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琢磨着给言策补一刀的时候,蒲小丁和其他小妖怪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言策连连感慨, 他们感慨这个人活不了多久了。
言策伤得极其严重, 老药医为言策把脉后,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药医表示仅凭自己的本事,他根本不足以把言策救回来。而在村子里,老药医已是众人心中最厉害的人物。
听到老药医这么说,小妖怪们只能对言策深表遗憾。这是许愿井吐出来第一个伤到无药可救的人。
这个对小妖怪们的坏消息,对阿九却是好消息。
哪怕他动手杀了这个人, 也不会引得小妖怪们的惊慌。甚至于, 他根本没必要直接动手,他只需暗地里让言策断气即可,看起来就像是言策最终没能坚持住而死了。
阿九正在思考下手的时机, 他忽感湖里的小山有了动静。
难得露面的守月, 此时竟然也过来看热闹。
守月踏过湖水,他行至湖边,平静地看了一眼躺在地面已然濒临死亡的言策。
他没有救人的念头,他无比淡然地扯开言策的外袍,打量言策身上的那个特殊的傀儡图案。
图案出现的刹那,蒲小丁骤感一阵心惊, 红色的花纹已十分黯淡, 却依然透着相当危险的感觉。
让蒲小丁感到不安的图案, 也让附近的小妖怪们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小妖怪们看到图案之前,他们仅在感叹言策活不了了,但他们在看清图案后, 危机感顿时涌上心头,他们下意识地退了又退。
“那是什么?”
“我感到很不舒服。”
“花纹是刻在他身上的吗?”
“不像,但是也不像是天生的。”
“我不喜欢这个。”
“我也是。”
小妖怪们议论纷纷,蒲小丁的心情不断下沉。他非常清楚这个令村民们不自在的图案属于傀儡一族,他更知道,类似的花纹是阿九近期一直在研究的难题。
与之前的傀儡花纹相比,言策的图案更为特别,隐隐约约融入了丁点儿的天地之力,不知是他盗取了谁的力量。
蒲小丁看了又看,他指着图纹的某处:“阿九,花纹断开了。”
花纹断开的位置不只一处,多次断裂彻底切断了力量的聚集,要不是还有最后的微弱力量维持,花纹估计早就崩溃了。
距离花纹消散时日无多,倘若蒲小丁的猜测没有出错,图案一旦消失,被湖水吐出来的这个人也将立刻死透。
一旁,阿九同样在认真打量傀儡花纹。
他不懂这些断裂因何而来,这些花纹给了阿九灵感。阿九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削弱杀阵的图案,眼下,阿九终于从这个人的身上找到了办法。
显而易见,断裂的地方是花纹最为薄弱之处,最有可能被外力破坏。假如阿九能在杀阵寻得类似的位置,对付杀阵必定事半功倍。
再往远了说,傀儡花纹再变化万千,终究是万变不离其宗,他能利用相似的道理,攻击花纹薄弱之处,进而击败对手。
阿九一边快速记录断裂的花纹,他一边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不得不承认,许愿井这次确实比以往更坑,吐出了一个很大的麻烦,与此同时,这个人又带来了天大的好处。这样的傀儡花纹难得一见,对阿九帮助极大。
阿九联系城主曾告诉他的那些话,他不难猜测这个人的身份。
最近,有两个实力不凡的傀儡之子进入王城,他们在争夺澜家的契合之体。这个人多半是其中一个傀儡之子,他在竞争中失败,以至于他的傀儡花纹惨遭破坏,可偏偏花纹尚未完全消散,正是观察花纹变化最好的时机。
坑妖井抛出了大风险,伴随着大好处。
蒲小丁和阿九在观察言策,守月也在观察言策。
他盯着言策的图案琢磨片刻,思索着可行性。言策的到来,是守月离开小山的原因。这个人与众不同,对守月正在做的事情是助力。
守月平静说道:“他的气息很弱,神魂遭到了致命重创。”
言策的伤势一目了然,他最大的损伤在于神魂,他的肉身反而情况不严重。言策的神魂几乎被人抹灭,此刻被湖泊吐出来的言策相当于是空壳,一个失去了神魂的肉身。
没了魂魄,肉身自然活不长久。要救言策,除非把言策的神魂重新引入肉身内。
守月随手抛出一团魔气,牢牢地将言策的身体封在其中。
蒲小丁诧异,他不懂守月准备做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守月已经向蒲小丁和阿九示意,让他们一起走,他有些事和他们商量。
通常情况,守月既然要谈事情,他面对的人理应是阿九。只不过,且不提这事与蒲小丁有关,守月更是看得明白,得到阿九的同意不容易,得到蒲小丁的同意却没有那么难。
虽说蒲小丁基本上以阿九的决定为主,可在蒲小丁作出了选择时,阿九会尊重蒲小丁的想法。
因此,守月只需考虑先劝说蒲小丁,事情就简单多了。
阿九看见守月要带走言策,他自是不乐意。在他看来,这个人妥妥的是隐患,必须尽快铲除,哪怕言策能带来一些好处,可从长远来说,他们不能留下此人,会引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他心知守月这会儿有话想说,他没立刻开口,他打算先听一听守月的计划。
蒲小丁前脚刚走,大飘后脚就想跟过去,他很好奇爹爹他们要去哪儿。然而,当他见到聚在一起玩耍的小妖怪,他又犹豫了。
大飘瞅瞅数目众多的小妖怪,他又看了看爹爹和父亲的背影。守月那儿不好玩,他还是和大家凑一堆更热闹。
守月返回小山里的住处,他一声不吭的朝前走,蒲小丁和阿九也就一路安静的跟着守月。
蒲小丁好奇地左右看了看,他不像大飘,有事没事溜达到守月的住宅闲逛。他总觉得,守月要去的地方,有很不得了的存在,是守月带走言策的关键。
他们走了一段路,守月领着他们进入地底密室。
在那儿,蒲小丁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存在,月凛的肉身。
月凛肉身的年龄越来越小,他胸口的金色图案和红色图案仍在相互较劲,不断折磨着这个没有了魂魄的躯壳。
蒲小丁惊讶月凛的肉身竟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月凛已经成为了鬼魂,月凛不提某些过往,蒲小丁也从来不刨根问底。
下一刻,守月抛出了被魔气封住的言策肉身。
他指了指言策,对阿九说道:“我知道,你对这个人有杀意。我带走他不是要救他,他的神魂重创,他的肉身很快就会死去。在他的肉身死亡之前,我需要他的肉身做一件事。”
守月说着,稍微停了停,他走到月凛身体的旁边:“我问过那头灰狼,他说使用替身傀儡能移出傀儡石。可惜,月凛体内没有傀儡石,我这会儿也找不到适合的替身傀儡。加之此前傀儡花纹发生了变化,那头灰狼说,旧办法恐怕不再有用。”
他话音一转:“但是,这个人的气息相当特殊,傀儡之力移入他的身体,并不是难事。”
于是,守月准备试一试。
阿九默默思考着守月的话,这个人的身份很可能是傀儡之子,傀儡之子本就夺取了大量的不同修为,如守月所说,傀儡之力移到傀儡之子体内,确实没有那么难。
月凛当初险些被炼化,他的胸口有一道未成形的傀儡花纹。守月要做的是,抽出傀儡力量移到言策那儿,同时,蒲小丁协助守月,把阳光小光团融入金色图案,护住月凛的肉身不崩溃。
守月必须赶在言策的肉身彻底死亡前,取出月凛体内的傀儡之力,此外,他还得剥离月凛融入体内的那件金乌一族的宝物。
守月对金乌一族的宝物不感兴趣,宝物取出后,理所当然是送给蒲小丁。只要蒲小丁肯出手相助,蒲小丁大可以给守月提条件,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守月都可以答应。
阿九打量了守月几眼,突然问道:“他知道吗?”
守月平淡应道:“他没必要知道。”
守月遭到月族奴役,他与月族之仇不共戴天。所以,他清醒后,他对月凛并不友好,这是与种族有关的仇恨。
但是,守月现在做的这件事,与月族恩仇无关,只与月凛本人有关。月凛想尽办法为守月恢复意识,这是守月给出的答谢。
尽管月凛一开始的想法,只是为了能和守月说说话,可不能否认,月凛的做法最终救了守月。
守月会尽力修复月凛的肉身,让月凛重新活过来。而后,他们两人也就到此结束。
阿九沉默小会儿,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他。”
说完,阿九面向蒲小丁:“这事先别告诉月凛。”
听得这话,蒲小丁诧异万分,修复月凛肉身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月凛知晓,而且月凛事后肯定会知道。
不过,蒲小丁见阿九都答应了,他也点头应道:“我不会说的。”
蒲小丁不懂如何护住月凛的肉身,守月何时告诉他要小光团了,他就丢出小光团。蒲小丁对金乌一族的宝物很感兴趣,他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这件宝物的真面目。
由于老药医给出了救不活言策的说法,村民们虽对言策的情况倍感遗憾,却也无计可施。他们见到守月带走言策,以为是守月要尝试救言策,大家也就没有多问。
他们怀疑,言策这一觉多半是永世长眠,永远醒不了了。
之后一段日子,蒲小丁经常和阿九到守月的住处。
阿九专注于研究言策花纹的断裂位置,推算花纹的弱点,而蒲小丁紧张地守在月凛肉身的旁边。守月抽傀儡之力的时候,他就负责丢小光团。
兴许是补充了些许傀儡之力的缘故,这些力量聚集在傀儡花纹,使得花纹不再继续黯淡。失去魂魄的肉身,维持着要死不活的样子。
这让阿九不由有些警惕,等月凛体内的傀儡之力抽取完成,阿九会毫不犹豫的了结言策的性命,以防万一。
守月抽取月凛体内的傀儡之力时,远在天边的王城,混乱局势越演越烈。
一名老奴站在儒雅青年的身侧:“公子,城主府的守卫已经围了我们很多天。我们再不离开王城,他们就要动手了。”
儒雅青年不在乎地笑了笑,他的指尖不急不慢地敲打桌面:“怎么,六界之巅要和我们开战?以他们目前的处境,他们对付我,对他们没任何好处。”
老奴劝道:“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契合之体到手了,我们没必要再留在王城。”
王城这位新城主的脾气不一般,正是由于六界之巅的处境不乐观,对方才给了他们出城的时间,再僵持下去,那人十之八|九要拔剑相向。
她就算得不到好处,可他们同样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是无意义的牺牲。
儒雅青年的笑意冰冷了几分,他摇了摇头:“不行,这事没完。言策那个家伙掉到那家酒楼后,离奇失踪,我没能给他最后一击。”
他听说,那座酒楼原本是九霄的府邸,九霄出事后,被城主府收回,重新修建了酒楼。
九霄在那儿失踪,无封和澜洛也在那儿失踪,这一次,言策竟然也在那儿不见了。那个地方透着古怪。
说着,儒雅青年眼底闪过不符合他相貌的冷漠凶狠:“打虎不死,必受其害。”
他此次的布局相当完美,必死无疑的局面,言策却偏偏逃了。他没料到最后关头,自己的运气那么不好。那一击重创,好死不死将言策打进了那家酒楼,给了言策逃脱的机会。
城主府再强势,他现在也不能走,言策非死不可。他就算是拆了酒楼,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言策找出来。为此,他不惜和城主府大打出手。
说到契合之体,儒雅青年亦是一肚子火。他早知言策与澜夜的关系亲密,却不知澜夜竟有言策的专属记号。言策那个疯子,居然在很早之前,就给了澜夜专属记号。言策死透之前,专属记号不会消失,澜夜只属于言策。
而且,澜夜对言策的感情很深,死心眼的爱着言策无数年。言策一天不死,儒雅青年的计划就不能进行。
杀一个顶级的契合之体的确很可惜,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言策死了。言策死了,儒雅青年再想办法得到澜夜。
最令儒雅青年愤怒的是,言策在澜夜身上动了手脚,言策失踪后,澜夜当即陷入了昏迷。
酒楼的那块地,儒雅青年势在必得。城主府不肯给,他就只能硬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紧张,就要看到金乌一族的宝物了
某伴侣:默默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