经历了多悠久的时光也不会改变。
眺望着大地的皇帝没有动,仍旧背对着他,但是他听见他的陛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尤嘉吗……许久未见了。”
那是略带沙哑的,虽然很轻但是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的声音。他俯身,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放在胸口。
他跪在地上,向着他的陛下深深地低下头。
那句‘许久未见’,竟是让他这个在无数次腥风血雨的战争里活下来的老人喉咙哽咽了一瞬,他知道这四个字在这一刻有多么的沉重。
太久了,太久了。
落地窗前的皇帝转过身来,阳光落在这位皇帝的身上,让那皮肤越发显出病态的苍白。可是,就算皮肤没多少血色,皇帝的面容却是许久未曾有过的平静。
他淡然的目光落在了跪在自己身前的老人的肩上,黑红色的绒锦被细密地缝在那漆黑的军装肩上,纯金色的徽章是这位老人地位和功勋的象征,黑色和深红色交织的流苏从金色徽章下垂落在漆黑军装的胸口。
“六十二年了。”皇帝伸出手,他手指的皮肤也很白,很瘦,像是皮包裹着指骨,但是依稀能看得出这双手的手型曾经是很好看的。
他指着尤嘉元帅肩上那独一无二的象征着元帅尊荣的纯金色徽章说,“你担任帝国元帅一职已经六十二年又三十二天了。”
“是。”
老元帅回答,仍旧单膝跪地,他觉得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在一点点渗透进去。
他曾怒其不争,他曾因他的君王的颓废和自我放逐而为之痛苦,可是他的君主其实一直在看着他。那个坚韧而强大的王太子一直都在,从不曾离去。
“六十二年,不短了。”
皇帝侧身,目光再一次向落地窗外看去。
他说,“尤嘉,把位置让出来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轻易地剥夺了这位为他在战争中出生入死了许多年的老元帅的荣耀。
老元帅抬头,他看着他的君王的侧脸,他顺着他的君王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是远方那高高的旗帜。
明亮的阳光下,漆黑的旗帜沐浴在光辉中,它翻飞不休,像是一簇在阳光下燃烧的漆黑色火焰,燃烧出最后的壮丽。
“是的,陛下。”
看着那在风中飞扬的黑色旗帜,老元帅回答,他的声音比什么都还要平静。
他知道,在他之后接任元帅之位的是谁。
总有一天,那个有着王室血脉的年轻人将加冕为帝。
而那一天,就是飞扬了数万年的帝国黑色旗帜永远消失的时刻。
…………
……………………
方形光幕在光线暗淡的房间里发着光,那蓝光照亮了特洛尔上将俊美的脸。
细碎的发梢散落在雪白的额头上,上将的眸映着光幕的微光,注视着光幕中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初代皇帝……”
特洛尔上将重复着从暗探下属口中得知的情报,他的眉微蹙起来,像是在沉思。
“怎么说呢,你身上的基因的来历可真够大的。”戴着面具的男人如此说着,“至于皇帝,他的基因里的繁殖能力似乎遭到了病毒破坏,这种病毒很难发觉,是代代积累下来的……到了他这一代爆发了,这皇帝也挺倒霉的。”
没有理会自言自语的下属,特洛尔开口说话。
“将帝国初代皇帝的信息传过来。”
男人摇头。
“没有。”
“…………”
“奇怪就在这里,明明是王室的先祖,是最负盛名的初代帝王,但是不管从任何渠道都查不到这个初代帝王的信息,除了知道有这个一个人当初带领着人类开创了大宇宙时代建立了宇宙帝国之外,这个人是什么相貌、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家族、还有其他的信息之类的等等,完全查不到。”
“信息被王室封锁了?”
“不,据我判断,初代帝王的所有信息似乎都被人为销毁了。”
“…………”
“所以我才说,这事相当奇怪啊。说真的,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来,还故意销毁掉,那个初代皇帝真的存在吗?”
“……你继续查。”
“知道了。”
光幕晃动了一下,化为一道流光关闭了,上将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那椅子并没有腿,是悬空的,旁边银白色的扶手同样也是悬空的,不时有流光从扶手向下绕着流过。
漆黑的发丝散落下来,上将坐在悬浮椅上,慢慢地闭上眼。
他双腿交叉,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房间里非常的安静,只能听见上将轻轻浅浅的呼吸,他就这么闭着眼在寂静的房间里沉默着,神色淡漠,看不出任何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帝国初代皇帝的基因。】
【一位在传说中存在着的,却没有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的皇帝。】
…………
……………………
自从获取到这么多年来那些教授们研究出来的关于地球的信息之后,缪特返回了依修塔尔上闭门不出,天天泡在虚拟放映室内研究那些讯息,想要从无数条讯息中寻找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就这样熬了几天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洛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强行将他从大型虚拟放映室里面拖了出来,把他丢回依修塔尔顶层的房间里去休息。
缪特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确有些由火入魔了,这种事也不急于一时,还是慢慢来比较好,于是乖乖地洗了澡爬上了床呼呼大睡了起来。
……
【来。】
明亮的客厅里,有着淡淡的水仙花的清香,有着透过透明的玻璃天窗照进来的阳光。
雪白的钢琴摆放在小小的花园中,花园的角落里,潺潺溪水从台下流淌而过,雪白的水仙花开满了其中。
【缪特,过来。】
有人坐在钢琴前喊着他的名字,让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走到钢琴身边。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还只是个小孩子,他坐在特意为他订做的高高的凳子上,仰着头看着身侧那温柔的笑脸。
白皙纤长如同艺术品一般的手指像是跳舞般在黑白琴键上跳跃,他听到了美妙的音乐在耳边环绕……
……
沉睡的少年听到了钢琴那熟悉的音符在安静的房间里跳动的声音,就像是他还很小的时候听到的声音。
他睁开眼,走出门去。
客厅里是明亮的,柔和的光线从四面八方的天花板以及墙壁里落下来,让这个房间里充斥着光明。
他一手扶在门边,怔怔地看着前方。
客厅的一角,那个摆放着钢琴的地方,有人坐在那里,身姿笔挺,一身漆黑,和雪白的钢琴形成异常鲜明的对比,偏生不知为何这种极端的对比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上将坐在白色的圆凳上,漆黑长裤包裹着的腿伸出去,越发显得修长。笔挺的军装上衣收入腰带中,勒出细腰。他的背挺得很直,漆黑的竖领扣着他有着漂亮弧线的颈,细碎的黑发散落在后颈上,几缕渗入竖领之中,给人一种禁欲的诱惑感。
白皙的手指按在黑白的琴键上,那双手是极为好看的,骨节分明,手指细长,手的肌肤在柔光下泛着白瓷般的光泽,像是白玉雕琢而成的一般。
那个男人坐在那里,不需要任何装饰,就将那个地方变成了画一般精致的美景。
他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后颈的漆黑发梢一点掠过的弧度,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缪特看着那美得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的一幕,听着那熟悉的音乐,唇角忍不住扬起了一抹弧度。
他走过去,走到还在弹奏着钢琴的上将身边,安静地倾听着从上将的指尖流泻而出的音乐。那是非常熟悉的音乐,是他曾经教给莎乐美的钢琴曲,是他最喜欢的曲子。
一曲终结,那双好看的手停止了跳跃。
缪特俯身,歪着头看着坐在钢琴前的上将。
他说:“真难听。”
特洛尔上将没吭声。
他和莎乐美做了交易,答应了莎乐美一个条件,换来了莎乐美当初录制下来的缪特教她弹奏那一曲的影像。他并不懂钢琴的弹奏方式,只是以强大的记忆力硬生生的记下了缪特所有的动作,然后将其的动作重复下来。
他当初说了莎乐美弹出的曲子难听,现在便被缪特说他弹得难听。
“钢琴可不是这么弹的,少将。”
说他弹得难听的少年轻声笑着,站到他的身后,俯身,一头侧着贴着他的颊,两只手越过他的肩膀向前伸过来,顺着他的手臂向前伸去。
“我教你。”
缪特说,他似乎是想要将手搭在上将的手背上。
然而……
缪特:“…………”
上将:“……”
手臂没有上将修长的少年伸出的手搭不到上将的手背上,指尖只能勉强碰到上将的手腕上,更别说握住对方的手指了。
僵硬了一瞬的少年收回手,重新站直了身体。
“你手臂太长了。”
他气哼哼地说。
仍旧坐着的特洛尔上将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的眼本就是漂亮的细长凤眸,此刻抬眼向上看,眼角微微上勾这么看了缪特一眼。
少年呼吸一顿。
那一眼勾得他心脏都差点停跳了一拍。
上将还在看着他,用那种几乎要人命的凤眼。
“怎……怎么了?”
被那一双眼看着脸颊发烫,缪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隐约从上将的眼中看到了一点期待的神色。只是见他没动作,上将便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开心了。
“你上次摸了她的头。”
明显有些小情绪的上将说。
缪特:“…………”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还记着呢?
少年想了想,看着低着头抿紧了薄唇的特洛尔上将。
“你们不一样。”他说,“莎乐美是我的学生,我要鼓励她。”
他再一次俯身,歪着头吻了吻上将的脸颊。
“你不同。”他说,“你可是我男人,弹这么差会丢了我的脸的。”
缪特这么说着,就这么紧贴在特洛尔身边坐了下来。他的手放在了琴键之上,很快,他的手指像是精灵一般在黑白琴键上跳跃了起来。
美妙的音乐在客厅里响起,少年弹奏着钢琴,一边侧过头来对身边的男人微笑。他弹奏的是一个和缓的曲子,速度很慢,曲调很轻柔。
“妈妈是很有名的钢琴家。”他一边弹奏,一边说,“从小我就是在她的钢琴声中长大的。可是小时候的我并没有跟她学钢琴,她也没有强迫我学。”
他的父亲和母亲都对他非常的疼爱,纵容着他,从不强迫他做任何事情,让他拥有了一个非常快乐的童年。
“所以,直到我九岁的那一年,我才开始跟着妈妈学钢琴。”
那个时候突然想要学钢琴的契机是什么,他也记不起来了。现在的他只是记得,在那个开满了水仙花的小花园里,小小的他坐在妈妈身边开心地看着妈妈弹琴的一幕。
静静地看着缪特弹琴,听着缪特说话,特洛尔并没有开口打破这样的气氛。
他只是侧头看着身边的少年,墨蓝色的眸看着缪特,映着缪特的侧颊。他的目光落在少年不断张合着的唇上,那里是淡粉的颜色。他知道那里有多么柔软,他还记得不久前那淡粉的唇落在自己颊边时候的触感。
缪特说了什么,他并没有听得太清楚,那轻轻张合的唇,露出的雪白的齿尖,还有偶尔从唇的缝隙中能窥见的粉红色的舌尖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来,我教你。”
缪特这么说着,起身,一下子钻进了特洛尔的怀中。
他窝在特洛尔怀中,坐在特洛尔双腿之间,伸出手,手指搭在了特洛尔的手背上。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成功地覆盖在上将的手指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然后转回头,笑着看了上将一眼。
少年太低估了自己对男人的影响力。
下一秒,还没等他转回头去,那原本被他的手覆盖着的上将的手突然就缩了回去,他的手一下子落在了琴键上,发出一点轻微的声音。
缪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双手臂已经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身体,那右手在下一刻就上移,捧住了他的颊,将他的头强行保持着向后扭过来的姿势。
然后,微凉的唇堵住了他的嘴。
灵活的舌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唇相触的一瞬间就钻进了他的唇间,掠过他的齿尖,在他的嘴里肆虐纠缠着。那舌尖重重地舔舐过他上颚的黏膜的瞬间,那种发麻的感觉让他的脖子都酥软了下来。
缪特的脑子有些浆糊,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的感觉,唇舌交织时那种像是触电般的感觉让他后颈酥麻得厉害。
不由自主的,少年用鼻尖发出了轻轻的嗯的一声,那极轻的一声,在某个人的耳中却是最凶猛的兴奋剂。
被亲得有些迷糊的缪特突然被转过了身体,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重重地压在了钢琴上。他的后背将数个琴键压下去,声音突然在他耳边鸣叫起来将他吓了一跳,让他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上将翻过了身体,压在了钢琴上。
他仰起头,就看见了上将那张好看的脸,凤眸微眯地俯视着他,那目光透出一种让人心惊的微光。
【你身上是初代皇帝的基因。】
【没有任何信息留下来,那个皇帝是真的存在吗?】
特洛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到底来自于哪里。他只知道,怀中的少年那温暖而柔软的身躯是他所能感受到的唯一的真实。
他凝视地看着身下的人,略显稚气的脸,像是泉水一般清亮的黑眸倒映着他的脸,还有淡粉色的唇,纤细的身体……那一切都让他如此的迷恋。
当看着怀中的人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疼痛,从骨髓的最深处,那种隐隐作痛的感觉像是毒品一般侵蚀着他的身体乃至于灵魂。
他是谁,他身上流着谁的血脉,那无关紧要。
只要这孩子还在他怀中,他就拥有着一切。
被压下去的琴键还在发出长鸣声,环绕在客厅之中。因为那声音实在太大,被压在琴键上的缪特伸手推了推特洛尔的肩,想要站起来。可是他的手不仅没有推开对方,反而被握住,十指交叉,反压在了另一侧的琴键上。
另一种声音的长鸣响了起来,混合着原本一直在长鸣的声音,开始变得混乱了起来。
被那声音吵得受不了的缪特挣扎了一下,却马上被再一次堵住了嘴。
那力道压下来,压得他刚刚撑起了一点的身体再度向后重重地压在了琴键上,又是一连串混乱的长鸣声。
被那混乱的声音震得昏头昏脑的,缪特努力想要站起来,可是他一抬起身体,特洛尔就下意识伸手想要将他重新按下去。
刚刚从床上起来的他本来就穿着宽松的衣服,刚才的混乱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上衣掀了一点起来,将腰部露了出来。
上将伸手一按,指尖就按在了那暴露在空气里的柔嫩肌肤上。几乎是反射性的,上将的手指一用力就扣紧在了少年腰间,手指深深地在肌肤里陷了进去,温热的肌肤触感握了个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