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哭得肝肠寸断, 可是小姑娘却像是丢了灵魂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傻呆呆地被自己的母亲抱着，不哭也不闹，哪怕已经有人听到这边儿的哭声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后, 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事情都已经变得如此糟糕了, 在糟糕也不过如此了。

反正, 反正她已经身处在地狱深渊里面, 永远都爬不出去了。

两口子瞒下来的事情没有爆出去, 可是县城之中的那些流言却要比事实的真相还要更加可怕。

他们捧在手心里面的闺女，成了别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们一盆盆地朝着她的身上泼脏水, 无论他们如何解释，都没有人啃听。

没有人在意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只能听见自己想要听的真相, 至于其他的，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出门会被人指指点点，那些所谓的同事朋友用一种看似好心, 实际上却恶意满满的态度教导着他们该如何教导女儿。

“像是这样子不自爱的女孩子, 打一顿就老实了。”

“哎呀，子不教父之过，你们这些当父母的究竟怎么教孩子的？我原本还觉得我家闺女不听话，一天到晚做的事情都能气死个人, 不过看看你家闺女，她还真是个小仙女，至少不会因为三瓜俩枣就去出卖自己的身体。”

那些风言风语将他们逼入了绝境之中，整个县城似乎根本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明明他们是受害者，可是却被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地人逼到了悬崖边上，承受着二次，三次以及无数次的伤害。

他们夫妻两个尚且如此，更别提他们受到伤害的女儿了，自从那次在学校里面被人扒了衣服之后，她彻底崩溃了，她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与外界完全断绝了关系，吃饭穿衣这样子的事情都要她的母亲帮忙，而且他们还要时时刻刻看着她，若是一时没有看住她，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死。

活着太痛苦，也许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因为小姑娘的事情，家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他们根本没有精力去吧造谣生事的人给找出来，为了女儿的未来，夫妻两个匆匆忙忙地将这里的房子给卖了，举家搬离了县城。

随着他们的离去，围绕在他们女儿身上的谈资也慢慢地淡了下去，毕竟当事人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们说在多，也见不到当事人的反应，也没有办法去他们的面前秀优越感，谁还会在提这件事情？新的流言很快便代替了旧的流言，新的受害者再次出现了，而一切的始作俑者，依旧是刘鸥。

事情的真相是在上半年的时候爆出来的，县城里里面的警察局开展扫黑除恶工作的时候，抓了一个犯罪团伙，一番审讯下来后，他们交代了不少的罪行，其中便有小姑娘的那件事情——团伙之中有成员将当时的情形拍摄了下来，成为了确切的罪证。

小县城里面是没有秘密的，这件事情很快便流传了出去，刘鸥也从其他人的嘴里面知道了那户人家的事情真相是什么。

“刘姐，你看你怎么能胡说呢？人家那个小姑娘明明是被小混混给糟蹋了，你怎么说人家是交了男朋友？”

听到那人的质问，刘鸥有些不乐意了，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没好气地说道：“我当是也没有说一定是这样子的啊，我只是说怀疑而已，谁知道是这个样子？而且若不是她行事不检点的话，怎么会招惹上小混混？说不定就因为她交往的男朋友是小混混，才惹出这样子的事情来的。”

跟刘鸥八卦的那人思想很快也被带偏了。

“是啊，还是刘姐见识多，你说的没错，有道是苍蝇不叮无缝蛋，要不是她自己行事不知检点，哪里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

原本已经没有人提起的流言又重新被人提及了，有惋惜小姑娘遭遇的，有觉得她可怜的，可是大部分的人都觉得她是本身就为人不端，否则的话那些小混混怎么偏偏只去糟蹋她，而不去糟蹋其他的人？

更多人将小姑娘的作为反面例子来教育自己的闺女。

明明被糟蹋的小姑娘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可是因为这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她最后却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成为了一个不自尊自爱，惹来弥天大祸的反面例子。

在罗成才某次休息回家的时候，刘鸥还得意洋洋地将这件事情学给了罗成才听。

“成才啊，你之所以能当上刑警，还是因为妈妈的缘故，你看你妈妈也有当侦探的潜质，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出我的法眼，如果当时不是我将事情的真相发觉出来的话，那一家不要脸的人还能恬不知耻地住下呢，想到我曾经跟这样子的人当过邻居，我就觉得恶心。”

知道了有个小姑娘遭受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后，刘鸥没有丝毫地同情之意，反倒庆幸自己当初传出去的话能成功逼走那一家子人。

那一次罗成才和刘鸥爆发了争吵，他觉得自己的母亲太过残酷无情，可是刘鸥却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的错。

闹到最后母子两个不欢而散，后来还是罗大宝在中间不断调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才重新恢复了，只不过在想要像是一开始的那样子亲密，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听到苏善说刘鸥是造了口孽，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的母亲辩解，因为罗成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从小到大，刘鸥不知道说过多少人的坏话，也不知道捕风捉影造过多少谣，有的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可是有的，却给其他人带去了灭顶之灾。

言语能伤人，谁又能知道，刘鸥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说的话会造成什么样子的后果，所以才会去如此行事的？

他低下头去，看着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管子的刘鸥，脸上流露出了浓浓的茫然之色。

这是……报应么？

看到罗成才这个模样，苏善心里面却没有太多的感觉，她静静地看着对方，开口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满怀恶意说出去的话，迟早会便成报应回到她身上的，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罗成才没有说话，像是已经接受了这样子的结果似的，苏善也没有开口，目光从刘鸥的身上滑了过去。

其实，想要救刘鸥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这是她的孽力回馈，苏善还没有那么烂好心到要去救一个人渣，毕竟背负了这么多的负面能量，足以见得她平日里面说了多少充满恶意的话。

有的人认为语言没有多大的力量，他们觉得自己不过随便说说，又没有去做什么坏事儿，能引起什么样子的后果？

殊不知当他们不明真相却跟着在后面胡编乱造，胡言乱语的时候，会给那些当事人造成如何可怕的后果。

良言一句三春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若是那些管不住自己嘴巴看到刘鸥这样子的下场，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住自己嘴上面的门，不在胡乱说话了。

罗成才站在刘鸥的病床前，头一直低垂着，也不开口说话，乍一看去，就仿佛个雕塑似的。

这病房里面的气氛不太好，再加上事情都已经解决完了，苏善并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她没兴趣继续欣赏罗成才牌雕塑，便开口说道：“罗先生，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事情了，麻烦你把账给我结清一下，我要走了。”

说着，苏善动作娴熟地将随身携带的支付宝和微信的二维码展露在罗成才的面前，示意他扫码付钱。

罗成才闻言，抬头看向了苏善——手中的那两个二维码。

罗成才：“……”

虽然觉得苏善拿着二维码收钱的姿态有些一言难尽了，不过既然先前已经说好了要给钱，罗成才自然也不会赖账，他将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利落地扫码付钱。

然后……

“您余额不足，请更换支付方式。”

罗成才觉得自己这辈子最丢人的一刻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卡里没钱，根本不足支付这一次的费用。

罗成才：“……”

丢人丢到这种份上，他能选择狗带么？

苏善还是头一次遇到给钱结果钱不足的，她皱了皱眉头，将二维码收了起来。

“既然你现在没钱，那就先欠着吧，等回头有钱了你去我家找我，把钱给我就好……”

“我有钱！”

苏善的话音未落，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面响了起来，龙燕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善，脸上因为兴奋泛起了大片的潮红。

“大师，我有钱，我可以给你，咱们加个微信，我转账给你！”

苏善：“……”

罗成才：“……”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家伙好像是个骗子，她一个骗子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给他付钱？

罗成才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变得异常难看。

“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龙燕给打断了。

“咳咳，这位小同志，我先前确实是做错了事情，明明没有本事，却要糊弄你爸爸，从他手里面弄来了五万多块，我现在知道错了，既然你没钱的话，我把这五万给大师，应该就能填补上你缺少的那部分钱吧？”

先前苏善和罗成才的对话龙燕一字不差的全都听在了耳中，因为苏善态度坚定不肯收她为徒，龙燕便想着曲线救国，看看从哪方面下手，能赖上苏善。

这可是条金光闪闪的粗金腿，要是能抱上这条大腿，别说是五万块了，以后五十万，五百万，还不是手到擒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为了自己的未来，龙燕豁出去了。

龙燕说的话挺有道理的，明明先前说好了是请苏善过来帮忙的，结果先前连钱都给不起，罗成才内心之中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既然现在龙燕提出了个解决办法，罗成才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仍旧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以。”

跟龙燕说完之后，罗成才转头看向了苏善，开口问道：“苏小姐，你看呢？”

只要能把钱手来，苏善不拘泥于形式，谁给她都行，她点了点头，将二维码出示给了罗成才，罗成才先刷了一部分，之后才轮到龙燕。

见苏善将二维码递到了自家的面前，龙燕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口说道：“那个，大师，你能不能把微信号或者支付宝号给我？我转账给你。”

苏善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麻烦，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她还是将自家的名片出示给了龙燕。

过了几秒钟后，一个名字叫神婆光芒照四方的微信名加了苏善的好友。

神婆光芒照四方……

看着这个封建迷感爆棚的名字，苏善面无表情地给她改了个备注——骗子。

刚刚将备注名称改好，只听见叮得一声响，接着语音提示音便响了起来。

龙燕的转账到了。

苏善看了一下钱数，确定对了之后，她将手机收了起来，转身就准备离开了。

“苏小姐，我送你回去……”

苏善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你父母这里一个瘫一个废，你还是在这里看着他们，我一个人回去就好。”

龙燕见状，知道现在到了自己表演的时刻，她立马开口说道：“大师，我的车就在楼下停着，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送你回去，你看行吗？”

苏善扫了龙燕一眼，见她似乎已经歇了要拜自己为师的心思，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表现的十分正常，苏善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以。”

正好这医院外面的出租车很难打，有人送自己回去，总比在坐一辆鬼车回去的好。

龙燕问这话的时候心里面根本没有抱多少希望，哪知道却突然听到了苏善说的可以两个字，她欣喜若狂，立马颠儿颠儿地跟在苏善的身后，一起朝着病房外走去。

罗成才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父母，起身出去了，他一路将苏善送到了电梯那里，直到她们坐上电梯离开了，罗成才方才转身回到了病房之中。

刘鸥和罗大宝两个人昏迷不醒，罗成才坐在病房里面的椅子上，那张英俊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存在。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许久之后，方才轻声开口说了一句。

“看不出来呀……”

这句话轻得仿佛梦呓一般，说完之后，他便没有在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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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燕的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面，那是一辆黑色的小汽车，车牌是个前腿翘起来的马，苏善见过赵晨光开过这辆车子，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一辆车子的价格应该在三百万往上。

这个龙燕还挺有钱的。

苏善扫了一眼她的穿着打扮，联想起她先前在病房里面那卖力的表演，大概也明白了她为什么能赚到这么多钱。

“大师，您请坐，小心头，安全带要不要我帮您系？”

龙燕卖力地伺候着苏善，想要将自己在苏善面前的好感度给刷上去，现在好歹她也有了苏善的微信号，只要操作得当，她一定可以更进一步的。

“可以了，我自己来就好。”

龙燕有些殷勤的过分了，苏善不太适应她这么殷勤的态度，出声制止了她。

龙燕也知道事情过犹不及，见苏善表现出了反感，她立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关上车门，自己绕到了驾驶座的位置上坐好。

“大师，我要启动车子了，还请您坐好，我开车技术可能有些不太好，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好的，还请您多担待。”

苏善：“……哦。”

这人好像有些啰嗦的过头了，苏善的眉头皱了皱，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之色。

她有些后悔坐龙燕的车子了，早知道如此，她先前就该拒绝她，去坐鬼车也比听她啰嗦的强。

龙燕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见苏善表现出了不悦，她立马住嘴，没有在说话了。

反正来日方长，有了苏善的微信号，知道苏善住在什么地方，以后她有的是机会在苏善面前刷存在感，不急在这一时，要是适得其反那就麻烦了。

之后苏善发现，龙燕所说的技术不好，还真不是谦虚之言，不过是从车位里面将车子给倒出来，她便废了极大的力气，之后在路上开车的时候，更是错误频出。

苏善：“……”

她觉得龙燕这样子拿到驾照的驾驶水平，还不如无证驾驶的她呢。

从医院到苏善家不过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龙燕却硬生生地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她家门口，而此时苏善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龙燕也已经蒙了，她绞尽脑汁想要拉回苏善的好感度，哪知道苏善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开门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