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奶奶越想越生气, 拿着板砖还想继续砸门。旁边的人都在看热闹。看到左奶奶还准备砸门, 都还帮着喝彩。
“妈,你这是干什么啊?”
左大成吓得赶紧过来喊道。这要是一板砖把人给砸到了怎么办?
“教训兔崽子呢。我一想着我生了这么个东西,我还疼他多年, 我就觉得亏心。”左奶奶举着板砖气呼呼道。
“妈,你歇歇, 咱们有话好好说。你看人家都看着笑话呢。”
左大成劝道。虽然他对大哥左红军家里很大的意见,但是也不想在屯里闹的难看。而且老太太这么闹, 让大队长左爱民这边也不好办啊。
左奶奶现在倒是愿意听左大成的话, 可是心里还是不甘心,直接一板砖往门上扔过去,把门给砸的哐当响。把里面的徐凤霞给吓得捂耳朵。
左红军也没心思抽烟了, 就盯着大门, 然后通过门窟窿看到了他老娘气的发黑的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老娘见到他就没个好脸色了。
想起自己这些年走过来的一幕幕。因为是长孙, 所以得到了他爷奶的全部宠爱。小时候跟着老二去城里学木匠, 他不愿意受师傅的闲气,就回了屯里,他妈也没说他什么,反而因为他回了家里,更加高兴。后来他成了队长, 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在家里更是过的有底气。
就算后来丢了大队长的位置,也因为当时以为是老二媳妇的缘故害的, 所以家里人更是由着他。老二什么也顺着他。
这些年,他糊里糊涂的过过来了。过的舒舒服服的,可他到头来有啥啊?
他担心受拖累,闹着分家。结果分家之后自家过的反而最差。他想像老二那样找知青当女婿,结果知青女婿从没孝顺他,还连累了他两个闺女。
他这辈子,到底做了些啥了?
旁边徐凤霞还在哭哭啼啼的,这会儿两个闺女都不在身边,让她觉得没指望。现在老太太还在外面闹,她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指望左红军。
左红军看着她道,“凤霞,咱们离婚吧。”
“啥?”徐凤霞惊的眼睛瞪圆了。
“离婚吧,这日子我过够了。我就想过安安生生的日子了。可这一茬一茬的,总不能安生。我过够了。”左红军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后悔自己以前不管事儿,总是由着这婆娘,纵容这婆娘。等到现在,后悔都晚了。
他现在啥也不求了,就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过日子。
“这家里的东西都给你,我不要了。我一个人去找个地儿躺着。我就想一个人过日子。”
徐凤霞听到左红军这话,整个人都傻了,反应过来之后,扑过去抓着左红军摇晃,“老左,红军,你咋能说这话,你咋能和我离婚呢。我们过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嫌弃我没给你生儿子。可我也没法子啊。我生不出来我咋办啊?”
左红军任由着她摇晃着,等徐凤霞慢慢的停下来了,他才道,“不过了,这日子我不想过了。离婚,咱们离婚。你想咋闹就咋闹吧,我也不管了。”
他说着站起来,背着手进了屋里。
“我不离婚,我不离婚!”徐凤霞站在院子里哭着大喊。
都过了一辈子了,咋现在还要和她离婚呢?她不闹了不成吗,她再也不闹了,也不让闺女们闹了。她们就守着这个家过日子。
“红军,我不离婚啊。离婚了,我咋活啊?”
外面的看热闹的人听到了徐凤霞的声音,纷纷议论开来。
左红军要和他媳妇闹离婚了。哎哟喂,这可是大事儿啊,咱左家屯可还没人离过婚呢。
左奶奶听到了反而哼哼的道,“早干啥去了。现在离,晚了!”
左大成对此也没发表任何意见。他现在也是彻底不想和大哥左红军有啥来往了。他想咋样就咋样,只要不祸害人就好了。
左奶奶回到家里之后,还是问了左大成关于左青和左欢的事儿。
三个老左家的血脉,如今两个进了公安局。她这心里也挺不痛快的。觉得自己以后要是死了,都没脸见老左家的祖宗了。养出来这么些丢人现眼的东西。
左大成道,“还没下结论。不过我听说都惊动京市大领导了,要严惩这种事儿。所以坐牢肯定是会的。左青这边肯定是要坐牢的,左欢这边会不会坐牢还不知道。也不知道会坐多久。”
听到真的要坐牢,左奶奶也是连连叹气,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一样的。整个人蔫里吧唧的。
左大成看到老太太这样,心里挺难受的。觉得子孙不孝,才让他妈这一把年纪了受这样的打击。“妈,你别多想了。她们做错了事情,受了处罚,以后出来了还是照样好好的呢。”
“我没事儿,没事。你别管我。”左奶奶连连摆手,摸了摸心口,还是觉得难受,“你说点儿好事儿给我听听,要不然我这心里难受,我担心我短寿啊。”
左大成一听连短寿的话都说出来了,赶紧道,“咱们小聪在学校里面可风光了,得了什么比赛第一名,还上了学校的报纸了。对了,一鸣和单单成绩也好,也上了几次报纸。他们在京市买了房子,可宽敞了,说让咱们啥时候有时间过去住一段日子。您要是愿意去,就去看看?还有成才说他这边工作干的挺好的,因为一鸣的那个叫宋刚的朋友帮忙,他这边马上要转正了,以后他可就是城里人了,还准备着以后让你去省城享福呢。哦对了,我,我这边马上要接替刘书记的职位,成为公社的书记了。不是副的,是正的。”
左奶奶越听,心里越畅快。觉得这心肝儿被洗了一遍一样,轻松多了。
“好好好,这样我以后也能有拿得出手的和老祖宗们说了。行了你去忙吧,我得出去了。”
老太太说着就扯了扯衣服,理了理头发,准备出门。
左大成担心道,“妈,你就在家里歇歇吧,别出门了。”
左奶奶不乐意了,“咋能不出门呢,咱家这些事儿屯里人都不知道呢,我得去说说。行了,你赶紧忙去,管我干啥啊?”说着就挺直腰板出门去了。
左大成:“……”他刚刚是白难受了。
老太太这边不需要人,左大成也就没在家里多待了。毕竟他刚接手刘书记的事情,一堆的事情等着他熟悉呢。不过到底是不放心,所以让左水生媳妇平时看着点儿,要是有啥事儿就打电话给他们。
左水生媳妇自然乐意之至。她现在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情就是听这位老姐姐吹牛了。吹的特别好听,给她长不少见识。比如啥京市有啥啥啥大学啊,有啥啥啥故宫啊,她家孙子孙女去那里玩还照相了。又说他们家三儿最近开了什么新车啊……和屯里其他老大姐们讲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洋气!
不过她还是顺嘴问了左大成,“你说红军和他媳妇真的会离婚吗?”
“……这我可不知道了。”左大成老实道。
左水生媳妇自己就琢磨开了。这毕竟是左家屯第一对说要离婚的两口子呢。而且孩子们都这么大了。
左家屯的人还没猜测多少,左红军和徐凤霞就分家了。徐凤霞死活不离婚,左红军也没办法,只能从老左家搬出来了。大队长左爱民总不能让他睡外面,就安排他睡仓房那边。
于是两口子就这么分开过了。倒是成了屯里的一桩笑话。左奶奶也不同情他。没用的东西,分家还把老左家的房子给分出去了,就没见过这么败家的玩意儿!
过了一阵子,左青和左欢的事情也判下来了。左青这边和杨文新是主谋,因为影响很不好,所以判了六年。左欢这边坦白从宽,去农场改造一年。
谁也没想到,左家屯第一个坐牢的,竟然会是老实巴交的左青。甭管咋样,坐牢这事儿总是很不好的事情。屯里人也不乐意和徐凤霞两口子来往了。
冒名顶替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个结果。影响却还在左家屯里存在。屯里剩下的还没离开的知青都不准备在屯里找对象了。担心以后遇上同样的事情。他们甚至庆幸左家屯之前反对他们和屯里青年男女处对象,才让他们现在轻轻松松的单着。特别是魏家姐弟两,对左单单的感谢又上升了一个台面。幸好当初听了左会计的话,要不然还真是麻烦不断啊。
想起左单单,两人又羡慕上了。要是他们也能去上大学就好了,咋就考不上呢?
临近开学,屯里考上的知青们收拾行囊准备去学校了。
也要感谢左家屯小学建立之初的那场教师选拔考试。让附近的生产队的知青都卯足劲的学习,就打算着以后能有机会接替空余的岗位呢。因此高考考上大学的人也比别的生产队要多。
苏戴跟着考上大学的知青一起离开了左家屯,离开了大河公社,回头看看自己待了几年的地方,再想想自己经历的事儿,觉得恍如隔世。不过他挺庆幸自己来到左家屯生产队,在这里他虽然受到了伤害,但是更多的是感受到了屯里人的淳朴,干部们对他们的照顾和关心。
“再见,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大伙儿坐在车上招手告别。
……
热热闹闹的过了个暑假,左单单和沈一鸣也开学了。一到学校,左单单就恢复了战斗状态。重新成为好学生,好干部。从走进学校开始,脸上就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看着七八届的学生入学了,左单单心里挺满意的,终于熬出来了,她这都是学姐了。
开学第一天,左单单又接受到了辅导员的表扬。
原来教育部门那边针对左单单写的倡议书,竟然还写了表扬信到了学校里面。才开学,辅导员就被表扬了。于是她立马又来把左单单表扬了。
班上的同学一听左单单这暑假都没闲着,还干了这么大的事儿。一个个的顿时仰望着她。
这简直就是拍马不及啊。
左单单谦虚道,“应该的,应该的,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可别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向红花道,“有什么不好意思啊,好的人和事儿就是要宣扬,让更多的人学习。左单单同学,你真是我们的好榜样。”
赵前进感慨道,“没错,左单单同学虽然还是一位学生,可是已经开始忧国忧民,早就将自己摆在了教育者的岗位上。值得我们学习。”
“左书记,我们开个主题班会吧,给咱们讲讲那件事儿吧,让咱们也学习学习。”有人建议道。
很多人开始附议,都想听听左单单这暑假怎么办的大事儿。
“……”左单单觉得,有时候人太优秀了也不行。这个班会,她真的不想开啊。
不开肯定是不行的,群众的意见毕竟是重要的。而且赵前进一干班干部对此很积极,啥事儿也不要左单单操心,只需要她带着一张嘴参加就行。
于是左单单义不容辞了。
开班会的时候,左单单发现朱敏竟然不在。于是问向红花。向红花报告道,“朱敏同学说去帮助刚入学的新同学了。说是向辅导员请过假。”
朱敏这么热心?左单单也没管。这种事儿管了,倒显得她这人多管闲事了。于是赶紧一心一意的开始讲班会内容。
此时学校校园里面,一辆小车开了进来,直接开到了后面的住宅区里面。
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从车里下来。旁边有人想掺扶他,被他挥挥手给推开了。
看着熟悉的建筑物,中年男人感慨道,“这里还是像从前一样啊。我记得读书那会儿,经常来家里叨扰老师。”
旁边的年轻助理道,“陈先生,张教授还在上课。要不要先进屋里去,他爱人在家里。”
“也好。”陈先生拄着拐杖往前走。后面助理小心翼翼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