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梵惊得浑身一抖,下意识的拼命挣扎起来!
身后的人大概是怕她发出声音,把她的嘴捂得更紧了,边费力的压低声音:“嘘……嘘,别出声,是我是我!”
伊梵听到这个声音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扭头一看——
“你怎么会在这?”
两个人竟不约而同问出了这句话。
听到伊梵的发问,佩奇有些尴尬的解释,“我……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传送标记,这是耶顿家族独有的术法,因为是被禁止的,所以我没告诉你……我看到你们没跟上商队,有点担心,所以趁着吉奥他们不在,就……”
看着金发少年红着脸左右回避她视线的反应,伊梵有点回过味来,大约这样不打招呼的传送……要是碰到对方在洗澡上厕所,那就很尴尬了吧?
但能在孤身一人的时候碰到熟悉的人,伊梵还是从心底里燃起了希望,她小心翼翼的询问:“这个术法,能把我们传送回去吗?”
佩奇摇了摇头,“一次只能传送一个人,而且一天只能用一次,今天我已经用完了。”他又看了看正不断朝这个方向周密搜寻的士兵,脸色有点古怪,“你怎么会惹上季克的人?他们是来抓你的吗?”
伊梵哭丧着脸点点头。
佩奇的神色少有的凝重起来:“那个男人很强,恐怕……是个五阶的强者。我刚刚看到了他法师袍上的五叶标志,好像是秘银做成的,我曾经在家族里供奉的那些高手身上见过一模一样的。”沉思一会儿,佩奇又说道:“你知道这个大陆不同力量等级的差异吗?”
伊梵有点茫然的摇摇头。
“到了第三境界,法师就可以瞬发法术,能在七十岁之前达到三阶的都会被称为天才,在二十岁就到达三阶的,更是天才中的天才,比如我。”
“但从第四境界开始,和第三境界之间的力量差距几乎是一条鸿沟,第四阶的法师就已经精通了一门魔法分支,这样的法师,能轻易抵挡十个三阶的高手。”
“而第五阶已经是这个大陆最顶尖的高手,别说十个四阶,就算是二十个四阶他们都能轻易抵挡,他们打斗时发出的余波,在顶峰时甚至能摧毁一个小镇。”
看着给她解释了那么多的佩奇,伊梵渐渐明白过来,脸色苍白的喃喃道:“所以……”
“所以,一个三阶的我,和一个毫无等阶的你,在五阶的面前只是蝼蚁。”佩奇极其冷酷的说道:“只要他想,要捏死我们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只有……”
“逃出去。”
伊梵活动了下因为紧张而有些酸软的四肢,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真是从未一天有过停止啊……
再次睁开眼,伊梵捏了捏拳,“那么,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佩奇有些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拉住了她的手,“跟我来。”
………………
“大人,追踪香的反馈好像又变了方向。”
一路检测着追踪香的魔法学徒递给黑袍男人追踪道具,有点犹豫的指出上面发现的异常,“奇怪,明明之前一直显示神泣之泪在东面,现在却一下子变成了北面,就好像……神器就在我们附近一样。”
黑袍男人接过道具几秒,摩挲了一下上面的指向所在,闭眼沉默了一会儿。
再次睁开眼时,男人闪电般扭头望向伊梵所在的位置,脸上露出一个宛如捕猎者般残忍、充满血腥气的锋利冷笑。
“抓到你了。”
伊梵正和佩奇边在地上放着简易的陷阱,边小心翼翼的在林间穿行隐藏着身形,注意不要被那些人发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伊梵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被大型猛兽盯上的彻骨寒冷。她心惊胆战的抬起头,顿时发现了远处的士兵,正在飞快朝他们跑来!
他们已经这么小心了,对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疑惑间的伊梵忽然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脸色惨白的想到,她身上戴着的这个神泣之泪……被下了追踪香。
刚到这里时因为太过害怕压根没想到这件事,但敌人不仅没有忘记这一茬,而且还先一步比他们反应了过来。这种情况下提逃跑,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伊梵下意识的就想把神泣之泪拽下来丢掉,但又想到他们要杀的是她这个神器之主,哪怕她丢掉神器,他们也不会因为拿到神器而放过她。
想明白这点后,伊梵几乎感到了绝望。
佩奇回头看到她脸色不对,刚想开口,却立即脸色一变,“小心!”
伊梵被一把扑倒连滚了好几圈躲到另一颗树,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锋利的草叶划得生疼。刚睁开眼,就看到好几个造型张牙舞爪的飞镖和箭矢钉在了他们刚刚站的地方。
与此同时,纷乱的叫喊声与脚步声也传来,“他们在那里!跟上,别追丢了!”
佩奇一把拽过她的手,低声道:“快!我们往这边走!”
伊梵顾不得害怕,拿出考百米冲刺的状态,紧跟着佩奇拼命往前跑去。
他们之间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身后的士兵中有法师,不断在后面凝结出水刃和火球,甚至还有酸箭,不停朝他们背后招呼上来!
佩奇几乎源源不断的从虚空掏出各种防御的法器,有时还会凝结出迷障和水刃骚扰反击一下。但光靠他一个人,实在难敌四手。他们两人的身后,是几乎有上百人的士兵,密密麻麻的士兵如冰冷的死神,紧紧手持镰刀跟在他们身后。
身为耶顿家族的公子,佩奇的法器几乎多的吓人。可是再多的法器都有用完的那一刻,当最后一个法器失去效力后,佩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伊梵一刻不停的紧跟在佩奇旁边,几乎跑得筋疲力尽。她一只鞋在逃跑中跑掉了,踩在崎岖不平的地上,很快就被尖锐的石子树枝划得鲜血淋漓。失去了法器的保护,双头龙戒指也丧失了效力,她的一撮头发也被火球烧焦了,被顺带擦过的烧灼感几乎从背上一直蔓延到了肩膀……最难受的还是肺,好像灌满了铁片般,每呼吸一下都是刀割般的痛。
饶是这样,伊梵还是没想过要放弃,仍然死命咬着牙,一脚深一脚浅的拼命朝前跑去。
一旁的佩奇要比她好些,但也实在没好到哪里去。两个人都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逃跑着,看到后面依旧数量不减的追兵,佩奇几乎是愤怒的明白过来,“该死!那个男人是想玩猫捉老鼠吗?真是可恶!”
黑袍男人一直没有出面,但压迫感却如影随形。明明他可以轻易出手杀死他们,却偏偏给他们希望,让他们一直在森林中疲于奔命,这样的做法,简直比直接杀掉他们更让人绝望。
怎么样都是死,却偏偏要用这种方式折磨他们。
被这种方式折磨的伊梵,已经跑到大脑几乎缺氧,太阳穴一阵一阵的眩晕钝痛,小腿肌肉因为剧烈运动时不时的抽搐着……
为什么,她要在这里经历这种事……
为什么,她会被拉到这个大陆……
为什么,想活下去就这么难。
伊梵干涩的眼眶一瞬间充盈了泪水,呼吸也开始哽咽。就在这时,身旁的金发少年忽然猛地抱住她向外一扑!他们的身形一阵扭曲,很快消失在了整个视野中。
波荡停止时,他们出现在森林中随处一个树干旁。
靠佩奇的出其不意,他们在死亡的边缘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伊梵无力的靠在佩奇身上大口喘息着,四肢因为过度疲累而颤抖痉挛着。她看着天上满盈的圆月,平息了一阵才费力开口:“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佩奇一愣。
他几乎是立刻想起来,他有一个秘法徽章,可以立即传送至家族本家,但那徽章只有他一人可以使用。
如果他现在就离开,伊梵的下场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命运如尖刀,迫不及待的将他推上天秤,逼迫他抉择。
是生命,还是爱情?
“他们追杀的本来就是我,与你无关。你能帮我到这里,我已经很感激了。”伊梵转过头,有点艰难的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谢谢你,佩奇。”
月色下,那笑容如温柔的潮水朝他席卷,令他心潮澎湃,心跳如擂。
就是这一刻了。
仿佛周围所有的颜色都黯淡失色,她的笑容在他眼中凝固成永恒,又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勇气、希望、守护、信念……这些他以为他早就遗忘的东西,在这一刻统统破土而生。
金发少年恍惚的想,如果她愿意一直这么笑着对他说话,哪怕是让他去死,他都心甘情愿。
他忽然清楚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