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坦诚相见】
【那请问赛尔提小姐为什么从进屋到现在都没有摘下头盔呢?】
一针见血的问题让赛尔提吃了哑巴亏。
除了毒舌和吐槽得心应手,原本作为写手敏锐的观察力在拥有电脑时如虎添翼。千绘静静地看着赛尔提,见她无法做出什么合适的反应,先发制人地写道:
【赛尔提小姐,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这个女孩可不简单!
读完屏幕上的文字后她瞥到千绘的脸,少女仍然面无表情,只有非常仔细地“看”,才能捕捉到她嘴角若隐若现的狡猾。像一只小狐狸,随时随地都可能给你使绊子,而你跌了一跤却又拿她毫无办法。那使坏心理,就像是缩小版的折原临也。
少女循循善诱:【赛尔提小姐,恐怕就是池袋传说中的“无头骑士”了吧?我猜对的话,就更没有必要如此隐瞒了。】
没有头的骑士其实无意向任何人隐瞒这一点。
如果大家都能够像新罗一样毫无芥蒂地接受她,事情也不至于会变得遮遮掩掩。
总是害怕会伤害人类,或者遭到人类的伤害,赛尔提才不能随意行动。
对于猜中她的身份,好奇她的头盔之内脖子以上部分的人类,赛尔提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那就是——
【看了之后,请不要尖叫。】
【好的。】不仅在电脑上这么写,少女的面部也微微起了变化,向赛尔提友好地笑了。
两手扶住头盔时千绘屏住了呼吸,为了看得清楚把头凑了上去,距离近得赛尔提有点发毛。还没等她完全摘下头盔,新罗不满的叫声立刻传了过来:
“不要和我家赛尔提靠那么近啦!你是想和赛尔提接吻么!?”
{接吻你个头啊!}
赛尔提摘下头盔顺手就砸了过去,不偏不倚正中面门。
“呜哇!”
将三个伤口全部处理好的新罗正在给静雄身上缠纱布,头盔打过来他手里还紧握着纱布卷应声仰头倒地。勒得静雄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肺干喘,之后劈手夺过纱布自己缠了起来。
“出血了出血了!”新罗倒在地上叫。
{诶?受伤了吗?}
赛尔提连忙绕到沙发背面,只见新罗并非流血,而是捂着脸躺在地上耍赖。
“只要有王子的吻公主就会醒——哎哟别打,别打!赛尔提我错了!别戳胃口!”
新罗和赛尔提的相处模式基本就是这样,且新罗秀甜蜜从来不分时间场合,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他们关系亲密得让人嫉妒。
千绘有些呆愣。
赛尔提领口的皮肤白皙,身材健美,除了没有头之外,是一位相当美丽而优秀的女性。
没有头的骑士没有头也可以活下去,她可以和人交流,感受世界,运用智慧,虽然有许多不便之处,但总的来说还是可以作为非特殊意义上的“人类”生活在人类社会。
她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存在。这不是指彼此本质的区别,而是指变化的方向。
赛尔提在逐渐接近着“人类”,而千绘作为一个生理意义上的人类,却因为自己沉迷着二次元虚幻的世界而逐渐远离着“人类”。
她并不想为二次元辩解什么,她很明白二次元让自己现在属于半残疾状态,但也不想就此痛改前非。少女自在地沉迷于其中,既有不好的影响,也有相当大的受益。就了解做人的道理来说,二次元教给她更多精神财富,如同书籍,是取之不尽的。
而且,作为人生唯一的迷恋之物,如果抛弃了它,一定会迷失自我。
——是的,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尽情做吧。
少女无数次对自己这样说。
“静雄,还是我来吧。”被赛尔提修理得总算不胡闹的新罗站起来抱歉地笑笑,拿过纱布卷。要是别的什么事情,静雄恐怕早就气得伸手去掰新罗的小臂了——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但是每次新罗当着他的面和赛尔提演情侣戏,不管再怎么胡闹,静雄也全当没看见,默默地站在旁边扶墨镜。
或许是谦让着女性,或许是给赛尔提面子,或许是作为“不能爱上别人的人”,对“可以爱上别人的无头妖精”默默的祝福。
从少年时代开始,平和岛静雄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迫明白“自己不能去爱别人”的事实。
不论是多么虔诚而小心翼翼地亲近,都会在他无法控制之间变成无差别的伤害。
拥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力量,少年也拥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孤独。
被排斥着,孤立着,恐惧着,少年之所以至今没有完全走上歪路,全是依仗着自己血缘相亲的弟弟。
因此,不论发生什么,平和岛静雄都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弟弟。
而现在,对弟弟不利的少女就在自己面前。
就在自己面前。
然而,他却无法像揍飞小混混那样,胖揍少女一顿。也无法像生死追击折原临也那样,对少女使用各种重物投掷。
不仅仅是因为性别为女,或者看起来是个小孩,和她相遇至今也只有几个小时,平和岛静雄却已能看出她藏在清冷如霜的外表下,有着乖巧和聪明。
看着重新开始帮静雄缠纱布而靠在他身边走来走去的新罗所构成的画面,千绘眼神刻意地避开,突然鼻腔一热,鼻血滴滴答答就那么淌了出来。
静雄的眉毛瞬间就扭到一起。
——当然那外表下,还有着莫名其妙的想象力!
她也不说话,有些慌乱地动手抽放在茶几上的面巾纸开始堵鼻血。“啊呀呀,”新罗刚缠好纱布,“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对不起。”千绘小声道歉。
喜欢用四字成语的密医走过来,用夹子夹了一会儿千绘的鼻根。少女不舒服地去摸鼻子。
“你多大了?”
赛尔提已经按照约定摘下了头盔,千绘也无法再捉迷藏了。“刚满二十一。”
几人都有些讶异。
今年已经二十一,却比十六岁的圆原杏里还要显小,她的个子,差不多和折原家的双胞胎齐平。
新罗夹了一会儿,手臂都发酸,松开来,鼻血还是流。
“奇怪啊,”新罗满脸狐疑地回头看着静雄。
“是不是那家伙穿上衣服你就不会流了?”玩笑话之后静雄马上要去拆门,被赛尔提拦着才平静下来。
腐女如她,控点比较怪奇。
光是静雄还不行,那叫花痴;光是看静雄和新罗站的很近也不行,但是一旦出现了紧缚play的道具,即纱布,千绘就开始无法抑制地妄想了。
只要把自己的脑补用其他东西洗掉就不会流鼻血,这样想的千绘打算回去看看书冷静一下。
“大概放着不管慢慢的就不流了。”千绘觉得抱歉,拿下新罗的夹子。“解释,在电脑里。我想该告辞了。”
“还在流血哎,没关系?”
少女摇摇头表示没事,走到静雄面前仰起头,刚刚到他的胸口。
“平和岛静雄先生,我会删除的,对不起。”
接着深深行礼。
静雄之前只注意过一次她的眼神。
当临也逃走后,他满身是血地走向少女,并不明亮的天桥上看见她眼睛里恐惧的眼神,那是唯一的光源。类似的恐惧眼神千百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甚至陪伴他成长。那些眼神一旦形成,就再也不会在看向自己的视线里更改。每当与它们相遇,静雄就会自卫般地竖起全身的警戒,不让任何人近身。
然而现在的少女面色平静,目光淡然如湖水不波,改变的十分彻底。
——为什么。
无法把握性格的男人;和琢磨不透的女孩。
君临池袋的孤独国王;和独自行走于极夜的沉默幽灵。
あの子は、池袋の幽。(那个女孩,是池袋的幽灵。)
あの男は、池袋の王。(那个男人,是池袋的国王。)
その二人が、むかし、出会った。(那两个人,在从前的某天,相遇了。)
これは…簸槭激蓼辘卧だった。(这是……由梦而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