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居然在大厅里, 就碰到聂工带着妹妹和三蛋了。
聂工背了一大摞的资料, 摊着双手说:“我没想到上海的酒店住起来, 居然这么贵。”
陈丽娜住的宾馆, 一晚上得三十块钱,而聂工呢,倾尽皮包买了几张飞机票,身上就一分钱都没有了。
所以, 在宾馆里, 父子几个眼巴巴的等着陈小姐呢。
“卫国把锅打破了。”进门的时候, 聂工说。
陈丽娜说:“回去我就给咱换一口, 那口锅太老啦。”
“他把你的蜂窝煤炉子给砸了。”聂工特担心的, 又说。
陈丽娜说:“那个炉子芯子糠了,也该换了, 没事的。”
聂工一看全没事, 就把最严重的一件说了出来 :“厨柜和碗, 也全砸了。”
“聂博钊, 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千里迢迢赶来陪我的呢, 合着,只是因为家给砸了,没地儿吃没地儿住了,才赶来投奔我的?”
“老实说,你如果半天不在, 老聂家会彻底解散的。”聂工想起二蛋站在厨房里的样子,至今还心有余悸。
陈丽娜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说:“放心吧,万事有我呢。”
不一会儿,邓东崖就赶到宾馆来了。
当然,他并没有上楼,直接在楼下的酒店里叫了一桌子菜,就喊陈丽娜全家下去吃饭。
聂工是来找个地儿安心写汇报书的,当然不会下楼吃饭。
聂卫民呢,神神秘秘,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陈丽娜带着俩小的,抱着聂卫星,坐着电梯下了楼,跟着迎宾小姐到了二楼的包房门口,止往里看了一眼,就说:“这位同志,你进去告诉中间那位先生,就说我们不吃他的饭,想见孩子就上楼来,好吗?”
迎宾莫名其妙的:“您都到了,为什么不进去啊?”
陈丽娜没说话,直接就上楼了。
她只看了一眼,就见邓东崖旁边坐了个女的,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长的还算文静漂亮,她手里端了一杯茶,自己先喝了一口,尝了尝味道,这才交给了身边的邓东崖,而邓东崖啥也没说,接过来自然而然的,就喝了。
那么亲昵的举止,就算没睡到一张床上,至少也是交过心的。
难怪季超群给刺激成那样了,这个邓东崖,结婚七年就睡了三次家属,在外面居然跟别的女人共喝一杯茶。
身为一个已婚妇女,陈丽娜特不屑于他的这种行为,不论季超群有啥缺陷也是原配,这女的再好她也是小三。
陈丽娜,不屑与三儿一桌吃饭。
邓东崖正在跟自己请来的港商们谈聊天呢,听迎宾小姐说陈丽娜带着孩子们来了,又走了,在那儿坐了半天,只好让办公室的赵主任先安抚着港商和他美丽的妻子,或者是情妇,打包了两样菜,就赶忙儿的,上楼了。
陈丽娜给几个孩子叫了几碗阳春面,又买了几样小吃,几个人正围着桌子吃饭呢,邓东崖就敲门进来了。
“丽娜,我请来的那几个,可全是香港最有意向往咱们矿区投资的港商,我就问你,你怎么不下去啊?”邓东崖说。
他看见围着桌子有仨孩子在吃饭,其中有一个是聂卫星,是个小丫头,穿着红底圆白点的裙子,皮肤有点儿黑,漂亮的跟个洋娃娃似的。
而另外有俩男孩子,穿着一样的水洗蓝牛仔裤,一样的白衬衣,脑袋一样圆,个头一样高,就连脸上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毕竟就一个儿子,挚爱的妻子又死的早,邓东崖对于邓淳,虽然也气,也恨,但是吧,心里那是满满的愧疚。
俩孩子都在看他,但没有一个说话的。
“邓淳?”邓东崖伸出手去,就准备握其中一个的手。
聂卫疆一掌就击邓淳身上了:“哇,果然你爸认错了呢,他觉得我才是你哟。”
邓东崖连忙就去抱另一个:“邓淳,爸都四年没见,你居然长这么高啦。”
邓淳摆手,还在往嘴里扒面呢:“没事,你就再四十年不见我,我也不会想你的,你不会想我了吧?”
邓东崖又羞又愧,心头又酸,想抱吧,儿子一把就把他给推开了:“我还要吃面呢,没想到阳春面也涨价了,现在得一块五一碗,我小时候才八毛一碗啊。”
“邓伯伯,邓淳刚才笃定说你会认错人的哟。”聂卫星就说。
邓东崖屈了膝盖,弯腰看着仨孩子,就问:“为啥呀?”
聂卫星歪着脑袋说:“因为,这么多年,你连他一张照片都没要过,怎么可能还认得他呀。”
邓东崖长长往外嘘了口气:“伯伯,特别特别惭愧。”
陈丽娜登了三间房,让几个孩子先吃着饭,就把邓东崖带到邓淳和聂卫疆住的那一间了。
“你在四处谈工作,而你的妻子带着孩子,正在四处上访,说你跟下属私生活秽乱,我说的没错吧?”陈丽娜开门见山,就问邓东崖。
邓东崖没见儿子的时候,还没那么惭愧,本身他有很严重的胃病,捂着胸膛,就坐椅子上了。
顿了半天,他说:“我和小季之间关系一直都很恶劣的,事实上从一开始,再婚就是个错误,辛苦你们了,不是我不想把邓淳叫回来,而是我们的家庭氛围,实在不适合养孩子。”
默了半天,他又说:“我是跟赵主任关系走的近一点,但是,丽娜,咱们是同学,我就说句实话,我们是知己,但是出轨那种事情,绝对没有。”
这就对了嘛,刚才给他在包间里涮茶碗的,是邓东崖的办公室主任。
“你知道高峰吗,现在自治区的区长?”陈丽娜反问邓东崖。
邓东崖赶忙说:“知道,我比他小一届,我俩是复旦的同门师兄。”
“你也知道贺兰山,就是你到矿区以后,鞍前马后给你找招待所,然后送你住院,给你找医生,整天跟着你,却一句话也不说的那个,中年妇女。”陈丽娜于是又说。
贺兰山长的又不漂亮,邓东崖当然早都忘记啦。
他摇头:“我想不起来。“
“那我告诉你,贺兰山是一□□通的女人,普通的你都记不住。可是高峰跟她两地分居了五六年的时间,办公室主任用的全是男的,出差身边从来不带女同志,说个咱们已婚男女之间不害臊的话,每周回矿区交三次公粮,从来不推托。”
邓东崖就笑了:“你跟我说这干啥?”
“整个自治区经济发展总值,不到三分之一个上海。但高峰很快就要进北京了,而你还得在上海继续干,你觉得,是因为他政绩比你突出的原因吗?”
邓东崖没说话。
“是因为,那怕自己当初选的是堆牛粪,既然你选了,你就算哭着,跪着,也把它吃完。哦,你要真嫌季超群是堆牛粪,觉得外面有别的女人比她好,那你当初干嘛跟人结婚啊,啊,她说她七年跟你同床了三次,一个女人能说出这话来,她的生活得过的多绝望。”陈丽娜剁着桌子说。
邓东崖长长往外嘘了口气,说:“我和季超群之间的事情,跟赵主任无关,我跟她之间的隔阂,来自于我的前妻王纯,她身为责任医生,我是结婚后,听我前岳母说才知道,她延误过王纯的病情,这才是症结。当然,这也是我要把邓淳送到矿区的原因,我不希望邓淳听到这些东西。我可能偶尔会跟赵主任谈点什么,倾诉点什么,但我跟你说陈丽娜,我是个国际共产主义战士,我没有龌龊到去跟下属勾搭在一起。”
“不行,一个好的领导,是无坚不摧的,就比如我,我也很累,有时候很忙,有很多困惑,但我不会去找我的下属倾诉,因为那种倾诉没有任何的价值,反而,很可能被人抓到把柄,在我既将升职的时候,变成一个阻碍,横在我面前。你意识不到这一点,你那么多的才华和能力,很可能会栽在女人身上,值得吗?”
谁没有理想,谁没有干一番大事的决心。
人苏向东一个偷油的,上辈子摊子搞的比国有企业还正规呢。
邓东崖顿了半天,说:“你能劝劝小季不离婚吗,我既然跟她结婚了,肯定会负责她一辈子,不论王纯的事是怎么回事,真的。”
“婚姻应该是一种彼此相互的尊重,你既然认为王纯的死跟季超群的延误有关,那干嘛还跟她结婚啊,我不了解季超群,但我觉得,很多时候人没有证据,话不要乱说,也不要给任何事轻易下结论,再就是,我不会帮你劝人的,你们这种婚姻,早离早好。”
说着,陈丽娜就把邓东崖给,送走了。
“聂卫疆,我想跟你睡一张床。”邓淳晚上睡觉的时候特甜蜜的,就说。
三蛋闭着眼睛呢:“不,你不想,你一点都不想。”
“我真的想。”
“你要敢过来,我一脚踢死你。”聂卫疆说。
邓淳躲在自己的被窝里,一会儿蹬被子一会儿笑,笑的跟个傻子似的。因为今天,他又可以赖一天了。
终于,他跑过来,就开始替他挠痒痒了:“你放心,等将来我娶了媳妇儿,那也是你媳妇儿,我分你一半。”
“你滚。”聂卫疆一大脚,就把他给踹下去啦。
大小伙子聂卫民,不说走在矿区,因为他那张跟他爸一样亦中亦西,英气逼人的面庞而引人注目,就是在上海,他这样的小伙子,从哪里走过的时候,都会有很多少女会回头去看。
他这会儿正在南京东路外滩,和平饭店旁的一间小酒巴门前站着呢。
对面的楼上有一张海报,是上海服装厂的服饰广告,估计是前年拍的,俩个女孩子对站,侧首看着高楼下行走的人们,那是苏向南和刘小红。
苏向南是南式美人,婉约娇媚,刘小红却是北方大妞,照片上笑的特别明媚,两只漂亮的大眼睛弯弯的,仿佛一直在凝视着他。
他两手插兜,仰头看着,不一会儿,俩公安就走过来了。
“你好,是你报的案吗?”其中一个公安说。
聂卫民说:“是。”
俩公安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就来搜聂卫民的身了:“哪你了,你是怎么回事,小伙子我跟你说,毒贩子这东西一般人可找不到,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聂卫民指着那间酒吧你,先自我介绍:“我是清华大学的大学生,我们学习的地点在东高地,你们谁知道那个地方?”
俩公安,一个一脸茫然,另一个却把嘴巴都张大了:“东高地,那儿是不是停了特多的火箭飞机,学生们拆那些东西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好嘛,这帅小伙,居然能在那儿读书?
这个公安是真惊呆了,因为他听说,那儿读书的孩子,不但得非常非常的聪明,而且大多都是红色背景特别特别深的,才能进得去。
这小子,天之骄子啊。
“是这样,我确定这个酒吧里有几个毒贩子。”
“你目击过交易了,还是看见他们带毒了,你能进去帮我们指认吗?”公安说。
聂卫民当然不能,他得出国,而一个出国名额,不知道多少孩子争呢。
要让谁看到他出入酒吧,那可就完了。
不过,没什么事能难得住聂工,当然也就没什么事能难得住小聂啦。
他形容说:“首先,他们的气味跟常人不同,你们能闻出来吗,如果不能,我给你们形容一下……还有就是眼神,他们不会正视常人,总是三十度的斜角在看人,再然后呢,他们一只手总是插在兜里的,而另一只手,会非常有频率的打颤,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在寻找贩毒的目标。而这个酒吧里呢,应该四个人手里有东西,非常好逮的原因是,他们都穿着皮衣。”
俩公安看着聂卫民,顿了半天,知道他在读什么专业的那个就说:“小伙子,你该不会在兼职做公安吧,还有,你追毒贩子追多久了?”
夜幕初上,夜上海啊,甭提多繁荣了。
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间,便衣们就把四个毒贩子一个没落的,给逮出来了。
俩公安是一直在外面守着,维护治安的,其中一个拍着聂卫民的肩,就说:“行啊小伙子,你跟他们多久了,怕得十天半个月吧,摸的这么准?”
聂卫民看尤布也在被逮的人之列,任务也就完成了。
挥手跟俩公安说着叔叔再见,他颇得意的伸了一根指头出来:“一天,不对,应该是六个小时的时间,我逮他们,用了六个小时。”
下午两点才到的上海,而要在大上海找一个人,可不容易。
但是,聂卫民找的是个毒贩子,而且是尤布,这就好办了。
他手里有电话号码,先到电信局买本黄页,出来就开始查地址。
然后,先找到尤布给陈甜甜打电话的那个公用电话亭。
现在的公用电话,大多数是有人值守的。
尤布用这个公用电话,给陈甜甜打过两通电话,可见,他是一直在这附近活动的。
聂卫民只需要给守公话的大妈露个乖宝宝的笑,再把尤布的照片给这大妈一看,不输于朝阳大妈的上海大妈,就把尤布在这一片活动的地点啊,作息规律啊,晚上去什么酒吧啊,全都倒给聂卫民听了。
而聂卫民呢,只需闻着味道找到地儿,在酒吧外面站着观察了三个小时,打个电话把公安给招来,就行了。
晚上回到宾馆,聂卫民推开属于自己的那间房,悄悄眯眯拿钥匙开开锁眼儿,就准备往里溜呢,结果,就听见一个特肉麻的声音:“哎呀,你就不看看人家买的新内衣吗?”
“那你再往灯下啊,我就看一眼,真的,就一眼。”聂工写的心不在焉,眼睛不停的瞄着。
“你倒是看啊。”陈小姐说。
聂工突然就把笔扔了:“光看有什么意思,我要吃,你懂吗?”
聂卫民直接给吓的,顿时就开始往外跑。
宾馆嘛,卫生间这儿是个走廊,还好聂卫民没进去,悄悄眯眯刚退出来,结果也不知谁在地上扔了个会吱吱叫的塑料小老鼠,聂卫民一脚踩上去,就嘎吱一声。
“谁啊?”
“老鼠吧,叽叽叫呢。”
“还涉外宾馆,居然有老鼠。”陈丽娜气的,仰头让聂工吻着,还在嚷嚷:“白瞎我的钱了。”
聂卫民找了一圈儿,才发现妹妹居然一个人在一间卧室里睡着呢。
好吧,他大概明白了,爸爸呢,是想找一间安静的房间写作,于是就躲他房里了,而妈妈呢,跟妹妹睡了一会儿,又跑去找爸爸了。
好吧,聂卫民记得爸爸年青的时候严谨自律着呢,真是越老越不像样了。
坐在聂卫星的床头看着书,他就恨恨的想,等自己结婚了,要自律就自律一辈子,绝不会像老爹那样,半途而废,哼!
邓淳和聂卫疆一觉醒来,是饿醒的。
一晚阳春面,像他们这个年级,当然是吃不饱的。
不过,今天陈丽娜晚上又出去逛了一回,给几个孩子买了一堆的零食,什么老虎脚爪啦,蟹壳黄啦,油墩子啦,全在桌子上放着呢。
邓淳爬了起来,拉开窗帘望着外面的霓虹灯,抱了一只油墩子吃着,就说:“聂卫疆,我还是要跟你们走,等咱俩长大了再一起来这地方,咱们兄弟呀,要称霸上海滩,学许文强和丁力,怎么样?”
虽然说《上海滩》要到好几年后,才能被引进大陆。
但是,有港商带进来的带子,那不邓东崖给提上来了嘛,这俩兄弟啊,睡觉前趴在电视前看了一夜,一看打打杀杀的全是上海滩,这会儿正热血沸腾呢。
“好,我是许文强,你是丁力,永远是好兄弟。”三蛋也难得童气的,就拍上了他的肩。
岂不知,俩人才看两三集,丁力和许文强还关系好呢。
到后面,丁力和许文强俩,也要成仇人呢。
外面的霓虹灯也渐渐的稀了,少了,俩少年并肩坐在窗户上,啃着馒头,就一直的,望着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下章咱们就掰扯清楚邓东崖夫妻的事儿了。
相信我,再强悍的小三和离间,也比不过行之有效的证据,季超群现在有的,是证据。
某一天,邓淳结婚了,媳妇儿贼漂亮,卫酱童鞋问:你不是说分我一半吗?
卫民:你们还想看我干啥,出国之前,给你们留个闪亮的背影。
作者:别得瑟了,下次换时间线,你就从国外回来了,嘻嘻。以及,自律这话,我希望到时候不要啪啪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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