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沈慕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姜芜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失眠。
她当然知道沈慕就只是跟自己调侃两句, 沈慕喜欢逗自己,她也喜欢逗沈慕,这也算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小情趣,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就是听不得沈慕对自己说离婚这两个字。
姜芜不是气沈慕, 更多的反而是气她自己,当初那句离婚说得那么轻易, 如今就像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哽在那里。
算了, 不想了,睡吧。
姜芜闭上眼睛。
小卧室的床没有她和沈慕房间的那样软,被子也没有那么大能够将人整个裹在里面,最主要的是身边没有那个人,更没有她身上常用的柠檬草香沐浴液的味道。
姜芜左右左右翻了好几个身,忽然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响。
“咔咔咔。“
“咔咔咔。“
姜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心里有点怕怕的。
这房间里怎么还有奇怪的声音, 难道是窗户没关紧?
姜芜起身, 来到窗边上看了看,锁得死死的, 一点风都透不进来,那还会是什么声音啊?
姜芜石头一样在床边一动不动站了好久, 终于她分辨出这细碎的声响是从门那边传来的。
门是被姜芜从里面上了锁的, 刚刚沈慕敲门也被自己拒绝了,门外没了沈慕的声音想必是回卧室郁闷去了,外面该什么都没有才是啊……
老鼠?
虫子?
……鬼?
姜芜越想越紧张, 两只手都握在了一起。
人就是这样,明明紧张得要死,偏偏好奇心也随之旺盛得很,姜芜悄无声息走到门边上,耳朵贴在上面,仔细听了听动静。
“咔咔咔“
没错!
就是门。
姜芜大着胆子,一边迅速拧开了门锁,一边将门拉开。
“嘭。“
“哎呦~“
门突然开了,沈慕整个人失去了依仗,直接四肢着地,趴在了地上。
姜芜也愣住了,沈慕身上穿得……嗯……略显风骚,躺在地上的姿势更是滑稽,更让人费解的是她手上还拿着一根细铁丝。
姜芜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沈慕已经很狼狈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加一句,她正自己在自己家的卧室门前撬锁呢。
“那个,我,呵呵,嘿嘿嘿。“
呵呵……
嘿嘿嘿……
姜芜一边无语,一边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沈慕怎么可能忍受和姜芜分床睡呢?
绝不可能的事。
她刚刚在外面轻手轻脚找了半天,最后才想起来小卧室的钥匙放在了房间里面床头柜的抽屉里。
想拿钥匙开门是不能够了,那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终于,沈慕在家中是弄花草的工具箱子里找到了固定枝条用的细木棍和铁丝,只不过沈慕手艺不行,门锁还没开呢,先因为动静太大被姜芜给发现了。
沈慕原本还想着把门打开后,自己悄悄摸到床上去,等到把人抱在怀里,姜芜肯定就舍不得撵她了。
可现在呢,计划算是泡汤了,铁丝被姜芜没收了,人也被从后面推着送回了主卧里。
姜芜抱着手臂直言要看着她上床,那铁面无私的小脸、略带冷漠的小眼神,吓得沈慕老老实实掀开被子上床老老实实躺下了。
没有姜芜的卧室,跟孤枕寒窑有什么区别,沈慕也觉得有一点点委屈。
结果还不等她委屈完呢,刚刚转身出去的姜芜又折返回来了。
沈慕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了,直勾勾看着姜芜。
姜芜却好像看不到她□□裸的目光,直接翻身上床躺在了沈慕的身边。
沈慕觉得自己刚刚还空落落的心,瞬间满满当当。
姜芜闭着眼睛睡觉,沈慕就在一旁侧身看她,想说话又不敢说,只能偷偷伸手去勾姜芜的指头。
“好好睡觉。“姜芜道。
沈慕见她终于肯理自己了,凑得近了点,“老婆,对不起。“
被沈慕勾住的小指头没有甩开,这就是一个可喜的信号,沈慕又凑得近了点,“阿芜,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姜芜终于睁开了眼睛,转过身来看着沈慕,她的那双桃花眼中从来都是妩媚风情的眼波,可今天借着透过窗帘缝隙的月光看上去却又深又认真。
沈慕终于没有再靠近,气氛一时间又有些紧张。
幽幽看了沈慕半晌后,姜芜叹了口气,上手摸了摸沈慕的脸,先开了口,“我知道你只是跟我开个玩笑,是我不好,不该闹脾气。“
听见姜芜说成是自己的不是,沈慕突然着急起来,连忙起身摇头道,“不不不,是我乱说话,明知道你很在意这个还乱开玩笑。“
姜芜笑笑,拉着沈慕重新躺下,“我们以后都不要随便说离婚这两个字好不好。“
沈慕小狗狗一样,凑到姜芜颈间轻轻蹭蹭她,随后央求,“那我们以后无论有什么矛盾都不分床睡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姜芜给出了承诺,看上去十分郑重。
一句有关离婚玩笑引发的矛盾最终消弭于无形,第二天姜律师还是被沈总的超跑送去了华策,两个人告别的时候还来了个深吻,因为车窗没有贴保护膜,外面的人能够将里面两个人暧昧的举动看个彻底。
江衫就是这波狗粮的受害者之一,她今天来的不早不晚,刚好和沈慕的超跑同时到位,江衫如今还是华策和天悦的接洽人呢,自然一眼就认出沈慕的车,她正想着上前打个招呼呢,结果猝不及防就将车内的亲吻看够了全程。
等姜芜下车,江衫和她大眼瞪小眼在华策门前站了半天,随后便是江衫同志对自己单身狗受虐的悲痛感怀。
“春天啊,快来吧。“
姜芜同情地拍了拍自家学妹的肩膀,“春天的脚步,近了,近了。“
姜芜一早就给郞若言的妻子打了电话,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之后,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似乎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张缘小姐,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时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们能够面对面聊一聊,你知道的,沟通永远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半晌后张缘终于开口道,“这是若言的意思吗?“
姜芜思考了片刻,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我会约她一起出席。“
“……好。“
会客室这样正式的地方只适合接受委托,想要协商解决问题,当然还是需要一个舒适轻松的氛围,考虑到自己今天没有开车,姜芜最终把地点选在了华策周边的一家咖啡厅里,姜芜自己是非常偏爱这个地方的,安静,有情调,还有相对独立、能够保留隐私的空间,华策的律师们都爱在这里约谈当事人。
姜芜把时间定在了上午十点,虽然现在看上去时间还早,但姜芜直接拎着笔记本电脑前往,准备在那里做些双方沟通的准备工作。
没想到,姜芜早,有人比她还要早,到了自己预约的位子,姜芜在那里看到了一位气质、长相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姑娘,她身上是一身都市白领常见的着装搭配,黑白两色看上去干净又干练,眉目清秀只可惜略带轻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姜芜都已经走到她身边,她也不曾察觉。
这大概就是郞若言的妻子张缘了。
“张缘小姐,你好。”
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姜芜只好主动和对方打了招呼。
张缘抬头这才留意到身边站了陌生人,对方能够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谈吐、气质观之不俗,这人是什么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张缘立马起身,礼貌地向姜芜伸出手,“你好,姜律师。”
姜芜笑笑,将手中的电脑包放在了座位上,同样伸出手和张缘握在一起。
寒暄过后两人入座。
最先开口的是张缘。
“姜律师,若言找到你是想要起诉离婚吗?“
姜芜点点头,“没错。“
张缘声音有些颤抖,“她是怎么说的。“
想要经调解达成协议离婚的前提首先是坦诚,其次才是一些另外的手段,对于郞若言的想法,姜芜认为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她直言道,“郞小姐说你们之间感情破裂。“
张缘听过后悲伤地摇摇头,“不,我们没有。“
姜芜见过很多出于义愤或者其他目的坚持感情没有破裂的当事人,但她总觉得张缘似乎并不应该被划分在这个范围,还不等姜芜继续追问,张缘已经先开口了。
“我们上个月还一起去了迦南旅行。“说着张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了当时旅行拍摄的一些照片给姜芜看。
郞若言和张缘形容都很出众,迦南是个南半球的海岛,和华国冬天的萧瑟不同,照片中有蔚蓝的大海,有一望无际的沙滩,还有成排高大的棕榈树,两个姑娘在日光下或微笑、或亲吻,还有一张两个人一起做着鬼脸的照片,看上去十分恩爱。
姜芜将照片一张一张翻过,一旁的张缘也随着她的动作将过往的回忆又细细浏览了一番。
很快,张缘的眼眶就红了,她想不明白明明就在一个月前,两个人还手牵手一起在沙滩上散步,说着她们的公事和家事,郞若言还提起了打算再攒点钱换一套大一点房子的事情,她们都计划好了,甚至还说过等假期结束两个人回到国内就一起去心仪的地段看房,谁想到,从国外回来后,这些想法还没有被付诸实施,郞若言就向自己提出了离婚,并且态度十分坚决根本不容转寰,更想不到的是,在自己拒绝之后,郞若言也没有给她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而是转身去了律师事务所找上了金牌的离婚律师,即使对簿公堂也要解除她与自己的婚姻关系。
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缘真的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