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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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明玫纯粹是因为日子过得平淡无聊,府里事不用她操什么心,她自己虽然怀着身子,却只除了贪睡之外,没一点其他不舒服的感觉,所以想出去转悠转悠。

听范氏对徐茂辉的不用心仕途有意见,所以她想到了邢家的女子。她正不知该如何处理呢。

便直言不讳地说了去庄子上有游玩。庄子上有美貌丫头,是落难高门女子。

“是个心气儿高的,说是买了她保了她清白,所以感恩在心,要对世子以身相报呢。可我很好奇那姑娘是真的对世子由恩变爱呢,还是对于有美色的贵公子都愿倾身。”

也许明玫坦率的态度打动了她,也许是这种带点阴坏的闺蜜私聊很能引起人的共鸣,也许范氏也只是想出去玩。总之明玫只是玩笑地随口一说,没想到范氏很快就响应。

范氏笑说,她也很想瞧一瞧,自己男人是只对自家庄子上揣包子的那只动心呢,还是遇到个往上扑的美貌女子都会怜惜。

于是两个有奇怪趣味的女子一拍即合,再一次动员大家大溜庄一日游。

徐茂辉当然了,本次活动的主角,自家老婆亲自邀约,必须到场没说的。

而程表嫂,明玫只是派人去问了一声,因为她上次随口客气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再来玩啊?”

陈谨丛没去,公务在身啊,下次再聚吧,他媳妇儿自然与老公步调一致。

四个人在庄子上放松了半天,午晌后女士们便聚在一处歇息。而作为唯一的男士,徐茂辉一个人独自在小偏院里呆着休息。

邢姑娘进去侍侯茶水,果然就乘机向徐茂辉诉说起了自己的家世。

一个美貌的落难千金,娇娇可怜,跪在徐茂辉的脚下,哀哀哭诉着,叙说着自己原本的高贵,自己的才情见识,自己的百般无奈,以及自己的滔滔仰慕之意。

说到动情处,膝行着往前凑去,手搭在徐茂辉的膝盖上,低臻着脖子,满腔满身求怜惜的模样。

范氏就在这时候进门,带着几个丫头婆子。

邢姑娘见她进来,含泪瞧着徐茂辉,见他仍然没有什么表示,忙乖觉地含着泪转身,福身叫了声:“奶奶。”

范氏不理,自顾上前去和徐茂辉笑着打了招呼,然后转身坐在徐茂辉身边椅上。

身后跟着的婆子见邢姑娘那样子不象回事儿,便几步上前把她半扶半拽到了一边站着。

然后大家忙着给范氏上新茶,给徐茂辉添热水,来往中也不知是谁一脚踩在邢姑娘的脚背上,邢姑娘痛得眼泪直流。

可是她刚才就一直在流泪,因此并没人注意到她,主子们聊着闲话,压根就没看见的样子。

邢姑娘被隔在人群外,默默流了一会儿泪,听徐茂辉和范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徐茂辉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意思,让邢姑娘心中又慢慢升起一丝希望来,想着莫非这徐公子也对自己有意?不然怎么对自己太太是这么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呢。

只可恨这徐茂辉并不曾把眼光往她身上瞥半分,让她一双妙目中的万般情意无从传递过去。

想了想她默默地朝着徐茂辉方向福了一福,就悄悄地往外退去。

刚走两步,就身子一歪,哼嘤一声身子软顿于地,竟是就这般晕了过去。引得丫头婆子们一阵的惊呼。

明玫和表嫂程氏也已午歇起身,听到传话一起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范氏身边的婆子在给邢姑娘做急救。

一个婆子死命地掐着人中,另有婆子在旁边使劲地拍打着她的脸。邢姑娘很快就哼唧出声,表示自己醒过来了,但那两个婆子明显没有停的意思。

后来邢姑娘低呼着睁开眼睛,使劲推了那掐她的婆子一把,那婆子才慢慢松了手,旁边拍打的婆子也停了下来。

邢姑娘在旁人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一副娇怯无力的样子,眼睛水汪汪地看向徐茂辉。

徐茂辉却仍是没有看她,只不时扫一眼明玫。

他一直觉得这时候跑到庄子上来,总会有点什么事儿发生似的,可是连妻子都说,并没有旁的事儿。

他不太相信孕妇出行,只是纯游玩。

他有一种感觉,就是这几个女人都在若有若无地注意着自己的反应。

想起自己妻子那要强的个性来,平时妯娌小姑,对谁都一副客气有礼的样子,有些事儿连自己娘家姐妹都不肯说,却在第一次见到这霍家弟妹时就一副热络又交心的样子。

这庄子上的丫头这般大胆,难不成是妻子和她串连好了来试探他?

他要不要逗逗她们,和这丫头互动一下,看看她们的反应呢?

徐茂辉想着,心里好笑了下。他摸了下鼻子,不由又悄悄看向明玫。

范氏的反应他不用看也猜得到,只是她呢,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据说很能把烨哥儿气暴,可他还没见过她发脾气是什么样子呢。

烨哥儿因为一段借读时光,这么多年念念不忘,只不知那时候的她,又是什么模样?

他看着明玫那张莹白的,似乎随时都泛着光彩的小脸,微微有些出神起来。

明玫微微扭头,正对上徐茂辉看向她的目光,对着这个被调戏的主角,她就绽出一个戏谑的笑来。

徐茂辉脸上一红,象个偷糖的孩子被抓了现行一般满身不自在起来。他迅速调开视线,下意识地看向范氏。

范氏还是一派端庄,注意力在邢姑娘身上。

明玫见徐茂辉竟然这般爱脸红羞射,很觉有趣,脸上的笑更是忍俊不禁。

邢姑娘见自己晕倒,也没引起徐茂辉什么特别的怜惜来,不但没过来表示一点抚慰,看样子那眼光也一直停留在别处,可能到如今连看她一眼也不曾,便知今日事又不成,哭泣就越发真心了起来。

娇弱的身姿,凄凄哀哀梨花带雨的模样,别说是男人,便是女子看了,也会不由心生怜爱。

明玫安慰她几句,让她身子不好不要出来服侍了,好生歇着去。又叫人去给她请个大夫瞧瞧,看这忽然眩晕是个什么症候,交待她以后好生补养身子。

邢姑娘柔顺地答应了,哭泣着去了。

这姑娘是个有心思的。那时明玫让她们搬地方,后来都坐着马车出了庄子了,结果说是那姨娘肚子痛,她说通赶车的又回了庄子,住到现在。

明玫听说,她在这里很是活洛,想法交好了庄子上的好几个人,平时有人帮衬有人跑腿,所以不肯挪窝儿。于是明玫便也由着她了,还一样好吃好喝地养着。

可这纵容,却让这姑娘觉得是男人对她的怜惜,才会跑去那么十里长亭泪眼相送地演一出儿。

大约是没有落着霍辰烨的好脸色,加上明玫此后就将她家大肚子姨娘转到了别处。所以如今她并不敢过份,怕万一真惹了明玫那对母子遭秧。

这才收敛没有多久,就又敢动作了。所谓该出手时就出手,这姑娘也是个战斗机啊。

表嫂程氏很被她的模样打动,私下里跟明玫嘀咕:“……不过没人时往男人面前凑了凑,可真舍得下手啊。两颊被打得通红,不好好处理晚上可能就会肿了,还有人中处,深深的指甲印已经浸出血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家……”

明玫点头附和:“救人心切,又是粗使婆子,手下便失了轻重。”

程氏笑笑,知道明玫在说和气话。没有主子示意,谁敢在个花儿一样的姑娘家脸上动粗。

“说到底,这丫头长得太好了,再行事出格,难免更惹人的眼。”

明玫玩笑道:“谁能象表嫂,从来没有惹眼的人。”

贾谊还有一个侍妾,也是程氏给开的脸,人很老实听话,没有生育,在家里贤惠的帮着程氏照看一家人生活,是程氏的臂膀。程氏能这么出来放松一下,就是因为家里有那位在。

然后贾谊走时,程氏又选了两个丫头跟着服侍,再回来,自然也是要开脸做侍妾的。

所以说,范氏就是个假淑女。明明自己要来看自己老公表现的,结果还没等男人有任何表示,她就按捺不住跑进去撞破人家好事了,是怕自己男人果然受不住诱惑还是咋的。

这也罢了,还动粗收拾人家一小姑娘。

象程氏这样的,才是真正的贤惠啊。

程氏闻言就笑看着明玫,道:“你又有谁惹了你的眼?烨表弟虽然以前有些这方面的名声,但是现在,还不是乖的猫似的,家里家外……”

她本想说家里家外收拾的清清爽爽,没有留人碍她的眼。话到嘴边想起西北那边来,就忙闭了嘴。

还好范氏这时从外面进来,对明玫佯怒指责道:“好啊你个贺妹妹,自家的丫头纠缠男人,这么没脸的东西竟是半点不处置,还寻医问药的侍候着?你这是要故意纵容吗?”

明玫见她这么当面责问,便知道她没有真的放在心上生气,便笑着回嘴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当然你家相公也无缝,所以才没被叮上不是?你又没损失,你急什么。”

说得几个人都笑起来。

笑过之后,明玫就说起这邢姑娘的来历来。

“……身契在我这里,不过家里暂时出了事儿而已。若是能容得下,将来于男人仕途就是一股助力。”

大家都是人精,听明玫这般说来,各在心里过了一遍,便知道明玫的意思。

人家亲爹是圣上亲信,亲老公是太子亲信,自然可靠消息比她们多,既然这么说,自然就是邢阁老起复有望。

范氏想了一遍,知道这是个巧宗,心里便十分感激。

但她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道:“人太妖娆了些,何况我家相公也并不喜的样子。”

明玫看着她笑:“不是不喜才好吗?你想提携他喜欢的人不成?”

这是真正的实话,但绝不是以贤良为旗号的女子该说的话。以男人的喜好为喜好,以男人为天的调调才是淑女正道啊。

范氏就横了她一眼,责怪她不该乱说。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不要这么赤果果说出来多好。

心里却很受用,她见识过明玫说话滴水不漏的样子,知道这是明玫把她当姐妹了,才这般口不遮拦的。

口中就叹息道:“人不是个安份的,将来再有娘家撑腰,只怕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是罢了。你不是也不留么?”

“我是领了世子爷之命行事的。”明玫道。

因为霍辰烨不喜,也明确说了要让她处理,却反而让她悠哉起来。如果霍辰烨宝贝儿她,没准她也早早把人打发了吧。

顿了下,她压低了声音,轻笑着道:“我不是个能容人的。”

就是承认自己是妒妇了。

这话更是浅显直白,范氏和程氏闻言皆默了默。

程表嫂轻责道:“有些话可是混说的?小心被有心人编排出什么去。”

上有公婆下有弟妹,偌大个宅门儿,人多嘴杂的,万一被人抓到把柄,后果可大可小呢。

何况真不容人可怎么行。虽然相公交待她不要多事,但她想还是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和明玫说一说女人的事儿,然后劝导着她想开些才好。

明玫不以为意地笑:“我也只在你们面前说说。”

“那也不能乱说。”范氏也瞪了明玫一眼,想想自己就不敢如此肆意,不由又感慨道:“妹妹真是掉到福窝里了。谁能想到,世子那么个霸道的人儿,竟然有了妹妹,就将这些个美人儿,一个也不看在眼里了。”

旁边程氏听了,忙笑着打岔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妹妹这次优先照顾你范姐姐了,下次再有好事儿,可得第一个考虑嫂子我啊。”

明玫笑着点头:“一定一定。”

范氏就打趣她道:“你喜欢你领回去不就完了,难道是想等下次再给你物色更绝色的?”

程氏笑道:“现在男人不在家,绝不绝色我领回去都用不上啊。”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明玫就拉着大家去玩,“甭操她的闲心了,咱们去凿冰抓鱼去吧,反正来都来了,乐呵一回再说。”

几个人捂得认不出眉眼来,象模象样拿了铁耙子和长杆鱼网去河边,分工合作,架式扎得还都挺象回事儿。

看到冰面下有鱼,有的用耙子凿冰,有的等冰破了就下网去捞,大概天寒鱼都冰半僵,傻傻不知逃命,竟被捞到好几条。

却把个徐茂辉吓得什么似的,顾不得自家老婆,站在明玫边上,只怕她一个打滑跌了跤,张着手臂一副随时救援的样子。

因此明玫不住口地变换着新词儿的对他好一顿猛夸,归纳起来就是:好人哪。

其实大家只是站在岸边,她身边丫头婆子围着,司茶揪着她披风就没松过手,能出什么事儿啊。

结果附近冰都敲得差不多的时候,徐茂辉自己脚下一个打滑跌了一跤。因为离得近,明玫一把扯住他胳膊,后面又好几个人拔萝卜似的拉着,才没有顺溜滑进水里去。

等后来婆子丫头们齐动手把美男解救到安全地方,徐茂辉已经多少有些下凡谪仙又下凡的小狼狈了。明玫她们娘子军便老实不客气地笑了他一回,只范氏用帕子遮着嘴忍得很辛苦。

回府的路上,程氏与明玫同车。

一路上程氏几番欲言又止。

有心将霍辰烨西北有贴心人的事儿照实说了吧,又担心明玫气郁于心,这双身子的人呐,万一受不住,那还得了。

不说吧,又觉得于心不安。何况现在瞒着她,以后等她知道了,只怕会当今天自己在旁边冷眼旁观看她笑话。

左右为难中,竟有些坐卧不宁起来。

明玫看得好笑,问道:“表嫂有话对我说?”

程氏听得一愣,忙掩饰地道:“不是的。就是外面挺冷的,忽然捂得严严实实地坐在这里,又觉得多少有点闷呢。”

“那撩帘子透会儿气吧。”明玫说着就要伸手。

程氏忙抓住她的手不让:“那怎么行,着了凉可是好玩的?我一会儿就适应过来了。”然后问道:“烨兄弟又给你来信了吗?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过得怎么样?身边的人服侍得好不好。”

明玫笑起来,“他经常写信啊,每次都说好。——怎么会不好,身边都是服侍惯的。”

程氏听了心中一动,忙问道:“你知道他身边服侍的人?”

“知道啊,那个扇儿,你也见过的啊,很细心的丫头。”明玫道。

“只有扇儿一个吗?你谊表哥出个门,还带着两个丫头呢。”程氏状似不经意地道。

明玫笑起来,道:“还有个黄莺呢,我听扇儿提过,听说也服侍得很得男人心呢。”这个表嫂,拐弯抹角的,原来就为这个。

程氏见明玫原来知道,就大松了一口气,嗔怪道:“还说自己是个不容人的,害我以为你多介意,一直担心该不该提起,原来你却早知道。”

于是程氏便细细和明玫说起她所知道的黄莺来,然后少不得一番开解。

她叹息道:“莫怪烨哥儿,他心里有你,所以才藏着掖着。男人偷偷收用个女人不好,难道明面上给你摆出来七个八个才叫好?”

“将来带回来过了明路了,你也别难为她。你难为她,就是让烨哥儿为难,男人不痛快了,又哪有女人的痛快日子过……”

“她现在不能生育,自会多方求医。若将来能生了,千万莫起旁的心思,就让她生个一儿半女的,好好养着。于她老来有靠,有了儿女便不会再只一心巴在男人身上。于你,既全了名声,也真正有了拿捏她的把柄……”

一路絮唠个没完,事无巨细得象是她妈似的。

正面反面,面面俱到地劝说明玫要想开,要和那人和平共处,莫争一时意气。

还教她如何立威,如何降服,如何适时地在男人面前表现一点小委屈。

明玫心里很感动,知道程氏是好意,是认真在指点她。

她忍着哈欠耐着性子认真听她说教,但她到底不觉得自己真能和别的女子相亲相爱亲如一家,最后只撒着娇道:“有表嫂在,看来我也不用太操心。我以后凡有不懂的,就多多去请教表嫂。”

这一趟大溜庄之行后,明玫跟这两个女人的关系又近了许多,从此更加常来常往起来。当然都是明玫的主场。

另有二姐明璐也不时来找她聊聊,三哥明璋也常过来转交三嫂的问寒问暖,另有各色人等的探视,倒让明玫的孕期生活丰富起来……

悠悠过完年,明玫身体正常,府里一切正常。

等暴雪来袭时,明玫也只操心安排了庄子上的佃户生活,让霍辰烁带着管事儿跟在一大帮贵府后头搭棚施粥罢了。

只是天寒地冻的,西北又成战场,直到过完新年过完二月二,才又接到霍辰烨的家书。

霍辰烨的信上轻描淡写,把敌方说得不堪一击。

说原本窦靖城破,不过是因为有人叛变做了内应,策反了一群人,又因年关守将大意,才被鞑子玩了个出奇不意。现在窦靖城已经夺回来了云云。

还开着玩笑道:你家相公对敌如砍瓜切菜,绝不让他们有机会削发遁走。还让她多和肚里宝贝说说,他爹爹不是不回来看他,是正在战场杀敌呢。

明玫一笑之后,深觉他信上粉饰太平。北夷鞑子向善骑射,此番有奋而来,岂是那般好菜的。

可事关战场,那信使一个字不敢多说。只道:“将军一切安好,让夫人勿念。”

因为窦靖城事出蹊跷,战时又不能一一细查。加上老皇帝趴下了,太子爷掌政,大约也不熟悉那些老人,于是一些老资格守将都没有被提拔重用,倒是霍辰烨这个三城都统临危受命,如今掌了将军印呢。

只不知在这炮灰纷飞的时刻担此重任,是福还是祸。

操心也使不上力,明玫干脆不去多想,只是有时想起在战场上拼杀的这位爷,多少便为自己的悠哉日子觉得心虚,便也抽空给霍辰烨做几件护膝什么的物件捎过去以示慰问。

衣服越穿越薄,天气热似流火,到六月间,明玫怀揣的包子也已经快要蒸熟了,西北战事才终于平定下来。

北辰主帅,也是北辰大王子挞挞伦战死,北辰残兵被彻底地赶出了大汤国土。

大汤将士反扑过去,打进北辰境内,连下几座城池。

北辰王庭见其主力已经被打残了,不得已放弃了水草肥美的南疆,把王庭向北边沙漠深入迁移,一边迅速举了白旗,要求和谈。

而大汤,三月间,老皇帝薨在春光里。太子登基称帝。

新帝接受了北辰议和的要求,令霍辰烨回师。至此,历时半年的西北战事告停。

这一战,霍辰烨领兵斩敌无数,保疆卫国,自然是大功一件。

贾谊等人也立了战功,喜坏了程氏表嫂,接了信儿,还巴巴地跑来告诉明玫。

明玫也非常高兴,她最近才得知,很早就投身军营没了消息的封刀,原来竟在霍辰烨军中,此番也立了军功,就要载誉归来了……

这日早起,给霍侯爷请过安,明玫一路溜达回来,便依在榻上懒懒看素点素心她们在旁边整理小儿衣裳。

“你说世子爷要回来了,还认不认得出小姐来呀,变化这么大。”素心手上动作着,一边问道。

本来是新做了一套衣裳要收拾起来的,却将先前预备下的一堆都拿出来抖索了一遍,然后才把新做的放在一起慢慢收。

于是收拾的功夫就要花费个十倍不止。

明玫看得直笑。

素点很直接:“怎么会认不出?只不过腰粗了点儿,样子没变啊。”

八个月了,她肚子已经硕大,带球走十分不便,日常若非必要的请安问侯,若非司茶她们硬拉着她每日几溜,她自己压根就不肯动。

素点这么爱动的姑娘,都因为要陪着她蹲窝而把针线学得溜熟,也挺难为她们的。

素心就认真打量明玫一会儿,见她家小姐还是小脸精瘦,一点儿都没有长肉的迹象,只腰身突出些,便道:“也是,小姐怎么只长肚子不长脸呢?”

明玫翻了翻眼:“谁不长脸啊。”

素心一愣,知道自己说顺了嘴。大家嘻嘻哈哈起来。

正说笑着,忽觉屏风处一阵微响,抬眼便见一个高大身影站在那——素点素心的笑声立马就卡在了喉中。两人忙弯腰施礼,叫了声:“世子爷!”然后迅速收拾东西退出去了。

霍辰烨一身青色的窄袖劲装站在那里,高束的鬓发微乱,满身的风尘。那曾经嫩白的脸膛晒成了麦色,下巴一圈青色的胡茬,他双眼幽幽站在那里盯着明玫,不言不动。

明玫才刚接到信儿,推算着霍辰烨怎么也得三日后才到呢,没想到这男人忽然就从天而降,让她很是诧异了一下。

她慢慢从榻上站起身来,用微快的步子向霍辰烨迎过去,一边含笑轻声道:“你回来了。”

霍辰烨看她拖着笨重的身体向自己这边跑,身子一晃就到了她身前,一把将她稳稳搂在怀里,一边责怪道:“不知道慢点儿么,跑什么跑。”

明玫呵呵地傻笑。

霍辰烨抱着她静静站了好一会儿,用那满是胡茬的下巴在她头上来回的蹭,蹭得明玫头发乱得翻毛鸡儿一样,才稍稍松开了一些,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呢喃道:“我回来了。”

两人又厮磨一会儿,洗漱毕,去盛昌院请了安叙了话,再慢慢走回怡心苑,明玫惊奇地发现,又有两个女人从天而降。

扇儿和黄莺,她们跟着他一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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