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没有成就感了——

凯蒂目疵欲裂也不为过, 这一刻的怒火居然压住了想要逃命的心思，她居然还说太没有成就感了。

之前那一次, 她已经觉得没有什么再比当时更让她愤怒，她所有的一切只是输给了一个身份, 她痛苦难耐，所有的骄傲都变的粉碎，而现在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骗人的，她根本没有什么贵族身份，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血统，这一切都是她编造的, 而她的一切输的那么不值, 没有一点价值——

她神思已经陷入了混沌，表情忠实的展露出主人的心情，想要冲上来把她咬死，她的头似乎要炸了, 她最后居然输给了一个骗子！把一切都输的彻底！

“杰弗森不是称自己为流西城最厉害的魔术师, 可是我觉得我比他厉害多了，他的把戏骗过了所有观众，但是我却骗了他，凯蒂，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有意思？”

她缓缓的后退，冲着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现在你可以留在这里等待死亡了, 再见了。”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甲板的方向而去，凯蒂尖叫：“你回来！”

她本能的朝着她走了两步，却被脚踝的剧痛拉了回来，海水已经蔓延到了这一层，地上全是碎玻璃，她的腿出现更多的伤痕。

她惊慌的看了看身后，似乎那里藏着一个大怪兽，她扶着墙不停的朝前挪，拼命的咒骂余酒，都是她，都是她！

可是刚刚她因为太过震惊耽误了不少时间，无数的海水从身后涌来，海水寒凉入骨，在凯蒂看来，这些都是死神的镰刀，它们在一次次的挥出收割她的性命。

她越走越慢，眼泪越流越多，她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情？

在这个时候，她居然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和她一样一瘸一拐，正是昔日流西城出名了美男子杰弗森。

凯蒂本来已经被死亡的恐惧击中，脑中一片空白，但是看到他，似乎又有了对外界的感知，她扶住墙疯狂的大笑起来。

“杰弗森，你也有今天！”

看到杰弗森，那满腔的不甘心和怨恨有了倾泻的地方，恶毒的道，“你知道我刚刚看到谁了么？是余。”

杰弗森理都没有理她，继续强忍着疼痛往上去。凯蒂道，“没用的，来不及了。你就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吧。”

“你知道么，她刚刚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她根本不是什么罗伯特侯爵的私生女，那是她说出来骗你的，杰弗森，你也有被骗的一天！”

杰弗森听到这后一愣，随后继续往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命来的重要。可是身上却有了一股阻力，凯蒂恶狠狠的抱住了他的腿，把他往后拽，“我因为你，失去了所有！现在外婆跑不掉了，你也不能跑，你要跟我死在一起——”

她的人生就因为一个骗局而被毁了一个彻底！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她失去的是真的！

余酒已经跑了，她现在就让他给她陪葬！

杰弗森倒抽了口凉气，“你疯了！”

用力的想要挣脱她，可是凯蒂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他一时间居然挣脱不了，而水已经要到他的腰部了，凯蒂冷笑道，“对，我已经疯了。”

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就疯了。

“因为你，我什么都没了，现在命都要没了，你就留在这里陪我吧。”

她输的太惨，太不值，什么都破碎了，反正她的身体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那就让他陪着她一起死了吧，他之前不是还说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杰弗森眼中也不由的出现的绝望，眼睁睁的看着水一层层的蔓延上来把自己淹没，这实在是太过让人绝望了，只能绝望的等待死亡，杰弗森道，“凯蒂，你冷静点，我们还有希望，你松开，我们一起上去，我们一定会活着的。”

凯蒂依旧的死死的抱住，她的身体还在一阵阵的发冷，随着这冷意蔓延，她的身体逐渐失去了知觉，她看着这个男人，惨笑道，“你不用骗我了。”

在死亡真的要来的时候，凯蒂又留下了泪水，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还年轻，本来还有那么光芒灿烂的未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在陷入黑暗之前似乎看到了余酒在黑暗中对着她微笑。

余酒在回去的时候，居然遇到了艾因利希，所有人都在往上走，只有他往下走，他每天用大量发胶固定的短发已经落下来了，甚至衬衫都凌乱了，他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在看到她的刹那，脸上就不受控制的露出了笑容，冲上来抓住她的胳膊，“快走。”

余酒好奇的道，“你不怕死么？”

艾因利希气急败坏的道，“你乱跑什么！”

余酒忽然冲上去在他侧脸亲了亲，“小少爷，谢谢你。”

这位小少爷的热情来的太突然，太热情了，她心中一直觉得有些不以为然，但是能在这种时候还回头来找她，真的……

她此刻不由的心软了下，小少爷被亲的时候险些停下了狂奔的步伐，脸上再次浮现了一层薄红，心道这种时候了，她还亲做什么。

而余酒却在时候忽然停下，艾因利希被迫也停了下来，气急败坏的道，“你做什么。”

有什么事情不能上去再说么！

他心里一直计算着时间，他怕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余酒摇摇头，这种时候用救生艇和游泳圈也是九死一生，而且到时候轮船沉没必定形成巨大的漩涡，如果离开的距离不够远，到时候必定会被拖拽下去。

艾因利希：“上——”

“我记得我说过，我是一个女巫。”

艾因利希真的要生气了。而余酒叹气道，“其实我是骗你的，我不是女巫，而是一名——海妖。”

“想要看一场真正的魔法么？”

随着她的话，她身上开始发出淡白色的光，艾因利希的嘴巴缓缓张开，这里的早就没有什么光线了，而现在却变成了接近黎明的朦胧感，余酒浑身都在发光，等到光线散尽，一个和“余”完全不一样的美人出现在他面前。

黑发如墨，红衣如火，白瓷一样的皮肤似乎还在发光。

“现在是真的魔法时间。”对着他眨了眨眼睛，那只手在空中轻轻一点，已经出现了一层海水的地面忽然绽放了无数的火红色的莲花，而余酒皱了下眉，那些莲花又陡然消失，余酒反手抱住他，“玩过潜水么？没玩过的话，我们现在就要体会一次了。”

抱着他直接破窗而出，跳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当中，这里距离海面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艾因利希已经闭上了眼睛，可是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冲击力，在他入水的时候，余酒就低头吻住了他，那水似乎浮在她周围一样，根本没有办法限制住她的行动，相反，还推着她不断的远离船的位置。

艾因利希不知道何时张开了眼睛，而余酒也移开了嘴巴，他张了张嘴巴，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水中呼吸——

从刚刚起就一直在挑战他的世界观，那些莲花，她——

余酒在水中对他道，“小宝贝，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我这个样子现在可维持不了多久。”

她的容貌在水中更是妖异非常，红色的衣服没有贴在她身上，相反飘在她的身边，那些衣服散发着一种淡红色的光，他要用力的咬一下自己的腮帮才能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世界上……真的有海妖么？

在海水下，似乎有一层薄膜在保护着他一样，让他不能感受外面的惊涛骇浪，也分不清时间的流逝，唯一能确定只有眼前的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余酒搂住他的腰把他带到海面上。

暴风雨还没有停歇，哭声隐约的传来。

余酒道，“好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手再次在海面上轻轻点了一下，一朵巨大的红莲从海面升起，余酒把他放上去，想了想，又在空中一抓，莲台上又出现了淡水和食物，“这些东西足够支撑到你获救了。”

艾因利希终于从怔忪中回神，猛然看向她，“你要走了？”

余酒噗嗤笑道，“对啊，虽然没能和你来一段浪漫的游轮上的恋情很遗憾，现在我要走了。”

“难道小少爷没看过神话故事么？和人类相恋的海妖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相见就是有缘，小少爷，再见了。”

她把莲台往前一推，整个人半露在了海面上，头发如同海藻一样披在她的身上，如同传说中的人鱼一样，艾因利希想也不想的就要抓住她，可是那莲花瓣却在此刻自动收拢，他再看去，海面上已经空无一人。

……

等到他被救到了一艘轮船上的时候，整个人还处于一种呆愣当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似乎他们都没有发现他身下的莲台，只觉得是块木板，而现在它变成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印记。

威廉急匆匆的来看他，差点喜极而泣，他们在这附近搜救了几天，终于找到他了，看他神色有些呆愣，想起了没有消息的余酒，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而艾因利希道，“威廉，你相信世界上有海妖么？”

“……啊？”

艾因利希握紧拳头，语气格外坚定，“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海洋也是可以被征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