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买通了《帝国》的整个编辑室吗?”哪怕是自我修炼的越来越宠辱不惊的威廉, 在看到这一期《帝国》杂志的时候也是有点脸红,这份英国人办的电影杂志可不经常这么夸美国演员:“他们的态度太过友好, 使我不禁怀疑我是不是在睡梦中无意间拯救了一次大英帝国。”也只有对着自己的经纪人,或者是亲密朋友们的时候, 威廉说话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过誉了吗?我不觉得。”亚蒙·高夫曼一如既往的“我的演员自然是最好的”态度。
“或许他们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英国人天性里就无法压制对莎士比亚的喜爱。”经纪人再度进入到了自我膨胀模式中,威廉只好自己寻找更为理性的缘由。不过,经纪人一如既往的不问原因也不做理性思考,就选择站自己这边,这点还挺可爱的。
“说到媒体,威尔, 那个, 安德烈·艾奇逊……”
“他又把我的演技批评到一无是处?还是抨击电影烂的无可救药?这些都无所谓,不过可千万别是朝着其他方面大放厥词,尤其是针对格温妮丝·帕特洛的,她可受不了这个。”
虽然威廉对格温妮丝·帕特洛并不感冒, 但这并不妨碍他维护她, 特别是格温妮丝·帕特洛为影片付出了很多,只说那几场床戏,尺度之大就不是一般的好莱坞当红年轻女星能做到的,剧本并未要求薇奥拉裸/露上围,但如果演员这样演了必定会让舆论界赞叹她的勇气和付出,可见格温妮丝·帕特洛真的算是为艺术献身了。
而且最近威廉有和本·阿弗莱克通过电话,也一起参加过派对, 据对方所说,格温妮丝·帕特洛非常重视这部电影的评论,任何一份有影响力的报纸评论都不肯放过,似乎因为多看了几分措辞不太文雅的小报,帕特洛最近天天追着阿弗莱克问对方是不是觉得她的胸部太小了……本·阿弗莱克还能说什么?只能叹息着女人啊女人,然后祈祷美国记者不要对她太刻薄了,因为对帕特洛刻薄,他自己的生活也别想好过。
“不,威尔,我想说的是,我大概知道安德里·艾奇逊为什么这么针对你了。”亚蒙·高夫曼有些懊恼地回忆:“我也是昨天在看了报纸后突然想起来的,那是一年前的事了,我去拉斯维加斯见客户,刚好在那里遇到了安德烈·艾奇逊,就去跟他聊天。你知道的,威尔,虽然艾奇逊在专业影评人的圈子里有点声名不佳,但他无疑非常会塑造公众形象,因为犀利的言辞和尖锐的评论很能讨一部分读者喜欢,所以我就想和他打好交情,我们一起喝了几杯,都有点醉了,然后他就告诉我他白天在赌场里输了很多钱——”
“他想向你收取贿赂,而你拒绝了他?”
“不,我答应了他。”
威廉想对自己的经纪人说他不希望对方为自己这么做,收买影评人之类的,但他知道亚蒙·高夫曼的故事肯定还没讲完,因为如果安德烈·艾奇逊真的拿到了钱,现在就不会像条疯狗一样追着威廉不放——安德烈·艾奇逊看起来可不像会故意用索取金钱来试探明星经纪人会不会真的贿赂他的那种举动的人,《芝加哥太阳报》的罗杰·艾伯特或《纽约时报》的a.o.斯科特才有可能是不会被红包腐蚀的影评人。
所以威廉问:“然后发生了什么,阿米?”
“然后他心花怒放,我们又从餐厅转移到了酒吧,在那里遇到了两个非常辣的姑娘,艾奇逊想请她们喝一杯但失败了,他跟我打赌那其实是两个脱衣舞娘,并说如果我能让她们同意和他过夜,那他不仅不会在你主演的下一部电影里说半句坏话,相反还会大力赞扬它,将你捧成下一个克拉克·盖博,或是格里高利·派克。我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很有可能也受到了酒精的影响,我当时非常冲动的骂了他一顿,说我不是个拉皮条的,而他是十成十的色鬼渣滓,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我很抱歉,威尔,我当时骂的非常大声,估计这让安德烈·艾奇逊感觉丢面子了——”
“抱歉?为什么抱歉,为你没有屈从这种媒体界的耻辱吗?不要对我说对不起,阿米,相反的,我还要谢谢你,如果哪个记者是因为这种原因才肯在报纸上说我好话的话,我会羞愧致死的。”
“你是个品德高尚的人,威尔,或许是我这些年在好莱坞见过的最高尚的一个也说不定。而我,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只要结果是对的,就不在乎手段的人,但是现在我发现自己的底线似乎正在一点点的提高,我想这大概是受了你的影响。”亚蒙·高夫曼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收买媒体这种事,果然还是得让芭芭拉来做,她才是个中好手,说不定连拉皮条都不用,她只需要穿个低胸装去艾奇逊那个色鬼面前晃一晃,就能把他迷的神魂颠倒了。”
“听到这个我很自豪,阿米,观点越来越一致能让我们避免未来因分歧产生裂痕,最终分道扬镳的局面出现。”威廉没听到经纪人的后半段话,也幸亏他没有听到,不然今天这通电话绝对要长到没完没了:“明白了安德烈·艾奇逊的敌对情绪从何而来后,我反而一点都不担心他了,放轻松,阿米,他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困扰,就算以后他真的太过火了,我也有办法解决他的。”
“好吧,我也会一直盯着他的。对了,那件事我已经帮你搞定,正式文件明天就能办到,去堪萨斯的机票也已经帮你买好了,你确定今年要在那边过圣诞节吗?”亚蒙·高夫曼的语气变得有点谨慎:“你父亲那边的亲戚,不是已经不再联系了吗。”
“前几年已经恢复了一点联系,他们先主动的,玛德琳在考虑过后决定还是恢复一点联系比较好,因为她认为我的父亲是个善良心软的人,哪怕被亲人背叛过,他都不会真的恨他们一辈子的。不过一直以来也只是互相发发圣诞祝福卡片而已,我这次决定去堪萨斯,是因为祖父已经是第三年邀请我去过圣诞了,再拒绝的话他会伤心的,而且小时候每年我也会去堪萨斯住上一段时间,那里的南瓜派和烤火鸡的烹调方法与其他州都不一样,每次想起来我都馋的要流口水了。”
布兰德利家族的大部分人都活着,埃德温·布兰德利甚只是是他这代中唯一死掉的一个,所以威廉的身后也可以说是有一个大家族,而且那些叔叔婶婶堂哥堂姐们的工作学历大多很体面,有医生有律师也有地产经纪,中产阶级家族的典型代表。
不过从埃德温·布兰德利事业跌入最低谷,到自杀结束生命前的那段时间,他的这些兄弟姐妹们才暴露出来了合家欢表象下的真实面目,他们假惺惺的虚伪做派和掩藏在关心之下真实的冷漠,给了埃德温·布兰德利最后的致命一击,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在他落难后避他如蛇蝎,不仅从未提出过要给予帮助——其实就算他们提出帮助了埃德温也不会要,因为对于他的失败来说那点帮助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但是,亲人存在的意义之一不正是会互相维护帮助,甚至时常感性冲动做事吗?——这些血缘兄弟们甚至还不停埋怨埃德温的最后一次投资失败也令他们损失了不小积蓄,玛德琳和威廉后来一直觉得,或许这才是让埃德温·布兰德利彻底陷入绝望的最后一击。
只有威廉的祖父亚瑟·布兰德利一个人急匆匆的卖掉了自结婚后就在居住,几乎拥有所有人生幸福美好回忆的公寓,以及其他资产,并尽量在最短时间内赶到了纽约,可惜亚瑟·布兰德利来的还是太晚了,就在他抵达纽约的那天凌晨,埃德温·布兰德利已经从华尔街一跃而下了。
幼子的去世给了亚瑟·布兰德利很大打击,在威廉和玛德琳拒绝了他的支票后,老人也没有再买回自己的公寓,而是去乡下买了一块农场当起了农场主,平时喂马养狗料理农场,闲时还会抄起猎/枪去打猎,活的很有几分老西部牛仔的气质。
亚瑟·布兰德利是威廉在布兰德利家唯一喜欢的人了,对于这位老人的圣诞邀请,他实在没办法每次都拒绝,所以今年圣诞节他得去堪萨斯过一个田园式的家庭聚会。
“我不认为今年的圣诞节只有你和你的祖父两人一起过,想想看,如果我也有一个好莱坞电影明星侄子,并且他还对我爱答不理,圣诞节往来只有祝福卡片的话,我也不会错过这次有可能真的见面,并且很容易培养好感的家族聚会的机会的。”鉴于这是布兰德利的家务事,而他作为一个经纪人也不应对演员的私生活插手太多,亚蒙·高夫曼吞下了更多讥讽的评论,但是,他到后来还是忍不住以朋友的身份问:“要不要你直接坐私人飞机过去来个震撼的出场?我想比尔·莫坎尼克和朗·梅耶都会很乐意为你借出他们的私人飞机的。”
“我想避免的正是这个,阿米,我只是想以孙子的身份回去看看祖父,而不是以大明星的身份衣锦还乡的。如果我像拍电影那样在堪萨斯来个浩浩荡荡的出场,虽然能吓其他人一跳,但我想祖父并不会真的开心。”威廉拒绝了经纪人的提议:“而且,小镇上也没那么大的停机坪停的下私人客机,直升机还差不多。”
“如果在堪萨斯有任何状况需要我,打我电话。”
“我会的。”
“对了,在柏林的拍摄是不是出过什么状况?昨天我和丹尼通电话的时候,那小伙子像是被吓坏了,但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也回答不上来,威尔,一切正常吗?”
“一切都好。”威廉扯着嘴角微笑作答,感觉到右脸颊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你知道丹尼的,他总是爱夸张。”
……
“cut!”大卫·芬奇终于忍受不了的大叫:“cut!cut!cut!”
镜头前的威廉和布拉德·皮特立刻停止了动作,非常乖顺的用无辜的表情回望导演,像是在疑惑:难道我们又搞砸了吗?没有吧。
但是大卫·芬奇接下来的话,却是切切实实的在表示:你们就是没让我满意。
“布拉德,我知道你不喜欢威尔,你自己说过的,威尔,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布拉德。你们两个不用急着反驳,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大卫·芬奇挥手制止住了威廉和皮特的解释,继续说:“既然你们都不喜欢对方,为什么就是不能给我演好这场戏?难道让你们真心实意、结结实实的揍对方一拳很难吗?我要你们真的搏击,把对方当成敌人那样,而不是一看就假的要死的比划!”
在《搏击俱乐部》里,威廉饰演的杰克,和布拉德·皮特饰演的泰勒之间有非常多的搏击戏,有些甚至称作是殴斗也不会过分,而且激烈程度也仅仅是挥拳头或上飞腿,有些场面甚至是非常危险的,比如将对方扔到坚硬的物品甚至玻璃上,在地面上拖着对方滑行,甚至是滚下楼梯等等。
当初看到剧本的时候,威廉就意识到了这是一部会有非常多暴力镜头的影片,拍成电影后某些镜头甚至可能会让承受力低的人感到不适,于是他一度很奇怪二十世纪福克斯这样的主流制片厂为什么会投资这样一部电影,投资金额还高达六千万美元?不过奇怪归奇怪,剧本本身还是非常精彩的,威廉根本拒绝不了这样的剧本。
在导演的提示下,威廉和布拉德·皮特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他们都很清楚因为过去的不愉快,以及其他一些原因,他们之间顶多是不互相讨厌,距离有好感还差得远,不过,彼此心里越是清楚,就越是不想把这点表露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剧本要求威廉和皮特互殴,两人的对决却更像是在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斗殴的原因之一。
‘不解开这两个混蛋之间的心结,这部戏就没法拍了。’大卫·芬奇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才将威廉和皮特招手唤至身边,又把其他工作人员都赶走后,才严肃地说:“你们两个需要谈一谈,我给你们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候我希望能看到你们用最坦然的态度面对彼此,如果你们没做到,就谈到问题彻底解决为止,我不想再浪费胶卷了,懂吗?”
威廉和布拉德·皮特分别对大卫·芬奇点了点头。
“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分,我去喝杯咖啡,一个小时候再见。”
大卫·芬奇离开了,附近也没有其他工作人员了,除了威廉和布拉德·皮特外,周围就只有灯光和刻意摆放凌乱的道具。
“我们怎么谈?室外太冷了,找个咖啡馆?”
“我想对于我们一会儿将要谈到的话题来说,恐怕咖啡馆那样温馨的地方并不适合,就在这里吧。”
布拉德·皮特从威廉的语气里听出了某些不太妙的感觉,‘这很不应该。’皮特想,‘布兰德利抢过我的角色,看过我前女友的裸体,这部电影里甚至还是他的戏份最多,他怎么会、又凭什么对我不爽,总不能是嫉妒我长得比他帅?’
“我并不认为你比我更英俊。”威廉彬彬有礼地说。
“什么?我刚刚说出来了?”
“每个单词都说的很清楚。”威廉问:“所以,就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