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冬观察替身傀儡之际,蒲小丁也在研究新出现的图案。
由于花纹没能够完全成形, 它最终可以达到何种实力, 蒲小丁估摸不准。但新图案的危险不容置疑。
此刻, 图案虽然没成形,不过替身傀儡的冰冻也无法解除。
一旦解除冰冻,替身傀儡身上的新图案极有可能迅速完成,眨眼间就会对他们,以至于对村子造成难以预估的可怕后果。
思及此处, 蒲小丁倍感无奈, 为了防止后患无穷,替身傀儡的命运早已注定,替身傀儡只有死路一条。
蒲小丁叹了一口气, 他不好多说什么, 他默默地转过身。
待到蒲小丁背对替身傀儡,阿九果断的伸出手,他五指猛地合拢,明亮的冰蓝光芒霎时勒紧了冰冻的替身傀儡。
顷刻间,替身傀儡裂成了碎块,傀儡花纹随之四分五裂。替身傀儡死后, 裂开的花纹不再有任何变化, 显然已经失去了改变的可能。
见状, 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们消除了一个隐患。至此,村里村外不再有傀儡。
澜洛看着死去的替身傀儡, 他久久不语。他的嘴里泛起苦涩,替身傀儡是替他而死的。
无封揽了揽澜洛的肩膀,他会一直陪在澜洛的身边。接下来,澜洛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调整肉身和魂魄的状态。他要开始适应没有了傀儡石的新生活。
澜洛与郎冬类似,他们皆是从小就被炼化。
而澜洛更是由澜家千挑万选,精心培养长大,他的任务只为了夺得尽可能多的修为,供养家族看重的那人。
只不过,澜洛的炼化与郎冬有区别,澜洛从小到大不曾发觉傀儡石的存在。
在澜洛执行自己的任务之前,在他夺取修为之前,傀儡石不会苏醒。它的沉睡仿佛死亡般,不见丝毫的力量波动,因此,它不会被澜洛或者澜洛身边的人察觉。
直到澜洛成功夺取修为的刹那,傀儡石才会显露出狰狞的一面。
阿九和无封商量王城的事宜,蒲小丁则是陪澜洛说了一会儿话,清醒的澜洛没有傻澜洛话多,却也不抵制蒲小丁的靠近。
而郎冬,他叫了普济和尚过来。普济和尚得知替身傀儡身死,他跟随郎冬来到这儿,为替身傀儡超度。
尽管郎冬认为和尚麻烦,他依旧守在了旁边。这和尚就是管太多,死一个就要念经几日,六界的生灵不计其数,和尚要念经到猴年马月。
世间不幸之人何其多,单是郎冬当年关在狼族地牢,死亡的庞大傀儡数量,就足够和尚念经念完一辈子。
和尚的修行寻常,意味着他的一生不过是短短百年。日子不长,一颗慈悲心管得事却不少。
正是由于和尚管闲事,他才会在几辈子之前,把奄奄一息的狼崽子带回寺庙,惹来了杀身之祸。
和尚后悔过吗,郎冬没有问过他。和尚活着时,郎冬不会说话,而郎冬会说话时,和尚不知道轮回了多少世,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个他。
这么多年,郎冬经历得太多,他的心境变了。普济和尚要过怎样的生活,是他自己的决定,旁人劝不了,也阻止不了。就如同他们相遇时,和尚被后山的恶鬼击伤,他仍然坚持不懈的超度恶鬼。
兴许是有了地藏王走在前面,紧随其后的佛门弟子都有一颗超度所有鬼魂的心。
见到普济和尚诵经,蒲小丁低声问阿九:“阿九,我们要不要把养魂珠交给普济大师?”
离开群山城那时,他们用养魂珠带走了城中的许多鬼魂,城里的人死得不甘心,导致养魂珠怨气冲天。
蒲小丁他们那会儿没选择前往地府,而是回到了村子。眼看着养魂珠散发的怨气越来越浓郁,蒲小丁琢磨着能不能请和尚帮忙,化解这些鬼魂心中的郁结,让他们安静下来。
养魂珠内挤得魂魄众多,更有不少残魂,他们死得惨烈,在得到了养魂珠的滋养后,内心的情绪愈发失控。
为了避免怨气太重影响村子,阿九封住了养魂珠,那些挤在养魂珠的鬼魂无法外出。
其中,有两个鬼魂的待遇比其他鬼魂好一些,月之子月凛以及道士的妻子。
他们虽更自由,可他们出来的次数依旧屈指可数,尤其是道士的妻子。
她的魂魄在外飘荡了漫长岁月,她魂魄遭受的损伤极其严重,五行大阵仅是防止她神魂溃散。于是,道士的妻子长时间留在养魂珠内修复魂魄,不轻易现身。
阿九听了蒲小丁的问话,他有些迟疑。
普济和尚只是一个普通的和尚,他给一两个亡魂念经不难,他独自面对恶鬼就已经十分艰难。更何况,一颗养魂珠内挤了大量冤死鬼。
且不说和尚能否清除鬼魂的怨气,阿九估计要先担心,和尚会不会被这些怨气反伤而亡。
和尚为替身傀儡念经结束之后,阿九找和尚商量了这事。这里的两个村子,小妖怪们不擅长诵经念佛,和尚是眼下最适合的人选。阿九大致给和尚说了养魂珠的情况,提醒和尚此事凶险,其他的由和尚自己考虑。
郎冬站在一旁,他没有开口阻拦,他同样是等和尚自己做决定。
和尚的选择在阿九的意料之中,他决心尝试一番。
他清楚自己能力有多少,他不会妄图一下子度化所有鬼魂,他仅拿了一颗养魂珠。一颗养魂珠的鬼魂,对现在的他而言,已是相当多。
养魂珠的鬼魂,有怨也有恨。
他们的怨恨十分杂乱。恨布局者的恶毒屠杀,恨家族有去无回的夺宝大会,恨朋友骗自己进入群山城,怨自己凑热闹,怨自己进城寻找丢失的新尸,怨自己在城里多住了几天。
同样的,他们恨老道士,恨老道士不提早出手,恨老道士让他们陷入了死亡的险境。
庞大的恨意日复一日的累计,已到了惊人的程度。
和尚接过一颗养魂珠,他道了声佛号,随后回到房间,木鱼声传出。
此后,郎冬家里,不仅有念经的和尚,还有阴森森的鬼气,伴随着鬼哭狼嚎。
郎冬对此毫不在意,无论四周多么嘈杂,他总能很快的进入梦乡。
相对于这些心怀不甘的鬼魂,月凛平静得多。
月凛没问阿九,为什么他们不回地府,而是居住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庄。既然是阿九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阿九不会限制月凛的行动,月凛能在夜晚四处飘。
小村子不危险,小妖怪们也格外热心,他们见月凛双脚透明不着急,好奇的喊了几句“原来你也是鬼啊”之后,他们很快展现出了一如既往的关怀。
一时间,月凛收到了很多纸元宝、纸衣服以及纸房子,还有妖怪询问月凛,想要怎样的纸伴侣。他们画一个漂亮的纸人,给月凛烧过去,免得月凛鬼生孤寂,无鬼相伴。
月凛:“……”
他其实只需要一把遮挡阳光的黑色纸伞,其他的,真的不用准备那么多。特别是那些烧给他穿的纸衣服,为什么里面会有五颜六色的裙子。
作为一个自动放弃肉身的月之子,月凛的内心不如他表现得那般从容。然而,从容如何,不从容又如何,他终归得一步步的朝前走。
遇到阴雨天,月凛会飘到郎冬家里,听和尚念经,盼着自己的内心能够真正的无波澜。
当然,这并不容易,因为蒲小丁会拉住月凛聊天,蒲小丁对神族的生活充满了好奇。
蒲小丁通过月族的生活,猜测金乌一族是不是也过着类似的生活。每到蒲小丁找月凛玩,月凛都倍感无奈,他听和尚念经好不容易平静些许的内心,会随着他给蒲小丁说月族事宜,再次变得不宁静。
谈论月族,免不了要说到月之子的守护者。每次想到那个人,月凛的表情都会有点不自然。
好在蒲小丁从来不逼迫月凛,月凛少说甚至不说月之子守护者,蒲小丁也不会多问,转而关注别的内容。
蒲小丁和月凛闲聊时,阿九通常坐在旁边看书或是研究图纹,那些傀儡花纹和用阳光小光团编制而成的金色图纹。
要不是阿九的气息怎样看怎么不像是金乌一族,月凛估计会怀疑,如此努力研究花纹的阿九才是金乌一族的后人。
那个让阿九他们深感压力的杀阵,月凛亦是从中感觉到了巨大威胁。杀阵笼罩群山城时,那般胆战心惊的恐惧,即使在养魂珠里的月凛都能感受到濒死的恐怖,他好像能够嗅到死亡的冰冷气息。
月凛盯着杀阵的图案,沉默良久。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当蒲小丁欣喜发现属于大飘的嫩绿叶芽冒出泥土时,阿九从王城那儿得到了一封信。
城主告诉阿九,六界之巅收到了地府的求援。平时里,六界各自管理各自的事情,六界之巅不会过问,唯有六界遭遇险情,向六界之巅求助时,六界之巅才会出手。
此次的任务,由六界之巅交到城主的手中。
按照城主身边的那位年轻将领的话来说,六界之巅的某些人老了,早就失去了以往的锋锐,他们害怕冒险,又偏偏渴望得到好处,因此,他们就让别人去拼死拼活。
傀儡一族成长至今,其中有多少与六界之巅不为人知的交易,才养大了这个祸患。
依照城主自己的看法,傀儡一族要清除,六界之巅本身也该彻底的清洗一遍。
此前,某些人为了尽快掌控王城,派她来当新城主,迫使她成为一把锋利的长剑,斩断遍地的荆棘。
而如今,对于地府的求助,这些人又安排她驰援地府。
得知此事时,新城主只觉得自己果然是管得多。
眼下,正值两个傀儡之子争抢契合之体,必定会搅乱王城。妖族王城还没能彻底理顺,某些人竟然觉得她力气多得没处使,把地府那边的麻烦一并丢给她。
他们也不怕王城失去了控制。
此次,城主给阿九消息的主要目的,是让阿九代表她前往地府。阿九遇到困难时,她会安排人马协助阿九,至于阿九能在地府得到多少好处,全凭阿九的本事分配。
倘若阿九只借助自身力量就完成此事,地府提供的所有好处都给阿九也可以。
面对城主的邀约,阿九的脸色冷了几分。他对六界之巅的了解甚少,他不认为这是有好事送到了他的面前。
这些人是不是认定他容易控制,随意左右他的生活。
之前,秦广王的承诺简直就是空话,他们一家困在群山城,不见一人前来相助。沉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居然又来了城主的新邀约,让他代表城主一方的势力去帮地府。
他凭什么要去,他可不想困死在地府。
这次恐怕没有了那般运气,还能遇到一位厉害的老道士。
他何时前往地府是他自己的事情,不是任由别人安排。哪怕他要在鬼族完成自己的历练,也得他自己确定时间。
蒲小丁发觉阿九心情不悦,他见大飘发芽的好心情不由减淡了丁点儿:“阿九怎么了,我们是不是有很大的麻烦?”
阿九没隐瞒,他如实的点点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每走一步太被动,完全顺着其他人的计划。他必须打破被动,按照自己的想法往前走。
就在这时,湖中的一座小山冷不丁涌起了古怪的气息,一道人影站在山中,阿九心底赫然出现了感应。
魔,是魔族。
养魂珠内,月凛一下子飘了出来,他凝视着小山的方向若有所思。
是他吗?
他的实力似乎又进了一步,他果然不该困在令牌。
阿九不清楚六界历练,没人告诉他详情。
但这一刻,这个人的出现打破了阿九六界历练的顺序。他尚未完成鬼族历练,却出人意料的得到了新历练,来自魔族的历练。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阿九,有人来了,好人坏人?
某伴侣:看一看再说
某月之子:是好人……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