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里镇的学堂坐落在街头不远,闹中取静。学堂里有做饭的食堂,供学子们晌午吃饭的,还有宿舍,给夜宿的学子使用。不过来镇上学堂念书的多是家里生活稍稍过得去,却不富裕的人家,夜宿学堂的人倒是很少。家里富裕的连晌午饭都不在学堂里吃,而是到街上的饭馆里去点菜吃。
姚忠举和姚成材,姚及第兄弟就是家里日子富裕起来,不再学堂吃饭的人。
上午的课时过去,姚若阳和丁显聪到食堂里打饭吃,姚忠举几个看见不屑的冷嘲,“装!就会装穷!以为装出个穷样子,就真的是清贫读书人了!”
不过在学堂里一同念书的学子们倒是很喜欢姚若阳这能吃苦耐劳的品格。要说家里富裕,姚若阳家里接了给宫里酿制贡酒,他大姐又嫁到了段家,就算不在外面饭馆吃,那也是去段家吃好的,却还跟他们这家里拮据的一块吃食堂。走了一路,认识的人都要跟姚若阳和丁显聪打个招呼。
“学堂里的那些人可不觉得他装,反而觉得他品格高尚,为人谦和呢!”姚及第撇撇嘴,有钱了还去吃那些猪都不吃的食堂饭,这姚若阳就是脑子有毛病的。
“好了。哥!我们改去吃饭了!”姚成材拉了姚忠举,往街上去。
他们慢悠悠的走着,等到了常去的一家饭馆,那小二立马热情的招呼,“三位姚少爷来了!今儿个吃点啥?今儿个有新鲜的野山鸡肉,要不要来一份?”
“那就来个菌菇野山鸡,其余的还照平时的来。”姚忠举看了饭馆坐满的人,不悦的皱眉,到平日里看不顺眼的三个学子跟前,“这桌子是我们吃饭的地儿,你们快让开来!”
对方一下子就生气了,“这桌子是饭馆的,一没写你姚忠举的名字,二没被你姚忠举定下,我们先来后到,你凭啥赶我们走?”
“就是!这桌子我们凭啥让给你们?就凭你家有钱?凭你家有权势?”一个小个子哼了一声,挑衅的抬着下巴看姚忠举。
姚忠举顿时恼怒起来,以前只要他一说,这几个人立马就让,今儿个竟然呛起声来了!?想到夫子今儿个让他背书,还被这几个人大声的嘲笑,他更是一腔怒火爆发了,“就凭我家有钱咋啊?你杨塞子家过的穷巴巴,还有脸跟本少爷挣!?”
小个子的其实名叫杨赛,因为人长得个子小,姚忠举几个就恶意的叫他杨塞子。
杨赛恼愤的站起来,摔了筷子,“有钱有势就能欺负人了?!你姚忠举家那也叫有钱有势?还不是仗着你那有本事的二叔家才发了点小财,你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你见过有钱有势的吗?你这样的就是自以为是,穷显摆!”
“你……”姚忠举大怒,抓着杨赛抬起拳头就要打他。
姚成材和姚及第两人忙上去拦着。跟杨赛一块出来的俩同窗也拉着,嚷嚷着叫姚忠举住手。
“你打啊!你打啊!你们家就是靠别人才发了点小财的!自家一点狗屁本事没有,就会穷显摆!你以为你是少爷,你见过真正的少爷啥样吗?!”杨赛今儿个也不忍气吞声了,不仅不退,还主动挑衅。
姚忠举的恼怒异常,他最恼恨的就是别人说他家是靠二房靠姚若阳那小子家里发家的,怒骂着要打杨赛。
姚成材也恼火起来,这平时杨赛就算气恨也就在背地里说说坏话,今儿个竟然跟他们干上了。
饭馆里的小二和掌柜也都过来劝话,而别的吃饭的人也都停下来,还有的站起来看热闹。
杨赛看着姚忠举生气愤怒的样子,眼里闪过一抹冷嘲,大声怒骂道,“你才是小兔崽子!别以为人家奉承一句少爷,你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少爷了!人真正的少爷都有下人伺候呢!你这装少爷摆架子,只能是猪鼻子插葱,装蒜!就你这熊样,学问又烂的没法看,听说还给梁家的小姐送过情信追求人家,结果被梁少爷狠狠打了一顿,打的愣是好些天下不来炕。我看你别说梁小姐,那相貌好点的大闺女又有几个愿意的啊!?”
这话一下子踩到姚忠举的痛处了,他从年前就开始说亲,也相看了几家,只是都不满意,可恨的是大多数都是人家不满意他。前些日子相看的一家小姐,人家长辈看了他,只问了两句就把他打发了,明显是瞧不上他,还眼带轻视,嘲讽。嘲讽他肖想他家的小姐了。
“杨塞子!看我不打死你个小畜生!”姚忠举恼愤万分,甩开姚成材,抬拳头揍了杨赛一拳,又踹了一脚。
杨赛痛叫一声,和两个同窗往后退,店小二和掌柜也上来拉开了人。杨赛愤怒的咬牙,“人梁小姐貌美如花,是你这熊样又小门小户配得上的!?我呸!梁家是新安县的大户,十个你人家也看不上!你别说肖想,就是把家都抬出来,梁家也看不上你!梁娇娇小姐也不会多给你一个眼神!”
姚忠举脸色涨紫,怒瞪着眼,根本听不进姚成材和姚及第劝阻的话,一时脑热大声叫骂道,“梁家再看不上我,她梁娇娇也被我看过,摸过屁股了!”
闹哄哄的饭馆骤然安静下来,都惊愕的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姚忠举。
“哥!?”姚成材吓的脸色一白,立马拽着姚忠举。
杨赛三个简直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你摸了梁小姐的屁股?你竟然看了人家小姐的屁股,又摸了人家小姐的屁股!?”
姚忠举逞一时口舌之快,说完还有点没反应周围人的眼神,怒瞪着杨赛,“你个小兔崽子!”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原来春上在桃花园里,姚忠举竟然看了梁小姐,摸了梁小姐的屁股!”杨赛三个对视一眼,咋咋呼呼的跑出了饭馆。
姚及第一看众人的脸色,吓的也不管姚忠举和姚成材了,拔腿就往外跑。他要回家!他今儿个没来学堂!这样那梁锐再找事儿,就找不到他头上了!
姚成材看他跑了,恼恨的直跺脚,可他却是不能跑的。姚忠举是他亲哥,他要是也跑,回家也少不了一顿狠打的。看看众人嗡嗡的议论声,姚忠举愣神的样子,他气的直跺脚,“大哥!你闯大祸了!”
姚忠举也回过神来了,上次梁锐警告过他,打死都不能说的。没想到今儿个逞一时之快说出了这样的话。顿时吓的脸色发白,惊恐慌乱道,“不是我说的!不是我!我根本啥都看到!更没有摸!都是流言!是流言!”
众人从窃窃私语,变声大声议论交谈。姚忠举现在否认也晚了!至于流言?他就是流言制造者,而且流言从他嘴里发起,还没流出去呢!
姚成材脸色冷沉,怒瞪姚忠举一眼,转而对众人拱手,“都是我哥口不择言,根本没有这回事儿!大家伙不要乱说乱传!”
众人哄笑,“我们不传,你们还能封了我们的嘴不是?”
姚成材面色一阴,冷声威胁,“你们要是乱说乱传,出了啥事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众人笑的更大声了,“你以为你们是姚若阳啊!你以为你们是段家啊!自己有脸做下了事儿,还不让咱们说了!”
“姚若阳是我堂哥!我二叔是里正!段家也是我们家亲戚,你们别太放肆了!”姚成材恼愤。
一片嘲笑声响起来,明显没人相信姚成材。姚若阳是他们堂兄弟,却从来没跟他们吃过饭。那段家也是姚家二房的姻亲,段家的少爷可从来给过这几个好脸色的!
姚成材羞愤恼恨,只能拉着姚忠举先走。
再说姚及第慌慌张张拿着书箱跑回了家,到家就找姚富贵,“爹!爹!出大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许氏没在家,带着姚春桃和姚春杏在老宅吃猪头肉,姚富贵有些风寒,在家歇着没过去,听姚及第的呼喊,顿时吓的一个激灵,“咋回事儿了?”
姚及第喘息着跑进屋,见许氏没在家,只有姚富贵,扔了书箱,急忙道,“大事儿!忠举哥跟人打架,一时嘴快说出了他摸梁家小姐屁股的事儿!”
姚富贵惊了一下,拉着姚及第,“你回来的对!今儿个这事儿可不能再算到咱家的头上!那梁家的人是又不要脸又赖又狠!”
姚及第点头,上次虽然有他的事儿,他可是没看更没摸,都被打了一顿,所以这次他才吓的直接逃了。
姚富贵摸索着下巴想了会,起身叮嘱姚及第几句,带着他去了老宅。这个事儿必须得给老宅通个气,看咋办。不然到时候大房和爹娘都认为他知情不报,只顾自己躲避,肯定一顿训斥是少不了的。
此时的老宅一片肉香,猪肉是姚若溪让人处理好的,连一根小猪毛都没有,干干净净,毛氏直接让姚满仓砍了,放在大锅里和猪骨头一块炖的。
姚春桃和姚春杏眼巴巴的看着肉扎出来,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毛氏鄙夷的看了眼许氏娘仨,把猪脸肉切成片,和芹菜一块炒了一大盆子,又单凉拌了一个猪耳朵。
“还有这么多,大嫂多切点!多切点啊!人多不够吃的!”许氏看着在一旁催促,恨不得自己上手。
“都切这么多了,还会不够吃的!?真要是抓着肉吃个饱,三弟妹可真是来错地方了!二房家的肉多,去她们家才能吃肉吃个饱呢!这留的一点,晚上还要给爹娘再吃一顿的。”毛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许氏。
许氏撇撇嘴,“我们及第也没吃上,留点也好。等晚上他们兄弟仨回来,也都吃点!”
毛氏暗哼一声,对许氏要多鄙夷就有多鄙夷。不过想到王玉花,她心情好,也就不跟许氏计较这些,麻利的做好了饭。
许氏叫嚷着,“我们当家的还在家躺着,总得也送碗菜的!”
姚正中脸色有些不好,“他自己过来吃就吃,不过来还得给他送到嘴边!?”
许氏张张嘴,看姚正中沉下来的脸色,不敢反驳,只敢小声嘀咕。
苗氏看着眸光转了转,没有吭声。
毛氏就笑道,“三王岭亲家倒是不争不抢,肯定吃不完的。”
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却是提醒众人,二房给三王岭的多,给他们老宅的少,不够分吃的。
“吃了人家东西还不得个好儿,有这样说话的吗!?”姚正中面上一冷,斥责了一句。
毛氏一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姚正中,“我不是……爹!我只是玩笑一句,没别的意思!”
“吃人家的还说别人赖,做人没有这样的!”姚正中眼含深意的看她一眼,去洗了手,端了个空碗过来,自己从盆子扒拉了些菜,拿着馍馍蹲在外面吃。
毛氏有些委屈的看着苗氏,又看看姚满仓。
姚满仓也气愤,气姚正中偏心的太狠,连说玩笑话都不让了。
苗氏没有吭声,撇了眼姚正中,默默的坐在桌旁吃饭。没说给姚富贵送菜的话。
许氏想提醒一句,却见连苗氏也不支持,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毛氏明白,苗氏是不会支持给姚富贵也送菜送饭的。过来了赶上了就吃,赶不上不送。否则还得给二房送,给四房送。
饭才刚吃了一点,姚富贵和姚及第就一脸惊慌焦急的赶来了。
“当家的!你来的正好,吃饭了呢!”许氏看见他,顿时高兴的招呼,又见儿子也一块,就惊诧了,“及第不是去学堂了,咋回来了?”
姚及第眼圈一红,“出大事儿了!爷奶,大伯大伯娘,忠举哥出大事儿了!”
众人一惊,毛氏已经蹿了起来,“忠举出啥事儿了?”
姚及第就又把饭馆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现在怕是外面都在传忠举哥看了梁小姐的屁股,摸了梁小姐的屁股!那梁家要来打死忠举哥了!”
毛氏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
姚满仓却是听到姚及第转述杨赛的话大怒不已,“啥叫我们家配不上!他梁家一个被看过被摸过屁股的,还想咋着!?我是不知道,要是早知道是这事儿,那梁家的小姐早就是我姚满仓的儿媳妇了!能耐个啥!?”
毛氏却比他想的更多,爆出了这事儿,那梁家就算不承认也赖不掉了。他们家是可以提亲娶了那梁小姐,只是他们愿意,梁家也未必愿意。会觉得是他们家故意暴出这个事儿,想逼娶梁家小姐。而且那梁娇娇还上二房来过几次,那样子明显是追求姚若阳的,她也是绝对不喜欢的!一个喜欢二房儿子,又性格跋扈骄横的女子给她当儿媳妇,会膈应死她的!
许氏也惊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哎呀!哎呀!当初忠举被打的时候,原来是摸了人梁小姐的屁股啊!”想到梁家也是家大业大的,忙拉着姚及第问他,“你看到了没?摸了没?”
“没有!我和成材在远地方,忠举哥跑过去的。”姚及第急忙摇头。
姚富贵看她竟然想着要借此娶梁家的小姐,顿时气的狠狠瞪她一眼,警告她别说话。梁家是有钱,可他却不想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咋办?大哥大嫂不会真的要娶了那梁家的小姐进门吧?”许氏撇撇嘴,不以为意。话里难掩酸气。
“毛氏当然看出了她的意思,眼中精光一转,道,三弟妹要是有这个想法……”
姚富贵刚呵呵笑着堵住了她的话,“忠举这孩子,真是不知道福气还是灾祸!竟然去摸了人家小姐的屁股!这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啊!”姚忠举都已经和梁娇娇有了肌肤之亲了,休想赖给他们家!
毛氏眼里闪过一抹失望,暗恨这姚富贵太精明滑头。低头一挤眼,就哭起来,“那现在可咋办啊?忠举和成材俩孩子呢?咋及第回来了,他们兄弟却不见人影?不会是被梁家的人逮着了吧!?”
“我们及第着急跑回来报信儿的,忠举兄弟俩估计也快回来了!梁家的人没那么快知道!”姚富贵眸光微闪,皮笑肉不笑道。
而许氏却是没有听出毛氏话里的意思,是说姚及第不顾兄弟,自己逃命。还盘算着那梁家有多大产业,梁小姐要是嫁过来,能带多少多少陪嫁。到时候大房可就发达了。又是心疼,又是嫉妒不已。
“这是造的啥孽啊!”苗氏哭了一声,叫姚正中,“老头子!你想想法儿啊!”
姚正中气的碗都要摔了,怒斥道,“想啥法!?当初竟然做下这么下流的事儿,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仅下流,还拿这个事儿诬赖到二房若阳的头上!
“那总不能看着梁家的人打死忠举吧!”苗氏呜呜哭起来。
姚满仓想到上次梁锐带人冲进门,几个人拦着他,梁锐拎着他儿子像拎小鸡一样狠狠打了一顿,顿时心下有些害怕起来,“叫老二!老二是村里的里正,还有举人的功名,跟县太爷也关系也好,还能看着梁家打上门不成!?快叫老二过来!”最后一句话是吩咐姚富贵的。
姚富贵讪讪的干笑,“当初说是若阳干下的事儿,怕是这会找二哥……”昨天还闹出那一出,今早又让二房送来猪肉鸡肉和料子,二房要会帮忙了才怪!
“我是他大哥,找他帮忙,他敢不帮!”姚满仓怒瞪了一眼,也不吃饭了,大步出了门,往姚若溪家来。
二房这边也是刚吃完饭,罗妈妈正伺候王玉花喝药。
姚满屯正想跟姚若溪说说话,检讨一下自己的错误,见姚满仓脸色难看的过来,后面还跟着姚富贵,他挑挑眉。
“老二!到老宅来一趟,出了大事儿了!”姚满仓面色不善的呼喝,一副姚满屯敢不帮忙,他就如何如何的架势。
“我们家也出事儿了,正忙着。大哥有啥事儿?”姚满屯没有动,抿嘴问他。
“你们家能有啥事儿!都先放一边!老宅出大事儿了,你最好快点!”姚满仓顿时怒瞪了眼。
姚满屯脸色一沉,冷眼看着姚满仓,动也不动。
姚富贵眼神一转,就没有开口说话,让姚满仓去闹。大房在二房这越不受待见,就越是体现他三房的好。
姚满仓果然更加愤怒,“我说出大事儿了叫你呢,你听见没听见!?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看姚满屯脸色阴沉下来,姚富贵这才面色不好的拦了姚满仓一下,上前来小声跟姚满屯解释了姚忠举饭馆闹出的事儿,“大哥是想让你出面,跟县太爷那边走走关系,也压一压梁家,不让他们太嚣张了。”
姚满屯鼻子里出了下气,冷冷一笑,“当初不是赖我家若阳干的,现在事发了,大哥又来找我能帮上啥忙?肌肤之亲都已经有了,那梁小姐要不自裁,不绞了头发做姑子,那是肯定得成亲家了的!这就是缘分!”那梁娇娇总来烦,嫁给姚忠举也算嫁得其所了。
姚富贵忙笑道,拉着姚满仓道,“二哥出了主意了,这才是最好的办法,现在也只能这样办了!结亲!咱跟梁家结亲!那梁小姐长相娇美,梁家又是家财万贯,若是寻常,可绝对攀不上这样的亲事。既然忠举有这个福源,跟梁小姐有这样的缘分,那咱们就准备了厚礼上门提亲!提亲!”
姚满仓被他几句话劝的,也觉得就应该是这样。梁家再嚣张又能咋地!?闺女都被他儿子看了摸了,还不嫁过来?!难不成愿意去做姑子!?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家也没差到哪去,再过几年,肯定要比老二家的日子还要强!
“二哥家也有事儿,就让他忙去吧!讨到办法也就是了!回去跟大嫂商量,看提亲咋提?彩礼和礼金准备多少?”姚富贵说着给姚满屯个放心的眼神,拉着姚满仓出去了。
姚满屯看着俩人出去,不禁皱眉沉思。姚忠举做这个事儿太下作了,不管那梁娇娇人品咋样,他作为一个学子都不该去偷窥人家,还非礼人家。
“爹要去帮忙吗?”姚若溪冷眼看着,问了一句。
姚满屯一喜,“小溪!你终于肯打理爹了!”
姚若溪看着他没接话。
姚满屯急忙摇头,保证道,“不帮!不会帮的!当初他们赖到若阳头上,我咋能还去帮他们的忙!?”
姚若溪听着点点头。
“小溪你放心!爹不会帮的!还有昨儿个的事儿,都是爹不对!是爹错了!小溪你原谅爹这一次吧!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姚满屯看他理会自己,忙趁热打铁,跟姚若溪道歉。
看他一脸渴望希冀的样子,姚若溪抿嘴道,“我理解爹,可娘却无法理解爹。爹知道为啥吗?”
“爹知道!你娘是对爹心寒了!爹以前糊涂,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姥爷家对姚家有恩,对咱们家有恩,我都会牢牢记着的!你娘现在不是要静养,我等回头就再给你认错,求她原谅!”姚满屯被卫婆子和高婆子点过,就想通了。
“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姚若溪眼神望向天际。
“还……还有吗?”姚满屯疑惑了,要是还有,那卫婆子和四弟妹也不会瞒着他不说的啊。
“因为小婶不能说,卫婆子她们不敢说。”姚若溪扭头看着他,解答他心里的疑惑。
“啥事儿?”姚满屯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姚若溪目光深深的看着他,只说毛氏,“大伯娘昨儿个哭诉那些,让你应下帮忙两个姑姑,更让娘心寒难受。爹你别想过她明知会这样,为啥还来那一出?明知我娘不能气,气狠了身体就不行了,为啥还是那样做了?大伯娘她想干啥?”
姚满屯惊愕的瞪大眼,姚若溪说话淡淡的,却如当头棒喝威力一点不减,反而更沉重的砸上了。为啥?明知道还那样做了,那就是故意挑拨离间她们一家的关系,想气死王玉花!而且姚若溪但说毛氏,可他心里却清楚明白的知道。毛氏只是配合,想做这事儿的人到底是谁!?
毛氏说起他娘偷偷去看他,偷偷抹眼泪,他一下子就感动的一塌糊涂。却不想他的娘,竟然是来离间他们夫妻的关系,离间她们一家人的心。
“心寒吗?难受吗?我想娘她更心寒难受!”姚若溪说着,起身到西院去,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姚满屯愣怔的坐了会,面色难看的起身去了内院。
王玉花刚喝了药,正坐在廊下的摇椅上晒太阳,听着方妈妈小声的回禀姚忠举的事儿,也只能冷哼一声,并没有多说。
要是以前,夫人肯定拍手叫好,然后痛快的咒骂几句,还有可能幸灾乐祸的去看热闹。可现在连这样的事儿也提不起一点心力似的。方妈妈和罗妈妈都很是担心,又没办法。虽然幸灾乐祸,骂人都不太好,可她们情愿王玉花那样,至少生龙活虎的。
姚满屯进来,给俩人摆摆手,示意她们先下去。
俩人对视一眼,就悄声下去了。
“玉花?”姚满屯轻唤一声。
王玉花仿佛睡着了,没有理会他。
姚满屯只得她没有睡,咬咬牙扑通跪下。
王玉花骤然睁开眼看着他,眼里带了丝不敢相信。男儿膝下有黄金,姚满屯连她爹娘都很少跪的。
看她有反应,姚满屯忙拉着她的手,“玉花!都是我的错!我已经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答应帮忙,对不去你和小溪!不该那样,对不住你和爹娘!更不该让她们…让她们那样,离间我们夫妻的心。我自己更有错,竟然还听信了,之后还反省不出来!都是我的错!玉花你要是有气你就打我骂我。我真的不想看你这样作践自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咋办!?”王玉花真要出事儿,他无法想象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王玉花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你别哭!玉花别哭!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真的认识到错误了!”看她这样无声流泪,姚满屯心里难受的也眼泪也出来了。
“你有啥错!?你根本就没有错!那你是娘!是你亲娘!你就该趴到地上求着去孝顺,还管我干啥!?管我娘几个干啥!?你姚满屯有本事了,我要是死了,你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啊!你这么大的本事,我死了说不定还有大闺女争着抢着嫁给你呢!”王玉花声音沙哑的怒吼,一手拽着姚满屯的衣裳,一手推搡着打他。
“玉花你别说死不死的,咱们都会长命百岁的!我……她不该这样的!这事儿是她做错了!我以后都不听她了!玉花你别哭了!”姚满屯咬咬牙,承认苗氏做错了,给王玉花擦眼泪。看她两眼红肿的厉害,更是难受心疼。
“她是想咋样?!想逼死我啊!我就那么不得她的眼,那么想我死啊!”王玉花满腔恨意,要不是姚满屯当时那样,她心寒的受不住,肯定上去撕吃了苗氏和毛氏两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让她们欺负你了!”姚满屯连连点头,劝她别哭了。
“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我从来没不捏着王家有恩这事儿,你不承恩也就是了,可你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要逼死我!你也想逼死我啊!”王玉花痛哭不止。
“是!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良心!我以前糊涂,以后一定承恩的!”姚满屯任由她厮打。
王玉花大哭大闹了一场,发泄了心里的郁气,觉得好多了,又见姚满屯一直跪着任由她打骂,吸了吸鼻子,“我累了。”
姚满屯忙起来,抱着她回屋,又打了温水给她擦了脸,擦了手,“你先睡一觉。我去老宅看看!姚忠举那事儿闹出来,怕是要跟梁家结亲了的。我不放心,再有啥事儿扯到咱家来,去瞧瞧。”
“那事儿要还敢扯咱家来,直接给我打出去!”王玉花怒恨道。
“好好好!打出去!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就回来!”姚满屯拍拍,给她拉好被褥。
王玉花实在哭累了,没多会就睡着了。
姚满屯不放心,又叫了方妈妈在门外守着。自己打凉水洗了把脸,又到西院跟姚若溪几个招呼一声,就出门往老宅去。
小四看着,疑问道,“三姐!忠举哥真的会娶梁娇娇吗?她太讨厌了,都被人摸了屁股,还缠着哥哥!”
“娶不娶,就看老宅的本事了!”姚若溪勾起一抹冷笑。这才只是她第一步还击,毛氏和苗氏,可要接好了!
姚满屯到老宅的时候,正商量着咋提亲,咋做面子。
“冰人就请段太太!她嘴好,能说会道。又跟梁家同是做生意的,也有话说到一块去。”毛氏其实是想请卢夫人的,卢家是读书人,这事儿怕是卢夫人直接就拒绝了。
“彩礼也比照着人家大户人家定亲的给,给足他们梁家面子!”姚满仓豪气的挥手。
“大哥!段家下聘的时候,可是给了好几套头面呢!还有整一套赤金头面呢!”姚富贵提醒他一句,那一套头面可要一千多两银子呢!段家的礼金虽然没给多少,可那东西都打眼的很呢!
姚满仓脸色一僵,看到姚满屯过来,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你不是有事儿忙,老宅的事儿不管不问吗?”
“的确是有事儿忙。”姚满屯淡淡的扫了眼,落在毛氏脸上,目光冷了下。
毛氏却没察觉到,只看到他眼圈有点红,又想他昨儿个跟王玉花闹不愉快,也就没想,笑着招呼姚满屯,“那头面也就撑撑面子,谁还能戴出去咋地?老二家应该有几套,要不借两套来撑撑场子?使过立马就还给你们!”
姚满屯眼皮子一跳,“我家还真没有!当初段家下定的聘礼,都原封不动的作为嫁妆抬回去了的。”
“那跟若霞借两套来就是了!这事儿老二去办了。”姚满仓直接下了定论。
借首饰充面子的事儿,在乡下也时常有发生,不过都是悄悄的。姚满屯也听说过的。不过,“大哥的财力还要借首饰充面子,传出去,怕是更不好说。那梁家要是觉得打了脸,事情就更难办了。”
“有啥会传出去的!你不说谁会传出去!?”姚满仓登时愤怒的喝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原本忠举的事儿还不是都过去这么久了,结果他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暴出来了。我觉得这个事儿不妥,还是实实在在的来好!”姚满屯面色一正,认真道。
“那就实实在在的来!咱都是庄稼人,就该有个庄稼人的实在!”姚正中皱着眉说下话。
“咱家的家底哪够实在来的!?我又不是老二,家里金山银山的!你说的好听,实在的来。你借我些银两置办彩礼来!”姚满仓面色不善的盯着姚满屯。
“大户人家娶媳妇也不过一两千两银子,那多数都是女方家里攒下的嫁妆。有闺女的都是从小就开始攒嫁妆了的!”姚满屯笑着说了句。
姚满仓一想,心里赞同,面上却不服的哼了一声。梁家在新安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生意也做的大着呢!那梁娇娇是梁家唯一的女儿,肯定有大批的陪嫁过来!这么想着,姚满仓心里就得意起来,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带出来两分。
毛氏看着暗骂一声,朝苗氏询问,“事不宜迟,我和当家的,这就跟满屯去请段太太?”这事儿苗氏说下了话,姚满屯不敢不听。
“亲家正在家里养病,不一定能出门跑腿儿呢!”姚满屯看着笑的有点冷。
“这有头有脸的冰人,咱也就找段太太那样的。咱们都是亲戚也好说话,又有面子。想来段太太养了那么长时间,也该好了的!”这事儿必须得找段太太,才能让梁家不闹事儿,痛快的答应这门亲事。
“老二走了那么长时间,想来段太太也该好了的。”苗氏看着沉吟道。
这就是让跟着去请人了。姚满屯垂了下眼,再抬眼,微微吸了口气,“既然娘和大哥大嫂都觉得好,那我就陪你们走一趟。”
姚满仓和毛氏就起身,毛氏拉着苗氏,“娘也去段家看看?听说他们家园子又大又漂亮呢!”
“我身子不舒服,就不去了。”苗氏轻笑一声,抽回胳膊。要是请不到,她去岂不是丢脸去了!?
毛氏眼里闪过不甘,却还是跟着一块出门赶去八里镇段家。
他们到的时候,段家正送了大夫出门,说是天猛然一冷,段太太病情加重了。段老爷接待的,听了几人来意,就叹口气,“实在对不住了!内人这身子还是生浩奇的时候落下的病,一到天冷就犯病!”
毛氏和姚满仓见此,也不好强逼段太太撑着病起来给他们家做冰人,再说也晦气的。又问姚若霞,想跟姚若霞借两套头面撑场子。
“若霞她这胎位有些不稳,家里啥事儿都不敢多告诉一句,在家静养着呢!连亲家从京都回来,都没过去呢!”段老爷哎呦一声,脸色更是一副愁苦样。
“若霞胎位不稳?那我去看看她!我是她大伯娘,没道理都到家来了,听说她不舒服,还不看看的道理!”毛氏顿时一脸担心道。
“不敢打扰!不敢打扰!”段老爷笑呵呵的拒绝了,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觉得毛氏非要打扰,才是不尽人意。
毛氏脸色一僵,这才觉得跟商人打交道,她还真得琢磨琢磨才行!又说了几句话,只好走了。
段老爷转身回到内院,段太太好好的正跟姚若霞坐在一块做针线,都是小孩子穿的衣裳。见段老爷进来,段太太冷笑,“走了?”
“打发走了!”段老爷嘿嘿一笑。
“那梁家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段太太抿了下嘴,把小棉裤拿起来比划了下,笑着点点头,“就做这么大,到时候天冷穿薄的,外面包一层包被。又舒服又暖和。”
姚若霞笑着应声。
段老爷又道,“满屯悄悄说,他们还想找若霞借两套头面呢!”
“真是好大的脸!好不要脸!”段太太呸了一口。
“心思还真多。”姚若霞面色也冷了冷。
段老爷眼神一转,笑着出去,喊来管家,悄声吩咐了几句。
管家心里一抖,别人都看他们家老爷一副憨态,笑眯眯的,其实最奸诈的就是他们家老爷了!心里啧啧两声,忙去办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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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来就晚了,先着重码字更新的事儿。留言抱歉了。稍后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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