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本想杀了连亦寒,以绝后患,但是每次他要下手时,都会想起连冰言。
正如这一次,他知道石为天的出现,很可能会帮他除掉连亦寒,他却有些于心不忍了。
毕竟,连亦寒是从小跟着他长大的,而连亦寒,好歹也是连冰言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果连亦寒死了,他在这世上,恐怕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见连文极一直站在窗户边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曹公公诚惶诚恐地走过后,勾着背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可有什么吩咐?”
连文极回过神,他自然知道曹公公所指的吩咐是什么,沉思了一会,连文极才道:“派人杀了石为天,朕不想他在朕的地盘上闹出什么大动静。”
“可是,这次正好借他之手除掉厉王,皇上……”
“你没听到朕的话吗?”
曹公公还没说完,就被连文极怒声打断了,曹公公吓了一跳,立刻跪到地上,惶恐地道:“奴才听见了,是奴才多言了,请皇上恕罪!”
看他吓得脸都白了,连文极收敛了怒意,沉声道:“起来吧,记得让去的人将石为天的人头带回来。”
曹公公得了令,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准备离开,可他又停了下,小心谨慎地问连文极:“那厉王府的暗卫和血魂阁的人呢?”
“一并除了吧,留下也是心头大患。”连文极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末了又对曹公公吩咐了一句:“把厉王府的眼线撤些回来吧,寒儿没了暗卫和血魂阁,手下再无可用之人,对朕也没什么威胁了,朕想让他好好活着,毕竟他是朕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曹公公有些糊涂,一直以来,连文极对连亦寒都防得很紧,可如今却要撤掉厉王府的一些眼线,还舍不得杀连亦寒,曹公公想不明白其中原因,而且他也不敢揣测主子的心思,只能领了命下去办事,不敢多问。
厉王府里,夜已深,连亦寒躺在纳兰伊雪的身侧,并没有睡着。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似要将她这恬静的睡颜永远记在心里。而熟睡中的纳兰伊雪并不知道他在看着她,她突然嘤咛了一声,像个婴儿似的嘟着嘴动了动,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怀里,片刻之后又安静了。
没想到她睡着之后,还有如此可爱一片,连亦寒的唇角不禁扬起,露出一抹宠溺的浅笑。
那个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追魂罗刹,在他的面前,也不过是个娇巧可爱的小女人罢了。
连亦寒深情款款地在她红润的脸蛋上落下一吻,这时,他听到了更夫打更的声音,已经三更天了。
沐离还没有回来,也就是说,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今天一入夜,连文极安排在府里的眼线就撤走了一些,虽然没有暗卫帮他盯着,但是府里那些眼线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撑。
而且他若是没有猜测,连文极已经知道了他的暗卫和血魂阁全都出事,那么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连文极肯定会出手对付石为天。
这,也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要等明天一早沐离回来,他就会知道结果如何了。
他运筹帷幄,寄人篱下这么多年,终于是时候摆脱了。
一抹残忍至极的冷厉,在连亦寒的眼底蔓延开来,可是当他看到靠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的纳兰伊雪时,那抹冷厉又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柔情,以及不舍。
他说过,等他真正出手对付连文极的时候,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保她周全。虽然她一直想要和他并肩做战,但是她是这世上唯一让他牵挂的人,他不可能让她冒半点风险的。
翌日清晨,天还没大亮,纳兰伊雪就被一声厉喝吵醒了。
她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连亦寒并不在身边,而方才那声厉喝,好像正是连亦寒发出来的。
纳兰伊雪心中猛沉,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急忙穿好衣服跑出去,刚打开房门,就看到沐离浑身是伤地跪在院子里,而在沐离的身后,躺着几具已经烧焦的尸体,根本辨别不出是谁。
连亦寒就站在沐离的跟前,他额头上青筋暴跳,冷厉的双眼又变成了可怕的血红色。
纳兰伊雪走了过去,低声问道:“怎么了?”
连亦寒没有说话,而是愤怒地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屋子里。
沐离抬起头,脸上的面具已经没有了,整张脸上胡着已经干涸的血,让人看不清他原本的样子,可他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却难掩痛苦和自责。
“究竟怎么回事,他们是谁?”纳兰伊雪蹲到沐离的身边,指着那几具烧得半焦的尸体着急地问道。
沐离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哽咽,也有些沙哑,而纳兰伊雪,则在向来性格还算开朗的沐离眼中,看到了泪水。
“他……他们是绝杀,江一尘,还有其他的暗卫和血魂阁的人……”沙哑的话语,从沐离的嘴里说出,然后,纳兰伊雪听到了他低哑的哭泣声。
她整个人是有些懵的,因为,原本以为只要石为天没有将连亦寒引过去,江一尘和绝杀就不会有事的,可是现在……
看着那些焦尸,纳兰伊雪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里,让她难受到无法呼吸。
而沐离,已经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撕心烈肺地大哭着。
这还是头一回,纳兰伊雪看到沐离如此失态,可正是这样的失态,足以可见,沐离有多么的伤心绝望。
江一尘和绝杀,再怎么也是他的兄弟,如今却惨死……
纳兰伊雪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扶住沐离的肩膀,哑声问道:“是石为天做的吗?”
沐离没有抬头,哽咽地应道:“不是,是连文极,他派人杀了石为天,还把所有人困在了山里,并放火一把烧了山,属下赶到时,山火已在蔓延,而江一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