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秀才一箩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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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孟府园子里的树叶褪去了青衣,换上金装,累累果实坠在枝桠上待人采摘,宜珈披着件略厚的鹅黄色绣樱桃外衫,趴在窗棱子上眺望屋外那一片金黄色。满园秋色迷人,半月斋后还有棵百年桂花树,每每到了这时节除了满枝满桠的灿金小花儿,清雅的芬芳更是弥漫了整座庭院,蓦地人心情就好了起来。六丫眨眨眼,心里不由期待,这丰收之景该是个好兆头吧?她家哥哥定能考中吧?

这个秋天孟府里有五个高考生,大房两个,二房三个。考生不仅年龄层次不齐,连个人婚姻状况也大相径庭。孟家长孙大少爷年已十八,似是遗传了三奶奶沈氏的智商,闻谏一连考了三年秀才,却年年名落孙山,让孟老太爷扼腕不已。靠!长孙这么怂,让他还怎么出去见人啊?!不肖子孙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三奶奶本打算待儿子有了官身再去谋划一门不错的亲事,不料事与愿违,等了好几年都未能如愿。沈氏看看已有了两个外孙的谢氏,羡慕已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了,三奶奶的心态直接扭曲成嫉妒恨。等着抱孙子等的头发都有发白趋势的沈氏在沉默中暴发,以光速为闻谏订了亲事,儿媳妇是她娘家侄女。

沈氏吸取了前次教训,提前把生辰八字换了,官媒那儿也偷偷登记了,待老太爷老太太知晓的时候木已成舟,无半点转圜之地。老太爷气得说不出话,手指指着沈氏抖成了帕金森,得,好好一个长孙浪费了!

老太太给老太爷撸着背,面皮子绷着,心底里冷笑,不用我出手,你自个儿倒是掘坟掘得起劲,真真一个蠢货。唔,当年自个儿的眼光可真毒,本想着挑个鲁钝的防着庶子动花花肠子,却不成想这货除了傻还倔,爱好一条道儿走到黑,她真当儿女婚事是买菜呢,抓到篮子里的都是菜?就凭闻谏这孟子第六十二代长孙的身份,甭论嫡庶,世家清流多的是愿意把闺女嫁过来的,哪就像沈氏这般担心儿子找不到媳妇?

三爷闲赋在家,本就郁闷难当,得了消息整个人霎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着下人的领子追问沈氏的踪影,毫无半点昔日威严官爷的样子。三奶奶正得意着,未来儿媳是她亲侄女,作为姑妈沈氏理直气壮的心疼侄女,于是将在身边做丫鬟做了好些时日的宴家二姑娘凌波大方的赏赐给庶子闻谋做通房,理由是读书可要劳逸结合,刻苦学习之余也要适当放松嘛!

待三爷堵着不怀好意的妻子时,但见沈氏脸上还来不及收起的灿烂笑容,三爷脑子里“轰”的一响,这些日子里的后悔不甘、担惊受怕全化作了滔天怒火,理智早飞去了爪哇国。孟家三爷这会儿只知道,他最为看重的嫡子,将来起复仰仗的嫡子,让这么个没脑子的蠢妇给断送了!扮秀气书生扮了三十多年的孟老三,抡起胳膊使足全力朝沈氏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这愚笨之极的蠢妇!”动了手的孟三爷甩甩手,暴起了粗口,用尽力气扇人的右手手掌一阵犯麻。

沈氏从小到大没被人动过一根手指,此刻被打蒙了,不敢置信的看向结发十多载的丈夫,嘴里说出了经典台词,“你居然敢打我!”

三爷被她气得发笑,喘着气怒骂,“打你怎么了,我还要往死里打,打死你这处处惹是生非、弄得家宅不宁的扫把星!”说罢,三爷握紧拳头,对着沈氏就是一顿猛揍,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沈氏腰背上,痛的沈氏嗷嗷直叫。

“孟弘佑你个侩子手,被外头的贱女人骗了却把气出在妻子头上,你个孬种!懦夫!”沈氏被打的眼冒金星,性命交关什么仪态气度都忘了,嘴里什么难听说什么。

孟三爷被戳到了软肋,三味真火烧的更旺,拳打脚踢十八般武艺齐上阵,脱下鞋子充作武器往沈氏身上招呼,周围的奴才们拦都拦不住。

沈氏疼的缩成一团,没了力气叫骂,边哭边喊,“杀人啦!救命啊!”

三爷打的脱了力,扔下鞋底,头发凌乱往祠堂跑去。

谢氏这会儿正交宜珈算数,将来好记账管家。宜珈堂堂一个大学生,对付古代的基础数学绰绰有余,比起复杂度和高数不相上下的c语言,分苹果之类的加减乘除简直弱爆了!不一会儿宜珈就将谢氏布置的十道数学题演算出来,正确率百分百!谢氏虽有些惊讶,却一点儿不震惊,她对自家闺女智商上时不时来一下的超常发挥已经免疫了。

衷心的耳报神耿妈妈立时三刻把三房院子里上演的这出武戏汇报给谢氏,谢氏略微颔首,示意收到消息。宜珈耳朵竖的尖尖的,加上耿妈妈也没刻意瞒着六姑娘,宜珈把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顿时雷了个外焦里嫩——没想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三叔除了色迷心窍,居然还是个家暴分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姑娘,咱这成语用错地儿了吧?

耿妈妈退出屋子,宜珈踱到谢氏身旁,握紧双拳作坚定状,抬着脑袋看向二奶奶,语气异常严肃:“娘,要是爹敢打你,我一定拉上四哥六哥当垫子,绝不让您挨一根指头!”这坑爹的古代不兴离婚,殴打亲爹更是忤逆大罪,宜珈能想出的法子只有最原始的那种。

谢氏低头看看一脸真诚的宜珈,镇静的吐出一句,“你娘我会+激情沦落到挨打的地步么?”

宜珈一噎,好吧,她低估了谢氏的战斗力。拿她三婶做参照,沈氏的火力算作冷兵器时代近身肉搏的大砍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种;谢氏的战斗力那就是二十一世纪最先进的激光枪,指哪儿打哪儿绝不含糊。

谢氏不理一边儿自我反省的宜珈,接着打击她,“要真挨了打,我还能傻站那儿不还手?疼了光喊就有用了?你疼了就得让别人更疼,往后才没人敢欺负你。”二奶奶不放弃任何一个教育六丫头的机会,她是怕极了再养出个善良好欺负的大姐儿纠她的心。

一通话说下来,宜珈点头如捣蒜,谢氏一向说到做到,得罪咱的您都加倍报复了回去。闵太太那宝贝女儿闵雪融今年有十七了吧?当年的落水事件不知怎的传遍了上流圈子,别说知根知底的高门大户,哪怕是些稍有些家底的富庶人家都不愿纳这媳妇,如今闵太太到处托人说亲,却次次像是扔进湖里的石头,噗的一声后就没了音信。媒婆支支吾吾,闵太太着急上火,亲自上门找了一户人家询问缘由,却被人家一句“姑娘家行为不检”打发了回来。闵太太气得一个仰倒厥了过去,小中风了!闵太太人到中年,这些日子又忧心过度,醒来后嘴歪了,话没说上两句就得流口水,躲在家里轻易不再出门蹦跶,也算是恶人恶报了。

末了,谢氏伸手摸摸宜珈毛茸茸的头顶心,半开玩笑的打趣道,“你这话儿我可要告诉你爹去,看看咱老爷对亲闺女的质疑作何解释?”

嘎?宜珈彻底愣在当场了,她简直要宽面条泪了,娘啊,您这小报告能不打么?

言出必践的谢氏当晚果真把宜珈的话转达给了二爷。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二爷黑着脸沉思了片刻,学着老太爷的办法让宜珈抄书去,内容还是《孝经》,数量三本。宜珈叹口气,好吧,咱接着练字去,这回换左手写好了,她的欧体字还有待加强。

——————————这是六姑娘满脸墨迹拼命抄书的分割线————————————

三房的闹剧并没引起二房多大的关注,二爷和二奶奶的注意力目前全放在待考的几个儿子身上。庶子闻询、嫡子闻谨和闻诤俱是第一次参加乡试考秀才,这个心理状态和高三学生差不多。该学的都学了,该复习的也都复习了。凭着孟家精英教师的魔鬼训练,以及当朝名誉太傅孟老太爷的亲自指点,照说应是万无一失,秀才的职称就如然囊取物般容易,可三个男孩儿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憷,百万大军过独木桥,他们真能成为那千分之一的幸运儿么?

六少爷闻诤和宜珈关系最是亲密,他担心的理由最是五花八门——要是看不懂题目怎么办?手抖得厉害写不得字可如何是好?要是点再背些拉肚子了……

宜珈强忍住不翻白眼,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他,“看不懂就再看一遍,看到懂为止。写不了字先歇一歇,等手不抖了再写。真要拉肚子了就明年再来吧,十二个月后你又是一条好汉!”离考试日期越近,六哥的智商越往负数发展,本来对兄弟特有信心的宜珈都不禁开始担忧了,六哥这样没事儿吧?

相比自律能力超强,堪比机器人的四哥闻谨,宜珈对这个本性向武、却被逼学文的六哥闻诤更为同情。放到现代这就是红果果的家长强权,明明孩子擅长文科,背历史书像刻录机似的一点儿不漏,可家长为了将来找工作方便,或是这样那样的原因硬逼着娃子攻读理工,结果啪嗒,孩子挂“高树”上了!砰,又跌“大雾”里了。是以,宜珈对闻诤特别关照,搜肠刮肚回忆了一下自个儿当初考高考时的备战策略,总结了一下给闻诤开起小灶。

“六哥,字儿写的好看些,清楚整齐考官看着也舒心啊。”卷面整洁分往往比考生认为的重要的多。

“六哥,考个秀才而已,别写的太过出彩,咱留着下次考举人再用。”中庸之道懂不懂,一面就把墨水用完了,难度更大的二面用什么去?金点子得省着点用。

“六哥,你们是在京城考乡试么?考官是哪个?哦,他是不是祖父的学生啊?哎呦……”宜珈的企图还没说出口,就遭到了闻诤暴力封口。

“我们孟家可是世代书香世家,绝不自甘堕落走歪门邪道!”孟闻诤敲了宜珈一个毛栗,正气凛然的说教。

宜珈摸摸脑袋,异常委屈,“六哥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想让你去打听打听考官有什么禁忌厌恶没有,别犯了禁区。”靠,后世打听评分教授喜好多重要啊,语文作文碰上个喜爱骈文的教授,辞藻华丽比平白直叙多赚多少印象分啊!

闻诤听了一愣神,看到妹子用无比委屈的眼神瞅着自己,湿漉漉的好像被愿望了的小狗,闻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摸摸后脑勺,干笑道,“我这不是误会了么,好妹子,你可别生气昂,你哥哥我这两天脾气不好,性子急了点。”

宜珈听了他一番解释,撇撇嘴,下大人般拍拍闻诤的肩膀,“我理解,狂躁症发作嘛,行了,没事儿回去温习功课吧。”说完还拍拍手,淡定的转身速逃走,留下闻诤一个人在后面咬牙切齿,仰天长啸“死丫头!”

乡试就在宜珈和闻诤的小打小闹中正式登场了,这一天清晨,孟老太爷带着全家起了个大早,把五个孙子送到门口马车上,谢氏和沈氏再三检查了自个儿孩子东西都带齐了,万无一失后揣着一颗跳的飞的心遥望马车背影。宜珈偷偷往四哥和六哥手里塞了两个清心薄荷香囊,防着他们考的太久晕眩,站在谢氏身边探出头看马车一路扬起的灰尘。四哥六哥,加油!

送走了考生,家长纷纷回府忙自个儿的事儿了。孟老太太回正屋给孙子上香求祖宗保佑去了,谢氏平时虽不怎么信佛却跟着老太太一道烧香拜佛,沈氏一回生二回熟,作为资深考生家长,沈氏打了个哈欠,决定回去补觉,她伤还没养好呢!孟家的男人们上朝的上朝,教书的教书,三爷被老太爷打发去了宗祠思过三个月,如今时日未到,还窝在祠堂里反省着。

乡试并不如会试、殿试地位崇高,难度巨大,耗时也少,这天傍晚孟家专用马车就驮着几位少爷回府了。谢氏带着宜珈第一时间前来接人,闻谨和闻诤脸上虽有疲态,精神却尚可,未显失意之态,谢氏略略放心,却不敢追问,赶忙张罗着儿子用膳歇息。

宜珈没那么多顾虑,拦住亢奋的闻诤就问,“考的如何?”

闻诤咧开嘴回她一个笑容,“尚可。”

宜珈还不放行,瞧瞧指了指闻谨,“四哥呢?”

闻诤一摸鼻子,“四哥交卷可比我早了一盏茶。”

宜珈惊疑的看向四哥闻谨,学习不认真的闻诤都做的不错的卷子,劳模代表四哥哥应该更没问题了吧?

四少感受到妹妹的目光,对她点了点头,回答简短有力,“当时无碍。”这就像是在说,瓦靠,这题也出的太简单了,你安心啦,我没一百也有九十啦!

呼,六姑娘和谢氏一同呼出口气,二奶奶得了准信脚步更加轻盈了,嘴角不自主的往上弯弯,更加卖力的为儿子张罗起来。

乡试的结果出的很,果然,四少和六少都榜上有名。孟老太爷又觉得脸上的光回来了,这次大孙子也中了,五个孙子中了三个,也算成绩不错了,缕缕胡子,老太爷神气活泛的出门接受同僚祝贺了。

闻谏、闻谨、闻诤三个新出炉的秀才脸蛋红红的受大家表扬,落榜考生闻谋和闻询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了然理解的眼神,下次咱可以认真考了!

孟三爷拳打鲁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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